春情浓处薄 第4节(3/5)
作品:《春情浓处薄》
,和他友好的谈一谈,为了这个,他还用削了薄薄的树皮当做纸,用草木的汁液混合着画出了几幅画,画上的内容是一个人一只手指着外面,一只手指着另外一个人嘴巴,两个人的嘴巴都是长大的。
单这幅画就费了哑奴很大的力气。叫一个没有拿过笔的人去画画已经很难为人了,哑奴还得想办法画得能表示出来意思。他拿着木棍在沙土上打了很多次草稿,这才小心翼翼地往皱巴巴的纸上画。
相比景言名义上的不能出府,哑奴还是有一定的自由度,不过他的自由度也仅限于小院外面一点。小院里的日常物资都是看管小院的暗卫送过来的,只够日常所需,质量也很差,他只管送,从来不会去问哑奴是否还有别的需要。
哑奴若想出这院子去找魏康裕是十分困难的。他第一道关就得先绕过看管院子里的暗卫,接着还得准确地找到魏康裕的位置。按魏康裕的年纪来说,他现在应该在前院,而且还说不定不在府中。魏康裕身边也会暗卫,哑奴也得绕过他们,才能直接和魏康裕沟通。
他不只要把这纸给魏康裕,不然他完全可以把这纸交给景言,再让景言转给魏康裕。更重要的是,他要亲眼去看看魏康裕,看看这侯府的公子是怎么样的人,是真心把景言当朋友,还是只拿他当一个玩物,他还要看看,魏康裕能不能帮他们脱离侯府。
能否在今天见到魏康裕,哑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主要还是探探路。他检查下自己的准备,带图的,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来自魏康裕送给景言的一个玉质兔子玩具,还有一些植物做成的毒药。
这些毒药的原料都是来自院子的奇怪植物,多半是魏康裕拿来奇花异草。那些品种多半都是徽朝没有的,哑奴光看着都手痒。
在哑奴那一批被收养的孩子中,哑奴不管是潜伏还是暗杀的能力都很差,他之所以一直没在残酷的训练中淘汰,还是因为他用药用的特别好,常常可以利用手边有限的东西做出有效的药物来辅助自己,他对于植物有天生的敏.感——特指毒x_i,ng这一点。
本来就手痒,又要为往后做谋算,渐渐的哑奴就做出了很多药物。其中有一款****哑奴特别满意,用自己做过实验后更是满意,这个****可以迷惑人的知觉,醒来后都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忘记自己的时间中缺少了一块。暗卫的监视本来就是没日没夜的,和普通人不一样,不易察觉时间的变化,即使缺少了一块时间,也无人提醒。
哑奴把这个药洒给了在小院外监视的暗卫,等了三息,见他身体软倒在地,便把那暗卫拖到院子里,布置好现场,迅速离开此处。这个药物的效果可以持续四个时辰,不短,可对于他要做的事情,就不那么长了。
哑奴离开时,却没发现,还有一道身影跟着他而去。
……
赏春会硬是被魏康裕搅合散了,参加宴会的青年才俊们,脸上多半带了伤,这地方根本呆不下去,灰溜溜地跑走了,那些贵女被这场面一吓,也是花容失色,早早退场。本来只是当个由头的昭波候,不得不尽主人之谊出来安抚众人,他本来还想以长辈的架子寻魏康裕一顿,可一对上魏康裕那打得起兴的发红的眼睛,就把这话咽下去了。得,他省省力气吧,想必马上会有很多使者带着控诉前去武伯侯府,他这个只损失了些桌凳的宴会主人,就别掺和了。
和武伯侯是一代人的昭波候,还是蛮奇怪魏康裕是怎么养成这样模样的。武伯侯青年从军,才磨砺出来一身沙场肃杀气场,可再往前的少年时代,那也是鲜衣怒马,吟诗作画的才子。梦娘更是大家闺秀,这两人的孩子却是这种小霸王x_i,ng格,偏偏还不是被父母溺爱出来的那种愚蠢的蛮横,这魏康裕分明有理智,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想自我管束。
不过啊,昭波候还是觉得武伯侯和侯夫人对魏康裕太宽松了,要知道朝中可有不少大臣,因为自己的孩子被魏康裕打了,而共同告御状,去弹劾武伯侯教子无方的。
其实,魏康裕打完人就后悔了,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啊,明明打算带着景言好好玩一玩的,尝尝宴会上的点心也好,看刚才景言也很好奇这些人群。可是……他真的不愿意让景言接触太多的人。他怕景言接触的人多了,就会发现他原来这么差,这么糟蹋,景言又还是孩子心x_i,ng,说不准就找别人玩去了。
甚至连那个做牛n_ai干很好吃的少女也被他记恨上了,看着吃牛n_ai干吃的兴高采烈的景言,想必那个少女已经被景言记住,回府中景言闹着只吃那人的牛n_ai干怎么办?回去就招新的厨师,他就不信,那牛n_ai干全是那少女的功劳!
