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尧捂着额头：“是我有错在先。”

    “我也有错啊！”

    “……”怎么就变成了两个人相互忏悔？

    揭沐尧缓了缓气，说：“好，我原谅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sally不假思索地点头。

    两个人隔着一张床的距离，互看尴尬，不看又没礼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揭沐尧讪讪地别开头。

    sally见她额头一直冒汗，依稀能感觉到她呼吸困难，小心翼翼地说：“你还在生病，要不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我们改天再聊？”

    还有改天？

    揭沐尧心里咯噔一下，视线又回到了她脸上。

    久不见面生疏是免不了的，sally被她看得不自在，十个手指绞在一起，怯怯地说：“对不起打扰了你，你好好吃药，祝你早日康复。我先回去了。”

    “sally！”揭沐尧在她欲转身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还还还有什么事吗？”

    揭沐尧舔了舔唇，酝酿了许久，终于有勇气问出多年以来的疑问：“你讨厌我吗？”

    sally松了一口气，摇头，冲她微微一笑：“你人很好。”

    如果没有三年前那场表白，说不定她们已经是最亲密的朋友。

    揭沐尧抿唇不语。

    sally见她不语又开始紧张：“那我……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

    揭沐尧急促地叫住了她：“明天你真的会来吗？”

    “只要没课我肯定来。”sally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那一颦一笑说不出的熟悉，揭沐尧内心深受触动，恨不得立即掀开被子送她……

    她生生忍住了。

    “慢走。”

    “再见。”

    客厅外面，揭然听到动静站了起来，开门见山地问：“聊好了吗？”

    sally腼腆地点了点头。

    看来效果不错。

    揭然勾唇一笑：“要不要来吃点水果点心？”

    sally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们。”

    揭然看出她有些急促，也不勉强：“那好，我送你回去。”

    sally却不想她送，揭然只好将她送到最近的公交站。

    回到家中，揭然径直去到揭沐尧房间门前，担心吵到她休息所以没有敲门，直接拧开门把走了进去。

    黑漆漆的环境里，一双又大又亮的双眼忽闪忽闪，她直勾勾盯着门口方向，知道有人进来，准确地叫出来名字：“姑姑。”

    揭然微微一愣：“好点了吗？”过来摸她额头，依旧滚烫。

    揭沐尧动了动脖子，说：“鼻子太难受了。”

    “感冒就这样。”揭然帮她掖好被子。

    “你不担心我会传染你吗？”

    揭然失笑：“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弱。”

    “我弱吗？”

    揭然笑而不答。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让她变成了话痨，还是因为sally的功劳。揭然默了默，说：“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还好吧。”揭沐尧睁眼说瞎话。

    揭然也不戳穿她，话锋一转：“跟sally聊得开心吗？”

    “……”

    装哑巴可还行。揭然用冰凉的手指去碰她的脸：“sally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笑的。让我看看你的脸。”

    只听“啪”的一声，揭然毫不预兆地按下了床头灯。房间亮起来那一刻，揭沐尧却将脑袋深深藏进了被子里。

    “……”揭然哭笑不得，“少跟我装害羞，我就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

    揭沐尧不高兴了，脑袋露出来，一脸幽怨地瞪她。

    揭然不以为意，说：“保持这样的好心情，你的病能好得很快。”

    揭沐尧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好了，你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烧就退了。”起身要走时却被她拉住了衣袖，揭然稍稍诧异，“怎么了？”

    揭沐尧瞪得比铜铃还大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姑姑，你有没有发现其实sally和燕子很像？”

    揭然眼眸一沉。

    像吗？长相肯定不用考虑，一个欧洲面孔一个亚洲面孔。至于性格……还别说，被她提醒，揭然才发现这一点。除了sally稚嫩些，她们两个都是内秀的人，也都很善良。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揭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腔：“然后呢？”

    揭沐尧眨眨眼：“没了。”

    “……好好睡觉。”

    揭然关掉了床头灯，走到门口时，听到她在身后美滋滋地说：“好久没见燕子了，希望梦里可以梦到她。”

    揭然僵硬地转过身来，看着床上隆起的地方，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这孩子真是不死心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晏黎。

    ……

    晏黎生日那天，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亲自到横店来看她，让她受宠若惊。

    “苏琴姐！你怎么来了？”

