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觉嘴里几乎能塞下一个鸭蛋。

    贺觉的经纪人江珊从业时间也不长，与自家艺人遥遥对视一眼一眼，心中瑟瑟发抖。

    ——咋个回事嘛？贺小觉你个瓜娃儿不是暗恋你哥的嘛！咋个就要出柜了嘛！

    话说回来，艺人的气质和经纪人的气质总是相辅相成。

    譬如脑洞奇大性子跳脱随意的江珊和贺觉，譬如一个明骚一个闷骚总之脱不了一个骚字的李砚和徐行之。

    贺臻的经纪人李芳池也没太多表情，十成十不动如山的做派，淡定点了点头：“是的，阿臻的意思是直接出柜，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将由我们工作室全权负责。”

    贺觉福至心灵，托着下巴的食指蹭了蹭面颊：“是出柜还是直接公布恋情？”

    “二合一。”李芳池道，“让自家艺人自己出去扛风头挨刀子，这种事儿我们不会答应。但如果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非要一起面对种种压力，还是可以考虑的。”

    贺觉赞叹地眨了眨眼睛。

    “芳池姐，还要人么？会演戏会唱歌！会四国外语，成绩特别好！违约金不高！”

    江珊：“......”

    老娘哪里对你不好了？你说！

    江珊考虑问题的角度毕竟与贺觉不同，有些担心地多问了几句：“芳池姐，我能提前问一下贺臻他男朋友是谁么？是不是要提前打好招呼，多做几天准备，万一到时候公司层面有什么纠纷，传出去味道就变了。”

    李芳池歪了歪头，似笑非笑：“阿臻那位，倒还真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楼梯间的门被人大力撞开。

    “池子姐！”

    来人声音清脆，尾音急促，透着点心焦难耐的意思。贺觉眯着眼睛打量过去，先看见了一头半长不短绑着个小辫子的金发。

    ——外国人？混血儿？

    李芳池把夹烟的手冲着门口摆了摆，示意他把门关好：“没事儿，失血量不大，在里头缝针呢。你别太担心了。”

    贺觉这才把这个“外国人”的正脸认出来，同江珊遥遥对视了一眼。

    斜眉入鬓，眼窝深陷，鼻梁很高，鼻尖处带点鹰钩，嘴唇削薄，吐出来的居然还是正宗的京片子......

    “妈的，贺臻那个傻逼！”混血脸愤愤不平道，“丫给我发了个微信就说受伤了，完事儿就说医院地址。好嘛，我这一出门儿，丫消息也不回了，电话也不接！要不是看新闻了我还以为他直接进太平间了呢！”

    说完，还自己拍了拍袖子，“呸呸呸”了三声，骂了句“晦气”。

    “......”

    贺觉站直了身体，认真道：“抱歉。”

    来人动作微顿，眨着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直直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回忆他的名字身份，半晌才蹦出个单字儿来：

    “啊？”

    李芳池掐了烟，扶着额头挡住脸上的表情。

    自家艺人这个对象吧......有时候真他妈是个傻缺。

    李芳池问：“封声，你那新闻是就看了个标题？”

    “对啊，不然呢？就那个‘爆火美食综艺机场被堵，名模贺臻受伤血染白衣’。”

    李芳池被这个标题震惊了一下，抽了抽嘴角道：“你可以再看一遍。”

    ......

    封声，中意混血，父亲是意大利老牌歌唱家，母亲是港城一代玉女掌门。两人当年在音乐会上一见钟情，婚后感情甚笃，传为一时佳话。

    封声自然不是全名，这颇具诗意的两个字后头还得缀个拗口的姓氏，其人全名：封声.埃斯波西托。

    埃斯波西托先生18岁时回国，以国内首屈一指的模特比赛出道，罗马城水土养出的性子出离火爆，专业怼天怼地怼评委。

    可这世上有些行当天然是老天爷赏饭吃，譬如绘画写作，譬如模特演员。

    封声靠老天爷赏的好身材一路杀进十强，施施然就此退赛。人气却一路水涨船高，还博得了颇多品牌设计师和小众设计师的喜爱，是近五年里各大奢侈品牌的宠儿之一。

    人送外号“爆娇男神封埃斯（s）”。

    正在手术室里的贺臻虽然也是风头正盛的新生代男模，人气与实力兼具，和封声相比，总还是逊上那么一筹。

    ......

