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手札 第8节(1/4)
作品:《兽世手札》
走近苏素水,林珅有些感慨地说,“这次不会再和上次一样了。”闻言亚雌抬头看他,又转头环视周围强壮的雄性兽人,心里的不安少了些,如今他只担心族人在黝黑的坍塌洞穴里能撑着等到他们的救援吗。
他们正前往那所谓的地下居所,而那里的原住民,情境似乎越发困顿。
食物因为冬临的原因各家各户都存储了不少,但饮用水却是稀缺之物,其一是如今水源位置距离族落遥远,风险过大,其二是之前因为看似无穷无尽的井水使得他们对水的使用量没有一个节省的概念,一遭巨变,很难适应。
如同其他幸存下来的族人一样,苏素衣家的储水量也不多,省吃省用,连洗脸洗碗也顾不得,到了今天那光滑陶实的水缸里终是见了底。
苏犷蔫蔫地盘在仅存的土炕上,化为兽形的各种优势自不必多说,但此时他的状态也不多好,原来还算油量光滑的皮毛已经枯燥打卷,本蓬松松球形一样的身体明显细扁了。
苏素水的嘴唇干起了皮,手上端着盆生番瓜,简单地削去了外皮。番瓜可生食,只是不宜过多食用,这两天他们都用这生番瓜应付着,每顿吃的不多,肚子总会抗议,但饿久了也就总会习惯。
把那盘子放在炕头,伸出白皙的手掌抚摸着雄弟的大耳朵,手里的圆圆兽耳一抖,黝黑的鼻尖耸耸,眼睛没睁开苏犷就把半个脑袋准确无误地探进苏素衣的怀里。
那干瘪瘪的番瓜削了皮后更显得没有存在感,如今孤零零置在一旁无人注意。苏素衣仔细梳理着雄弟打了结的软毛,明眸带点微弱的希冀之色盯着洞口的几束日光。
苏犷舒服地扭抖下身子,呜呜低叫几声,苏素衣听不懂,只凭借感觉寻思了回答说,“嗯,几天的赤光很暖和呢。”
对方动作幅度不大地蹭几下,似乎是赞同的意思,雌性又继续低声絮絮地说,“水水在后山应该是安全的吧,也不知道其他族人还好吗。”心里的担忧很多,虽自己处境也不好,但有个伴,也有盼望,其他在那一夜失去了亲人的族人,她们能否撑下来,苏素衣完全不知道。
低下头掰着指头数,不过五指之数,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苍白的脸色上隐隐有一份绝望,时间慢慢走着,隐约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来自雌弟的呼唤,一声声,远远的,轻微的。
“素衣姐,素衣姐……”
低垂着眉眼的雌性猛抬起头,过了几息,又自嘲地摇摇头,当自己日有所思导致幻听了,可苏犷也支楞起耳朵,呼扇两下,呜呜叫个不停。
明白苏犷的意思后,苏素衣一下猛的起身都顾不得苏犷被她甩到一边去了,扑到落石挡住的门口,透过那几个她很熟悉了的小孔寻着她心里的答案,处在一光一暗的交接之处,她真的找到了那沐浴在日光下的身影。
哪怕眼前还是一片狼藉,哪怕鼻尖持续受到异味的骚扰,她的心还是很欢喜,苏犷看自家雌姐脸几乎贴着石块,脸上的表情像喜又像忧,他化为人形,急急披上外套也凑过去,一看可不得了,兴奋地直叫道,“水水哥!水水哥,我们在这里!”