魏康裕哄着景言,从他那里又拿了几个牛n_ai干,打算回府后给厨师品尝,好仿制一模一样的。这会儿还早,本来宴会的计划是到傍晚才散场,下午还会有诗会和投壶等游戏。这会儿散了,魏康裕便带着景言逛香山。
香山很香,春天花儿开得最多,往后三个季节就没有花再开,可那香气仍然会萦绕在鼻端,好像那味道渗透到岩石中去似得。可看的花太多,景言一扎进去就跟着花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因为种类太多,所以看着看着景言就有些着急,真真还是小孩子贪婪习x_i,ng。
景言还摘了许多花儿,每摘一朵就递给魏康裕让他拿着,不一会儿,魏康裕就被手中抱着的花给淹没了。
香山因为其地貌特殊,风景宜人,来往人过多,从先帝开始就对人流进行了限制,对普通百姓只有节日时才开放,平时往来的至少都是士大夫一级。在昭波候山庄举行的变相相亲宴会的名声也传了出去,所以整个香山难得的一个人都没有,景言可以在里面玩个尽兴。
到了傍晚,天蒙蒙发黑,魏康裕虽然舍不得景言开怀的笑脸,还是得催他回去,答应他明日再带他出来玩。景言得了许诺也心满意足,把摘下的花从魏康裕手中接过,放在胸前捧着,嘴里含着牛n_ai干,仍然是面朝后坐到雪花后背上。
京城已经热闹起来。京城治安很好,宵禁时间很晚,所以京城人民有一个可以尽情玩乐的夜晚。商家在门上挂起了灯笼,卖小吃的也推着板车出来叫卖。景言瞪大眼睛,又成了一个土包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有趣的摊位。他暗自埋怨自己太傻,早知道外面是这么的好玩,超出自己想象的好玩,早就出来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什么时间太多所以不着急,这么有意思的世界,多多的时间都不够用嘛!
