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凌晨的时候，他的体温终于降到了38度多，总算只是普通的发烧了。

    我略略松了口气，等着他继续退烧。

    然后我终于听清楚他一直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了。

    他说：“小卫，吃面。”

    第27章

    事情变得很尴尬，是不是，同学们？

    他显然不是因为知道我没吃晚饭才想着叫我吃面的。

    而且他发烧也只是这两天的事儿，之前一个月又是什么情况？

    我不想自作多情，可现在的事实似乎就是……他还在惦记我。

    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么惦记着。

    面条哥闭着眼睛又咕哝了一遍：“小卫，吃面。”

    我就“哎”地应了他一声。

    他听到了，嘿嘿傻笑了几声，之后终于没再继续嘀嘀咕咕，呼吸也变得平稳，像是终于睡熟了。

    我觉得很头疼，也很难形容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就觉得有点难受，心里酸酸的，又涩涩的。

    我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最后决定给小爱发个消息咨询交流一下。

    风水轮流转啊，有生之年竟然还能遇到我找小爱倾诉感情问题的一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吧，他虽然不是爱情专家，却是感情经验丰富的人……或者说，是个感情充沛的人。

    他大概能知道面条哥到底想要什么吧——我已经决定，不管面条哥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就给他，全给他。

    可事实是，我一无所有，就连情感都是匮乏的。

    时间已经是凌晨，我不指望小爱能很快回复消息。可他竟然没让我等很久，凌晨2点左右，他直接给我回了个电话，根据现场音质效果判断，我猜他应该是在自己那套高级豪华公寓的卫生间里。

    “小卫卫，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跟他谈恋爱啊！”小爱说。

    “我，我不会。”我要是知道怎么谈恋爱早就答应了啊，更何况，“不，不喜欢。”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就不是那种喜欢……虽然我也不知道那种喜欢是什么感觉。

    “你不喜欢他？”小爱问，“那你讨厌他吗？”

    我说：“不讨厌。”

    “那就吊着他呗。”小爱又开始瞎出主意，“感觉他特别喜欢你，就冲这点，他肯定乐意。吊着他，哪怕你不喜欢他，他也照样会觉得开心。”

    “……”这特么也能开心？要我知道对方不喜欢我还吊着我，还不打爆他的狗头！

    “你记得我那个前男友吗？就骗我钱那个。”小爱说，“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他在骗我？但那时候我喜欢他啊，就觉得被骗也心甘情愿，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很想揍他，现在也很想揍他，可你偏偏说算了。

    “那时候我特别喜欢他，就想拼了命想对他好，如果他是个有良心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我打动……嗯？老公你怎么起来了？……哎哎？别！啊不要！……我没有，真的我没跟那人联系了，他是个渣男啊！呜呜呜，老公，你别……啊……不要了，我不行了，不能再做了呜呜呜……老公……嗯啊……嗯……”

    卧槽！妈个鸡！什么鬼！

    吓得本宝宝赶紧挂了电话，好端端的深夜热线怎么变基情语音了？龙虾哥果然可怕。

    我握着手机，开始思考小爱刚才的话。

    吊着他……吊着他吗？

    旁边的面条哥突然蹬了一下腿，醒了。他睁开眼，看到我时惊讶地轻轻“啊”了一声。

    我回过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脆弱的、缱绻的、绝望的、迷恋的……你说你一个卖面条的，又不要角逐奥斯卡，整个这么有层次感的眼神是想表达啥情绪内核与情感深度呢？

    吐槽归吐槽，事实是，我觉得脸上有点烧，心律也有点乱，连忙别开了脸。

    “小卫，是你吗？”面条哥弱弱地问。

    “……”可不就是我么？你的救命恩人小卫哥，背着你跑了一公里路来医院打针，快，叫哥。

    “呵呵呵，我在做梦……”面条哥捂着眼睛，轻声说。

    “……”你现在这种神志不清的状态，是不是做梦也没差了。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抬头正好看到点滴快挂完了，就站了起来，打算去找护士。

    “你别走，小卫，别走……”突然面条哥从被窝里伸出胳膊，灼热的手轻轻地攥住了我的腕子，傻逼一样哭了起来，“别走好吗……小卫……求求你……”

    “……”哥们，这不走真不行，再不拔针你一会儿就该回血了。现在你挂点滴，一会儿点滴挂你。

    “等我回来。”

    神奇！伟大！我说了四个字！而且没打磕巴！为自己鼓掌！我真是太棒了！

    面条哥怔怔地看着我，终于松开了手。

    “别再骗我了。”他说。

    第28章

    大家好，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们是不是就想听这个？我已经摸透这个论坛的套路了呵呵哒。

