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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16(1/1)

作品:《功夫

    我看了看师父,师父红着脸点点头,于是我站了起来,想带师父先洗个澡。

    “好臭。”王伯伯笑着说。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斜眼看着王伯伯的肥脸,他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打个哈哈说:“听说渊仔最近成绩不大好,嘿嘿,还请老师多多教导教导渊仔。”

    我锐利的眼神瞄到王伯伯的脏手,正放在妈的大腿上。

    我看了师父一眼,便径自走到王伯伯身旁。

    王伯伯嘻皮笑脸道:“渊仔,这么快就跟王伯伯讨红包啦?”说着说着,王伯伯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亲切地揉着我。

    “王伯伯。”我冷冷地看着这头肥猪。

    “好乖。”王伯伯笑咪咪地说。

    “去死。”

    “啊?”

    我抓住王伯伯的手,轻轻一扭,没有什么狗屁“喀擦”声,王伯伯的猪手立即脱臼。

    “啊……啊……”王伯伯满脸大汗,惊慌地嚷着。

    我拿起桌上的半温半热的火锅,慢慢地淋在王伯伯的头上,王伯伯手痛得不敢乱动,又被我淋上鲜浓的火锅汤。

    客厅的人全都吃惊地看过来,张阿姨的筷子跌在地上。

    “再让我看到一次,你的手就像这面墙一样。”我瞪着脸如金纸的王伯伯,放下火锅,走向挂着庸俗假画的墙壁,一掌横劈出去,墙壁闷声崩开一块小缺口,岩砂弥漫。

    所有亲戚都傻了眼,连妈也张大嘴巴,我不理会大家询问的眼神,拉着神色自若的师父到厨房拿了四盘菜,上楼吃饭,也不洗澡了。

    我跟师父坐在地上,拿起菜就吃,除了王伯伯的哭声外,我没听见楼下有任何声响。

    “对不起。”我嘴巴里都是菜,不敢看着师父的眼睛。

    “不,你有你自己的决断。”师父狼吞虎咽着,看着我继续说道:“你有你自己的一套正义,我相信自己的徒弟。”

    我感激地说:“师父,谢谢你。”

    师父摇摇头,抓了把长年菜塞进嘴里,说:“我才要谢谢你这小子,请我到你家吃顿年夜饭。”

    我看着师父,想到师父落寞的一生。

    姑且不论师父错乱自编自导的武侠往事,师父在这世界上,应该有亲人吧?要不,就算师父是渡海来台的老兵,也该有朋友照应吧?

    海底(4)

    “师父,你……你在这公元一九八七年,有亲人吗?”我问,鸡腿好吃。

    师父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说:“我也搞不太清楚。”

    我又问道:“搞不清楚?师父后来还有结婚吗?”

    师父摇摇头,说:“没啊!我念念不忘花猫儿,怎么可能跟别人结婚哩?倒是有个自称我女儿的女人,占去了我员林的窝,害我不想回去,唉,这怪事就别提了。”

    我感到有些好笑,又有点苍凉,一个武功奇高的老人,竟被自己的女儿赶出家门,有家归不得,师父只好夜夜睡在八卦山的树上,偶尔教功夫教得太晚,才待在“穴”里跟我窝着睡。

    我看着苍老的师父,想着这几个月来,师父教我练气击掌的种种,师父的后半生穷困潦倒,疯疯傻傻,他对正义的希望与执着,全寄托在我跟阿义的身上……

    “打电话叫阿义来吧!”师父说道。

    “今晚也要练功?”我问,拿起话筒。

    师父点点头,于是我拨给了正在抢劫亲戚小孩红包的阿义,叫他过来练功。

    半小时后,阿义心不甘情不愿从楼下爬上了“穴”。

    “给你们的。”师父从背袋里拿出两个陈旧的红包袋,递给了我跟阿义。

    师父的笑容挤开了脸上的皱纹,说:“以后要好好练功啊!”

    我跟阿义紧紧握着红包袋,我的心里澎湃着一股想号啕大哭的冲动。

    “师父,你真够义气。”阿义笑着收下,又说:“弟子一定会好好练拳,消灭武林败类!”

    我也说:“师父,虽然你老是不肯把故事说完,不过我知道蓝金还没死,对不对?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跟阿义会杀了他!”

