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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福宁殿 第97节(2/3)

作品:《官家/福宁殿

防着他们父女俩,渐渐地也懒得去在意。即便换了个地方,钱月默依然每日给他炖汤喝,赵琮已开始防她,从来也不喝。

    钱月默在拖时间,钱商却不许她再拖。趁赵琮与登州官员商议要事,钱商再去见她,催她快些行事,并再拿她娘要挟她。

    钱月默知道,他的父亲,眼中在意的不过只有自己的抱负,更是拿家中的遭遇掩饰自己的野心,根本不在意她与她娘。愈是到这种时候,他便愈加疯魔。可是他不在乎,她却在乎。若不是因为在乎,她也不会特地跟来登州。

    钱商知道她心中想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陛下过几日便要回京城,你看着办罢。”

    钱月默犹豫片刻,反问:“父亲,西夏与您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钱商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高深莫测道:“这便无需你再多问,只要你相助,钱家满门自能保住。”

    他们是永昭二年冬十二月往登州出发,因天气缘故,直待到来年正月才能回京城。

    冬至与正月初一皆是大日子,可赵琮身在登州,无法大办。况且又是战事刚毕时,即便登州官员有心讨好,也不敢提。眼看回京的日子一拖再拖,赵琮倒是主动提起,叫登州官员在城中好好热闹一番,别拘束了。

    毕竟打赢了仗,很该让百姓们跟着一同乐呵乐呵。

    他开了口,官员们才敢去安排。

    正月初二那一日,赵琮叫登州知州出面,安排了宴席,宴请当地的官员。天已晴,赵琮也打算吃过这顿宴席,隔日便回东京。钱月默作为皇后,自也要出席,她临出门前,深吸一口气,飘书则是捏紧了她的手。

    她回首看飘书,问道:“可已准备妥当?”

    “是……”飘书轻声应。

    钱月默点头,再吸一口气,这才起身走出房门。

    赵琮见到钱月默时,微微一愣。

    他认识钱月默多年,钱月默向来是打扮得清清雅雅,即便戴头面,不是玉制,便是珍珠的。只是今日不知为何,钱月默戴了一整套金嵌红宝的芙蓉头面,格外华贵,钱月默从未这般打扮过,反而显得格外漂亮。

    爱美之心,他也有。

    赵琮眼中不禁漫上欣赏之色,其余官员不敢看,也就赵琮欣赏。

    钱月默不好意思朝他一笑,走到他身边,先是受了众人的礼,随后才与赵琮道:“陛下,今儿过年,妾想着登州不易,陛下宴请官员是因为高兴。妾也不能扫兴,便,便这般……”

    赵琮笑:“没事儿,好看得很。朕还当你不喜金首饰呢,回头,朕再送你几套。”

    钱月默羞涩地笑,低头不再接话。

    赵琮细心,还是注意到钱月默藏在袖中的手似乎有些抖。他下意识地看了座下的钱商一眼,钱商倒是似往常那样,跟登州知州正笑着说话。

    老狐狸。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赵琮原本还打算喝口茶,想了想,到底未伸手去碰那茶盏。虽然他的茶都是染陶亲手泡来,亲手倒的,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席间照常热闹,反正从不缺调节气氛的人。按照以往的惯例,吃到一半,赵琮便该起身离席,也好让其他人松快松快。只是今日,还没到一半,赵琮便已离席。

    谢文睿忽然来了。

    福禄跑进来向他禀报时,都有些不可置信。就是赵琮听到这话,也愣了片刻才起身。赵琮抛下满屋子的人,赶紧往后头走去。

    谢文睿卸了身上的武器,焦急在原地徘徊,听到脚步声,回身就跪到地上,又是愧疚又是着急地唤道:“陛下。”

    赵琮看到本人,才确认,的确是谢文睿。

    谢文睿既已背叛他,为何又回来?

    难道是小十一又出了什么事?!