    看到苏琴的第一眼，她下意识地想是不是揭然和揭沐尧已经悄悄回国了？

    然后苏琴的回答让她失望了：“然然还没回来，所以我过来帮她看看店里的情况，顺便给你送生日礼物。”

    晏黎以笑容掩盖住了眼底的失落，真诚地说：“真是太有心了，非常感谢。”

    片场人多眼杂，苏琴不想逗留太久，把东西给了她就要离开。

    “苏琴姐你等等。”

    苏琴见她欲言又止：“还有事吗？”

    晏黎看了看左右无人，问：“揭然老师她们还要多久才回来？”算算时间她们已经离开了好几个月。

    苏琴皱了皱眉：“不知道啊，然然说最近都在忙，可能暂时不回来吧。”

    “忙什么？”

    苏琴表情困惑：“我也不清楚，好像听她说在教中文。”

    教中文？？？

    一个片酬几千万的影后不干正事开始转行当老师了？？？难不成是在德国支教吗？？？

    晏黎心里有千万个疑惑，可惜从苏琴这里打听不到任何消息。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也说不上来。

    送走了苏琴，晏黎接到了张苗苗的电话。

    张苗苗先是祝她生日快乐，话锋一转：“我觉得给你最好的礼物就是一个好剧本。现在有两个剧本可以给你选择，一个是仙侠古装剧，一个是都市浪漫爱情剧，都是女一号，你想演哪一个？”

    晏黎大为震惊，同时心里感慨良多。要知道她出道至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忙了起来，第一次有机会挑选剧本……

    半天才缓过劲来，晏黎有些难为情：“我没看到剧本不知道怎么选。”

    张苗苗也有点兴奋，迫不及待在电话里跟她分析起来：“两个剧本我都看过了，我觉得都不错，都能火。仙侠剧的话可能拍摄难度大一些，毕竟有打戏。但是我想你现在也有了点经验，拿这部戏再巩固一些也好。重点是这部戏是在横店拍的，你不用挪窝。”

    “至于那部现代戏嘛……故事比较感人，基本没什么剧情，但是人设和感情线都很棒。难度可能就是要到处取景到处拍。女一是个翻译官，男一是个意大利籍华裔画家，可能到时候你们还要去国外拍。”

    晏黎被她说得心痒痒的，不过现在还要拍戏没时间跟她细聊。

    晚上下戏以后，晏黎一回到酒店就迫不及待地找张苗苗继续商量新戏的事。

    张苗苗沉吟了一下，说：“我建议你继续演古装，因为跟你搭戏的对象是肖幻。”

    晏黎犹豫不决，因为古装戏拍得很累，她进组这段时间身上磕磕碰碰弄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

    不等她决定，张苗苗又补充说：“那部现代戏说实话我个人是很喜欢的，但是男一号是个跨界的男模，人气和演技都比肖幻逊色许多。”

    晏黎更是迟疑了。如果考虑对手的话，她当然更愿意跟肖幻演，毕竟俩人有过多次合作，而且跟好的对手搭戏自己演得也更加起劲。

    这两部戏都是华宇投资拍摄的，基本上认定了角色是不会更换的，除非演员档期排不开。晏黎并不知道这天上掉下来的两个馅饼是梁嘉茵砸给她的，她还在纠结挑选剧本的问题。

    张苗苗给她时间让她先考虑。

    结束通话后，摇摆不定的晏黎去问蒋萌萌意见：“你觉得呢？”

    蒋萌萌一直憋着一口气，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选现代戏啊！”

    “为什么？”

    “你想啊，拍古装多累啊，拍现代戏轻松啊，说不定还能出国去玩！”

    晏黎嘴角微微抽搐：“你是只想到了玩吧？”

    蒋萌萌一本正经地说：“拍戏这么辛苦，咱们要对自己好一点，你觉得呢？”

    “……”是有点道理，但晏黎还是拿不定主意。

    蒋萌萌眼前一亮：“你看啊，如果真的去欧洲，我们就可以顺便去找agelika她们玩了。不要犹豫了，就选现代的！”

    晏黎承认她有那么一刻被蒋萌萌给说动了，但是……

    “那个时候说不定她们都已经回来了。”

    “如果是这样更好啊，省得你天天茶饭不思。”

