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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狗 第4节(1/2)

作品:《狼狗

    厨房里剩下我们母子俩。我接过面包,“……他怎么了?”

    母亲叹气,“我想给他介绍对象。”

    面包被我咬了一半,卡在唇间,不上不下,最后被扯断。

    母亲接着说,“我不担心你,只要你别再说走就走,你们大学里多的是给你找对象的人。但是你看弟弟,说是什么大神,工作期间病了还不是自己憋着,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告诉助理。而且他那样的脾气,没个人牵绊他,他就一直乱来。”

    我安静地听母亲说。她说,“我想先给他介绍女孩子,他要是实在不喜欢,男孩子我也认了。”

    我搂了搂母亲的肩膀,她看我,“你也要抓紧自己的事情,知道吗?”母亲很少催促我。因为我以前撒的谎,她体贴地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治愈情伤。

    我只能点头。

    我上楼,发现池又鳞在我房里。

    他站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我们小时候的合照。

    他转头看我,把相框放回桌面。

    “……妈妈要给我介绍对象,你说我该不该同意?”他转了身,面向我,抵着桌子。

    我心里的答案是什么,我很清楚。

    否则我不会拉黑那些跟他发生过关系的人。

    可我对上他的视线,说,“你该同意。”

    池又鳞笑了,一边嘴角勾起,像花梢尖。

    他不再说话,从我身边经过,步出了房间。

    池又鳞是公众人物,母亲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地给他张罗对象,但她的资源确实不少。她的儿媳人选,首要条件是性格要好,其次得有艺术细胞和鉴赏能力——母亲希望她能包容池又鳞,并且跟他有话聊。

    她挑挑拣拣,初步符合条件的人选倒也不少。

    她把资料打包发给池又鳞,“就看弟弟怎么选了。”

    “池老师,您这个地方又填错了。”人事处的小年轻把表格还给我,说到。

    “抱歉。”我接过表格,不好意思地道歉。

    我最近心神不宁,总爱神游。

    我在北欧写的文章发表在国际刊物上,院里十分重视,打算把今年副教授的名额给我。各种申报表格太繁琐,而我又太恍惚,这人事处我已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我刚从人事处出来,就接到母亲发来的微信,“弟弟已有人选,给你看看。”附上了照片。

    很纯,刘海下一双大眼睛,笑得很甜。

    母亲说,女孩子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文学系。

    母亲又说,已经订了私人会所的桌子,让他俩今晚见面。

    好不容易给学生们开完讲座,我回到自己的住所,立即拿出笔墨跟宣纸。

    天色渐渐暗淡,直至夜幕完全笼罩。我没有开灯。即便看不清,我也知道下一笔要落在纸上什么位置。

    我书写着,同时告诉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

    突然,一阵铃声。

    笔墨在纸上重重划了一笔。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来电人的名字。

    “……喂?”我接起。

    “哥哥,”池又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看过《五十度灰》么?女大学生,纯真,文学系。”

    我的心一惊,“……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觉得那本书,没有抓住精髓。”

    我下意识抓紧手机,“你要做什么?池又鳞你不可——”

    那头已挂机。

    我急忙回拨池又鳞的电话,那头一直没有接。

    池又鳞只是说说,不可能真的这么乱来。再说,那种行为必须征求对方同意才行,有几个女孩子愿意尝试。

    但我慌张起来。

    我的家教对象、夏鸥、施南,有哪一个可以料想到会跟池又鳞发生关系,但他真的出手了,而他们都着了他的魔。

    如果那个女孩子同意,他们就是你情我愿,无论后果如何,那也是他们两人的事情。

    若我希望池又鳞结婚生子,那往后他们夫妻间有怎样的闺房乐趣,我又能知道几许。哪怕知道了,我又能怎样。

    既然我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就不能动摇。

    我狠狠咬着唇。

    池又鳞简直恶魔。

    他向来懂得用最极端的方式逼我暴露自己最凶残丑陋的一面。

    我继续给他拨电话,猛一把抓过钥匙准备出门。

    急匆匆开了门,有人已经站在过道中,背靠着墙。

    他口袋里的手机正震动着嗡嗡作响。

    我看清是谁后二话不说朝他脸上扔出手中的钥匙串。那么一串钥匙往他脸上砸,他没有闪避,金属刮伤了他一边脸。我冲上去给他一拳,他猛一动作挡住我的攻击又一个侧击逼我躲闪后退,他几乎用蛮力推我回屋子里“砰”地甩上门然后掐住我的下颌将我抵在墙上。“你知道我想怎么对待‘那种’对象么?”

