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还以为这是什么新招式，后来发现这人就是单纯的、特别地想离他远远的。

    徐斯年碰了一下鼻梁接住柯路扔过来的球，说道：“再来。”

    这一次徐斯年故意跑到沈默边上把他的手生表现得淋漓尽致，沈默的汗从鼻尖上往下滴，愣是演了一出视而不见，结果半路被沈默的队友拦截了，成功进球。

    徐斯年弯腰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沈默微微垂下头看了他一会儿，徐斯年感觉到特别挫败，往前送招都不接，挨一下怎么了？不是都已经亲过了吗？

    他没意识到他完全进了个死胡同，认了一个理，还非要辩明白不可，辩不明白就打一架，他今天非要逼着沈默接招不可。

    柯路喊着：“继续继续。”

    徐斯年斗志昂扬地直起身子，然而沈默说道：“有点累，你们继续，我喝点水。”

    柯路夸张地皱了一下眉，拉长了调子，说道：“你不是吧？你们怎么都乐意当啦啦队。”

    对手彻底退场，连个对垒的机会都没给他，徐斯年气得想打人，球又投偏了，心烦意乱地转身小跑正好瞄到沈默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喝矿泉水。

    徐斯年愤然挪开眼，心想：喝喝喝，也不嫌撑得慌。

    后面徐斯年玩得有点不走心，只顾着心里冒火，他拎着和柯路往校门口走，两个人住处是相反的方向，到了门口就分手了。

    他看到前面的人有点熟悉，走快了一点，果然发现是沈默本人。徐斯年直接冲上去把人拽到一边，沈默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后悔只是一瞬间的，但做了就是做了，吃不了后悔药。

    尤其是沈默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特别搓火，徐斯年顺手在沈默胳膊上摸了一把，沈默想往后退被徐斯年扯住了，徐斯年说道：“我还没说什么，你躲什么？”

    沈默这幅样子，像是他非要强行欺负他似的，徐斯年想想就憋气。

    “你很介意。”沈默盯着他良久，又说道：“天台上的事。”

    不介意才不正常，好吗？因为他介意，沈默就绕着他走？对象完全颠倒了好吗？徐斯年冷哼一声，不过脑地反驳他，说道：“不介意。”

    沈默忽然抬手摆脱了徐斯年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往前走了半步，徐斯年视线左右晃了一下，想着再说点什么，沈默伸手握住了徐斯年的，拇指卡在了徐斯年的虎口处。

    徐斯年十多岁之后还没跟谁牵过手，他被温暖的温度惹得打了个颤，他想把人甩开却听到沈默像是确认似的问道：“这样介意吗？”

    这话一出，徐斯年立即跟卡了带一样，还顾及着刚才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梗着脖子说道：“不介意。”

    沈默松开他的手，张开手臂抱了他一下，抱了就松开，问道：“这样呢？”

    “不介意。”徐斯年百般不愿意地开口说道。

    为什么主动权突然被抢走了？徐斯年正百思不得其解，不然打他一顿好了。沈默突然俯身，微微偏了偏头，气息已经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睫毛又长又翘，有点好看，徐斯年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沈默却微微停顿随后退后了一步，徐斯年愕然地看了他一眼，沈默翘了翘嘴角，说道：“逗你的。”

    徐斯年握住了拳头，直接朝沈默脸招呼的，但是后来打在了肩膀上。

    去你妈的。

    “你家逗人是这么逗的？”说完徐斯年转身就走了。

    去你妈的沈默，去你妈的电话号码，徐斯年把路边的一颗小石子踢得老远，看到路灯都想踹一脚，心情非常愤慨。

    这会儿天已经有点暗了，影子拉得很长。徐斯年走到拐角，突然看到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个人，眼看都要跟到他家小区了。

    回头一看是沈默。

    沈默见他回头，像是看不见他脸色似的，问道：“喝奶茶吗？”

    徐斯年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默没吭声，徐斯年说道：“说话啊。”

    “我家住这里。”

    徐斯年：“……”

    得，自作多情，拜拜了您呐。

    第4章

    徐斯年进了家门，拎着回了自己房间，把身上的校服换成衬衣和短裤，紧接着扑在了床上。

    被单下面垫着凉席，徐斯年在床上滚了两圈，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脑子里沈默那张脸一直晃来晃去。

    我家住这里。

    沈默是专门克他来的吧！招完他，让他满肚子火没处发，打也不行，骂也不行。

    他拳头分明是朝着脸去的，沈默没躲，徐斯年想想就可恨，他有什么好手下留情的，半路换了攻击位置，砸在他脸上，看他还怎么招惹女生，招惹徐钦。

    听到窗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大，心情气和的时候觉得这声音没什么，但徐斯年目前心情欠佳，燥热得不像话，凉席都救不了他。

    手机响了起来，徐斯年没理，过了一会儿，客厅里的座机响了。

    徐妈走到卧室门口，说道：“徐钦的电话。”