    赵琮自然而然地,头一个想到的又是小十一,甚至都忘了怪罪谢文睿。

    他不怪罪,谢文睿却是当真愧疚。但此时也不是认错请求责罚的时候,谢文睿叩拜过后,立即抬头,禀道:“陛下,臣有大罪!臣愿伏诛,只是伏诛之前,臣有要事不得不报!”

    谢文睿的语气格外正经,赵琮也逐渐冷静:“你说。”

    “辽帝耶律延理装病,为了使陛下您放松警惕。臣逃离上京前,因城门被堵,走的是辽、夏边境,恰巧见着西夏兵马过边境,赶往上京。臣以为,他们是想协作攻我大宋!”

    听到“装病”二字,赵琮又是一愣,他不禁反问:“朕收到耶律钦的来信,说他中毒。”

    谢文睿苦笑:“陛下,的确如此。臣与耶律钦都信了,是耶律钦联合辽国五公主共同为之。但事实便是他压根没病,耶律钦再度被他囚禁。臣多亏耶律钦家人通风报信,才能逃出来,即便如此也逃得磕磕绊绊,拖到如今才赶到登州。”

    装病?

    小十一又骗他?

    赵琮难以相信。

    谢文睿似是知道他不愿相信,再道:“陛下,辽、夏已会面,怕是就这几日了!”

    赵琮低头看他,看了片刻,轻声道:“谢文睿,你还值得朕去相信吗?”

    谢文睿语塞,随即跪伏在地,半个字再说不出来。

    信任这个东西便是如此。

    一次推翻,修修补补还能再建。两次推翻,凑凑合合也还能再用。

    可是三次、四次,乃至多次呢。

    赵琮也不知,若这次,小十一又骗了他,他还能如何对待他们俩之间这份岌岌可危的信任。

    谢文睿跪在地上沉默不语时,一路追堵他的邵宜终于也赶到。

    邵宜没追上谢文睿,自也愧疚,但他也有消息带来,他一进来便道:“陛下!臣这些日子为了追捕谢大人,一路察觉到许多不对劲。今日进城时,在城外瞧见可疑人物。他们一看便是有身手的,个个高又壮,偏偏都做寻常打扮,隐在人群中。臣还瞧见一人,十分像那位耶律钦。臣已留下人去查探。”

    赵琮点头,叫邵宜先将谢文睿捆起来带下去,再命邵宜一定要打探到那伙人的来历。他自己则是坐在榻边,再度发起了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难不成,他真的又被骗了?

    赵琮未发呆多久,钱月默过来看他,手上提有食盒。

    赵琮缓慢回神,指向身旁位子,示意她坐。福禄等人原先是陪在屋子里的,皇后来了,亲自带着吃的,一副明摆着有话要说的模样,他们又足够相信钱月默,纷纷退下。赵琮被小十一也许再度骗了他的事给激得当真有些神经衰弱,一时也未在意钱月默等人的举动。

    钱月默打开食盒,拿出里头的瓷盅,轻声道:“才刚席上,陛下也未吃多少,喝些汤吧,热热的。”

    赵琮这才稍微回神,他看了眼钱月默,说道:“先放着吧。”

    “是。”钱月默并不在意,脸上还是一派平和,她再拿起桌上茶盏给陛下倒茶,行动间,她的袖间有些微粉末洒落。赵琮因还在分神,完全未看在眼中。钱月默将茶盏递给赵琮,茶水都是染陶亲手备的。赵琮接过,下意识便喝了一口,随后放下茶盏。

    钱月默平静地坐在一旁数着数,数到二十多的时候,赵琮忽然看她:“你在茶中放了什么?”