    我用眼神告诉他他是个神经病。

    “我会用绳子把ta手脚分开绑起来,用马鞭在ta身上按力度轻重依次留下不同颜色深度的红印子——而这只是开始……”

    我奋力挣扎将他推开,“你给我滚出去!!”

    punch16

    被我推开的池又鳞没有纠缠上来,站定,看着我,不再说话。

    池又鳞离开后,我坐在原处,双臂抱膝。

    他看我的目光包含太多情绪,仿佛整个灵魂融在里面。

    那样的目光,看得叫人肺腑生痛。

    第二天,母亲大发脾气,“明明他答应了我的,见面人选也是他自己定的,最后一刻他居然跟我说不想见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孩子!”她在做沙拉,几片生菜叶被用力扭断成两半。

    父亲刚好走进厨房,听见她说,“我再也不管他的事了!”他便伸手摸摸她的头,给予无声安慰。未几,母亲改口,“这几天不管了,省得我来气!”

    父亲这才说话,“弟弟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乖乖去相亲,你别太操心了。”

    “娱乐圈终究是复杂的地方,我不是为他好嘛!”说着,母亲停手,问我们,“你们说,弟弟是不是更喜欢同性?”

    “什么同性?”奶奶也进来了。

    我们三人一时无话。奶奶淡定,“在说弟弟?”

    “我虽然老,但又不是老糊涂,你们能瞒我多久呀。”奶奶笑了笑,“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喜欢谁就由他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相亲什么的,听着就不是弟弟的风格。”

    父亲点头,“我同意妈说的话。”

    奶奶接过我给她倒的咖啡,“不过呢,生气是应该的,他那样做太没礼貌了。但别生气太久,我还想让他多回来吃饭呢。”

    母亲释怀,“我知道了。”

    接着他们聊起晚上去看哪出表演的话题。

    我庆幸自己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所以,任何一丝会破坏这种氛围的潜在危险气息,都叫我万分不安。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寓所。走到门前时,我没有立即开门进屋。

    我回想昨晚的一切。

    池又鳞就站在那个位置。

    而扔向他的那串钥匙,现在就在我手里。

    不知道他的伤口处理没有、打了破伤风的针没有。他的助理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他。

    他的额上已经留了疤痕,如果脸上再留印子,那我估计得日夜承受鱼鳞们的诅咒。

    官博今天发出的新专辑宣传照中,没有池又鳞的身影。上面的文字写着,主唱身体不适,要休息几天。

    我打开电脑,登上龙门会的论坛。

    里面全是关心池又鳞身体的帖子,长老们已经在准备慰问品了,鱼鳞们热烈响应。

    他是他们的偶像。

    也是我的偶像。

    当年在美国,我时时关注野火的动向,定期交会费作后援之用;团购演唱会门票时,我也参加,在网上随便搜了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写上去——如果有谁那么幸运收到门票,我希望ta会去听听他们的现场,继而喜欢上他们并且一直支持。

    很矛盾对不对。明明我对池又鳞那么狠。明明我真的在恨他。

    听说不久后,池又鳞去跟母亲道歉了,乖乖地听她数落了一顿。

    听说他脸上没有伤痕。

    听说野火的新专辑又是白金销量。

    听说野火的演唱会门票炒到了天价。

    全是听说。我已很长时间没见他。

    这段时间里,我评上了副教授,开始忙于带项目。

    待我闲下来时,听说池又鳞已成为娱乐圈身价最高的偶像。

    听说他要为一个古龙水品牌的新系列“ocean”拍摄硬广。

    我站在路边,抬头看巨幅广告中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野火也已经成团十年。

    punch17

    野火乐队为十周年纪念推出新单曲,歌名叫《燎原》。

    我们不是星星之火

    我们是索多玛的焚城焰光

    沉睡的苍茫平原啊

    我们从天而降

    把所到之处化为洪荒

    我们不怕会有熄灭的一天

    因为我们留下了再次燎原的希望

    歌曲高`潮处气势磅礴,节拍强劲,电音与人声融合,歌曲的结尾不留余音,如指挥家最后一个半弧有力收势,干脆利落,叫听者一凛,不禁为之喝彩。

    与野火相关的所有粉丝组织难得聚首,一起筹划演唱会时万人齐唱,龙门会论坛上已经贴出了时间安排表和歌谱歌词,有鱼鳞热心地上传了教学视频,呼吁大家认真学习。

    与此同时,官方发布野火四子为十周年拍摄的大片。

    造型师和摄影师太清楚池又鳞的魅力所在。池又鳞一身黑色礼服,正经而严肃的服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偏偏他是费洛蒙最爆棚的一个,于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非一般禁欲的性`感。他直视着你,嘴角一丝隐隐的、淡淡的弯弧,像尖钩,恰恰能从你被他看着的那一点破绽中探入,勾住你的魂。

