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

    但在他们心中，却依然存在着阴霾。那就是脑外科与章彪即将恢复进行的手术。

    两个老人忧心忡忡地研究章彪手术频频意外的临床原因究竟是什么。

    如今，那章彪不深入探究事故原因，却又大张旗鼓地鸣锣开张，要是再发生意外又怎么办？如果真的不幸再次发生了霍乱，死亡率绝对会相当高。易鼎然可不想看章彪的笑话，他更在乎病人的安危，尽管不是易安医院的病人，但医者父母心，无论是谁的病人，老爷子都不希望出事。

    据易鼎然了解，现在新脑外科里的病人，有相当部分是来自邻市的患者。他们都是看了邻市报纸的特别报道后，才决定到海岸市来动手术，并且指定请章彪主任动刀。这些来自外地的病人，在报纸的蒙蔽下，根本不可能知道脑外科的既往事故。

    易鼎然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给章彪打个电话，想要寄予忠告。

    在电话里，易鼎然劝自己这位曾经的弟子，一定要慎重手术，考虑好感染原因，尽量避免悲剧。

    章彪却在电话中撇着嘴不服气：”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会再次出事？你是不是盼着我出事？触霉头！我真是犯了小人，流年不利，难怪我会被病人家属砍伤！”

    他竟把恨意嫁接在了易老爷子身上，好像自己挨了病人家属的刀棒是易老造成的原因。但他忘记了，当时事发的时候，易老爷子还在美国呢，根本就不知道脑外科里发生的这堆破事。

    但一个人如果在心里有了恨意，是能够找到理由和借口来恨别人的。

    易老爷子是为了拯救脑外科而回来的，却被医院扫地出门，章彪非但不表示感激，反而如暖过来的毒蛇，开始了正式的反咬行动。

    为了在易老爷子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与能力，章彪请道士看了一个黄道吉日，选定了重新开始手术的时间。在手术那天，肖院长还替章彪请来了记者。

    电视台、电台、报社都来了人，来的人都得到了厚厚的红包，手术前后都有盛大的酒会，菜品丰盛，喝的是进口红酒。想必次日报纸、电视、电台上都会出现歌颂肖院长与脑外科主任章彪的大段文字与画面，毕竟红包不是白拿的，进口红酒也不是白喝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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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节：第八章  元凶浮出水面(4)

    在医院内部系统中，还会对手术过程进行全程现场直播。当天没有手术的外科医生、没有安排检查的辅佐科室医生技师、没有病人处理的内科医生，全部要去医院礼堂观摩学习。礼堂里要求签名记到，没有观看者，罚当月奖金，取消当年年底评选考核优秀的指标。

    闹得可真热闹，冷豪诚来了，也得了一个红包。他是作为医疗网站的投资者而来到医院的。他本就是来医科大学攻读博士后的香港学者，所以医院明知道他与易老爷子关系不凡，但却没办法奈何他。那崇洋媚外的肖院长还多次邀请他吃饭，傲气入骨的冷豪诚却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他总是说：”多谢！不必了！这儿的饭食我吃不惯。”然后留下一个傲气的背影，扬长而去。

    这一次肖院长邀请冷豪诚来观摩手术，一方面是因为冷豪诚是医疗网站的站长，另一方面也想挫挫冷豪诚的锐气。

    如同美国大选，浩浩荡荡、锣鼓喧天的脑外科手术总算是开始了。

    坐在医院礼堂的沙发上，冷豪诚看着投影荧幕上实时直播的手术过程，眉头紧蹙。画面上，带着二十四层医用无菌口罩的章彪只露出了一双小小的眼睛，护士不停地为他擦汗，不断接走他歇了又停、停了又歇的血刀。

    手术的时候，章彪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似乎担心一眨眼，看不见的感染恶魔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患者的体内，暗自滋生。