    钱月默的手微抖,没敢应话。

    赵琮笑:“连你也背叛朕。”说刚说完,赵琮便缓慢倒在榻上。

    直到赵琮再也不动,钱月默这才滑跪到地上,哭道:“陛下,对不住。都说忠孝两难全,我却想都全了。”钱月默磕了三个头,擦了眼泪,起身就往外大步走,走到后头,她甚至跑了起来。

    钱月默跑走后,赵琮睁开眼。

    钱月默熟读医书,最知道哪些食物相克。赵琮咽下那些茶水的时候便已清醒,但为时已晚,他以为自己必要晕过去。谁料,他没晕。他不禁想到这些日子一直在吃的小十一留下的那些药,清极香极,是否有关?

    但赵琮已不在意这些,钱月默要做什么,他也懒得再顾及。

    只是以为自己将要晕过去,却又没晕的刹那,他想到小十一留下来的那些药。他还是不信小十一这次又是骗他,若是没猜错,城外那些人怕是就是小十一。

    赵琮两辈子加起来都严格要求自己,过得循规蹈矩,更是瞻前顾后,绝不让自己身置任何难以掌控的境地中。

    这一刻,他却想出格一回。

    大不了,再死一回。

    钱月默趁着人人都在前头吃宴席,快速走到钱商的卧房内,在水盆、茶壶、床榻上等一切兴许能够碰触到的地方洒上袖间的粉末。粉末十分轻微,入水即刻消失不见,便是落入床榻间,夜间的灯光下,轻易也不能瞧见。

    等她做好这些,她立刻离开。

    不一会儿,喝醉的钱商被几位随从给扶了进来,小厮也的确给钱商喝了茶水,钱商昏睡在床上。

    钱月默在自己的屋内,将信交给飘书:“有人在码头处接应,随后你便带上父亲一路往东。记住,要捆住父亲。走后,就,再也别回来!”

    飘书哭着点头,又问:“二娘子,您不跟我们走?咱们一道走吧。”

    钱月默挤出笑容:“我得留着,我是皇后啊。”

    飘书知道她说的压根不是心中所想,但也由不得她,一切早已安排好,根本耽搁不得。前头摆宴的地方也忽然安静下来,夜黑风高时,钱商的屋子蓦地着火。飘书趁火起,与钱月默的n_ai兄弟陈柏将钱商给偷偷运了出去。

    钱月默确认他们大约已逃走,深吸一口气。

    今日的宴席是由飘书协办,饭菜里头都下了****,只要吃了那些饭菜的人,几乎都还晕在前厅中。此时,夜已深,宅子里除了火烧之后的“噼啪”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但是总要有人找来,大火也总要被灭。

    钱月默起身,坐到镜前,仔仔细细地给自己画了个妆。是她从未画过的妆容,她甚至在额前贴了花钿。这是赵宗宁最喜爱的妆容,赵宗宁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人,不管x_i,ng子还是喜好。赵宗宁身上有许多女子都欣羡的东西,赵宗宁活得肆意而坦荡。

    只是人各有命。

    就如同她到底当成皇后一般,也如同她有这样一位父亲一般,她也有自己的命。

    她自然也怕死,人既死,又有谁还会将你放在心上?

    而她还未看够赵宗宁。

    她死了,赵宗宁又能记住她多久?

    只是她若是跟着父亲一同逃走,钱家该如何?母亲该如何?家中兄弟姐妹又该如何?

    钱月默从不觉着自己多么高尚。

    她只是,想保住祖宗的清名,真正不辱老太爷的正直。

    钱月默抿上口脂,此妆终画成。

    她起身,看了看外头的火势,越来越大。

    很快便能被人发现,很快也会有人来灭了这场莫名的大火。

    陛下也仅是晕过去,睡过一夜便会清醒,于身子无碍,更不妨碍陛下明日回京。

    这一切,都挺好不是?

