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的，一字一句这么无力的回答道。

    坚定极了。

    因为那个家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依靠了，他既然给了他归属和名字，便是要负责的。

    哪里有什么流放……

    第76章

    羽生芥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到一个已经知晓气息了的灵魂竟然会这样的费劲, 天色都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橘黄色的晚霞掩映不了即将到来的逢魔时刻的诡谲。

    从早上找到了下午, 这样的时间的确让人心悸。

    羽生芥害怕夜斗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即使现在有小福他们照看着, 少年还是很担忧。

    等到真正的找到了金发少年的身影之后, 羽生芥才知晓为什么自己找了他这么久才找到。

    因为少年此时身上的气息已经不纯粹了，说是灵魂, 更像是堕落在彼岸的那些妖怪魔物，身上只有些许的原本的气息, 其余的, 都被污染了。

    被这样巨大的污秽所笼罩着的灵魂，即使知晓了原本的气息，要找到也难上加难了。

    “雪音，和我回去吧……”

    此时的金发的少年情绪格外的不稳定, 暴戾而又迷惘，这些负面情绪全部都笼罩着他。

    这哪里是神器，简直和彼岸的魔物没有半点的区别。

    雪音听到了羽生芥的声音, 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回头朝着少年看了过去。他蓝色的眸子浑浊, 没有什么清明之色。

    “羽生……”

    还好能够认出来自己……

    黑发的少年不想要吓到他，但是现在时间真的不多了, 比起这些些微的事情, 他更加在意夜斗的情况。他黑色的眸子深邃, 抿着唇, 朝着雪音的方向走去，直接伸手扣住金发的少年纤细的手腕。

    “跟我回去！忏悔自己的错误，夜斗会原谅你的！”

    羽生芥鲜少这么严肃，他眼眸暗沉，这么看着金发的少年，脸色并不算好看。

    雪音被他这么注视着，浑身僵硬住，脊背也发冷起来。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然后像是被羽生芥触到了什么逆鳞一般，开始疯了似的挣扎起来，想要摆脱羽生芥的禁锢。

    黑发的少年的力气很大，他这一次没有再顾忌少年，将雪音狠狠的拽了过来。

    “别闹了！你知道夜斗现在要死了吗！”

    “你别想骗我回去，神明怎么可能会死！而且，就算他死了又不是我造成的！”

    已经完全被迷失了心智，雪音现在被所有负面情绪所控制着，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莫名的在看到黑发少年愣住的面容之后，心里却隐约带着莫名的快感。

    矛盾至极。

    “你简直，无药可救！

    羽生芥抿着唇，然后直接将雪音打晕了，然后将他抱起来马不停蹄的回去。

    这样的顽固不成熟的神器，可想而知夜斗被刺伤的程度有多么的严重。

    他的眼眸阴郁诡谲，垂眸看着碰触着金发少年。他的周身都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缠绕着黑发少年，原本黑紫色的印记在骨节分明的手上缓缓的蔓延着。

    羽生芥已经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刺骨的疼痛。

    他抿着唇，黑色的眸子也在不知觉的时候掩盖上了一层浑浊，没有了平日里的清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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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来晚了……”

    黑发的少年将雪音放在了地上，然后直接跑到了夜斗的那边，看着奄奄一息的深蓝色发的少年，一脸的担忧。

    “夜斗还好吧？雪音被我带回来了。”

    羽生芥这么说着，伸手想要碰触夜斗看一看他现在的情况的时候，大黑直接上前制止了他，

    “芥子，你的身上……

    少年愣了一下，眼眸微闪……

    粉色短发的少女想要上前，但是也被大黑给拦住了。

    “现在，你先去用神社的水清洗一下吧……但是我并不能够保证对于现在你这样的情况还有效。””

    男人的语气很严肃，平日里温和的模样荡然无存。

    “芥子，我带你去……”

    小福不能够碰触沾染了恙的羽生芥，她只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安全的不会被沾染的距离。

    “那，夜斗还有救吗？”

    “……那要问问刺伤他的神器，是否有忏悔之心了。”

    大黑将雪音叫醒，动作并不温柔。

    金发的少年悠悠转醒，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还有一旁粉色的发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把衣服脱掉！”

    大黑的语气很不好，脸色也黑，这么冷漠的看着雪音，像是在看着一个妖魔一般，没有任何的暖意。

    这样的眼神刺激到了雪音。

    “你是谁啊！羽生呢，他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一线！”

