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第80节(1/4)
作品:《龙阙》
李镜心下好笑,抬头看向自家男人,“最好的结果就是现下这般,由咱们的兵马驻守大理。待过了年,贵地的土司若是明智,也该拿出些诚意来。”
“其实,云贵都是穷地界儿。有什么呀,就是马匹、茶叶、药材之类,其实,茶叶咱们这里也不缺。”秦凤仪道,“可我总得为三郎四郎想一想啊,咱家四个孩儿,大阳是世子,最大的地盘儿自然是大阳的。周边这三个,云南、贵地、交趾,大美双胞胎,一人一个,省得打架。”
“你就别叨叨了。”李镜道,“有这空不如去大阳的亲卫军里瞧一瞧,再者,大理如今归顺朝廷,咱们倒不稀罕他那里的金银,但也总该有些表示才对。”
秦凤仪看向妻子,李镜凤眼一瞥,“你怎么倒笨了,段白杨三家久居大理,眼下他们也多是面服心不服。让他们三家出几个家族嫡系子弟,过来凤凰城学习一下汉家礼法。”
李镜又淡淡道,“这凡事啊,都得讲一个礼字。就拿那杨土司来说,他身死,三子四子争位,当初咱们凭什么支持杨三郎,就因为杨三郎是嫡出,其他都是庶出。嫡脉断绝,遂取庶长一支,也是无可耐何之举。以后段白两家的土司继承,自然也要依咱们汉家礼法。我看他们以往不大懂这些,叫他们过来学习一二,总无害处。”
“你说的是。”礼法不礼法的,秦凤仪觉着,过来几个人质很不错啊。
李镜与丈夫道,“咱们这几年在南夷,叫些不知底理的人瞧着,得说咱们顺风顺水,只是,咱们也不容易呀。穷还是小事,就看这几年打的仗,信王桂王交趾王杨土司,哪个不是曾称霸一方的人物,可一旦战败,不是人死身灭,就是为虏为俘。咱们虽是胜者,我却时时惊心,若非咱们兵强马壮,哪里有如今的太平日子。可见,想过太平日子,就得有人马,是不是?”
秦凤仪叫他媳妇给念叨的,起身道,“我这就去兵营瞧一瞧。”
“先等一等。”李镜唤住丈夫,与他道,“你刚也说了,大理有什么,无非就是马匹药材罢了。这两样,还多是把持在段白杨三姓之手。可要我说,不论大理还是交趾,最值钱还不是这些外物,最值钱的,当是人口。这两地,多是各族混居,倘有那真心归顺的,不妨收拢了他们来,再练一支兵,只要教导得宜,让他们忠于咱们,便是了。”
秦凤仪想了想,正色道,“你这话也在理,这两年,我是有些懈怠了。”
李镜笑,“劳逸结合嘛,有忙的时候,就得有休息的时候。”见丈夫一劝就听,比往时听话的多,李镜心说,待过两三年,身子调理好,再生一个才好。
这年头,并没有太好的避孕方法。
当然,有避子汤。
但,是药三分毒,避子汤一般都是当家主母给自家侍妾喝的,有哪个主母会自己左一碗右一碗的喝避子汤啊。
没人这么干,所以,如李镜这等恩爱夫妻,现下孩子生的也不算多。
李镜这刚生产完,大公主就怀上了第三胎,大公主这几年与崔氏不晓得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的生儿子。大公主这回有了身孕,就跟李镜念叨,“我这胎非生个闺女不可。”
李镜自己是有闺女的人,在大公主跟前便很有优越感啦,李镜笑眯眯地,“我嫂子生他家三郎前也是这么说的。”
大公主想想,也是好笑,又说李镜与骆氏,“还是你家有福气,都是有闺女的人家。”
骆氏这会儿也正大着肚子,道,“儿子闺女还不一样。”
