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牡丹 第8节(2/3)
作品:《洛神牡丹》
,他才会跑去参加武举的。”慧远和尚也跪下来为师弟求情。
慧恕抓住师傅的裤腿拼命摇晃:“是啊是啊,弟子原本准备明天就去向圣上禀明情况。圣上是天子,通情达理,一定会理解弟子,准许弟子辞官的。”
“真是作孽!慧恕,你难道不知这是大周朝头一届武举?我少林寺历代受朝廷恩泽,难道如今要为了你与朝廷作对!”玄鸣方丈叹气,“你若敢去辞官,就是不给大周皇帝的面子,不仅你的项上人头不保,我少林数代积累的业绩亦将毁于你手。”
“师傅,求你不要赶我走。”慧恕自知闯下大祸,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慧恕,你如今佛缘已了,为师就将你杖责一百,逐出师门,终生不得再踏进少林寺。望你从此一心效忠朝廷,j-i,ng忠报国。”
***
新科武状元慧恕被少林寺除名,逐出师门,取了本姓改名为杨恕的事,很快在洛阳传开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呵呵,他姓杨,那么他真的是元弟喽。”卢尚秋开心地猜想,他早就觉得慧恕的棍法眼熟,感情使的是他爹杨成武教给他的杨家刀法。元弟有出息了呢,居然能夺得武状元,想当年自个儿殿试也不过是个五甲。
他多年来给元弟写的情书从来都没有送出去过,一封不差地与那铁泥塑柄一起珍藏在一个小铁匣子里,与他那一堆家当一起堆在王府后院的杂物间里。早间他寻到后院翻得了,便抱回来藏在角落,得了空便拿出来一封封温习回忆。
今天是梁王四十大寿,外面许多仆人一直匆匆忙忙的张罗布置,而梁王此刻应该仍在宫内接受女皇与其他王族的祝贺。
“夫子,爹爹着我来找你。”
背后传来少年的身音,卢尚秋慌忙将信笺收起来藏回盒子里,一边道:“你爹这么早就回来啦?”一边跟着武崇烈出了房间。
王爷府上办寿宴,什么样的人都想跑过来在王爷面前混个眼熟,因此客人是络绎不绝,有名的没名的都想往里闯,不过只有被宴请的人方能入府,其余人只能在门外吃流水席。
家丁抬着寿礼进进出出,管家薛文一个人忙不过来,梁王便指使卢尚秋去门口与薛文一同迎客。一来反正卢侍郎闲着也没事,给他安排点活计不至于太冷落他;二来也好向来宾宣告他这个王爷对卢侍郎的所有权。
其实梁王心里亦存下了个疙瘩,他一直十分后悔带卢郎去看武举擂台赛。那个时候卢郎见到小和尚时的激烈反应,让他心里酸酸地不是滋味。毕竟卢郎弱冠之年,风华正茂,他这个王爷已是不惑,比小情人空长一辈;他可以给卢郎金银财宝,给他荣华富贵,可毕竟年龄差距摆在这里,他担心时日一久,难保卢郎不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代沟,转而寻求与自身同龄之伴侣。
薛文手中执一长长的羊皮纸卷,一个一个勾画来客名单。卢尚秋挪到门口定定站了,跟个木偶似的,来人便低头作揖。
定王武攸暨与定王妃太平公主李义月已经被请到里面就坐,各省部官员也已经到了大半。
不一时,只听家丁唱道:“内舍才人上官婉儿向王爷祝寿,贺礼为东海红珊瑚一棵,南海夜明珠一颗,和田暖玉首饰一盒。”
婉儿跨进来,后面跟着四个家丁,抬着一个一人高的箱子。卢尚秋心道,婉儿大手笔,送得还真多,那首饰盒王爷用不着,想必是用来讨好王妃的。
上官婉儿今日未着女官服侍,而是身着时下洛阳最流行的胡裙,将一双白玉肩膀露了,更显女儿家的妩媚。她兴高采烈跨进门来,见门口站着迎客的是卢尚秋,一时便收了笑容,连招呼也不愿同他打,轻车熟路径直往里去了。
卢尚秋本已伸了手向婉儿作揖,不料她根本不乐意见他,只得讪讪收了手。
他与梁王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许多人进来时都仿佛看猴子似的,要多看上他两眼,这已经令他十分难受;如今见这位以往同他谈天说地,被他引为红颜知己的上官婉儿见了自己也像见到仇人似地不理不睬,于是更加心灰意冷,索x_i,ng与薛文换了位置,拉来一张方凳坐下,将头吭着,只管勾划宾客名单。
