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 第16节(1/3)
作品:《易碎品》
“怎么了?阿宇?”
李明宇膝盖一软,打了个趔趄,随后被人及时扶住。
“没事没事,我没事……我……我就是有点……”
最后一个“困”字还未出口,他闭上眼,全身的重量朝杜以泽身上倾去。
杜以泽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扛到沙发上放倒,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眼色愈转愈浓,深不见底。
“原谅我。”
顾烨的私厨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没有天分的人,做饭活像打仗,必须得手把手地教着,才不至于放任他将蛋糕烤糊。
“您这长寿面一会再下吧,否则放太久会粘在一块。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水煮沸,放进去,闹钟响了捞出来就行。”
“那我就先回去了。”私厨望着满屋子的彩色气球,忍不住问道,“是……那位要过生日啊?”
顾烨洗着手上的面糊,一边点头,“嗯。”
“真好。”他嘿嘿笑了两声,“请您也代我祝他生日快乐。”
“好的,那我也先替他谢谢您了。”
送走私厨以后,顾烨兴致勃勃地给顾溟打电话,“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已经在路上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吧。你吃了吗?”
“吃过了。”
“那就好。”顾溟站在蛋糕店里,“这儿的蛋糕店出了很多新品,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顾烨一愣,他想说不用买了家里有,但又怕毁了惊喜,支支吾吾道,“都行,都可以。”
“那我看着买了。”顾溟挑了两个水果慕斯打包带走。
“你在那里等我,别乱走,我现在来接你。”
“用不着。”顾溟温柔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
春节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城市里的慵懒气息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天仍旧黑得格外早,八九点钟的光景,街道旁的路灯下漂浮着被光线染黄的雪绒花。
出了蛋糕店以后,顾溟没有像以往一样笔直向前,而是拐了个弯,过了两条马路。这一带最近正在修路,蓝色的护栏横七竖八的围在马路边,两旁的店面拆了不少,地上堆着乱石砖瓦,行人大多不愿在漆黑的泥地里行走,生怕把自己弄个灰头土脸。
顾溟快步走到一辆银色的小轿车旁,坐进副驾驶后,发现驾驶座上的人不是李明宇。
“怎么是你?他呢?”
杜以泽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实在是没有您的联系方式。李明宇说今天烨哥给他放假了,正在家睡觉呢。”
顾溟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没什么,”杜以泽递过烟盒,有一根烟已经被抽了出来,“要来一根吗?”
“不了,谢谢。”
“那我就跟您直话直说了。”杜以泽将烟按回烟盒里,捏在手里玩弄起来,“您知道您在美国的那段日子里,是由我来负责……”他斟酌道,“……照看您的吗?”
“我知道。”
“这件事我一直都过意不去……”杜以泽遗憾地说,“可是雇佣关系,拿钱做事。”
顾溟摇头,“都是一样的,无论是顾烨……还是我爸。”
“您说令尊?”杜以泽疑问道,“这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溟不咸不淡地说,“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否则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地相信,还真的有人来变着法子地来救我、给我送枪。”
杜以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势问道,“那您现在还相信,那些人会来救您么?”
顾溟看向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里起了涟漪,“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是那些人之一吧?”
“如果我说是呢?”
顾溟揉着手里的塑料袋,发出细微的摩挲声,“你打算把我带去哪呢?”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后续的安置地点也早都选好了。”
顾溟喃喃重复道,“万全准备……”他抬起头,“对我来说,去哪都是差不多的。况且我实在无法相信他这么做是为了我好。”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杜以泽不动声色道。
“哪儿又有绝对的自由呢?大家不都是苦中作乐?要没什么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顾溟笑了笑,“我得赶紧回去了,家里还有人等着。”
他侧身去开门,无奈车门被锁,“麻烦您将车门开一下吧。”
“你不是一直都厌恶这种被人圈养的生活吗?”