    徐斯年应了一声，徐妈瞄了一眼徐斯年，说道：“明天我和你爸去你爷爷家那边钓鱼。”

    徐斯年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嘟囔道：“怎么又要去？”

    徐斯年爷爷家不在江州，开车到那边也要在路上耗上半天的时间，这种事儿和徐斯年扯不上关系，他守在家里，为了他周一能够顺利把一摞作业都按时交上去。

    徐妈说道：“冰箱里有面有菜，周末自己煮着吃。”

    徐斯年有点委屈，说道：“要不带我也一起。”

    希望渺茫，果然徐妈瞥了他一眼直接一票否决了他的提议。徐斯年对做饭这件事不太拿手，除了清汤挂面煮出来还能吃之外，其他的味道一言难尽。

    徐妈周一晚上才回来，徐斯年皱了皱眉，周一他可以在外面吃，周末两天六顿饭，吃清汤挂面怕是要吃吐了。

    “无情无义。”徐斯年哀嚎一声倒在了床上。

    徐妈叮嘱说道：“别忘了给徐钦回电话。”

    徐斯年翻身把手机拿过来，徐钦锲而不舍的继续发着短信，没有一条不是为了沈默，徐斯年看到沈默这个名字就觉得生气。

    徐斯年快速地打字，回复了一条：他有什么好的？

    话少、态度差、性格奇怪、看见就想伸手打的对象。

    徐钦很快回复了信息，说道：她那么好，我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满心都是她。我觉得这是喜欢。

    徐斯年冷笑了一声，说道：复制粘贴也要记得把性别改一下，好吗？

    徐斯年接着发送了一条：别给我发短信了，烦不烦。

    徐钦回复道：你把电话号码要来，我就不烦你。

    徐斯年编辑了一条微信想发送给柯路，柯路和沈默一个班，他何必自己去要手机号，把沈默的号码给了徐钦，一箭双雕。

    他以后绕着沈默走，还不成吗？沈默躲着他，他比沈默躲得更远，就当没说过话，从来没认识过。

    可是消息刚发送出去，他心一跳立刻点击了撤回。

    柯路：？？？

    徐斯年对自己的举动实在不能理解，重新打了一遍问题，但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最后只发了一句，发错人了。

    顾不上柯路那边的连番轰炸，徐斯年把手机丢在一边。

    一个男生和朋友要另外一个男生的电话号码，真的是太奇怪了。所以暂且搁置，想别的办法好了。

    第二天艳阳高照的时候，徐斯年踩着凉拖跑到小区的超市买冰吃。

    刚下楼就看到院里的槐树下面坐着个人，不嫌热似的穿了一身黑，他微微侧着身坐着，手里在摆弄拼图，不小心弄掉了一块，他弯下腰去捡，连锁反应接着有更多的拼图往下掉。

    徐斯年往那方向挪了两步，想要帮忙，这时有个女生喊了一声，“沈默，你今天也在这儿啊。”

    沈默有点茫然地抬起头，徐斯年看清了他的侧脸。

    还真是无处不在，徐斯年顿了一下，大步流星地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管什么闲事儿，根本不需要帮忙，弯着腰满地捡他的拼图去吧！徐斯年买了冰，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小口，站在超市门口的风扇前面，如梦初醒地想道：就算沈默满地捡地图，也有女生乐意帮他。

    徐斯年把冰吃了一半，突然品出来怎么酸溜溜的，他成功被自己诡异的心思吓得一个寒颤。他打定心思不再理会沈默，原路返回的时候却还是控制不住视线往槐树下面瞄。

    槐树下面没人，似乎已经走了。

    女朋友？

    徐斯年想回忆一下那个女生的模样，但脑子里冒出来的都是沈默的脸。

    是女朋友才好，好让徐钦歇了那份心思。徐斯年把冰吃完了，边摸口袋边往楼上走，刚走到二楼，他脸色有点难看立刻停住脚步，把他短裤的两个兜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看到他家的门钥匙。

    手机也没带。

    全身上下刚就带了三块钱，刚才买了个冰，现在还剩下一块钱，连坐公交去蒋游家的钱都没有。

    徐斯年在长椅上坐着，眉皱在一起，不老实地玩着手指，有点焦躁。

    短短的五分钟，他都已经想到待会儿要不要在小区门口卖艺，或者和超市的阿姨借一块钱去找蒋游。他想了无数个方案，但都没实施。

    有人突然递了一杯奶茶过来，徐斯年抬头看了一眼，顿时一愣。

    是沈默，他一手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四五瓶矿泉水，另一只手拿着奶茶，沈默见他没接直接塞到徐斯年的手里说道：“刚买的，抹茶奶绿，少糖。”

    徐斯年握住奶茶杯，没吭声。

    沈默问道：“怎么了？”