蓦地,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中。卢尚秋心道:可能是自己搞错了吧,王爷与他又不熟,一定是同名同姓的人。
他怔愣的当时,只听家丁唱道:“护军巡官杨恕向王爷祝寿,贺礼为紫金钵盂一只。”
抬起头的一瞬间,那人正好跨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卢尚秋仿佛被钉在凳子上一般不能动弹。
斜阳的余晖投下来,将他笼罩在他高大的y-in影里。
此时杨恕已经除了和尚戒疤,换了一身笔挺的青色武官服饰,身材魁梧,英姿飒爽;一头荆棘短发乌黑茂密,双目如炬,浓眉英鼻,薄唇紧抿如刀刻,颚骨方正如刀削,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那个楞头小子的影子。
十年来,卢尚秋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他曾经魂牵梦萦的人。当年的萌芽种子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心里扎根,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亦统统化在喉咙里,不知从何开口,只从唇间喃喃吐出“元弟”二字。
杨恕似乎没有认出他,向门口两人一揖,便随着引路的家丁离开。
卢尚秋怔怔地望着他,直到那背影拐过一个弯,消失不见。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梁王十分不悦——因为卢侍郎拒绝落座。
这是两人在一起之后,从未发生过的事。平日里梁王左席乃卢侍郎专座,卢尚秋本是坐惯了那里的,可今日他远远躲在房间里,任凭梁王好说歹说也不愿与王爷同行。
外面的宾客均是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梁王本来便是要借作寿之际,昭告他对卢侍郎的所有权,因此才想起给官衔最低的七品护军巡官递了请柬,叫小情人断了念想。这下可好,小情人死活都不愿意与自己同进同出。
敬酒不吃吃罚酒,梁王醋意上来,黑了一张脸,揪了情人的后领,将他连拖带拉,摁在位置上坐着。
此时众人正等待今日宴席的主角,见梁王拎着卢侍郎出来,纷纷起身向这里望来。明白的人自然心领神会,两口子又闹别扭了;不明白的人感叹卢侍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王爷寿辰之日捋虎须。
卢尚秋被梁王摁在座位上,将手紧紧攥了不放。他将头埋得低低的,一想到元弟正坐在下席看着他,便如坐针毡。
他对面便是定王与太平公主,公主见春官侍郎将头低着,似是不愿见她,脸上不禁现出怒色,喝令他抬头。
“一定是公主太美了,卢侍郎看害羞了,呵呵。”坐在下首的张宰相出来打圆场。
主角落座,很快宴席开始。梁王起身一番敬谢致辞,众人回敬王爷,一时间觥筹交错。
席间不停有人向王爷敬酒,卢尚秋亦替王爷挡了不少杯。
他抬了眼在人群中搜寻元弟的身影。只见杨恕与数名武官坐于下席有说有笑,欢乐攀谈,未曾前来同梁王敬酒,他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倒是上官婉儿故意离了桌向梁王频频敬酒,害他替梁王连饮数杯。还好他酒量不小,号称“千杯不醉”。不过梁王就没那么走运了,被旁边的定王一直灌,不一会就有点大舌头。
宴会正酣,太平公主突然提议道:“素闻卢侍郎弹得一手好古琴,本公主有个不情之请,卢侍郎可否为在座展示一下超凡的琴艺?”
