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au]殊途同归 第9节(2/2)
作品:《[楼诚][AU]殊途同归》
就止不住呢。”
“说句吉利的行不行。”明楼嘶哑着声音说。
“我说话从来就这么晦气,你不知道啊。”王天风一边说,一边大汗淋漓地缝着他的伤口。
明楼努力地想要说点什么,以防自己真的睡过去。
他想象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那是他在这个世间的留恋,他还不想死,他要让它们牵绊住他。
他想象四时美景,五岳风光,他想象这片值得他用生命去守卫的土地。
他想象明公馆的山明水秀,阿香亲手做的点心,大姐的笑容,明台的淘气。
然后他想到了那个人。
“我在老家,其实有喜欢的人。”明楼说。
他跟王天风虽然经常一起执行任务,却很少谈起私事。这是明楼第一次开口说自己的事。
“怎么,在老家娶了胖媳妇了啊。”
“不,他一点也不胖。他很瘦,”明楼笑了,“而且我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
“是暗恋。”然后明楼说。
他想象那个少年的皮肤,是丝绸和瓷器混合的质感,柔软细腻又绵密光滑。
他想象那个少年的体温,是可以将他点燃的沸点,火热滚烫让他战栗不已。
他想象那个少年的味道,是混合着焦糖、栀子花和温酒的香气,甜蜜醉人。
他想象那个少年的怀抱,是他最后的归宿,是他期望但还不能拥有的家园。
如果有一天他要死去,为了这场战争流干净最后一滴血,他想要回去他的家乡。
他想回去那个少年的身边,把头靠在那个人的膝盖上,然后在那个人的怀抱中死去。
“喝点酒,”王天风递给他一瓶酒,“没有麻醉剂,拿这个顶顶。喝醉了就不太疼了。”
明楼一仰头,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在喝醉的时候,明楼忘了自己有没有流泪。
可是那个时候他想,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唯一后悔的,大概就是没有告诉那个少年自己有多么爱他。
但是第二天酒醒了,他就假装忘了这件事。
他和王天风马上还有一个别的任务需要执行。
他的后脚刚踏出鬼门关,前脚就又要踏进去。像他这样的人,大概是没有资格说爱的,明楼想。
在执行完这个任务之后,他在路边的电话亭,花了两个硬币给桂姨打了个电话。
桂姨欣喜地跟他报告,说是阿诚拿到了法国一所大学的奖学金,就要出国留学了。
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明楼想。那个时候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只要给他一片天空,少年终有一天会变成翱翔云上的鸿鹄。
挂下电话走出电话亭的时候,明楼忍不住微笑。
“笑什么笑,是你老家的胖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是怎么着。”靠在电话亭旁边的王天风满是鄙夷。
“都说了我跟你一样是光棍了,”明楼说,“我笑,是因为这次我又赢了你。”
“嘁,不就比我多斩杀了两个人吗,下次我一定扳回一局。”王天风把装着枪的大提琴盒子背在肩上,然后打量了明楼一下。
“眼镜,擦擦干净。”
“哦。”明楼摘下眼镜片,上面还沾着血,大概是刚刚杀人之后没有抹干净。
他一边慢慢地擦着镜片上的血,一边想着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即将踏上新的道路,为自己的人生揭开新的篇章。
而明楼很高兴自己当初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他自己过着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却庆幸阿诚能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
从此他将不再给桂姨打电话。
从此他也将不再担忧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已经长大,他想,终于不再需要他的担忧了。
“走吧。”王天风看了看表,然后朝时钟酒店走去,“我们还有三个小时好睡,然后还有下一个目标等着我们。”
在夜色里,明楼跟上了王天风的脚步。
他跟那个人,从此走上陌路,他想,大概是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吧。
+++
明楼第二次遇见阿诚,是在巴黎街头。
那个时候,他接到暗杀任务,来到巴黎。
巴黎正在举行罢工,学生和工人走上街头。
明楼当然是他们的支持者,可是他不能加入他们的队伍。因为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然后,他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人。
是的,明楼总能看见他,如果他在那里的话。
明楼一眼就认出了他。但是又能看出他与之前的显著不同。
那个时候的小小少年,已经长成了英俊青年。
那个人的眼底依然清澈,但是燃烧着过去没有的热望。
那个人的身体依然单薄,但是仿佛装入了无穷的力量。
曾经他是那样安安静静,不声不响。
而现在,他的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曲振聋发聩的动人乐章。
他的全身仿佛都闪耀着炫目的光彩,让明楼无法移开眼睛。
游行的队伍在道路中间行进,明楼就在道路旁边跟随,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过了好几条街。
夜风鼓噪着明楼的大衣,夜色拂乱了明楼的头发,可是就是无法从那个人身上移开视线,无法停下追随那个人的脚步。
心如擂鼓。
——因为那个他心爱的人啊,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
一往情深。
——长久的分离,没有让那种热烈的爱减少一丝一毫,反而让汹涌的感情更加澎湃起来。
欣喜若狂。
——明楼曾经以为他们的道路已经分岔,去了不同的方向,永远不可能再有相见的机会,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那个人。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心爱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和他一样的信仰。
但是这样的狂喜,却无法倾诉给他听。
明楼只能在巴黎街头远远追随着他的脚步,用目光贪婪地记录那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一棵依山傍水的柳树了,而是一株拔地而起的白杨。
现在他们可以一起承担苦难,他们可以一起分享信仰。
耳边突然响起哨声,那哨声让明楼猛然清醒过来。
原来是被派来阻止游行的军警来了。他看到游行的队伍被冲散,那个青年在人群里拉着他的同学,左冲右突,努力躲避军警的追击。