    金发的少年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来，但是被大黑直接划了一线，这个时候生生的被隔绝开来。

    “雪音……”

    刚刚稍微清醒过来的夜斗睁开眼睛，看着金发的少年，这么虚弱的说道，气息孱弱，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的线。

    “夜斗，你还在等什么，快将他驱逐啊！”

    已经不用看了，能够将主人刺伤到这样的程度的神器，根本无法再解救出来了……

    他完完全全，没有救了。

    “你们到底在锁什么，没有我的事就把我放出去！”

    被困在大黑所划的一线里面，雪音根本无法离开，慢慢的，他开始焦躁起来，情绪也越发的不受控制。

    眼眸，也开始趋近红色，在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之中，变得格外的骇人冷冽。

    只是简单的冲刷了一下身体的羽生芥从里屋出来之后，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雪音的上半身被从后背长出来的漆黑的骨翅给撕破开来，那里满是攒动的眼珠，就这么长在了他的背上，而少年的眼睛也变成了殷红的色泽。

    已经完全的，失去了理智。

    深蓝色发的少年神明竭力忍受着这样极端的痛苦，面色苍白极了。

    “小夜斗，快驱逐他吧，你已经快撑不住了！”

    小福也在劝诫着夜斗，语气里面是难以掩饰的急切和慌乱。

    夜斗如果撑不过去的话，便是真正的消失了。

    “我不能……我既然已经给予了他归属，就，不能够……放任不管。”

    他这么一字一句的说着，呼吸的声音都快要没有了，那双眼眸也是，暗淡的近乎没有任何的神采。

    “……你会死的，没有换代，真的就完完全全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粉色发的少女严肃认真的对着深蓝色发的少年神明说道，声音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着，眼眸里也是氤氲一片的水泽。

    “你就这么死了，抛弃芥子，就这么无牵无挂的离开了？”

    芥子……

    这个名字像是最后的希冀，夜斗慢慢的抬眸，朝着已经从里屋出来的黑发的少年那里看去。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眼眸暗沉，抿着唇，和此时的夜色近乎完全的融入在了一起。

    “叽叽叽叽叽叽叽”，圆滚滚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朝着羽生芥扑了过去，比起以往任何时候还要热情。

    而黑发的少年反应过来，慌忙的避开了它。

    “现在别过来，我会……”

    传染给你的。

    最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忘记了……圆滚滚根本不会给予它回应，也不能够理解这样被感染，是怎么样的可怖。

    对啊，它纯粹的像一张白纸，它什么也不用知道。

    它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会避开它，有些委屈的，小心翼翼的朝着羽生芥的脚边滚过去，这一次没有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去靠近他。

    带着讨好的意味。

    羽生芥垂眸看着它，小福知道他的意思，然后走过去将圆滚滚抱在了怀里。

    “我先帮你照顾它吧。”

    “谢谢你，小福。”

    他这么说着朝着粉色发的少女颔首，然后走过去蹲下将深蓝色发的少年抱住，丝毫不介意他身上的恙会多么迅速的传染给他。

    他害怕现在不去紧紧的抱住夜斗，在下一秒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不愿意驱逐雪音是吗……”

    夜斗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那好，那就依你。”

    羽生芥没有在意此时深蓝色发的少年的沉默，他像是抓住着最后一个希冀一般，紧紧的抱住夜斗，抿着唇，眼眸暗沉。

    “你等等我……”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轻轻地将夜斗放下，动作轻柔的像是一片羽绒。

    夜斗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恐惧，他看着黑发少年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面，他也越发的看不清前面的景象，眼眸缓缓的闭上了。

    “大黑……我的属性，是和现在雪音身上的一样的对吧？”

    都是污秽的，被彼岸侵蚀过的魔物……

    “……的确一样，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现在最主要的是劝夜斗将这个家伙放逐……等等，你要做什么！回来！”

    大黑话刚刚说了一半，就看到羽生芥径直朝着雪音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开始觉察到了少年的意图，大声的制止着他。

    第77章

    雪音到底做了什么, 羽生芥并不知道, 但是那种刺伤的程度, 在深蓝色发少年神明身上, 他能够感觉的一清二楚。

    他在害怕着什么, 在不安着什么, 在迷惘着什么，或者……在执着着什么, 黑发的少年并没有任何清晰的概念。

    一线并没有将他阻隔，羽生芥能够很轻易的走过去。

    金发的少年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羽生芥不知道现在他说的话他是否能够给予回应, 但是，只有知晓了他心中所想，才能在他松懈的时候靠近他。