雪花停在武伯侯府的侧门时,景言脸上失望的神情就扎痛了魏康裕的心。魏康裕差点就说,晚上接着出去玩了,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做的事会引来什么后果了,估计这会儿父亲母亲就等着训他,还是等这一波过去再说。
相信经过今天,已经没有哪个贵女还敢嫁给自己了,挨个训或者挨个打,都是小事一桩。
魏康裕刚把雪花停在马厩上,就见一个人下人毕恭毕敬地说夫人有请,就估计着是东窗事发,和景言挥挥手告别,就满不在乎的往后院走去。
景言捧着大把的花儿高兴地往自己的小院去,他经过的路上若有下人,都会好奇那股馥郁香气是哪儿来的。
与此同时,哑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暗卫强行带回小院,他被扔到地上的时候,其他暗卫刚把小院搜查完毕。
武伯侯面无表情站在院子里,听暗卫汇报:“主人,里面并无他人。”
武伯侯勾起嘴角,对着哑奴嘲讽一笑:“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能一个大活人藏得我的人都认不出来。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他回来为止。”
哑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张开口下意识想祈求,可他早就不能说话了,只能看着暗卫从他身上搜出东西,把那张树皮展示给武伯侯看。
武伯侯并没有接触那张树皮,扫了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你还想找人教他说话?好心放你一条命让你监视他,你倒是把他当主人侍奉了。我也不问你了,我直接问他。”
“杀了他吧。”武伯侯对暗卫说。
看不出面容身形的暗卫应诺后,匕首干脆利落的一挥,瞬间穿过哑奴的心脏。没有血流出来,场面并不血腥,哑奴软软地倒在地上。
哑奴认出了这个人。这个人是他那一批的第一,无论哪方面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在这杀人的间隙里,这人竟然还对他比了嘴型。
这人在对他说,废物。
不,我不是。哑奴想要这样回。他养大了景言,景言爱他,他不是废物。
可是他说不出来了。暗卫的杀人方法向来干脆利落。他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第二十六章
今天玩的特别开心!特别特别的那种开心。仿佛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景言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蹦蹦跳跳了,像是小孩子那样,脚尖一点一点的点着地面,如果他想开口, 肯定会忍不住哼出歌儿来吧。
芬芳馥郁, 颜色各异的一大捧花被景言抱在怀中,有些是连根一起挖出来的。他想把它们种在自己的小院里。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小院, 现在越发挤了,以房门为界限, 外面全都是植物,只在中间留了一条很窄的小路供人通行。景言想种的植物都活了,有一些长开了景言又不喜欢了, 或者有更喜欢了的花草时,他都会把旧的拔掉,再把腾出来的地种上新的, 旧的便烧成灰烬,又洒到新的植物上。
总是有新的植物来, 魏康裕送了那么多, 又是不间断的送。景言也没有在这里找到最最喜欢的那个。他做不到贪恋旧物。
快到小院的时候, 景言蹦蹦跳跳的脚步停了, 他有些犹疑,有些不安地停住了脚步,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畏缩的表情。但他只迟疑了一瞬,就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 只是这次,他开心的情绪已悄然消失。
他看到小院门口站着穿着黑色衣服的,遮住面容的人,便抿抿嘴从他身边经过,刚进去,就看到武伯侯对着门口背着手,他的身旁还站着一股和门口那人一样的衣服。在面无表情的武伯侯身后,是躺着的哑奴。
哑奴为什么要躺在那里?景言迷惑极了,哑奴白天从来不睡觉的,再说,他也舍不得压在景言亲手种的植物上。一种预感悄悄地攫住景言的心脏,他把花一扔,快跑到哑奴身边跪下。
武伯侯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和暗卫同时警惕地看着四周,又迅速给自己服下了解□□。武伯侯已从一直在这里守着的暗卫那里知道找到迷晕他的药粉,成分就是来自这院内的植物。可是他们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感到不舒服。可这花香的出现无缘无故,肯定是那孽种带来的。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景言正跪在哑奴身旁。
景言伸手去摸哑奴的鼻下,手指停在那里好久,也没有感到热气传来。再去摸摸心脏,那曾经依偎在一起睡觉而听得十分清晰心跳声也没有了。他一时僵在了原地,很是困惑。
景言无忧无虑地过了十六年,他被呵护的很好。哑奴事事顺着他,从来没有对他生过气,景言不只一次的想过,要是他的父亲是哑奴就好了。他不知道正常的父亲不会如此做,正常的父亲不会对儿子像对主人,不会把自己放在最最卑微的地位上。景言唯一见过的父亲是武伯侯,可他从来不关心武伯侯和魏康裕是怎么相处的。他有自己的判断,他觉得哑奴做他的父亲是最好的了。
现在父亲没了。他第一次开始考虑死亡这种事。没有鼻息了,没有心跳了,不能站起来了,只能躺在这里,被迫像是提早困了一样,压在景言喜欢的植物上,衣衫上染上了破碎花瓣渗出来的汁液,一角衣衫卷起来露出来的腰间,缺少了他一直挂在身上的,景言送他的同心结。那就是死亡吗?像被他随意捉来玩的蛐蛐、蚂蚱,蜜蜂,还有那些被拔起来烧掉的植物一样吗?
