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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城 第5节(1/3)

作品:《一剑倾城

    他抽回放在他胸前的手,他很害怕,他怕感受到自己手掌下,温热的体温一点点变得冰冷。

    “孙景文……我不想你死……可是对不起……”

    他将他的头部放在地面,让他平躺在地上,阖过他的眼,摆正他的双手,让他看起来显得安详,手指掠过胸口那一道口的时候,他突然顿住,“心……”

    还有心……

    叶氏的心!

    他还有一颗心可以给他……

    他踌躇着抬起手,苍白的手指缓缓抚过胸前。

    要救他吗?

    以叶氏之心换他之命……

    要救他吗?

    为他承受剜心之痛,忍受三日三夜噬骨煎熬,失去近半修为法力……

    要救他吗……以这样的代价……

    日后他要如何守护白龙镇……

    “孙景文……”我该以这样的方式救你吗?

    他用了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可以。

    可胸前的手却迟迟不愿放下。

    手指缓缓深入肌理,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无法阻止自己停下,手指没入苍白湿漉的皮肤,他感到痛,钻心的痛,却没有渗出一滴血。

    他不该这样做的……

    触摸到跳动的心脏,滚烫得快要把他灼伤。

    他握住自己的心,眉间凝气,将气运至手心,生生要将心剜出一半下来。

    “啊!!”痛得连他都无法忍受,他垂下头,单手支撑着地面,牙齿快要咬碎。稍一用力,他都会痛不欲生,比他受过的每一次伤都痛上百倍千倍,冷汗落在尘土中,一滴,两滴……

    “唔……”他极力忍受着,手指快要将地面抓出个洞来,加大指间力度,感受到身体被撕裂,痛到极致。

    “啊!!!”

    他终于感到胸口变得空洞,疼痛感稍势减弱,他颤巍巍地伸出胸腔里的那只手。手掌上,一颗带着血的心在跳动。

    他将心放在孙景文胸前,没入他的胸腔,手掌运起气,平抚在他胸前。

    他已经十分虚弱,在半心抽离的一刹那,他竟然感觉到冷,春寒料峭,寒意从四面八方袭入他的周身——那是他从来不曾体会的刺骨的冷。

    他不断为孙景文输送着灵气,过了许久,他才感觉到微弱的心跳在孙景文体内终于稍有起色。

    叶清时知道孙景文的身体容纳了他的心,他继续输送着灵气,孙景文胸前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虽然还带着血液,却已不见森然白骨。

    可是到了这里,恢复开始变得缓慢,任叶清时如何再动用灵力为他疗伤,孙景文也难有起色,孙景文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是何时才会醒来?叶清时不断增加灵气,孙景文却难有反应。

    他该怎么办?他要他立刻醒来,他要确保他的平安,他才安心。

    他一刻都等不了。

    既已出手,他便要完完整整的孙景文。

    恍惚间,他回忆起,古书中记载,提升修为功力最快的方法,是双修。

    他连心都剜了,还有什么不能给?

    叶清时缓缓解开孙景文的衣物,面前奄奄一息的人脆弱得让他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

    “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他俯下身,轻拥在那人身上,让自己的体温能多一点传递给他……

    (拉灯好吗……反正也贴不上来~)

    天空撕破夜的深沉,泛起了白,春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叶清时坐在孙景文旁边,面色苍白,手轻覆在孙景文手上,外衫随意披在身上,他已经一夜没合眼了,他疲惫得连话都不想再说一句。剜心之痛尚未愈合,接下来的三日更是会噬骨的难受,好在一夜之后,孙景文脉搏已渐平稳,他折腾的这一夜没有白费。

    雨水渗过破损的屋顶滴落在地面,嘀嗒,嘀嗒。

    忽然间触碰的手指有了轻微的动弹,叶清时才回过神,“景文?”音色已近沙哑。

    孙景文眼皮跳动,叶清时唤了片刻,他才缓缓醒过来。望着陈旧的屋梁,孙景文一时失神,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叶清时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你醒了。”

    孙景文盯了他片刻,才慢慢想起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来。

    他支起身子想要起来,一动才发觉身上处处酸痛,叶清时赶紧将他扶坐起来。

    “你先休息,不要急着说话。”沙哑的声音像是生了锈。

    孙景文调理了片刻,才道,“清时,昨日可是你救了我?”他扶上自己心间,那里有个极大的伤口,却没有想象中的深。怎么可能?他急忙探上胸前的每一处,的的确确是完好的,孙景文有些难以相信,“我以为,我以为,我被那雪妖刺穿了胸口,必死无疑……”

    叶清时垂下眼,“并没有那么严重,伤不及骨,只是你失血过多,才晕了过去。”

    “可我明明记得那胸口被刺破的痛,那真实感,现在也能回想起……”他扶着胸口,那里确实完好平实,除了些许伤痕。若他胸口真的被破穿,是没可能一夜之间愈合的,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孙景文不解。

    “你的确伤得不轻,却也未及性命,既然现下已无大碍,便好好修养,何必再纠结于细枝末节上。”

    孙景文点点头,“那雪妖如何了?我们为什么会在此处?”