明楼想要上去帮他们一把,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够。他在巴黎执行秘密任务,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他只能默默祈祷着那个青年的安全,然后竖起自己大衣的衣领,把整张脸埋在里面,朝着和青年不同的方向走去。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不同的道路上,以不同的步伐行进。
可是明楼终于知道了,原来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方向,共同的信仰。
所以如果他们一直走下去的话……最后必定殊途同归。
+++
在新政府办公厅的会长办公室,明楼第三次见到了阿诚。
回来之前,他知道组织要求阿诚潜入了军统,并在军统的安排下,又以高级秘书的身份潜伏在汪伪新政府办公厅,代号“青瓷”。
明楼已经三十多岁,不再是纯情少年,但是回来前的那个晚上,他却激动地无法入眠。
那颗激动的心,直到真正见到了那个人,才终于沉静下来。
他高兴,而且安心,那个英俊青年已经和自己一样,成为了一个出色的伪装者,一个成熟的战士。
虽然因为党的纪律,现在明楼还不能对他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们终于走到了同样的道路上,站在了共同的战场。
在细雨潇潇之中,他们撑着伞沿着滨江大道走着。
“所以青瓷同志,准备好做我的生死搭档了吗。”明楼转过头来,对他伸出手。
阿诚望着明楼的手。那双手有多么温暖宽厚,他知道。
而现在,明楼在把他的生命交到自己手上。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明楼的手,也把自己的生命交出去,放到这个人的手上。
明楼重重一握,然后笑了。
“生死之盟。”他对阿诚说。
“生死之盟。”阿诚与他约定。
“走吧,该回去了。”放开他的手的时候,明楼说。
可是阿诚却没有放开明楼的手。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喜欢我?”他说。
“我说了吗?”明楼装傻。
“你说了。”阿诚说,“很多次。”
“那就当是我说了。”
“没一句老实话,”阿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当时是怕我只是迷恋你,才不敢接受我的爱对吧。因为在那个时候,唯独你对我好,所以你怕我错把感激当作了爱。”
“你是吗?”明楼抬眉问道。
“如果我说只是感激,你会放弃爱我吗?”阿诚说。
“我会放弃对你的调戏行为。”明楼说,“但是我仍保留爱你的权利。”
“毕竟,暗恋不是犯罪。”他补充。
而阿诚打断了他。
“是感激。”阿诚说,然后成功地看见明楼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虽然明楼的伪装功夫确实到家,但是阿诚不会错过他眼睛里一瞬的失落。
“好了,至少说清楚了,我也可以死心了。”明楼说,“走吧,我们该回家了,再走下去,雨该大了。”
在明楼放开他的手转身的时候,阿诚却拉住了明楼不让明楼走。
用力太猛了,他甚至撞翻了明楼手里的伞。
可是阿诚根本在意不了这些,只是不管不顾抱上去。
明楼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是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
“你骗我这么多次,我骗你一次不算过分吧。”阿诚开口,却喑哑了嗓音。
“是爱,”然后他说,“一直都是。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他已经期待太久,盼望太久,等得太久,爱得太久。
他从未知道有一天,他所有的梦想和期望都可以实现,变成真的。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可以听到明楼说爱他。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可以告诉明楼自己的爱。
他想要向面前的这个人倾诉他的衷肠,那些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完的心意。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说不出。有什么在他胸口翻滚沸腾,犹如炙热岩浆,可是在出口的瞬间,却都在这冬日冻雨里化成了水汽。
“我听见了。”可是明楼这样说,伸出手来圈住了他。
他们抱得那么紧,仿佛想把自己融入对方的骨血里。
仿佛明明是一个灵魂,却分装在两个身体里,被互相吸引着,恨不得融为一体。
明楼的头发被雨打湿了,垂在额头上,没有了平时的风度翩翩,却更多了一份真实与温柔。
阿诚凝视面前的这个人。
他从来没有这样凝视过这个人,不需要躲避眼神。
他从来没有和这个人这样近过,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和他这样靠近。
阿诚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他不怕让明楼看见。
他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在这个人面前袒露自己,不需要任何伪装。
从前他觉得他不缺爱,因为他不需要。他爱无所爱。
可是原来,他爱着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爱的那个人。
这份爱,没有辜负,不改初衷。
多么幸运,他不敢相信。
……终于,再也不会彷徨了。
明楼久久凝视着他。
“那个时候,我果然还是应该带你走的是不是?”良久,明楼说。
可是阿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相遇也很好。”
“青瓷和毒蛇?”明楼问。
阿诚抬起头来注视他,眼睛里带着亮光。
“我和你。”
第十一章 【家园】
七天之后,桂姨下葬。
来参加葬礼的只有负责操办葬礼的仁济医院的院长,还有明楼和阿诚而已。
那天依然细雨霏霏,他们在墓地上打着伞,看着面前那块小小方碑。
桂姨早和亲戚族人断了联系,一个人在上海住着,因此在她的遗嘱之中,也没有将尸骨归去老家祖坟的打算。
在上海漂泊了一辈子,便葬在这座漂浮不定的城市吧。
“她对你来说,是母亲吗?”看着墓碑,明楼问阿诚。
阿诚摇头:“母亲会给我一个家,她没有。”
“一个故人。”然后阿诚说,盖棺定论。
这辈子当不成母子,但是总还是有些情分在。
阿诚以为自己恨她,但是却也没法完全不管她的生死。
所以就把她当作是一个故人吧,所有爱恨都随着她的逝去烟消云散。
当他们撑着伞离开墓园的时候,阿诚想起来什么。
“明董事长那里……”
这次桂姨下葬,是明镜去打招呼的,让教会帮忙准备了一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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