“刚开始怀阿泰时,我是盼儿子的,驸马家里就他一个独子。可如今都生两个小子了,我就特稀罕闺女。”大公主道。
大家都是有儿子的人,故而,说到儿女上就没太多顾忌。大公主这话,崔氏特有共鸣,崔氏刚生下家里三郎不久,道,“就是殿下这话,我有了三郎,时常叫大妞大美过去,想着多瞅瞅她们,是不是就能生个闺女,还有稳婆说,看我怀相是个闺女,结果,生下来还是个小子。”可见稳婆也不灵。
南夷这里,男人们忙着练兵、处理政务,女人们则是围在一起闲聊,京城里却是因大理之事掀起了新一轮的论战。
大家关心的是,究竟该不该由南夷出兵镇守大理。
当然,还有些狗屁倒灶的话,说什么镇南王发兵大理不过举手之劳,不值一提。目的不过是要削镇南王之功罢了,三皇子实在听不得这些无耻之语,讥诮道,“镇南王打交趾,你们说他穷兵黩武,如今兵不血刃令大理归顺,诸土司来朝,你们又说没什么大不了。我看你们当真是生错了时间,你们当生在前朝方是正经。”
景安帝道,“三皇子这话虽直接,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啊。”直接令人将那颠倒黑白的官员撵出大殿,夺职,永不叙用,朝中风气顿时大好。
三皇子此次回朝,非但他所知道的大理之事,连连赞道,“镇南王真是有勇有谋,若非大理吐蕃两败俱伤,怕大理没这么容易驯服。”
景安帝还是头一遭见三儿子在自己跟前喋喋不休,眼中闪过一抹暖意,笑,“怎么,觉着长见识了?”
“长见识了。”三皇子并不否认,道,“父皇,儿臣也比镇南王小不了多少,儿臣想着,也向父皇讨块封地,做一番事业,也为百姓做些实事,不枉这一世。”
景安帝微微皱眉,“当年打发镇南王就藩,是有原因的。朕渐上了年纪,就愿意儿孙绕膝,你何苦离朕而去?”
三皇子道,“镇南王时常说,父皇龙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儿子是想着,到外头去瞧瞧。”
景安帝笑,“看来,你是拿定了主意啊。”
三皇子起身行一大礼,“请父皇成全。”
景安帝问,“你看中哪里封地了?”
三皇子没跟他爹客气,“儿子看,江西就很不错。”
倒不是什么好地方,景安帝却是另有打算,“云贵封你如何?”
三皇子道,“云贵多为土司掌权,与先时南夷的形势还不大一样。而且,现下大理刚刚归顺,父皇便派我去就藩,怕要引起当地土族的反弹。毕竟,他们在大理还颇有势力。不如令镇南王渐次削弱土司之势,再令藩王就藩不迟。”
景安帝想到朝中人对镇南王的诋毁,笑道,“你这话也在理,你既看中江西,便将豫章封你。”直接允了三皇子。
三皇子起身谢恩。
三皇子封藩之事,大皇子是且喜且忧,喜的是,讨厌鬼又走了一个,待这些讨厌鬼们走光了,储位自然非他莫属。忧的是,三皇子竟封到了豫章,这岂不是正与南夷相邻,如今,与镇南王狼狈为奸便更容易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大阳的脚丫子有多臭~
一次,双胞胎刚吃过晚饭——母乳,正被爹娘一人抱一个的玩儿,大阳跑进来,满头大汗,刚刚蹴鞠回来。大阳刚甩掉靴子,双胞胎哇的吐了奶,还干呕好几声~
大阳还说呢:双胞胎是不是肚子里有小娃娃了~
双胞胎气的:给你熏的!