这时的赤日高高悬挂于天际,映入一众大岭部落族人眼里的,是一片残迹。依傍着洞穴存活下来的蜴鼠族人透着缝隙都不见得窥探地下家园如今的面貌,但是停在坍塌之上的兽人们,清晰地把一切收进眼底。
林珅深吸一口气,被满腔臭气给熏到,暗下攥紧拳头忍了下去。偌大的地下家园,一半完全毁去,正圆形的地下建筑向内凹陷着,里面落石和裂缝横陈,还有些体型较小的动物困在下方,整体环境非常恶劣。
苏素水脸上的表情更为可怕,如今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族落的惨状,那本该平坦干净的地面,有很多族中幼崽留下的图画,现在被一层层的血浆糊住了,那本该透出火光的洞屋,现在被厚厚的落石盖住了。
他手足无措地原地踱步,想下去寻找自己的亲人,却没有可以下脚的路线,这个塌陷了的居所,离地足有五米高。
黎楠脸色也不好看,眼前可是血淋淋的进食场所啊,哪怕是他也从未见过这般地狱一样的惨状。他拍拍林珅的肩膀,示意他看着点亚雌,便和另几个雄性兽人商议起来。
先稳住了躁动不安的亚雌,林珅等着成年雄性们的回答,很快得到了回应,领队者组织分了两路人马,一队负责下去营救,一队负责放风保护。一经组织,兽人们动作很快地执行起任务。
林珅预先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包括苏素水也一样,如今成年兽人们知道,那群恐狼兽随时可能过来,且数量足有上百之众。
由此巡逻的人必须更加谨慎,而营救的人一个个不把五米看在眼里,很快都跳进已经被污秽了的塌方里,摸着土墙一一敲过去。
苏素水让林珅抱着安全落了地,马上寻着自家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雌姐的名字,林珅不错眼地紧跟着他,因为他的听觉更灵敏,对方有了回应后他反而是带领着亚雌找对了方向。
站在苏素水身后,看他非常没形象地扑到一方落石上,和里面的人相顾泪汪汪,林珅挥手示意了不远处的一位族叔,把苏素水拉开到一边,让对方帮忙把落石都拨开。
阻碍被清理过后,终于想见的三个人就紧紧相拥着,看他们抱的时间太久了,林珅摸摸鼻子,把苏素水的后衣领一揪,扯了出来,义正言辞道,“我们该继续去找其他人了。”
对方含着泪猛点头,把眼泪憋了回去,找着记忆里的指示,指出了几户人家的方向。然后苏素水又再次仔细检查了雌姐和雄弟身上没有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而看那只到自己胸口处的雄性幼崽,林珅皱着眉把外套脱了给他披上,对方裹上外衣后,只能看到他圆圆的黑脑袋,露出呆呆的表情和苏素水简直同出一辙。
看到林珅的动作,苏素水懊恼地一拍额头,他忘了雌姐和雄弟还穿着单薄的蔴衣呢!赶紧从身后的包袱里拽出一件外套,让雌姐穿上,因为林母的坚持,他的包里多带里几件厚外头。
找寻幸存族人的工作进展地不多快,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小片清理后比较干净的区域里,身着浅色蔴衣的蜴鼠族人渐渐增加着,在上方负责巡逻的人里,两两一组,此时就有人感慨到,“果然幸存的多是雌性和幼崽。”
同组的人点点头,“哎,不论如何,只要能有人活下来,这个族落就不会灭亡。”
在那一小块空地里的蜴鼠族人,脸色都带着些恐慌和无措,这几日地狱般的经历让他们的精神都受到严重的打击,如今被救,也还带着些恐慌。
苏素水一个个解释过去,他不甚耐烦地回答着族人们的问题,保证着这些兽人没有一丝恶意,其实就算对方有不轨之心,蜴鼠族人又能如何?他们又有什么可以让对方不轨?