    封声在李芳池耳提面命地指导下重新梳理了“贺臻顺手帮同伴拦下飞来的记者伤了手但现在基本没事了”这个主题，豪迈地拍了拍贺觉的肩膀。

    “不用道歉，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贺臻那货遇事儿还是靠得住的，算是个爷们儿。话说回来，我俩当年认识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儿，我钱包丢了，丫帮我追贼，嘿嘿，还挺帅！”

    贺觉：“......”是我想多了？还是这话有点儿问题？

    恰好这是李芳池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地把贺觉从尴尬的氛围里解放出来。

    李芳池看了两人一眼，直接插道：“贺臻缝完针了，去看看？”

    *** ***

    当天，发布会相当简短，却在网路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贺臻有伤在身，只把预先备好的稿子念了一遍，承认了与封声的恋人关系，安好的左手和封声十指相扣，选择性地回答了几个记者的提问。

    网路总结出比较经典的几个有：

    记者：“请问是什么让两位最终决定在公众面前出柜？提前有计划过么？”

    贺臻：“没有瞒过。”

    记者：“请问两位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自由恋爱么？”

    贺臻：“你看像包办？”

    记者：“请问二位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几垒可以透露一下么？”

    贺臻：“恋爱关系。会考虑结婚。只喜欢网球。”

    ......

    华国这几年对同性恋婚姻立法的呼声很高，本就算是社会热点话题，加之双方的人气加成，不少网友在知名论坛开起了掘地三尺的扒皮贴。

    扒到最后，热门贴楼主泪奔而去，在几千楼开外留下一行小字：“妈的，双初恋，还真特么没瞒没藏！我过去可能是瞎，我想静静！”

    因为贺臻的意外，《美旅》栏目组停拍两期，算是对栏目组工作失误的补偿。先前泄露众人行踪的小明星也被查了出来，往后的镜头怕是要被对砍，违约金也得出不小一笔。

    贺觉难得清闲，拖着小箱子住进了徐行之的公寓，每天吃吃睡睡撸撸猫，刷着八卦看小说，过起了颓废糜烂的生活。

    贺觉一直追着热门贴，看着结尾乐不可支，给结束了广告拍摄回家的徐行之念了几段。

    “哈哈哈哈哈‘理性分析，验证怀疑封贺两位男神至今柏拉图，还是处男’，这都可以？帖子里这帮人也太有才了......封声还有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暗恋对象是高中的金发大胸学姐，被拒绝的原因是学姐不喜欢比自己长得漂亮的男人，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贺觉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压着了橘猫地尾巴，橘猫“喵”地大叫了一声，迈着小肉腿蹦到了地板上躲着。

    qaq这只两脚兽好像疯了。

    贺觉冲橘猫丢了个飞吻，继续向组合式沙发唯一一张单人席上的徐行之道：“诶，这俩人真是抓贼认识的，楼里连什么钱夹是封声哥哥送给他的十八岁成年礼物都扒出来了。话说，我十八岁的时候你送了我什么来着？”

    徐行之敲键盘的声音停了，半晌道：“自己想。”

    贺觉笑了笑，换了个躺姿道：“记得记得，我哥的礼物可酷炫。每个男人都有个超跑梦，嗯？”

    徐行之嘴角挑了起来，淡淡道：“嗯。”

    过了几秒，状似无意地又说了一句：“难道你不是？”

    贺觉愣了一会儿，目送徐行之抱着电脑走进了书房。

    不是什么，不是有超跑梦？不是男人？......不是初恋？

    等等，刚才还说了什么......

    贺觉脸颊通红。

    不是处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臻：“......你吃什么长大的，脾气这么差？”

    封声：“我老子做的意大利面。”

    贺臻：“......”

    作者：╮(╯﹏╰）╭

    第5章 chapter.5

    5.我朋友动不动招蜂引蝶

    贺觉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趿拉着拖鞋跟进了书房。记吃不记打的胖橘迈着方步跟在后头。

    这父子俩一个是猫儿似的大眼，一个是真猫眼，一大一小并排窝在书房的单人秋千椅上，目光炯炯地看向饲主。

    徐行之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冒头的笑意被主人强行压住，复原成翻阅剧本的一张面瘫脸。

    “怎么了？”徐行之平静问。

    贺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痛心疾首道：“哥，你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宠我的！”

    “少跟网上那些疯丫头学。”徐行之皱眉，心情好得像贺觉发过的小熊软糖表情包，嘴上平淡问，“你还要在我这儿赖多久？最近江珊没给你安排别的工作？”

    多久都行，不安排最好。徐影帝心里如是想。

    他也只能是想想。

    贺觉当然不会呆太久，江大经纪人也不可能任由他自甘堕落、变成徐行之公寓里的一顶蘑菇。

    于是贺觉苦着脸，双手揉了揉头发：“后天就走了，假期一共俩周。你都不知道我磨破了几层嘴皮子才让珊姐松口准假，你还赶我走！”

    “嗯，”徐行之压下心头那点失落，垂眸问了一句，“这档综艺还有几期？”

    “六期吧。”贺觉想了想，“罗马、清迈、洛杉矶、汉堡、台北......最后一期就在北城，不用飞。”

    后天飞罗马，六期结束不过就是一个半月的事。

    徐行之点点头，敲了几下键盘：“考不考虑回来之后接部电影？你可以试试从小荧幕向大荧幕过度，季导向我夸过你，对你挺看好的。”

    贺觉摇头，把扶手上的胖橘撸进怀里□□：“邮箱里那些本子珊姐筛过一遍，达标的都给我看了，没什么有意思的，都是商业片。”

    “歧视商业片？”徐行之笑了笑。

    “不是歧视，”贺觉翻了个白眼，“你看我缺钱？”

    徐行之：“......”