    “雪音，你究竟做了什么将夜斗刺伤成这样？”

    羽生芥根本不指望他回答自己, 他看着雪音暴戾的面容，黑色的眸子寥深，然后一字一句慢慢的接着说着。

    “你还想成为人类生活在现世是吗？”

    金发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然后又回归到之前的狂暴之中，或者, 是更加的暴戾。

    他在吼叫着，声音在少年和魔之间, 听起来让人脊背发冷, 诡谲阴郁。

    “芥子！你快回来！他已经完全的失去心智了, 你这样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大黑急切的唤道, 想要让羽生芥从一线那边回来，但是羽生芥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甚至上前一步接近正在狂暴妖魔化的少年。

    “你偷了东西对吧？”

    金发少年身上的衣服，是新的，这并不在夜斗经济范围所能够买得起的衣服，还有……口袋里面，还有剩余的钱。

    “……或者说，是直接偷了钱买了衣服？”

    “住口！住口！这些都是我的，衣服金钱还有朋友，这些都应该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学习，为什么他们有那么多的朋友却没有人能够注意到我！”

    “我明明就在他们的面前啊……”

    羽生芥愣了一下，意识到少年为什么能够将夜斗刺伤的这么严重，又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迷惘和不安。

    全部都源于他对现世的执念，还有比起存活成人类，更多的是孤寂……他找到了在内心里面，比起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就在现世里……

    然而，却是他再也无法接触的现世……

    渴望陪伴，和朋友。

    而那些现世的人对于神明和神器，甚至一切彼岸之物，几乎都无法注意到，更准确的来说，存在感淡薄到宛如空气。

    就像是你走在大街上那些擦肩而过的人的脸，或者去一家店吃饭，对于店里有几个服务员，这些微小的事情，你是无法记得住的。

    而神明和神器，便是这样的存在。

    要花费很大的心思，才能够记住，但是只要稍微过了一小会儿，他们就会即刻在你的脑海里面抹去身影，之前的努力在这么一点儿时间里面，给瞬间打败。

    讽刺不已。

    “……你不是一个人啊，夜斗，是你的家人，也是给予你归属的神明。”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这并不能够成为你伤害夜斗的理由。

    羽生芥黑色的眸子闪烁着，然后瞬移上去，即使黑雾缠绕着他全身，甚至化作凛冽的风刃割伤了他的面颊，他也没有再松手。

    黑发的少年紧紧的扣住雪音的手腕，将他狠狠的从即将魔化的边缘给拉回来。

    “你已经死去了，但是你比起那些无处安定的万千亡灵好太多了。夜斗给了你名字，给了你归属，他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神明……”

    少年看着已经有些动摇恍惚的雪音，面色很沉，严肃极了。

    “但是，他将他能够给予你的一切，全部都给你了……这比起其他的神明，要坦率真诚的多了。”

    扣住金发少年的那只手腕慢慢的染上了黑紫的颜色，慢慢的扩散在羽生芥的手臂，不仅仅是手臂，刚刚划伤的面颊也染上了，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白皙的地方。

    因为他本身的属性，所以比起其他的生灵更加容易沾染上这些污秽，速度也快的惊人。

    而且，羽生芥本身就是故意的……将碰触少年，然后在他慢慢忏悔动摇的时候，将他身上的污秽全部引导在自己的身上。

    只要雪音好好的，夜斗才能够活下来。

    而自己……只是逝去在今生，轮回黄泉，他还有无数的来世。

    只不过……什么也记不得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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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咳咳！松手啊！芥子！羽生芥！”

    感觉到身上的痛楚在慢慢减少，夜斗已经有了气力，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清楚地看到那个黑发的少年所做的傻事，慌乱不安的声嘶力竭的叫他住手。

    “小夜斗，你别乱动……芥子，已经无法再从一线那里越过来了。”

    即使想要过去，也无法了。

    他代替雪音，成为了彼岸之物。

    粉色短发的少女声音凝重，紫色的眸子晦涩不明，看着羽生芥慢慢晕染着的身体，全然没了之前的白皙，整个人就像是要融入在黑夜之中一般。

    大黑上前拦住了疯了一般想要朝羽生芥那里爬过去的深蓝色发的少年神明，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还在执着着那个即使过去了也无法越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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