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从拂晓守城至今的卡修, 看着安家冒险团和白虎城卡修协会冒险团的卡修在城角下整理战场, 看着身边或疲惫瘫坐，或永远睡去的战友，喃喃道：“这场战争，结束了。”

    这或许只是卡修和灵修大规模战争的开始, 但这绝对是卡修对灵修战争, 第一场、也是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场胜利。他们歼灭了黑龙神殿最强大的冒险团，还有三个一流冒险团, 并且杀死了十余位黑袍灵修。

    所有有大局观的卡修，已经可以预见幻卡世界西方未来的格局。青龙城因为设立黑龙神殿主殿，现阶段无卡修可以进攻, 但除青龙城以为的其他城市，他们缺乏强大的灵修和守城的冒险团，卡修可以趁此机会，收复失地。

    在这场战争中的所有卡修指挥，安子言、左少、白虎城卡修协会冒险团团长……他们都将青史留名，就像蓝月亮峡谷一战后，徐天名震天下。

    ——

    夜幕降临。

    卡修们早已收拾好了战场，战死的卡修都妥善地安置了起来，剩下灵修的尸身，一个a级卡修，一张火系幻卡，除了洋洋洒洒的白灰，什么都没有留下。

    乾之城内，小半数人家大门紧闭，隐隐有哭声从大门里传出来。他们有亲人在这场战争中去世了。

    这次参战的冒险团五来自五湖四海，冒险团的卡修也来自各地，出身乾之城的毕竟是少数，停尸房还有大量的尸体无人认领。几大冒险团的副团长都在停尸房，他们试图辨认出一些面目全非的尸体。

    乾之城大多数居民的房子都张灯结彩的，不比一些重要节日热闹。灵修突然攻城，徐家冒险团下令全城封禁，乾之城内的居民真是出也出不去，逃也逃不走，只得和乾之城共存亡。

    整整十二个小时的战争，劫后余生，人们哪能不喜悦。

    齐诺和安子言一起走在街道上，周围都是欢庆胜利的人群。

    战后的工作安子言都交给安子修了，也不顾堂哥哇哇大叫，直接和齐诺两个人离开冒险团了。两日不见，却经历生死，此时，安子言只想和齐诺两个人好好待着，和这个城市一起，享受胜利。

    齐诺却没有怎么注意人们的奇装异服，还有他们夸张、欢乐的举动，那些舞蹈、歌声都像是虚幻的。齐诺走到沿街的一户人家的门口，突然停住脚步，他的听力很好，哪怕隔着几扇门，都能听到压抑的、悲恸至极的哭声。

    安子言看齐诺突然不走了，问道：“怎么了？”

    齐诺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犹豫道：“我在想……让那么多普通人卷入卡修和灵修的战争，真的对吗？”

    齐诺看安子言有些不解，一边组织语言，一边道：“卡修和灵修是道统之争，无论哪方胜了，普通人依旧过他们的日子。但在这场战争中，受伤最多的却是普通人。不管是青龙城黑龙神殿出世，还是这次乾之城守城，死得最多的都不是卡修灵修……”

    “我刚刚想到，普通人会介意坐在城主府的是卡修还是灵修？他们大概不在乎这些，他们更在乎他们的亲人是不是还活着。”

    “你在想什么？”齐诺头微微侧了开，没有看安子言，光光听声音，他就知道安子言此时的面孔有多么严肃。他就知道，不能和幻卡世界的土著聊这个。

    安子言问道：“你知道卡修是怎么出现的吗？”

    齐诺道：“我知道。是因为灵修祭祀……但，灵修后来已经有了那么多心法，这几百年灵兽也快绝种了。灵修其实没有必要祭祀了。”

    安子言摇摇头，道：“齐诺，你一直生活在卡修中间，没有接触过灵修。就算卡修可以接受和灵修和平共处，灵修也不可能安分守己的。任何一个神殿，对，任何一个神殿都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灵修对神权的坚持，对普通人的掌控，是万万不会改变的。”

    “神殿祭祀，不仅仅是为了灵修，也是为了神明，就算没有外敌，灵修也不可能永远不祭祀。而用普通人的生命，来满足灵修的欲望，恰恰是卡修最不能容忍的。”

    齐诺有些疑惑：“神明，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齐诺两世人生，一直都是无神论者，无论是前世的宗教，还是今世的神殿，在他看来，都只是人们心中的信仰，哪个世界上都没有神明的。

    齐诺晋级s级制卡师后，已经窥探幻卡的奥妙，以及这个世界的本质。但齐诺至今，没有在幻卡史里找到任何神明存在的证据。也没有发现过丁点神迹。

    安子言问道：“你已经是s级制卡师了，你有没有感觉到，在s级之上，还有其它的境界？”

    夜晚灯火璀璨，有小孩笑嘻嘻地从齐诺身边跑过。齐诺看着这绚丽的夜景，皱眉想了想，道：“我隐约感觉……就算是s级，也是有强弱之分的。但是，s级之上还有没有境界，我就不知道了。”

    安子言点点头，“果然如此。”