    ......

    第三天凌晨四点半，江珊就把自己那辆低调的大众开进了徐行之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这小区安保评分很高，弄得江经纪再度萌生了攒钱买房的念头。

    半个小时后，两人并贺觉的助理悠悠按时坐上飞往罗马的早班机。

    贺觉显然没睡够，换了拖鞋戴上眼罩，盖着毯子沉沉睡去。江珊也是航班常客，但她没有在飞机上睡觉的习惯，只拿了支圆珠笔，捧着牛皮封的笔记本写写画画。

    小助理悠悠还是第一次蹭等舱，心中对阔气的boss感恩戴德，为boss赴汤蹈火的意志坚定了不止十个百分点，愉快地接受了漂亮空姐送上的第二杯咖啡。

    这一晚，小助理在罗马美丽的夜色中整晚失眠——这都是后话。

    头等舱除了贺觉三人，还有几张江珊熟悉的面孔。

    前排有贺臻和经纪人李芳池、封声和他的经纪人兼亲姐姐封雨，新晋情侣相携而眠，经纪人双双在飞机上佩戴墨镜。

    ——封声是节目组临时邀请的新晋嘉宾，意在借着话题再博一波关注。

    恰巧封埃斯最近确实有回家一趟的打算，能和贺臻一道实属锦上添花，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后排则有流量小花李佳妮、黄程程，和与贺觉同期的当红鲜肉柏清和。

    三人中李佳妮甜美温柔，黄程程健康活泼，柏清和生就一张虽嫌女气、却精致漂亮的脸，真要比较，反倒是柏清和的容貌最为出挑。

    也不知道谁更憋屈一些。

    登机时众人都打过招呼，但在漫长枯燥的飞行途中，亲疏远近难免一目了然。中途江珊起身去厕所，也瞥过后排几眼，心中暗笑——还真是好一出俗套大戏。

    李佳妮和柏清和同排，时不时笑着搭话，可惜柏清和回的不多，眼神始终锁在前排的黄程程附近。

    被关注的黄程程拿过奥运会花样游泳银牌，退役后转入娱乐圈，是个耿直的好姑娘。好姑娘捧着本日系漫画无声地大笑，全无偶像包袱，看得一旁她的经纪人直翻白眼。

    “程程啊，你能不能矜持一点，能不能？”

    “啊......不能吧？你觉得呢？”

    “......”

    经纪人眼泪都要掉下来：艺人完全管不住，怎么办，急，在线等！

    这一期《花样美食旅行季》的拍摄地点位于意大利，小花小草们面对的美食主题异常简单——意大利面。

    平时12个人的嘉宾团今天变成了质数，除都除不尽。导演大手一挥，直接将封声编入贺臻、贺觉和李佳妮三人的组中，组成了成分清奇的四人小队。

    亲，见过一对灯泡一对基吗？

    贺觉百无聊赖地发微信向徐行之吐槽。

    任务发布后，素来不爱说话的柏清和突然挽了挽袖子，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封少是本地人，今天的美食项目有天然优势吧。”

    其他组几个爱闹腾的流量小生纷纷附和，胸中各怀心思。

    每期节目的镜头都是有限的，这期贺封这对新晋夫夫原本就要分去不小的比重，如果再搭配李佳妮和贺觉两个行走话题，其他三组怕不是要被剪成秃草地？

    然而当事人封埃斯只是翻了翻眼睛，压根不想接茬。贺臻也懒得搭话，只有一搭没一搭捏着男友的手背，浑然一副‘我们是来旅游的，你们说什么？完全听不懂’的淡定模样。

    柏清和讨了个没趣，见导演组脸色不好迟迟没有发话，咬牙笑道：“开玩笑的，我们也不会轻易认输。”

    黄婷婷直肠子地大笑出声：“清和你志向太远大了，这都录了六期了，你连切个土豆丝都跟炸薯条差不多，怎么可能赢得过小觉啊！”

    柏清和面部肌肉抽搐，僵硬道：“总要有点目标。”说完，有意无意地横了贺觉一眼。

    贺觉：“......”无故被cue，困。

    众人照旧被发配到同一街区的三家意式餐厅，临分头前，贺臻远远看向柏清和，两人目光交错，片刻后便各自收回。

    反倒是旁观的贺觉从睡眼惺忪里骤然醒转，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这尼玛难道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远在欧亚大陆另一侧的徐行之读过微信上的一行小字，沉默一晌，吩咐助理娇娇道：“去帮我买杯咖啡吧，香草拿铁，谢谢。”

    “好的，徐先生。”

    徐行之忍了忍，又补充了一句：“走之前，帮我关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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