    手术共历时5小时，礼堂里也跟着直播了5小时。有肖院长坐镇，所有观摩医生都不得无故早退，惹得礼堂里一片埋怨声，甚至偶尔还有观众发出的阵阵鼾声。也不能怪观摩的医生，有的是才下了夜班，也被逼来看直播，还有药剂科、后勤科的人，他们根本就看不懂章彪的手术。看直播的时候，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礼堂里整个直播现场，变得有些像闹剧了，可这闹剧还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因为患者失血多，章彪又嘱咐给患者输了1000ml的血。术毕后，病人被转入了新脑外科的监护室中，那里所有的监护仪器与医疗设备都是在章彪的主持下，全新购进的高价货。手术前也请中心实验室的检验人员进行过检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情况，更无霍乱病菌的丝毫迹象。

    冷豪诚看到投影屏幕上的情形，对坐在身边的墨儿说：”这么一个手术，换做你姨父来做，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完成。在这种手术中，易教授从不让病人冒二度可能感染的危险给病人输血。但章彪却给病人输了1000ml血，还如临大敌般做了整整一下午。”他又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这样的手术，耻于放在我们的医疗网上！即使放了，也只会惹来内行人的耻笑！”

    但善良的墨儿却说：”不管怎么，病人虽然多受了一点折磨，但最终能够平安也就算了。”

    3

    可是，越是不想发生的事，越会在人们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到来。

    新脑外科还是出事了。

    就在章彪动完手术的当天夜里，噩梦再次袭来。就在新脑外科才装修完毕的豪华监护室里，再度发生了不幸。

    午夜，病人再度出现高热、抽搐、脱水等颅内感染恶像。虽然值班医师叫来章彪，进行紧急抢救，但抢救终究无效，病人于凌晨死亡。

    病人为农村女性，享年30岁。她来自邻市，是看了邻市报纸上关于章彪的报道后，才来到海岸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指名请章彪主任动刀。按理说，她仍然是章彪所挑选的身强力壮，可以抵抗一切术后并发症的患者。

    但最终却出现如此结果，实在是让人感觉蹊跷。

    白天的手术才请来了报纸、电台、电视台的记者进行采访，再过几小时就会出刊出镜，内容也是一片溢美之声。

    第79节：第八章  元凶浮出水面(5)

    肖院长担心被人看笑话，尤其是担心在易老爷子面前没面子，所以勒令脑外科封锁消息，并将尸体用塑料薄膜层层密封，送入医院停尸间，天一亮就直接拉去殡仪馆火化。当然，给病人家属一大笔赔偿费，是无可避免的了。

    但江洋还是第二天从停尸间的丘老头那里得知了真相--这段时间江洋在医院里忙进忙出，丘老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认定了江洋是个好医生，所以才把昨天夜里新脑外科送来了尸体的事，通知了江洋。

    但已经晚了，江洋赶到停尸间的时候，尸体已被送到了殡仪馆。无法再对尸体进行解剖，无法提取细菌样本，更无法确认患者是否死于霍乱。

    但从术后高热、抽搐、脱水的症状来看，江洋认为极有可能是霍乱再度来袭！

    消息传到易老爷子和邝院长耳中的时候，易老爷子只恨当年收错了弟子，邝院长也后悔自己在章彪升职时受蒙蔽开了绿灯，让这卑鄙小人混入了神圣的医疗队伍，还掌握了重权。

    章彪这厮，根本就是披着伪装外衣一心谋私。病人的生命在他眼里，比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还不如。他把医疗这人命关天的严谨科学，当做了自己往上爬与谋取名利的跳板。居然还在手术时做现场直播，让全院医生进行观摩，真不知道他是在做手术，还是在作秀。

    ”畜生！”一辈子没说过粗话的易鼎然也发出了愤怒的骂声。

    可是，霍乱病菌究竟是怎么进入戒备森严的监护室？仪器设备都没有问题，器械耗材同样也没问题。病菌总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而且还偏偏掉得这么准，每次都掉在了脑外科监护室里。为什么其他科室却没出现同样的情况呢？

    病菌总是有源头的，传播也是双向的。江洋不禁寻思，既然现在查不出细菌流入的途径，那就查一查从菲律宾那边是否有流出的途径吧。所以江洋请易老爷子连夜拨打越洋电话，询问司徒与沈洁音，了解他们在菲律宾查到了什么。