    齐诺愣了一下，安子言怎么会突然问起s级的事，还像是有些了解。齐诺转头看向安子言，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你……你……”

    安子言笑了笑，他的手摸了摸齐诺的头，“桃源城城外聚灵阵破裂的时候，大量灵气冲出，我侥幸进阶s级了。当时动静虽大，但其他人都认为是阵法的缘故，我也没有说。”

    齐诺乐极了，“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嗯。还是那个原因，以免我们中有黑龙神殿的人。”安子言道：“齐诺，我知道你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死人。但真正带来和平的，不是一味的妥协和退让，有时候，只有鲜血才能带来平安，只有死亡才能缔造和平。”

    ——

    齐诺和安子言逛了一圈，就回到了城主府。他们到的时候，云深已经在城主府等他们了。

    云深前些天才到乾之城，就和安子言商量伏击黑龙神殿第一冒险团的计划。之后，安子言和云深紧锣密鼓地就开始筹备作战。齐诺直到这时，才有空好好看看云深。

    齐诺问道：“云深，你怎么不去乾之城逛逛，今天可热闹了，人们都在庆祝。”

    云深笑笑，“庆祝什么？”

    “庆祝……”齐诺要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里。乾之城的居民自然是在黑龙神殿第一冒险团和其他三支冒险团大败，可这对云深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好庆祝的。如果不是云深和卡修协会的矛盾不可调节，如果不是黑龙神殿出世，这支冒险团本来应该是云深指挥的。

    青龙城对齐诺和对云深的意义完全不同。对齐诺而言，青龙城只是一个他人生的一段旅程，只是因为他在这里认识了青大人、岚修、云深，才意义非凡；对云深而言，青龙城却是他记事以来，待得时间最久的地方，也是倾注感情最多的地方。除了齐诺，青龙城是云深心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云深看齐诺有些愧疚，不在意道：“没事，都过去了。”这次对战黑龙神殿第一冒险团，云深没有出手，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齐诺，我去十三恶魔群岛的事，还没和你……”

    云深这边才说了一半，安子言就打断他，“大厅那好像有事，我先走一步。”

    云深也没虚伪地挽留，他看安子言走远，直接拉着齐诺进了边上的一间屋子，讲了他在十三恶魔群岛发生的事。

    齐诺听完，静默半晌，问道：“岚修、青大人好吗？”

    云深道：“都好。就是岚修觉得，岛上没什么好吃的。”

    齐诺笑了一声，还能挑剔食物味道，看来十三位魔群岛上的人们基本生存是不愁的。

    云深道：“对了，岚修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第163章 戏珠

    云深从卡包里取出一张幻卡, 递给齐诺。

    幻卡的正面是青色的，上面是玄奥的纹路, 手指轻轻抚摸上去，还能感受到凹痕和凸痕。齐诺把手上的幻卡翻过来, 不像普通幻卡, 背面是制卡师的标记和幻卡的名字, 这张幻卡背面是白色的, 制卡师用青色的墨水在上面画了一条龙。

    “这是……”齐诺惊讶地睁大双眼，他没有想到这张幻卡会落到他手上。

    云深道：“s级幻卡【双龙戏珠】，岚修拜托我交给你的。”

    “我知道。”少年时，齐诺不止一次在卡修协会看到这张幻卡, 后来他去了黑暗深林金字塔，甚至亲眼见到了制卡师云起制作这张幻卡的影像。齐诺问道：“可是, 我拿着这个没有用, 我现在还只是一个d级卡修。”

    云深道：“岚修希望你能研究一下这张幻卡。毕竟黑龙神殿的灵修为了找它，连神像都不顾了。”

    齐诺道：“行，平常可以让安子言带着它。安子言还没有合用的s级幻卡呢。”

    云深眉毛一挑。

    齐诺没有注意云深的神色，有点骄傲又有点小得意, “安子言晋级s级卡修了。”安子言暂时没有公开他晋级s级卡修的事情, 主要是担心他们中间有潜伏灵修的人。

    云深是齐诺的追随者，自然不可能和灵修有关。齐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自然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喜悦。

    “是吗？”云深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齐诺后知后觉看向云深，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云深和安子言俱是这一代的佼佼者，安子言实力又一直压云深一头。照齐诺说, 安子言长云深几岁，修炼比他快一点，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但……

    谁知道天之骄子是怎么想的。

    齐诺正想说什么安慰云深，就听云深道，“先不要把【双龙戏珠】给安子言？”

    齐诺：“嗯？”

    “安子言想先隐藏突破s级的事，也要和其他s级卡修通气，还有春秋学院通气。一个毕业于春秋学院，不足30晋级s级卡修的天才，春秋学院会用什么拉拢他？”云深一字一句，坚定道：“s级幻卡【无名】，这是春秋学院最有价值的筹码。”

    若云深说其它理由，齐诺可能还会犹豫，但是，云深提到s级幻卡【无名】，齐诺瞬间就决定晚一点把【双龙戏珠】给安子言。不得不说，【无名】是齐诺的一大遗憾，这是他制作的第一张幻卡，他却连仔细看看的机会都没有过。