    钱月默抽出一条丝绦,将之抛上屋顶,紧紧打了个结。

    她再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对她笑,随后踩上了圆凳。

    房中烛光一闪,圆凳被她踢倒,在地上连滚了几个圈,最后缓慢停下。

    赵琮骑在马上,察觉到身后忽然而起的亮光。他回身一看,他住的宅子着了火。他犹豫片刻,还是紧了紧身上披风,一甩马鞭,往城外行去。

    赵宗宁在京中左等右等,越等越急,替哥哥急,更是替钱月默急。

    尽管每隔几日便有战报传来,登州那处也还算顺利,只要老天赏脸,即刻便能击败对方。

    但她这心里就是不踏实。

    眼看着将要过年,赵琮还没有回来的迹象,赵仲麒也天天同她哭,她原还想继续忍。却未料到,忽有一日,她头上的玉簪掉在地上,碎了。

    她这心中便更慌,她到底拜托惠郡王赵克律多担待着京中事。她带上公主府侍卫与部分禁兵,也速速往登州赶去。

    他们这一路赶得也很急,到登州城外的时候正是夜间。澈夏正要劝她歇会儿,赵宗宁赶路也的确疲累,刚要点头应下,忽然见到登州城内的一片天空变得火红起来。

    这明显便是走水了啊!到底是什么地方起了火?

    赵宗宁想到那根断了的玉簪,那还是钱月默送的。她心中一突,立即策马再往城中拼命赶去,她的大红披风灌满了风,飞扬在半空中,甚至猎猎作响。澈夏一愣,“驾”了声,赶紧带人跟上她。

    他们一行也有几百人,这样快速地往城中赶,马蹄声十分响。

    赵宗宁已然顾不得,只是快到城门处时,斜侧方忽然也响起一阵马蹄声,显然也有来人正赶来。因还有着些许距离,只隐隐显出来一些黑影子。

    “是谁?!”赵宗宁拉住缰绳,大声问。

    黑影反而速速隐没,越是这样,越叫赵宗宁觉着怪异,她索x_i,ng道:“再不出来,休怪本公主将你们给打出来!”

    等了片刻,还是没人出来,赵宗宁看城中火光越来越盛,心中更急,立即道:“放箭!”

    “是!”众人应声,整齐划一地取下弓箭,将之对准四周的黑暗。

    赵宗宁冷笑:“还不出来?!”

    过了会儿,有人骑马出来。

    是耶律延理。

    赵宗宁惊讶:“是你?!”她又立刻看向他的身后,虽看不清,但几百人还是有的,赵宗宁脸一冷,“你没中毒?!”不等他说话,赵宗宁已被气得心肺都在疼,她骑马往前靠近耶律延理,咬牙怒问,“你没中毒?!你又骗了哥哥?你这个骗子!你到底要害哥哥多少次!城——”

    耶律延理立刻打断她的话:“中毒的事,他知道?”

    赵宗宁怒极反笑:“装得倒还挺像——”

    耶律延理也逼近她,y-in沉问:“他知道我中毒?谁告诉他?!”他的身后,耶律钦缩了缩。他当时哪里敢跟他们陛下提中毒的事儿,只要一提,他们陛下惦记着是他与五公主联手,怕是要杀他。

    赵宗宁不信,更气:“你又在装!”

    “说。”

    赵宗宁气得将手中鞭子往地上一甩,恨声道:“你吓唬谁呢!哥哥听闻你中毒,为了救你,为了阻止完颜良、王瑜真与耶律钦合作,急急赶来登州!过年都在外头过,九月时你一走了之,走得干干净净!你可知道哥哥的身子还未大好?都是被你气的!到头来,你还是骗他!城中的火是不是你放的……你给我站住……驾!”赵宗宁甩了缰绳,往前去追突然飞驰而去的耶律延理,“赵世碂!你给我站住!”

    可她并未追上。

    耶律延理带来的几百人,见他都进去了,自是个个也跟着往城里头钻。他们身上虽穿着寻常衣裳,但刚刚那么一席话听下来,谁能不懂他们是谁?赵宗宁带来的人,有一部分赶去保护赵宗宁,另一部分便留下阻拦这些人。

    城门处一团糟。

    城中的火倒是越烧越旺,赵宗宁急得满头是汗,既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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