    首批海报有粉丝福利,龙门会从官方那里领到了一千张2米*1.5米的超大海报,长老们决定以先到先得的形式派发出去。

    我出差期间,野火的十周年演唱会首场开幕。母亲给我拍了小视频,一片黑暗的大会场内,猛然火光从舞台四方窜起,观众惊叫,池又鳞带着极冶艳的眼妆登场,观众尖叫。

    其实我并非要在那个时候出差。母亲问我要不要票时,我下意识找了个藉口。

    出差归来,回到住所时,已是深夜。

    我到自提柜取出了龙门会寄来的快递。

    海报占据了墙面的大部分。

    我跟海报中的池又鳞面对面。

    这个时候,他不是我的弟弟,而是我的偶像,是我可以心安理得意淫的对象。

    没有人在我周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野火在演唱会上宣布,十周年活动结束后,他们会休息一年。其实官方早有暗示,很多粉丝从各种途径得知了这一消息,所以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尚能理智接受。

    母亲也跟我提过,让我早点请好假,到时候全家一起去旅游。

    然而这天,我在给学生解答论文问题时,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奶奶不小心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下来晕了过去,被送进了医院。

    奶奶年事已高,任何一点问题都有可能造成闪失。

    我立马赶去医院,按母亲发的信息找到病房。

    “奶奶!”我推开病房门,只见奶奶靠在半起的病床上,已经醒来,精神状态不错,见我的神态,笑了笑,“哥哥来了?不用紧张,我没事儿。”

    “吓死我了。”我走过去,抱了抱她。

    “医生看了,奶奶只有腿骨折,其他还好,就是手臂和额头擦伤了。”母亲说到。

    父亲也刚到,“我今晚在这儿给您守夜。”

    “哎呀,不过摔了一跤,看你们急的,……你们不会连弟弟也通知了吧?”

    我跟父亲看向母亲。

    “我当时心急了嘛,忘了弟弟还有演唱会,家人的电话都打了个遍……”

    不一会儿,池又鳞推门进来了,“奶奶,您怎么样?!”

    他一身闪闪的演出服装,助理跟在他后面进来。

    “你别急,我没事儿,就是不小心踏空,摔了下来。”池又鳞抱住老人家,反倒是奶奶拍拍他的背,“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助理看了看表,不得不开口,“奶奶没事真的太好了。……池哥,我们得往回赶了,要不赶不上开场时间。”

    “是是是,哎呀,都怪我太惊慌,现在你看到奶奶没事了,赶紧回去,不要耽误时间。”母亲连忙接话。

    “我晚上再来看您。”

    “别来看了,你晚上好好休息,还得忙一段时间呢。”奶奶说到。

    “我跟你妈妈哥哥会看好奶奶的,你有空再来。回去吧。”爸爸也说。

    池又鳞点点头,跟助理走了。

    父亲作出安排,白天母亲过来陪奶奶,晚上我跟他轮流守夜。

    “我最近有时间,白天晚上都过来吧,妈妈负责后勤工作就好,你们毕竟年纪也不小了。”我说。

    “高级病房本来就配有护工,我神志清醒,不用那么麻烦。”奶奶忍不住插嘴。

    但我们都没理她。

    punch18

    第二天,我没有课,早早就来到医院跟父亲接班。

    病房里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是池又鳞深夜送来的。

    父亲离开后,奶奶让护工阿姨也去休息一下,病房里只有我们俩。我摇起床,坐到奶奶旁边,“妈妈正在给您熬骨头粥,很快就送来了。”

    “我不饿。”奶奶握着我的手,“我们俩很久没有单独待一块儿了。”

    我笑道,“您有悄悄话想跟我说?”

    奶奶也笑,随后轻叹,“你妈妈最担心弟弟,我却最担心你。”

    老人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你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但我总觉着,你过得不快乐。……是我们不知不觉间,给了你太多压力吗?”

    我摇头,回握奶奶的手,“我时时都在感慨,自己有多幸运,能当你们的孩子。”

    “溟溟,”奶奶唤我的小名,“‘幸运’跟‘幸福’,有时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幸福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只倔强回应,“幸福。”

    “傻孩子。”奶奶说我。

    她的腿受了伤,昨晚没睡好,跟我聊了一会儿,就慢慢睡着了。

    我给奶奶摇好床,掖好被子,在椅子上坐下。

    我的视线,正对着那个漂亮的水果篮。

    我唤来护工替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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