第387章 云贵
这里要说一下封藩制度, 如景安帝说把豫章封给三皇子,所封者,不过一城而已, 并不是把整个江西都封给三皇子。至于景安帝当年将整个南夷封给秦凤仪, 主要原因是, 南夷贫瘠, 而且,土人、山蛮横行,基本上当时说将南夷封给秦凤仪, 也主要是指被汉人探制的南夷地区。但秦凤仪收复土人、靖平信桂, 收抚了整个南夷,由此,秦凤仪的封地一跃为天下藩王之首。所以, 秦凤仪的封地, 真的是有原因的。现下朝中不少与秦凤仪不睦的大臣想到秦凤仪的封地, 都觉肉疼, 想着当年怎么陛下将南夷封给镇南王时咱们没拦一拦啊!结果,倒叫镇南王赚得如此大块封地,真是占足了便宜。
可这些人也不想一想,人家秦凤仪的封地大,是因为,这是人家凭本事收复的。以往,南夷虽说是属于朝廷的,也不过名义上罢了。土人们还每年去朝廷打秋风, 做出个顺服的模样,山蛮完全就是鸟都不鸟朝廷的啊。
但,相对于秦凤仪,三皇子的封地明显就小的多了。
不过,即便是小些,三皇子也宁可就藩,不在京城里看大皇子那些装模作样的脸。
三皇子便得封豫章王,但,安哥儿身为嫡长子,未能得封世子,由此亦可见三皇子在京城政治势力之微弱了。不过,安哥儿毕竟是嫡长,只要无甚错处,以后封世子也必是安哥儿无疑了。
三皇子年后便收拾收拾带着自家儿女、还有他爹派给他的属官往豫章就藩去了。
朝中此时有人提议在云贵设总督之位,景安帝未允。
大皇子有些不解,景安帝与他道,“大理那里,到底如何,怕是镇南王一时都不能掌控全局。说到底,杨家虽势微,可段白两家势力犹有大部分保留。既然大理已然驻兵,此时再派总督,镇南王的人马必然要退出大理的,如此,便要调用他处兵马。西南之地,多有瘴毒不说,将士们适不适应得了西南的饮食气侯还得两说。当年,太祖皇帝着大将谢敏征南夷,便损耗颇重。”
大皇子道,“父皇,难道不能直接征调南夷兵马吗?镇南王一向忠心,为人亦识大体。”
景安帝摇头笑道,“忠心倒是不假,可识大体就算了,他可不是识大体之人。何况,他麾下兵源亦是复杂,土兵、山民,还有交趾人,其中,这里头再分各族子弟,据说南夷共有三四十个族群。镇南王能整治得起这一摊,可换一个人,不一定有这样的本事。而云贵,亦多是这种情形。所以,纵以后派官,亦要万分斟酌。当地各部族,人虽少,他们却是土生土长的,一旦不能收服,他们便跑到深山,倘他们肯在深山安生度日,也是福分。可山里的生活,如何能与城里相比,终是生出各种是非来。再者,就算打得他们不敢出来,云贵之地,多大的地盘儿啊,没人怎么行呢?赶走了当地土人,又要迁民。如今承平日久,你瞧瞧,先前徽地受了雪灾,镇南王带着大米迁了些百姓到南夷,徽州巡抚犹是急了眼。各地大员,没人愿意迁自己当地的百姓。再退一步讲,就是迁过去,云贵之人一向贫瘠,百姓们有手有脚,倘日子不好,终是要逃的。”
“朝廷虽有银钱,难不成,全撒到云贵去?何况,贵地土司现下还没动静呢?现在派云贵总督,此旨一发,镇南王必然令军队退出大理。他的兵一退,新调去的兵水土不服,亦不知当地风土人情,岂不叫大理缓过这一口气。倘他们缓过这口气,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还有,贵地土司尚未臣服,谈什么云贵土司?他们哪,不过是看着镇南王这几年东征西讨,只怕镇南王得了实惠。”景安帝语重心长的拍拍长子的手,“可你想想,镇南王到底是咱们皇家的人,倘因咱们皇家之争,叫云贵土司得了便宜,这成什么了?何妨就叫他暂且驻兵大理,镇南王的性子,他必是要贵地臣服的。再者,云贵的大头是茶马贸易,这里头的分寸,镇南王与云贵素有商事往来,他对此事能拿捏得好。可换一个人,不一定有此间分寸。兴许会有朝臣说,让镇南王辅助新总督治理云贵便可。这样的话,更是混账之极!你要记住,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到地方上,仍是如此。一件事,必然有主有从。现下一地总督为正二品,巡抚为正三品,尚有督抚之争,何况,令谁谁谁辅助谁谁谁,这样的话,听起来没错。可一旦施行,必致地方大乱。何况,镇南王乃亲王之尊,你让他去辅助一地总督,岂不是尊卑不分?”