    师父的神色大为激动,搂着我们说道:“好!总有一天挂了他!”

    那年师父给我的红包袋,里面装着两张绿色的一百块钱。

    那个红包袋,现在一直一直都放在上衣口袋里,陪我踏上一段不能回头的路,一直温暖着我的胸膛。

    三百年(1)

    大过年期间,我跟阿义都在王功海里走来走去,而乙晶也一直都在岸上,守着一桶又一桶的姜汤。

    在海里行走,可以锻炼的项目可多了,在海底站稳可以练出极佳的平衡感,要能自由操控内力,才得以行走自在,在海沟中必须承受强大的压力与恐惧……虽然我尽量避免走进海沟。

    有时候,师父会叫我们在海底练掌。在海底,一切都变得沉重缓慢,凌霄毁元手慢吞吞地拍击着海底礁石,将我们的青春印在深深的大海里。

    初六,乙晶回到学校上辅导课,视学业为无物的我跟阿义则继续功夫特训,打太阳一出来我们就待在海底打捞垃圾,直到中午吃过饭后,师父便开始教我们凌霄剑法。

    师父交给我们一人一枝笔直的树枝后,于是,三人在海滩上开始了剑影流梭的习剑课程。

    一开始,师父只是简单地讲述剑法击刺攻防的大要点,并说:“剑法绝对不能拘泥于剑形招式,所谓有法即有形,有形便会有破绽,是以剑法无法,方为上乘剑法,若要无法,则须剑走快意,招去无踪。”

    阿义听得一脸迷惘,我则默默认同,毕竟这个道理在武侠小说《笑傲江湖》中,风清扬教令狐冲独孤九剑时,便曾说过类似的话。

    是以,师父并未仔细教导凌霄剑法的奥义,反倒是花了许多精神在训练我跟阿义在出剑招时的身法走位,教导我们如何以快速的身形补足招式上的贫乏。

    “师父,要不要先仔细教教剑招啊?一下子就要我们无招胜有招,会不会太快了?”我问,因为我的剑招颇为凌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或许师父应当先教我凌霄剑法的基本招式,毕竟要大破大立也得要有被破被立的旧东西才是。

    “我忘光光了。”师父叹了口气,说道:“三百年了,这些剑招我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剑意……也罢,反正师父年岁有限,就直接带你们进入较高的层次。”

    师父接着要我跟阿义自由施展心中的剑法,并从旁观察,师父说:“剑法要能完全归属于自己,才是活的剑法,就算你们看过师父出招进击的方式,也不能囫囵吞枣地学,要将师父出招的意念转化成自己的剑意,才是上乘武功。”

    阿义并不想学剑招,所以非常愉快地在海滩上疯狂乱剑,师父看了摇摇头,说:“这种剑法的确是无招中的无招,可惜全都不堪一击。”

    师父看着手中的树枝,叹道:“蓝金这畜牲说对了一句话,剑是拿来杀人的,不是拿来练功的,真正的剑法,若要杀人,只要一招就足够了。渊仔,阿义,你们仔细瞧瞧。”

    说着,师父的身影急晃,在我俩的身旁飞快地窜来窜去,突然,师父的树枝在我们身旁的几块大石上凌厉疾刺,闪电般地出手!

    师父急停,站在目瞪口呆的我们面前问道:“渊仔、阿义,师父总共刺出几剑?”

    阿义开始数着身旁大石头的数目,我则脱口而出:“十七剑。”

    师父惊讶地说:“是十九剑,不错、不错,那你倒说说看,哪几块石头让师父给杀了?”

    阿义抢着答:“每一块!”

    我想了想,指着两块大石头说:“好像是这两块吧?”