    司徒报告，菲律宾这边确实有病菌流出的漏洞。菲律宾的医院在临床医疗中所产生的医疗垃圾，并不像中国国内那样集中销毁，而是由私人公司收购，消毒后流向其他工业领域。据医疗垃圾回收公司的人说，他们将医疗垃圾彻底消毒后，粉碎制成粗塑料使用，通常销售至车辆制造公司，用作制造汽车底盘的工业原料。

    但司徒却怀疑，并非所有医院的医疗垃圾都经过私人公司之手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他正试图秘密收集部分菲律宾当地医院的医疗垃圾，特别是搜集传染科的医疗垃圾，寄回国来进行对比研究。

    但是这样的东西即使搜集到了，也很难过海关这一关，所以司徒希望导师能帮他想点办法。

    易鼎然也当即把司徒搜集到的情报，反馈给了在附属医院里忙碌的江洋和杜单。

    江洋接完电话，愣了足足好几分钟后，突然警醒了过来。他发了疯似的拖着杜单，冲出了被废弃医疗设备包围的老脑外科科室，冲到了医院现在的废旧设备堆，从中找到了脑内引流管，双手不住颤抖着。他颤声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元凶！”

    杜单不解地问：”脑外科才出事的时候，医院曾经对脑外科监护室里的所有医疗设备以及器械耗材都进行过检测，也包括使用的脑内引流管，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阴性。土匪，你凭什么说着脑内引流管就是元凶呢？”

    江洋答道：”首先，脑内引流管只用于颅脑手术，其他科室都是用不上的。而霍乱病菌只出现于脑外科，其他科室都未曾出现过，所以脑内引流管极有可能是造成霍乱疫情爆发的的罪魁祸首。另外，现在我们所发现的霍乱疫情，怀疑与菲律宾的疫情有所关联。的确，脑内引流管在实验室温度下，检测显示为阴性。但菲律宾气温很高，而这次我们发现的霍乱病菌，又是热带地区常发疾病变异后的新型菌群。我认为，这种病菌应是经过高温，或是适应了普通消毒后，能够耐热存活的变异菌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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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节：第八章  元凶浮出水面(6)

    一经点拨，杜单就明白了江洋的意思。

    一直在实验室条件下显示阴性的引流管，在脑内高营养液环境，以及高于室温的脑内血液温度的条件下，类似处于特定的培养环境，足以引致细菌芽胞复活。也就是说，细菌进入颅内，得到类似菲律宾的环境条件后，便恢复了活力。

    事实上，在尸体解剖中，发现脑外科监护室死者感染症状最严重的就是颅内。

    没错，应该就是它！

    看着塑料包装袋里崭新的脑内引流管，谁又能想到这就是造成霍乱疫情的罪魁元凶？

    从包装袋上的商标和文字来看，这是一种进口引流管，厂商为德国某知名厂家。该厂家一向以质量优异同时价格昂贵而著名，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重大隐患呢？

    江洋百思不得其解。

    江洋和杜单带着进口脑内引流管回到了杜单的私人实验室中。

    自从司徒和沈洁音去了菲律宾，江洋和杜单又一直在医院里忙碌，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好在墨儿惦记着实验室里喂养着小白鼠，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给小白鼠喂食，还顺便打扫试验室的清洁卫生。所以小白鼠们都肥肥的，活蹦乱跳，实验器械也干干净净，没有蒙上一点灰尘。

    现在江洋所要使用的，正是这些实验器材与小白鼠。

    他抓来一只健康的小白鼠，又用从脑外科拿回来的脑内引流管，与小白鼠的颅内相连接。惊人的现象出现了--脑脊液温热的温度和引流管接触不久，老鼠就出现了高热、抽搐，紧接着四肢僵硬，最终死亡。

    延续时间，仅仅五分钟而已。

    速度是如此之快，远远超过了江洋与杜单的想象。

    真是太可怕了，可怕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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