    徐斯年不想跟他说，太蠢了，钥匙落在屋里了，无家可归。

    沈默挨着徐斯年坐下，跟他隔着一段距离，坐下之后也不说话，但他就是有着一股势头，只要徐斯年不开口，他就能在徐斯年旁边坐到天荒地老。

    徐斯年烦躁地闭了下眼自暴自弃地说道：“我忘带钥匙了。”

    沈默握住他的手腕把徐斯年拉了起来，说道：“去我家。”

    “我不去，我跟你不熟。”徐斯年立刻说道，他想把沈默的手甩开，他的手温度太高，徐斯年被他弄得心砰砰直跳。

    再这样跳下去，他就会死了。

    “你借我钱，我去找蒋游。”徐斯年说道。

    谁知道沈默攥得更紧了，不容置喙地说道：“不行。”

    第5章

    五分钟之后，徐斯年还是站在了沈默家门口。

    家里似乎没人，卧室的门都开着。客厅的电视墙是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其中杂了白色做点缀，但还是有点阴沉。

    他开始埋怨自己的反抗不彻底，又被沈默牵着走。他顺着思路一路狂奔，其实纠结到源头——他不该忘记带钥匙。

    如果他钥匙能突然出现就好了，他努力地在口袋里又摸了摸。他想开门一走了之，但又无处可去，甚至他还隐隐地觉得沈默是好心收留他。

    徐斯年抿了一下嘴，好心个屁，在小区楼下坐着都能拈花惹草。

    沈默突然往他身边走了两步，徐斯年因为他突然的逼近顿了下呼吸，沈默的手臂越过他，徐斯年愣神的时候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门有点难关。”沈默已经退回了原位，站在安全距离之外。

    徐斯年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他刚才没把门关好。沈默把塑料袋放在了茶几上，转身进了卫生间。徐斯年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防盗门，手指碰了一下门把手，又低头看了看沈默放在门口的新拖鞋，他对自己的犹豫和摇摆不定极其厌恶。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他手指像是被烫到似的，急快地松开了门把手，换上了拖鞋进屋，另一只手还握着那杯没喝过的抹茶奶绿。

    他刚进了屋，沈默从卫生间出来径直进了厨房，徐斯年站在厨房门口看他，那么点儿无措全都写在了脸上，沈默问道：“吃午饭了吗？”

    吃了个冰。

    本来想着回去煮面吃，钥匙又忘记带了。

    徐斯年不想说，又觉得沈默肯定会想办法逼他开口，他这一次一定要坚定一点。徐斯年微微蹙着眉盯着沈默看，沈默却出乎意料地从冰箱里拿了一袋荞麦面，说道：“我没吃午饭，一起吃。”

    从他的位置往厨房看，只能看到沈默的侧脸，沈默看起来对下厨做饭这件事儿很熟悉，他摸了摸了摸鼻梁，至少比他要熟悉。

    两碗西红柿荞麦面，味道很好，酸酸甜甜的。徐斯年饿了一中午，吃面的时候顾不上说话，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该和沈默说什么。

    要不要和沈默说话，道谢或者是夸他面做的好吃。

    他碰到沈默之后，发现在沈默面前做的选择比做数学选择题还要难。

    他抬头瞄了沈默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徐斯年抿了一下嘴，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你介意？”沈默问道。

    徐斯年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说道：“你这人……”

    沈默却轻轻笑了一下，徐斯年发誓，如果他敢说，逗你的。徐斯年就敢把拳头砸在沈默的脸上，让他彻底知道徐斯年不是谁都能逗的。

    但沈默忽然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再不快点喝，奶茶就凉了。”

    吃完饭，徐斯年被赶出厨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喝奶茶。

    沈默在厨房洗碗，都已经二十分钟了，两个碗而已。徐斯年把喝了一半的奶茶搁在了茶几上，想去厨房看看沈默为什么那么慢，他刚准备站起来，沈默关掉了水进了客厅，徐斯年立刻把后背贴在了沙发上。

    沈默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介意他奇怪的反应，问道：“看电影吗？”

    徐斯年点了点头，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起先徐斯年还觉得有点别扭，可没过一会儿就被电影吸引住了，他兴致勃勃地和沈默聊起来，猜后续的剧情发展，虽然大多数的时间纯属是沈默在听他说话。

    吃完晚饭，徐斯年洗完澡换上沈默帮他找的睡衣，倚在卧室门口，他摸了摸半干的头发，看沈默搬了一床被子到床上。

    两床被子放在一起……

    沈默直起身子说道：“隔壁房间很久没人住过了，床单脏了。你和我住一起。”

    “我……”徐斯年刚想开口拒绝。

    没有卧室有沙发也可以。

    沈默说道：“两个男生住在一起很正常。”

    语气特别平常，却逼得徐斯年进退无门，他进屋两步冲到了床旁边，直接坐在了床上说道：“谢谢你收留我。”

    沈默去洗澡了，走之前把卧室的灯关了。

    徐斯年用被子盖住肚子，翻了个身，听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

    越听声音越模糊，沈默这人怎么回事，连洗澡也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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