“请您开一下门。”
“我也只是拿钱做事。”杜以泽无奈摇了摇头,“对不住了。”
顾溟狐疑地回过头,口鼻立即被人覆上冰凉的s-hi毛巾,刺鼻的化学药品味直往他的鼻腔里钻。
顾溟大脑当机,眼前一黑,手中紧攥着的蛋糕滚到脚底下,n_ai油撒了一地。
杜以泽刚踩下油门,四周漆黑的小道里便接连窜出三辆车,其中一辆紧跟其后,另外两辆直接将他夹在其中。
车里的人接了命令,不能伤害副驾驶上的人,不敢盲目使枪,隔着车窗冲杜以泽喊道,“把人放下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杜以泽冷笑一声,发了狠劲,车头一拐,竟然撞上对方的车身。轮胎滑动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马路狭窄,那人骂了一句“c,ao你妈”,还是无可避免地撞上了蓝色的防护栏。
没人能比杜以泽更为了解这一带的路径,他将油门踩到底,猛打方向盘,漂进一栋居民楼旁的菜市场里,碾过一片狼藉的摊位,作支撑用的竹竿被撞地撒了满地,红白相间的塑料棚被风鼓起,如同一个小型降落伞,灰色的空油桶被撞到,咕噜噜地朝紧追不舍的两辆车上滚去。
冲出菜市场后,杜以泽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着被他甩开一截,正试图加速追赶的第一辆车的轮胎接连开了几枪,黑暗中几点火光闪烁,消音后的枪声也被湮灭在两车相撞的高音里。
顾烨一直等到十点钟,也没等到顾溟回来。
今天他哼哧哼哧地花了小半天的功夫在家里打气球,忙着往天花板上贴胶带。这是他第一次给顾溟正儿八经地过生日,怎么样都想弄个最好的出来,尽管这些“最好”都是从电脑上看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最好,还是俗套。
秒针滴滴答答,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动。蛋糕上还c-h-a着“三”和“十”,书桌上的香薰蜡烛都快烧光了。
警长蹲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毯上,耳朵偶尔抖动两下,黑色的尾巴来回敲在地板上。它在等顾溟回家,仰着脑袋,竖起耳朵,盯着大门,等待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就像一只小狗。
很难过,又失望,其实算得上排练许多次了,要让他接受事实似乎也没有那么想象中那么困难了。
可就算这样,心还是会痛的。顾烨说,“别等了,他不要你了。”
62.
当年顾烨将李叔叔辞退以后,在南边较为安静的地带买了一栋小别墅,顾了佣人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李叔叔作为顾升的亲信,在顾溟的事情上三缄其口。顾烨足足等了两年才等到李叔叔主动联系顾溟,也就是因为这么一次联系,他才得以发现顾升的秘密。
顾烨暗地里观察许久,没想到连个结论都没得出,这些人就人间蒸发了。事出突然,怎么看怎么蹊跷,他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立即冲到美国把人带了回来。
杜以泽有问题,八成只是个木偶,幕后黑手像是冲着顾溟来的。
他网都撒好了,可没算到杜以泽硬是能将三辆车都甩了,从窟窿眼里逃了出去。现在顾溟下落不明,电话里的人只会一个劲地说“还在查,还在查”。
顾烨双眼里布满血丝,手臂上青筋暴起,漆黑的跑车如同一只急速奔跑的猎豹,从人迹罕至的公路上呼啸而过,混乱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李叔叔正准备休息,一听说顾烨来了,立马下床更衣,将头发都梳理整齐才去客厅里见他。
顾烨闭着眼,脸色y-in郁,头后仰靠在沙发上,焦躁不安地捏着沙发的扶手。
“少爷。”
这一声毕恭毕敬的称呼触动了顾烨脑袋里的某根神经,他从沙发里站起身,正色道,“李叔叔。”
李叔叔仰着头看他,一时间思念泛滥,眼眶也有点红。顾烨已经与童年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气场与顾升更加贴近,且还要冷上三分。
李叔叔轻拍了下他的胳膊,招手唤人去泡茶。
顾烨说,“我马上就走,今天来只是有问题想问您。”
“您说。”李叔叔邀请他坐下,却始终不见他动作。大概是多年养成的老习惯了,顾烨不坐下,他便安静地站在对面,等着他开口吩咐。
顾烨背着光,半低着头,视线仿佛能将他穿透。
“我把哥哥接回来了。”
李叔叔猛然瞪大眼睛,“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快有两年了。”
“两年?!”李叔叔的身形顿了顿,顾烨立即上前扶住他,接着说,“我爸的人也跟了他好久。”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
李叔叔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磕磕巴巴地问,“你、你到底要问什么?”
“哪怕在我把哥哥接回来以后,他们也从未出过手。”顾烨的视线终于聚焦到他脸上,“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们要是真的想防我,不至于一直都无动于衷。”
“怎么会呢?你为什么去接他?”李叔叔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从彷惶中惊醒,质问道,“大少爷呢?他现在在哪?他安全吗?”
顾烨的眼神瞬间黯然下去。
“……我不知道,他被人带走了。”
犹如中了晴天霹雳,李叔叔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他眉头紧皱,嘴角却下撇,悲痛又气愤,胸口中央堵了口气,怎样都无法压制,变成喷薄而出的火山岩浆。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盛怒,一只手高高扬起,双肩颤动,最终还是没有挥下这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害他!”