卢尚秋不语,他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又不好拂了公主的意思,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定王扶了夫人道:“月儿,你喝醉了,又在说胡话。”
“没事没事,”梁王大手一挥,大舌头道:“卢郎你就把你的拿手好戏展示给公主看看。”遂令手下将古琴抬了来。
这么多王族、高官的眼睛盯着卢尚秋,他也不好再拂王爷与公主的兴,于是在古琴前坐定,二指一拨,一曲《高山流水》便倾泻出来。
曲终,众人均抚掌,不料公主道:“这个太简单了,本公主也会弹。换一个!”
定王缓声安慰夫人道:“月儿,那人是朝廷官员,不是宫里的乐师,适可而止罢。”
公主挣脱定王的手:“不行,本公主偏要叫他弹,谁叫他刚才不看我。”感情太平公主与她娘一个德x_i,ng,非得叫人爱看她。
定王妻管严,知道夫人还在生卢侍郎的气,便闭了嘴不再作声。
卢尚秋于是换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是一首十分应景的曲子,旋律优美。
公主又道:“有没有旋律快一点的啊,本公主要睡着了。”
梁王也跟着乐呵呵地,边鼓掌边说:“好好好,再来!”
如此反复,卢尚秋才明白公主是故意整他,当他是供人消遣的乐师。
他今日心情本就十分郁闷纠结,加上刚才喝得太快太多,亦已有了一分醉意,此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要快的,我便给你快的。便拿出看家本事,十指一拨,琴声密密集结编织,大小音符如玉珠一般纷纷落下,那两手灵巧翻飞,即使是在座眼力好的将军们也难以看清他十指动向。
众人看得呆了,过了一阵子,才有人小声惊呼:“是《广陵散》!”
琴醉人,酒醉人。一曲终了,掌声经久不息。公主也心服口服,不再为难他。
卢尚秋谢过众人走下来,梁王将他抱在怀中,“好夫子,今r,i你可给本王争面子了。”
武崇烈从他娘和他哥中间探出头道:“烈儿也要学琴,夫子教我罢。”
武崇俊按住在座位上顽皮乱晃的弟弟道:“你那十个指头那么短,恐怕连弦都够不着。”
武崇烈将小嘴嘟着。那厢公主听得这对兄弟稚言稚语,不禁咯咯笑起来,满桌的人也陪同着呵呵。
***
夜色渐深,定王与公主已经打道回府,文臣、武将们也纷纷起身告辞。
梁王此次寿宴达到了他笼络人心,清算派系的目的,所以一直乐呵呵地喝酒,一直喝得酩酊大醉,被下人扶着回房歇息。
首席剩下卢尚秋与上官婉儿两人面对面尴尬坐着。
卢尚秋何曾想与视他为情场劲敌的上官婉儿尴尬对望,只是他踟蹰着不想离开罢了。
他坐在那里,眼光飘离,透过上官婉儿,楞楞怔怔地望着还未散席的下席中的一个身影。杨恕似是喝上瘾了,还在那里与一众武官划拳拼酒。新科武状元眉宇间透出的得意与英气,令他的心怦怦直跳。
婉儿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已是七分醉意。
她借着酒劲,绕到正在怔怔发愣的卢尚秋面前,竟然劈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无礼地盯着本姑娘看!”圣上面前的女官如何能容忍男人长久地盯着自己,何况那男人是她的情敌。
卢尚秋被这一巴掌打醒了,婉儿醉酒,这一掌使尽全力,他左脸立时红肿,火辣辣地疼。
剩余的宾客中有头脑还清醒的,均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两人品阶相当,可是婉儿是内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卢尚秋不过是梁王手下新任的侍郎。那些人见婉儿掌掴卢尚秋,也不好多加阻止;更有一些知情人只等着看情人间争风吃醋,鹬蚌相争的好戏。
那厢杨恕一桌听得动静,也停止了划拳,朝这边看过来。
“不要脸的狐狸j-i,ng,竟然敢同本姑娘抢人!”婉儿借了醉意,将心中的苦闷转化为恶毒的言语,加诸到卢尚秋身上。
卢尚秋感到杨恕向他投来的目光,他只觉得一股寒意席上脊梁。他不愿再面对醉酒的婉儿,不待她吐出更多伤人的言语,便欲起身离开。
不料上官婉儿“扑通”一声朝他跪下,拉住他衣摆:“求你行行好,放过王爷吧!”