他找到了哑奴的伤口,在心脏那里,很小的一道伤口,伤口旁边干干净净,一点血丝都没有流出来,仔细嗅闻,并没有死亡血腥的味道。
景言转过头,木木地看着武伯侯脚底下的同心结。同心结旁边还有一卷捆起来的树皮,数个小药囊。景言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同心结上,那还是他很小时候,用魏康裕送的草编织出的,送给哑奴后,哑奴一直很珍惜地戴着,那同心结虽然因为材质的原因很快就显得破旧了,因为被哑奴浸过油的缘故,保存得很完整。
可哑奴那么珍惜的同心结,被人粗鲁地摘下扔在地上,沾上了尘土。它躺着,就像是哑奴一样。
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难过吧。景言感到自己有些迟钝,可同时,一股怒火却升了起来。内心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要爱人,要仁,要忍,要原谅。
那个声音响了几遍后,景言就冷静了下来,那股怒火被一层层削掉了,只剩下一层层薄薄的皮,他再看武伯侯时,就只觉得他令人讨厌。有更重要的时候需要我做,景言想,不要耽误时间。
他弯下腰,额头抵住哑奴还带着余温的额头,嘴唇对着哑奴的鼻下轻轻呼气。那气体无形而沉重,呼出去并没有弥散,而是准确的从哑奴鼻子处钻入,流转哑奴全身。与此同时,景言所在地方就像一张画纸,一只无形的笔从中抹过,景言的身体也一点点的在空气中现行,他的呼吸亦被人听见。
武伯侯身边的暗卫蓦地回头,就看见哑奴身边跪着一个男孩,心中一惊,他根本没看到这个男孩什么时候出现的!
武伯侯比暗卫的反应要慢了一瞬,看到突兀出现的景言更是吃惊。他何时出现?和那股花香有关系么?他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大捧花,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那花好似一直在这里,只是一直没有被他们发现。
武伯侯眼神一凝,已是辨认出那花的样子。那是香山的花!其中几朵他上旬休假时和梦娘去香山踏春时见过。今天魏康裕正是去的香山!而那叛主的哑奴今日也闯入到魏康裕的房间,如果不是他令人一直盯着哑奴,说不得我儿就要被暗算了去!
武伯侯只是一个眼神过来,身边暗卫就已经得了指示,迅速冲向景言。他只需要制服景言,而不是开展再一次谋杀,这给了景言机会。他一把抓起哑奴的身体,往后弹跳几步,展现出了惊人的弹跳力,甚至一跃跳到了房顶。暗卫追去时,已经追丢了身影。
得知消息的梦娘匆匆赶来,脸色铁青。这府中西北方向的小院偏远,既然偏远。就离院墙较近。梦娘听了武伯侯的描述,就知道那孽种带着哑奴是跳出院墙跑了。果然,在侯府西北方向的院墙外,有身体被拖拽过留下的痕迹,只是那痕迹很快就消失了。
此事重大,影响远不止在武伯侯府。武伯侯紧急面见圣上,又带着圣旨回来。
——封锁城门,全城搜查。
……
哑奴慢慢地睁开眼睛,头脑混混沌沌,久久无法醒来,或者说,他眼下的境遇让他怀疑一切,想清醒都清醒不过来。
他发现他在一个洞里,洞是被人新挖出来的,挖掘的痕迹很明显,一堆色泽还很明亮的大的石块还堆在一边。他被人平放在地上,朝下接触地面的皮肤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地上还有着坑坑洼洼的碎石子,硌人的很,不过哑奴惯于忍耐疼痛,又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因此并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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