    不过我确实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不行吧。

    我想了整整一晚上，想了很多很多，具体就不说了反正你们也没兴趣听……最后的结论是，既然面条哥这么喜欢我，和他谈个恋爱也行。

    我什么都没有，再损失也损失不到哪里去。

    感觉这事儿吃亏的还是面条哥，毕竟我不懂爱，雷峰塔会掉……啊咳，我是说，我怕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努力逗他开心总是没错的吧？

    面条哥一晚上没睡安稳，迷迷糊糊地醒来好几次，每次睁眼看到我就傻笑，然后又美滋滋地睡过去……其实我什么都不做好像也没关系？这人好像还挺容易满足的。

    我坐了一夜，一直掐着表，继续每隔半小时往面条哥嘴里塞一次体温计。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退烧了，并进入了深度睡眠，急诊室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也丝毫惊扰不到他——与高烧对抗的感觉我懂的，看似一直在休息，实则体内经历了一场搏命厮杀，非常容易感到疲劳……好在他终于退烧了，等他醒了，咱们就一起回家。

    快九点的时候，面条哥终于睡醒了，他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好像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

    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慢慢悠悠地坐起来，慢慢悠悠地扭过头，慢慢悠悠地看向我……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个尴尬中带着见鬼的表情：“卧槽！小卫？真的是你？”

    “……”这我就不太高兴了，不是我是谁？昨天是谁拉着我的手说小卫哥哥求求你别走嘤嘤嘤别丢下人家一个人来着？现在病好了睡够了清醒了就用这种方式和你小卫哥打招呼？

    面条哥坐起身来，挠了挠头，讪笑着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发烧的时候没胡说八道吧？别放在心上啊哈哈！你是不是得赶着去上班？不好意思耽误你工作了，快走吧，我没事了。”

    几个意思？这又是几个意思？？啊？？？眼睛里写着别走别走，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快走快走，就这还两幅面孔呢？

    还是说你跟我玩套路呢？对，小爱之前那个前男友，不是骗钱那个，是骗色的那个，明明自己劈腿乱搞，还可怜兮兮地跟小爱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干净了……哪止不干净！良心都脏透了！表面一套私底下另一套，就讨厌你们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呸，要个屁决心，都怪我想太多，还心里斗争了一晚上，行，让我走我就走呗，留着干嘛，自讨没趣！

    我堵气地站起来，说了句：“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真他妈帅气，好像黑帮片里的大佬，留下一个风衣飘飘的剪影，和经久不息的传说，麻烦音效师来给我配个《上海滩》的bgm！

    ……

    好吧，其实没那么潇洒，我绕到了急诊室的另一个门，偷偷摸摸又溜了回来……我其实没打算走，面条哥的医保卡还在我兜里呢，还有剩下的钱，起码我应该先把这些还给他吧？

    我绕到了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突然像被抽掉了脊椎骨一般坍陷了背脊，深深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嘲笑他装逼被雷劈惹自己不开心了吧，但是心里又怪舍不得的……几乎是没有犹豫，我绕到了面条哥面前。

    我看到他低着头，在哭，也在笑。

    “面哥。”我叫了他一声。

    面条哥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抬起头看我，一脸狼狈无措：“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把医保卡和钱递到他面前。

    他“哦”了一声接住了，小心地错开着目光：“谢谢，再见。”

    还再见！真是想气死我啊！这什么欲擒故纵的鬼把戏？还是说他在犯怂？难道要我这个小结巴开口吗？开口问你谈恋爱吗？搞基吗？真是气到要变形！

    我气鼓鼓地拿了个方凳在他面前坐下了，看着他的眼睛：“说吧。”

    我知道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给他一次机会，把该说的说了，哪怕只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试探……只要有一个台阶，哪怕一跟棍子，我也能顺着爬上去。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决定了，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长途跋涉来到我面前，无微不至关怀我的生活，最后由我迈出这一步，牵住他的手，也没什么不可以，对不对？

    我真是太man太帅气了。

    “说吧。”我又重复了一遍。

    面条哥低着头，好半天才扭扭捏捏地开口：“小卫，我知道……我能看出来……”他又一次傻逼一样哭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昨天哭是因为在发烧神志不清，刚才哭是以为我看不到，那现在呢？为什么哭？大老爷们的怎么这么爱哭呢？

    他捂着脸，泪水稀里哗啦地从指缝里漏出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一瞬间好像变得很小很小：“小卫，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会乖乖滚蛋，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再一次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觉得有些无措，也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感到疼……不知怎么回事又疼了。