景安帝细将云贵的形势间的利害说与长子知晓,大皇子虽觉父亲的话在理,可心下却是觉着,长此以往,镇南王势力膨胀至整个西南,这也委实优容太过。
只是,这样的话,如何能与父亲说呢。
大皇子私下请四舅平琳向外公平郡王请教,平琳的话就是,“陛下偏心太过。”
平郡王所忧虑着,还不只是陛下的偏心。何况,这算什么偏心呢。平郡王知道是大皇子特意令平琳与他请教此事,只得细细的说与这个四儿子道,“不论云贵还是南夷之地,先时对朝中向来无所供奉,如南夷,但有天年不收,年景不好时,朝廷还要赈济一二。如今,南夷好了,所以,大家的眼睛便都盯着南夷去了。”
平琳道,“爹,朝廷好地方多了,北有京师、南有苏杭,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地方,谁还眼馋南夷不成?我是觉着,镇南王封地本就极大,交趾又划给了他,如今,云贵也叫他的兵驻着,西南半壁,都是他的地盘儿了。”
虽则平琳一向有些欠缺智谋,但不得不说,这句话却是正中平郡王心坎儿。平郡王心下亦觉着,景安帝对镇南王优容太过。不过,平郡王到底不是寻常人。他平家外姓封王,当年,一样有人说陛下对他平家优容太过。想通这一点,平郡王愈发沉静,与四子道,“阿琳,眼下西南看着形势虽是一片大好,可西南之地,不比中原,多是汉人聚居,西南是百越混居,那地方,换个人,谁能收拾的了?”
平琳道,“我就不信,朝中就没有能人了?”
“朝中的确不缺能人,但,这时候谁接掌云贵都不如叫镇南王合适。何况,贵地土司未有臣服之意,这可急什么呢。”平郡王道,“现在急吼吼的去夺云贵之权,惹恼了镇南王,倘云贵之地鸡飞蛋打,这个责任,谁来负?”
平琳嘀咕道,“就是鸡飞蛋打,也比叫镇南王得利的好吧。”
平郡王一掌拍在桌间,怒斥,“你放肆!”
平琳吓的连忙道,“爹,我就随口一说。”
平郡王怒瞋长子,冷声道,“你若想成为一流的人物,必然要有一流的眼光。不要陛下令镇南王驻兵大理,就这样沉不住气!镇南王乃国朝藩王,陛下爱子,倘不是镇南王抓住时机,焉有今日大理臣服!难道,大理在镇南王手里,于我朝,还有什么害处不成?陛下圣明,方会令镇南王驻兵大理,因为,大理的形势,只有镇南王最清楚。陛下的眼界,是着眼于全局大势,而不是朝中区区权势之争。”
平郡王最后道,“想跟着陛下的步子,必要跟上陛下的眼光。”想着大皇子到底年轻,还是沉不住气啊。
而接下来,云贵土司的行为,也证明了景安帝令镇南王兵驻大理的英明。
秦凤仪要求大理嫡系子弟来凤凰城学习汉家礼典,以免他们不懂继承制,再酿出什么血案之类的事。在大理段白杨三家分别贡献出数名嫡系子弟到凤凰城时,贵地土司终于表示出对朝廷的臣服,分别向镇南王与朝廷上了恭顺的奏表,同时,也派出自家子弟到凤凰城念书。
但,云贵土司同时又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他们派去凤凰城的不过是嫡脉子弟,而有继承权的嫡长子弟,则是都派到了京城,到京城国子监念书去了。
这些土司精明的很,他们的子弟一到京城,便展示出了对皇帝陛下的恭顺与臣服。大皇子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对这几家子弟颇为照顾。
对于此事,秦凤仪便是心下不爽,可能说什么呢?他也不能不叫这些人过去京城念书!而大皇子,自然要拉拢这些有继承权的土司家的子弟,以准备日后收回云贵之权。秦凤仪这口气难咽,立刻叫云贵土司明白了一句话,那就是:现官不如现管!
秦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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