    并且，春秋学院很有可能拿出s级幻卡【无名】拉拢安子言。春秋学院没有能完全发挥出s级幻卡实力的卡修，也没有听说过哪位四叶导师和【无名】契合，与其让一个a级卡修拿着，还不如从安子言这里换取切实的好处。

    以前，齐诺认为，s级幻卡极其珍贵，但随着他实力上升，眼界增加，s级幻卡也不算什么了。

    幻卡世界s级幻卡的数量一直是远远超过活着的s级卡修的数量的，这就意味着每位s级卡修手上至少会有一张s级幻卡，又因为s级幻卡的熟练度极难达到满级，一个s级卡修一生，一般一张s级幻卡就够用了。

    虽然在齐诺和大多数s级卡修看来，s级幻卡也就那回事，但要是a级卡修遇到一张s级幻卡，绝对是愿意以命相搏的。

    s级幻卡【无名】属于整个春秋学院，又不属于某个a级卡修。春秋学院若是知道安子言晋级s级，肯定会抢先其他拥有s级幻卡的家族，把【无名】赠给安子言。

    云深看齐诺听进了他的话，心情很好地提议，“我们去大厅找安子言？”

    ——

    乾之城城主府的大厅。

    虽然战争结束还没有几个小时，但乾之城的几大卡修家族各展神通，拿出压箱底的好货色，在城主府大摆宴席，犒劳参战的高级卡修和卡修指挥们。与乾之城城内的欢腾不同，大厅内没有人唱歌跳舞，只有大碗大碗的酒，各种珍兽做成的佳肴。

    来来往往的高级卡修和乾之城卡修家族的首脑，互相认识，互相吹捧，直把对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安子言更是这场宴席的焦点，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着一群人，每个人都热情地与他讲话，想给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功臣留下深刻的印象。

    安子言一个转身，看到乾之城本地的一个卡修家族的族长，年纪四五十的样子，慈眉善目，人有微胖，正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扶着肚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娇俏的少女。安子言来到乾之城后，主要是和徐家接触，虽也见过其他卡修家族的族长，但多是一面之缘，现下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安子言微微一笑，找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称呼，“世叔。”反正安家也是数得上的大家族，本支分支遍布幻卡世界的角角落落，很多家族都与他们有联姻。

    胖胖的家族族长听了安子言的话，脸笑得像是一朵菊花，“贤侄啊，这场战争多亏了你啊。要不是安家冒险团力挽狂澜，单凭徐家，还有卡修协会，乾之城危矣啊。”

    安子言：“不敢当，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位不知名的卡修家族族长：“贤侄不仅卡修天赋出色，实力强劲，还一表人才，世叔有一个小女儿，仰慕……”

    还不等他说完，安子言就道：“世叔，实在抱歉，我们冒险团的卡修来找我，可能有些事。”

    不知名的卡修家族族长愣了一下，才道：“正事重要，正事重要。”然后看着安子言走向大厅门口一个金发青年的身边，那青年身材颀长，眼眸如大海一般深邃，面容令人见之忘俗，竟是世所罕见的俊美。

    这位卡修家族族长看到云深的面容恍惚了一下，再也不敢打安子言的主意了。虽然他自负女儿美貌出众，但安家冒险团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安子言八九不离十是个断袖。

    可不倒霉。

    安子言和云深这里，完全没有那位不知名的卡修家族族长想象得旖旎。虽然安子言和云深都有意和解，但他们两个人像是天生不对盘似的，意见总是不能达到统一。

    安子言皱眉问道：“你要走？”乾之城这场对灵修的战斗虽然胜了，但黑龙神殿主殿一日不除，卡修一日不能掉以轻心。

    “我也没办法。桃源城外聚灵阵破的时候，不仅你突破了s级，还有一些卡修也突破了瓶颈。但当时你晋级消耗掉了太多灵气，他们中不少经脉灵力干涸，受了伤。”云深道：“厉不归就在其中。不说不归对虚拟交流频道研究极深，我们之前还打算通过他，反向掌握灵修的动向，就说他是齐诺的追随者，我也不能看着他留下隐患。”

    安子言道：“我的错，我也没有想到当时会有那么多人晋级。”

    云深摇摇头，“任何一个人都会那么选择的，错过这次，谁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突破到s级。我把他们送去白虎城，来回也就几天的事。卡修一方多出一个s级卡修，可是影响整个战局的事。”

    安子言道：“麻烦你了。”

    云深道：“不，是我麻烦你了，作为齐诺的追随者，我本应该守在他身边，现在却不得不离开。”

    云深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我以前对你有些偏见。最开始，我知道你是安家的继承人，担心你引诱齐诺，把他圈养起来，专门给安家制作幻卡。后来，青龙城出事，幻卡世界动荡起来，我又觉得齐诺跟着你，朝不保夕，日子过得不平安，不顺遂。”

    “不过现在，你突破了s级，幻卡世界已经少有人能威胁到你们。安家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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