    晏黎面上一热，唾道：“谁茶饭不思了。”

    “你啊！”蒋萌萌用手指戳她酒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偷偷抱着手机看揭然的微博看她朋友圈，燕子，你完蛋了。”

    “什么呀。”晏黎还想抵赖。

    蒋萌萌懒得跟她争辩，仰趟在单人床上，凉飕飕地说：“现在就算你开窍也晚咯。”

    晏黎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什么晚了……”

    蒋萌萌拍拍肚皮，感慨地说：“孽缘啊孽缘……揭然喜欢你，agelika也喜欢你，揭然是agelika的姑姑，就算你跟揭然真的情投意合，你们两个怎么可能在一起呢？agelika会同意吗？你的揭然老师难道不嫌膈应吗？”

    “……”晏黎绷着脸将一个枕头砸到她身上。

    “哎呦——你干嘛？”

    晏黎白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

    晏黎站起来蹬蹬蹬跑进了浴室。脱光之后，任由温热的水流浇灌全身，她伸长脖子，对着天花板叹气。

    脑海里回忆的是刚刚蒋萌萌说的那些话，然后问自己：我真的喜欢揭然吗？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明明每天拍戏都很累，生活那么充实，可是每天躺在床上时，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她不否认，她的确是经常翻看揭然的微博和朋友圈，每次都带着期待，每次都失望地关掉。

    揭然依旧是那样冰冷，她不习惯将自己生活的点滴展露在众人面前，回德国的这段时间，她的微博和朋友圈没有更新一条状态。

    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两年前，揭然宣布退圈那段日子……

    晏黎心知揭然这次只是带着揭沐尧回家散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那两个人仿佛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她不知道心底那种恍惚的心情算不算喜欢，只知道没有揭然消息的这段时间，她整个人浑浑噩噩，拍戏的时候也经常分神。

    可是如果这就是喜欢，诚如蒋萌萌所说，这不就是一个悲剧吗？她们中间夹着一个揭沐尧，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揭然一直不回来，难道是因为她？

    她们姑侄俩都在逃避她吗？

    想到这里，晏黎猛然惊醒，她狠狠甩头，将挡住眼睛的湿漉漉的头发甩开。

    第二天，晏黎给张苗苗发消息：“我想好了，还是拍古装吧。”

    张苗苗却回复她：“古装戏泡汤了，公司找了其他人演女一。”

    晏黎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意思是她又被人抢角色了？？？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张苗苗又说：“没得挑了，演现代吧，也是个好剧本，加油。”

    “……”

    另一边，张苗苗收起手机时换了副笑脸，谨慎地问对面坐姿优雅的贵妇：“嘉茵姐，晏黎还没挑怎么就换人了呢？”

    梁嘉茵慢条斯理地剥橙子，说：“那部戏找的于涛导演，他希望让他侄女于漫莎来演女一。”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好在还有一个角色，张苗苗不再多言，带着一丝侥幸离开了公司。

    外人一走，梁嘉茵就把二郎腿放了下来，舒展拳脚，捶捶酸疼的后腰。橙子还没剥完，她抽了张纸擦手，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揭然的头像点了进去。

    她原本想发语音的，但想起之前揭然嘱咐过，只好换成文字：“我又给了晏黎一个女一号。”

    揭然回得很快：“谢谢。”

    这也太敷衍了吧？

    算了，医生说了孕妇忌讳动气。梁嘉茵平复了心情，慢吞吞打字：“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回来，我真是为你操碎心了。这次我把人给你送到欧洲去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的了，姐们儿争点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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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揭然一头雾水, 发了个问号过去。

    梁嘉茵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晏黎的新戏可能要去意大利取景, 到时候不就离你很近了吗？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不趁这个机会下手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揭然这才明白来自姐妹儿的良苦用心, 只是这也太扯了吧, 且不说晏黎到底要去意大利的哪个城市拍戏，意大利和德国这也叫近？

    沉默良久, 揭然仍是回复她两个字：“谢谢。”

    “……”梁嘉茵彻底拿她没辙了，“别光是谢, 你倒是有所行动啊！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揭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她无奈地放下手机, 准备关灯休息时，听到有人在敲门。

    “姑姑你睡了吗？”

    听出是揭沐尧的声音, 揭然打起了精神：“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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