“您打我骂我都好,但您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顾烨吸了口气,“一直以来,爸防的根本就不是我吧。”
李叔叔张了张嘴,颓然陷在沙发里,两行清泪从眼角滚下。
杜以泽选了个大众车型,没上牌照,尽管拖延不了多长时间,油即将耗尽,但好歹他撑到目的地。
野外的地况不怎么好,一路颠簸,杂草丛生,月黑风高的,仅能看见不远处的荒地上有影影绰绰的人形晃动。杜以泽拐了个弯,驶到荒地上停下,对面几辆车的强光瞬间照亮小半边天,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
“人我带来了。”
杜以泽下车,双手举过头顶,有人走过来对他搜身。
“你迟到了。”
车灯强度降低,杜以泽才终于看清对面的阵容:六辆车,十几个男人穿的一身黑衣黑裤,明显是有备而来,唯有正中间的男人穿了一身周正的灰色西装,头上戴顶礼帽,系着领带,穿着皮鞋,手里还握着一根手杖,一副优雅工整的斯文模样,与这荒郊野岭太不匹配。
他向前走了两步,伸出胳膊,朝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指了指,慢悠悠道,“太晚了。”
杜以泽这才发现原来他有一只腿是瘸的。
“有人盯着我,不方便。”
男人摇摇头,说,“上次呢?”
“那么多人同时消失,难保不会打草惊蛇。您总得有点耐心吧?”
“我够有耐心的了。”男人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却像没看见杜以泽似地绕过他,来到副驾驶旁边,弯着腰打量了一下里面的人,用手杖上的龙头轻轻敲了敲车窗。
“睡着了?”男人随后直起身,说,“带走。”
后方立即跑来一个男人,正准备坐进驾驶座里将车一并开走。
杜以泽制止道,“这大晚上的,没有车实在不好走。”
“我可以让人送你。”
“不劳您费心。”
“怎么了?”男人眯了眯眼,“难不成这车里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他手一扬,又有几人围了过来,打开后备箱一看,还有一个人躺在里面。
“怎么还有个人?”
杜以泽冷眼道,“这个是我的。”
“哦,这样啊,那你开走吧。”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将顾溟弄出来。
“人我给你带来了,我也该拿到我的那份吧?”
“办事不力,怎么还跟我谈起条件来了?”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浓,颇有些自信地环顾四周,更像是展示自己的人力,“其实我有件事挺好奇的,你这么单打独斗的,我要是在这把你包抄了,也不是不可以——前三的人头,应该还是挺值钱的。”
杜以泽彻底没了耐x_i,ng,“我想那位先生的价值可比我高多了。”他亮了亮手腕上的表,冷笑道,“你费这么大心思才把他弄过来,万一真的伤了、死了,实在是不划算。祁连波祁先生,您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十几个黑黝黝的枪口齐齐对准了他。
祁连波挑眉道,“打听客户的身份可不是好事。”他摆了摆手,让他们将武器收回去,“你在那儿呆了这么久,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这一行哪能自证清白?”杜以泽说着握住了手腕上的手表,“您要是不信我,那只能说很遗憾,交易失败,我也只能销毁’赃物’了。”
祁连波高声呵道,“住手!”
杜以泽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知道自己赢了,冷静地问他,“考虑好了么?祁先生?”
祁连波的拇指指甲刮过手杖上的花纹,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烦忧的表情,他侧头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便钻进车里,过了一会从车窗探头出来说,“先生,好了。”
祁连波便提高音量对杜以泽说,“好了。”
杜以泽听闻从口袋里拿出一次x_i,ng的手机,看了两眼,又揣了回去,随后解下自己的手表,甩到车底。
一人上前打开车门,驾着顾溟的肩膀将他扶出来。祁连波说,“很高兴与你合作。”
杜以泽眼皮都没抬,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另一人立即跑上前捡起手表递给祁连波,他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下,觉着这跟普通手表无异,又对后座上的顾溟搜了个身,也没搜出想象中的炸弹。
祁连波评价道,“年轻人,火气怎么这么大。”
交易完成,一行人朝着与杜以泽相反的方向驶去。
狡兔三窟,祁连波在邻城郊外有一栋一千多平米的别墅,明面上是度假休息时才来,其实是为他的人研发产品提供场地。
这儿离交易地点最近,祁连波打算先在这儿过夜。他留了两人在身边,剩下的则被分配到出入口及别墅周边守着。
车库里,祁连波从车上下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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