只要脑子还清醒的人,都明白,蜴鼠族落已经毁灭了,想要生存下去,他们需要加入并且依傍于其他强大的族落。
苏素衣跟在苏素水的身后一同安抚着族人,她看着苏素水的身体状态,脸色算很好,身上的兽皮外套也很暖和,那一群兽人看着也不是穷凶恶极之相,心里的忐忑慢慢少了。
在幸存着多是雌性的情况下,而且很多都是年龄不小的雌性,很快就接受了并入其他族落的打算。
不少人摸摸身上被披上的虽不精致,但很厚实的外套,觉得以后很有个盼头,精神显得好了些,但还有一部分的雌性,脸色白的即将化在寒风里一般,眼里一片死寂。
苏素水一遍遍的和她们安慰说已经安全了,但效果甚微,最后是苏素衣拉开了他,朝他摇摇头,神情带着哀戚,“她们失去的太多了,一时间是没法走出来的。”
先前看着族人一个个被找出来的激动顿时被熄灭了,苏素水哑口无言,瞳孔瞬间微缩了,他和族人一样都失去了重要的家人,但没有经历族人所恐惧的,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满脸的喜形于色在族人眼里是否异常的刺眼。
觉得自己宛若百布上的黑点,从脚底无法抑制地渗透进寒气,呆滞在了原地。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苏素衣很是了解这个雌弟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的戏份极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钻进死胡同里了,本以为照常安慰下就好,但这次却行不通了。
“水水,水水你又想些什么。”被提问的亚雌停顿了几秒才有反应,本黑里透红的脸现在竟能看出些苍白,恍若不觉的摇摇头,也不说话。
心里知道小亚子是个尤其乖巧的,虽有些偏袒之意,但苏素衣眼里的苏素水是个善良过头的孩子,当下不免责怪下自己,嘴里还继续安抚他。
苏犷自从披上林珅给的外套后,一溜烟又回了屋里穿上鞋,自此俨然成了林坤的新跟屁虫,两个年龄其实相差不大的半大雄性,在一旁聊起天来,一个小些的带着点雏鸟情节问着地下家园之外的世界,一个乐于回答,显示自己阅历颇丰。
谈话间,哪怕林珅有意分出心神去关照苏素水,也不明白一直在族人身边很亢奋的雌性为何突然萎靡不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反复改了几次,嗯,所以晚更了。 (?o?o)??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道别
在只坍塌了洞顶的那一半残迹中进行寻找工作的兽人们随着时间的流逝又自动分为两拨,一部分负责把所救出来的人送上去,另一部分则继续找着还幸存的人。
本想前去询问原因,但看着蜴鼠族人一个个被送到了上方,林珅便决定带着苏犷等人先上去了。再次下来,便顺着心里的想法去扯了苏素水,对方动作很大的一抖,表情看着并不好。
眼神里带着疑问看苏素水身侧那和他关系看似很亲密的雌性,对方满眼都是关心,摇摇头说,“他只是死心眼了。”
相处时间不多,但彼此也算相熟了,林珅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
亚雌猛抬起头,林珅才发现他的脸色出奇的难看。苏素水抖着唇,一把揪住眼前的人,带着点弱意自问自答,“我是不是错了,大家都因为亲人的去世而伤心,恨不得一起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她们还活着而开心。”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手上的力气攥紧了又松开,似乎这句话一出口,全身的力气也漏了出去。
林珅眉头皱起,断声道,“你没做错什么,如果她们不想活着,又怎么能撑到你来救她们。”大踏步拉着他离开原地,通过族人刚开辟出来的一条道到了上头。
下方的工作进行到一半,恐狼就想预料的那般,如约而至,一场战斗再所难免。
林珅帮着组织因为恐狼的来到有所不安的雌性和幼崽,大岭族落的兽人们七八个人围起一个圈,很快让蜴鼠族人冷静下来。林珅也处在圈子里,和上次做对比,可以说是背后有人非常老神在在了,一点儿也不紧张。
只是心里还有点事,眉心中带出点抑郁。
恐狼群在不远处发出阵阵饱含威胁的嚎叫,但却在原地犹豫着不曾上前,这胶着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以头狼的一阵长啸,打破了这看似平衡的状态。
只论数量,恐狼群确实占据了上风,它们分作三把利剑,呈包抄之势围击而来。
这厢兽人们也很快有了对应的方法,毕竟是经验老到的猎人,不惧,不慌,不乱。
后方地慢慢移动着,前方已经打响了战斗,一场血战,其实不如苏素水想象的惨烈,那在蜴鼠族人眼里犹如天敌一半的可怕的恐狼,在这一场数量悬殊的厮杀中并不占优势。
大岭族落的兽人们可以说是很猛了,来一只扳倒一只,来两只解决一双。被一语道醒的苏素水可算知道林珅如此淡定的原因了,又看到他眼里还带点儿没掩饰好的解恨之色,突然发现对方有点幼稚。
这点小发现让他刚恢复正常的心情又好上一些。
不过他自己躲在了林珅的背后,似乎不该在心里头这般诽谤对方,心里的小人敲打了一番自己的脑袋,又继续探出头去观察。
林珅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晓得他恢复过来了,脸上不自觉亮起大晴天,只有一边的苏素衣惊叹道他果真是个很好看的雄性,就像水水说的那样。
下方的救援依旧进行着,似乎另一队的兽人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的同伴所面临的危险。更有甚者,还怒骂两声,“上面的快点,没看到这里没地了吗?”