“婉儿,你醉了。”卢尚秋连忙想将衣服下摆从婉拽出来。
可是婉儿偏偏死死拽了,不愿意松手。
“婉儿求卢公子成全婉儿和王爷。” 她话里带刺,暗讽他与女人争抢男人。
杨恕的目光从那厢投过来,黏在他身上,嘴角轻蔑上扬,神情中仿佛充满了蔑视。
“王爷的事儿,王爷自己说了才算,下官能有什么法子!”别人的眼光他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无法再忍受杨恕的眼光,便也不管不顾什么君子风度了,提脚踹上婉儿的手,终于教他挣脱了衣摆,惊惶向内室逃去。
“站住!”
没走多远,婉儿的一句话令他停住了脚步。
“卢尚秋,你可知道王爷为什么偏偏选中你?”
他缓缓回过头来。相同的疑问也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
婉儿的发髻乱了,胡裙下摆沾了泥土,坐在冰冷地面上望着他,“咯咯”地笑着,眼里闪出j-i,ng光。卢尚秋只觉得汗毛倒竖。
“你可听说过一个名字——”她朱唇轻启,“贺兰敏之。”
这个曾经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这个一度是大明宫中禁忌的名字,从上官婉儿的口中轻易地吐出来,在卢尚秋听来如晴天霹雳。
立刻预料到婉儿接下来的话语,心里如一盆冰水泼下来,透彻心扉,他不愿再听,提脚便向王府内廷匆匆走去。
婉儿的话语在他背后响起:“呵呵,你只不过长得像他罢了,王爷爱的人永远都不是你!”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轰塌下来。他狼狈地夺路而逃。
圣上的外甥,梁王的堂兄,一代风流佳人——周国公贺兰敏之,曾被赐名武敏之,据传其人容貌继承了武家人的全部优点,颜极俊美,潇洒倜傥,令长安诸多女儿家为之倾心,连后宫宫女都甘愿为他奉献自己的身体。又传他生x_i,ng喜y- in,风流不羁,万花丛中过却不能做到片叶不沾身,被当时还是唐皇后的武曌以秽乱后宫之名发配雷州,途径韶州时自缢而亡,英年早逝,享年仅二十九岁。
正是因为敏之的死,才导致魏王武承嗣被召回继承武家,才有了今日的两虎相斗。原来,梁王恨魏王,不仅是恨他与他争皇位,更恨他替代了原本属于贺兰敏之的位置。
王府花园对比前厅安静上许多。卢尚秋寻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背靠在墙上。他浑身不住颤抖,几乎无法站立,胃中翻江倒海,只得将一口银牙紧咬,抑制住不断上涌的呕意。
那么一切都很好解释了——那些一直他心中积累的困惑。为什么梁王姬妾成群,看似不好男色,可偏偏对他一见钟情,情有独钟;为什么天下春宫图那么多,梁王只收集关于他的春宫图;为什么梁王只对他有如此强烈的独占欲,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出轨。
你只不过长得像他罢了——
你只是一个影子,王爷只不过透过你的躯壳,看到了他当年的情人。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夜已深,寒气袭来,身着薄衣的青年止不住连打几个寒颤。
他在梁王府夜夜与王爷同衾,竟是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他偷偷寻到问事堂内的小别间,在榻上和衣躺下。榻上锦衾凉薄,冰冷刺骨,冻得他瑟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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