    “大读瞳术”的存在似乎毫无意义，都怪我太过自负……就算能看穿他的真实感情又怎样？我根本无法读懂他的真正意图。

    这不是套路，也不是犯怂，我错怪了他。

    第29章

    “我没，没有。”我忙说，当然口吃使得这个反驳听起来没那么有说服力。

    “你有，我又不傻。”面条哥果然没信，依然捂着脸在哭，“没事的小卫，再给我点时间……都会好的，你走吧。”

    唉，倔什么倔呢这是……好吧，一开始我确实逃得比兔子还快，可是时过境迁人心易变啊哥们……咳，反正，我的意思是，许你一开始把我当宠物后来把我对象，就不许我开始想逃跑现在又舍不得走？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

    不过我的心理转变完成才几小时，估计他还没有接收到相关信号……算了，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也不指望他能给台阶了，我自己递梯子吧。

    “吃，吃早饭？”我努力通过中国人常用聊三餐的方式打开话题，而且……说真的，我都快饿死了，昨天晚饭也没吃，要不是身体结实早晕倒了。

    “你走吧。”他固执地说。

    “一，一起，起走？”我又问。

    “你快走。”他哭得更可怜了。

    “……”真是气死我了！看来只能放大招了！

    “搞，搞基吗？”我一咬牙问。

    “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我就后悔……啊？你说什么？”面条哥终于懵懵然地抬起了头，脸上泪痕未干，惊愕地望着我。

    哎哟哎哟，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眼神我见犹怜……等等，我是不是又乱用成语了？

    “小卫，你刚说什么？”面条哥一把抓住我给他擦泪的手，愣愣地问。

    “搞，搞基吗？”我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怕他听不懂，又换了一种通俗说法，“谈，谈恋爱！”

    他久久没有做出反应，灵魂出窍一般地望着我，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一厢情愿？是不是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他的意图？其实他也未必是想跟我搞对象吧？不然这算什么鬼反应呢？我的“大读瞳术”最近为什么总是出岔子……唉烦死了，读毛线读，不读了，退学！

    我被他看得羞恼，抽回手站起身就想跑路。

    “别走，别走！小卫……我搞……搞搞搞！搞起来！搞基！也搞对象！谈恋爱谈恋爱啊哈哈哈哈！”他一把抱住我的腰，把脸抵在我胸口蹭来蹭去，一面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话一面笑，声音听起来激动开心得像个神经病，眼泪鼻涕糊满了我的外衣，……算了，原谅他了，自家媳妇儿，爱怎样就怎样吧，也就是回家多洗件衣服的事儿，不麻烦。

    “吃，吃饭吗？”我又问了一遍。

    “吃吃吃！”面条哥的泪水已经全糊我身上了，脸上剩下的只有璀璨的笑容、暖暖的情意和蓬勃的生机。他站了起来抱着我的脸吧嗒亲了一口，拉着我就往外走，这精神头，一点都不像刚生完病的人，整个人身姿轻盈，健步如飞，我想要不是我还拽着他，估计这时候都能飞上天了。

    “小卫，我不知道……为什么……算了回头再慢慢说吧，我有特别特别多话想跟你说，你有话跟我说吗？” 他笑着回头看了看我，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我“嗯”了一声，努力淡定地没有笑得太夸张。

    “那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回家慢慢说吧……要是你说不出来可以唱给我听！”

    “……”真是一秒钟变画风，我差点又给气死了！结巴说不出话来就用唱的到底是什么奇葩流言？我唱歌比鬼叫还难听，真唱出来能吓死你！恐怖到让你连夜噩梦缠身信不信？到时候可别后悔！说要分手退货我可不依！

    “嘿嘿，嘿嘿嘿……”他又傻乐起来，笑得贱兮兮的。

    “……”算了，看他那么高兴，我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今天我早已请好假，不打算去公司了。于是我和面条哥手拉手，一起吃了早饭。然后手拉手，一起回了家。

    面条妈看到我们手拉手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很意外，还乐呵呵的……真年头的老太太思想真前卫，比我时髦多了，天知道我昨天晚上心理斗争有多激烈，她竟然毫无压力地就接受了？

    而且她还给了我一个金戒指是怎么回事？？？

    我一脸懵逼地看向面条哥，举着手上的金戒指（貌似还是女式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嘛？”面条哥画风突变，扭扭捏捏地攥着衣角，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见面礼！”面条妈笑得春光灿烂，“你以为妈傻呀，妈早就猜到了。小卫昨天打电话过来，我看那来电显示还奇怪，‘老婆’？老婆是谁？……我还想你前段时间失魂落魄的闹什么呢！以后别吵架，乖，好好过日子。”

    面条哥“嘤咛”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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