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坍塌了的地下家园已经成了恐狼群的碗口,在这里圈养猎物也在这里直接进食,因此环境已经变得恶劣不堪,除了满地的血污外,残羹断臂到处皆是。
每天都有杀戮在眼前进行,以是蜴鼠族人的心里受到的打击和压力非常沉重。
因此,这是一场有必要的战斗,虽然大岭族落的兽人可以选择且战且退,以保全大局为上,但蜴鼠族人眼里的恐惧太过明显,甚至于为数不多的雄性生存者也对恐狼抱以恐惧之心,阅历丰富的领队者当即下令打响战斗。
且必须打到恐狼群自发撤退为止,这不仅是为了克服他们内心的恐惧,更是为了让他们抛弃这旧的恐惧的一切,为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等这场兽决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二十几名的兽人全化为猛兽原型,光看面目似乎狰狞度远胜了恐狼,身形庞大的野兽,这是全身战栗不已,虽位于保护圈里但手脚疲软无力的雌性们的想法。
就连经常跟着雄父外出捕猎,看过不少腥风血雨的苏素水都觉得脚软,缩着肩膀双手抓住林珅的胳膊,还撑着要在他身侧处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珅瞟下自己的手臂,就随他去了,自顾看得热血沸腾。没注意到其实在苏素水眼底埋着深深的恐惧。恐狼,是夺走他雄父的敌人。
而他们周围的蜴鼠族人,眼里的恐惧逐渐被震惊所代替,慢慢地又溢出强烈的恨意,那些本是一脸了无生意的雌性更甚,苍白的脸因为过度的愤怒涨红了,身体颤抖着似乎想生吞了那些恐狼。
直到玉轮高升之时,恐狼群才生退去之意,随着兽人们救援工作的完成,不断有人加入战斗,局势便控制住了。
满地硝烟停止,留下七零八落二十余头恐狼尸体,头狼带领着剩余的狼群败逃离去。苏素水的族人们已经哀泣着泪流满面,他们恐惧而强大的敌人,就这样被打败了,但她们逝去的亲人却再也救不回来。
敌人退散后,兽人们的看护圈有些松懈了,下一刻,一名雌性便挣扎着突出了保护圈,一时不察没能将她拉回来,就看她跌跌撞撞但速度很快地扑到离得最近的恐狼尸体上,高举双手不停的捶打着她之前从不敢直视的猛兽。
她装若疯狂地流着泪,口中不住地哀泣着,“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没有人去阻止她的发泄,蜴鼠族人多哭坐在地上,为自己,也为失去的一切。苏素水茫茫然地看着身旁突然陌生了的族人,他从未见过一向爱美骄傲的雌性族人哭得这么不顾形象。
眼泪不知不觉间也淌了下来,他也一样,在这场天灾里失去了太多。
面对哭泣的雌性和亚雌,所有的兽人一时间都措手无策,慌慌地收拾了恐狼的尸体,一向粗心的兽人这次倒挺有眼见力得把那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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