    师父点头称许道:“不错,你的确很有天分。”说完,师父轻轻踢着那两块“被杀掉”的石头,石头登时碎出两条剑缝。

    阿义干笑道:“师兄果然不愧是师兄。”

    我自己也很惊讶,我居然大概瞧出师父风驰电掣般的出手,心中很是高兴,也许在这个连原子弹都发明出来的现代世界,我可称得上是过时兵器的天才。

    黄昏时,在回到彰化市的空空荡荡公车上,师父依然比手画脚地教我们身形挪移的技巧,看得几个乘客莫名其妙的,我跟阿义则专注地瞧着师父扭来扭去,在心中形塑着属于自己的剑意。

    我跟阿义就这样,每天清晨到中午间间断断在海底行走,下午在海滩上练剑,不,是自由创剑,有时我还会哼着流行歌曲一边舞剑,想找出属于我自己的节奏。偶尔我跟阿义也会效法以前的师父,在海潮中、海底挥剑,但是树枝往往承受不住潮水的力道而折断。师父说:“傻瓜,要将内力灌输到兵器上,当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跟阿义试了好几天都办不到,只好回到岸上跑跑跳跳击剑。

    只有到了晚上,我才回到冷清的家中,一天又一天,直到开学,我跟阿义的功夫经此特训已然突飞猛进,阿义能够对抗七种蛇毒了,我也可以对抗三十六条。我应当可以更强的,只可惜师父说他抓不到那么多条蛇。

    况且,一堆蛇盘在“穴”里,总是带来恶烂的腥味,它们于我们有功,总是不好在练功玩后吃掉筋疲力尽的它们,还得费心回到深谷悉数放回。

    开学后不久,爸回来了。

    我的“穴”因此再也不是“穴”了,几个临时工重新砌好了两面墙,也顺便把楼下客厅墙上的大洞补起来。这当然是爸的命令。

    也因此,家里的客厅又沦陷了,成为死大人们言不及义兼烟雾弥漫的欢乐场所,无聊的大笑声空洞地回绕在厅堂。

    我也不多说什么,还没脱下制服,书包还挂在肩上,就一掌一掌将房间打出一个大洞,足足打了十六掌,才将房间“复原”完毕。不过我没有将师父后来一剑凌空砍掉的那座墙一并轰掉,毕竟强风从两方向灌进来,东西都给吹得乱七八糟。

    三百年(2)

    爸当然很生气,把我叫到客厅训了一顿,各位叔叔伯伯也好言规劝我不要乱拆房子,我只是冷冷听着。

    以前的我,还会努力陪着笑脸,假装很享受死大人恶烂的温情,但现在,我连朝那些死大人正眼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可以马拉松式讲那么无趣的话,难道真的没事做了吗?

    叔叔伯伯一边好意规劝我当个好孩子,一边质问我哪儿学的功夫,而一九八七年当时的台湾,跆拳道馆开得到处都是,所以我随口说我练跆拳道已经不小心练到黑带。

    反正爸根本就不清楚、也不愿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学过跆拳道。

    王伯伯的手裹着厚厚的中药,散发浓烈的麝香,坐在爸爸的旁边乱嚷嚷,讲述着我除夕夜时凶神恶煞的模样,爸越听越气,毕竟我使他大失面子。

    我静静地听着,满脑子都是变化无端的剑招,直到有东西刺向我的脸,我才恢复神智。

    恢复神智时,我的手指夹着一支鸡毛掸子,一支原本要挥打我脸的鸡毛掸子。

    而王伯伯的左手,正拿着鸡毛掸子。

    他竟然要代替我爸教训我?

    “左手吃饭方不方便?”我看着王伯伯那只猪。

    “你还敢说!还不快把手放开?”王伯伯气得大叫。

    “以后你就用懒叫吃饭。”我左手指夹着鸡毛掸子,右手抓着王伯伯完好的左手,溜滴滴转了一圈。

    我背起书包,去厨房拿了两个菜上楼,客厅里则又被王伯伯的哭声占据。

    没有人敢拦住我,没有人敢叫住我,我就这样上楼,关起房门,拿起高音笛练剑,幻想自己正在使黄药师的玉箫剑法。

    又过了几个月,师父跟我在小小的房间中身法腾挪,剑影霍霍,师父扮演假想敌的角色启发我改善攻击的方式,属于我自己的剑法便一点一滴地形塑出来。

    阿义也会跟师父在房里来场怪异的龙争虎斗,阿义的怪剑虽然依旧乱中无序,但在数十次攻防演练后,居然也创造出一种诡异且极少重复的剑招,很能在凶险的情况下,以奇招令师父大吃一惊。

    “你们两个最近都很有长进,很好、很好,渊仔承袭我的快剑,阿义则悟出奇形怪剑,都很好,而拳脚招式大抵由心而发,跟剑法无法一样,以绝快的身法灵动补招式不足,日夜练习,随心创招,磨出自己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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