    “雪妖已被斩杀在山洞,我带你来此处疗伤,”叶清时抬眼,“这里离白龙镇很近,待你伤势稍好,我们便可以回……”

    “清晚呢?”

    看向他的眼又垂下,“我带不走他……”

    孙景文理解地点头,“清时,谢谢你救了我,昨夜你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对付完雪妖后,你也一定带着伤,却还被我拖累。我本以为,我们都会死在那里,是我太自不量力,才让你也白白冒了险,差点丢了性命,还好清时,你杀了雪妖,你每一次都会让我刮目相看,每一次都出乎我的意料,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

    “举手之劳罢了。”说着目光飘向远处。

    提及叶清晚后,叶清时话语间有些疏离,孙景文本是有许多感激的话想要跟叶清时说,可叶清时冷冰冰的态度,让他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一时间竟沉默得无话可说。

    良久,他才仔细看过叶清时,他的衣衫随意地套在身上,完全没有了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黑发披散,还带着些湿气,与往常的他显得格格不入,再往下看,衣摆下隐约可见半截苍白的小腿,瘦削的脚踝□□在外,竟是连鞋靴都不曾着。一向恪守清规的叶清时绝不会是这个模样。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叶清时回看过他,孙景文赶紧躲过,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穿戴也并不整齐,突然脑中发热,轰的一声。

    不可能,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一闪而过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叶清时的目光让他无处逃避。

    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清时,谢谢你昨日救了我。”他必须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这诡异的气氛。

    “你说过了。”

    “清时。”试探性地叫着他。

    “嗯?”

    “我们昨日,没有发生什么吧?”极力想要得到否定的回答。

    叶清时抬眼,不躲不避,“就是你想的那样。”

    “!”

    他说得坦诚,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就似在他眼中,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清时,你不要捉弄我了。”

    “我可曾骗过你?”

    孙景文语塞,他知道,一板一眼的叶清时不可能胡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这太荒谬了,他想不通为什么。

    “清时……为什么……”

    “我既救了你,对你做想做之事,不合乎情理吗?”他平淡的语气就似理所当然。

    “太荒谬了……太荒谬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来?清晚尸骨未寒,你却有心思做出这样的事,你真是太糊涂了清时!”

    叶清时不解,命都是他给的,就算他当真出于私心对孙景文做了什么,那又有何不可?“做都做了,有何不可?”

    孙景文摇着头,他不懂叶清时究竟是太过不通人□□故还是别有用心,而他们之间,的确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在毫无知感的情况下,和他想都没想过的一个人……

    孙景文支着手臂站起身,叶清时扣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里?”疲惫得早已没了力道,声音沙哑得要沉住耳自信听才可辨认。

    孙景文轻易就挣开他的手,“你救了我,也做了这等荒唐之事,就当我们扯平了,清时,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孙景文要走,却觉心下一痛,隐隐作痛的难受。

    “孙景文,你不可以丢下我,这三日里……”你都要陪在我身边……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孙景文背对着他,“对不起清时,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还有清晚……我很感激你在山洞里冒死救我和清晚,也感激你为我和清晚做的一切,可是,我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再与你相处……对不起,清时……“孙景文说完离开破庙,再没有回过头。

    “孙景文!”他想叫住他,声音却沙哑得得早早没入了雨中。

    他跪坐在沾满尘土的地面,身边躺着一把孤伶伶的剑,他连站立都费力,苍白的手指无力地抓着地面,尘土从指缝中落空,孙景文走了,他以为他会陪他的,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接下来的三日他是否撑得过去,剜心后的三日之苦,他要一个人承受。

    一阵凉风,打得庙中也落得几滴雨,叶清时冷得全身发颤,胸口的疼痛仍在,各种感受都被无限放大,比他心魔发作时更甚。他趴在地上,连用剑划破自己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任其肆虐,再无法抵挡。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他听到几里之外的脚步声,不是几个人,是一队人马,他强打起精神,带着孤鸣起身,扶着凹凸不平的土墙走进了偏室,这件庙本来就不大,几个房间一眼就看完了,可他已没有力气再找寻别的避身之所。推开窗户,原来这座小庙是建在峭崖边,崖深十来丈,并不算高,况且崖下还有葱郁的树冠,跳下去应当没有大碍。叶清时拿着孤鸣,吃力地翻过窗户,朽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雨水飘洒进屋。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赶紧翻出,靠着脏旧的外墙,抓住窗棂,轻轻把窗户扣回了原样。

    他看着崖下,闭着眼睛,准备放手,听天由命吧,总比过被外面那群人抓住。

    忽然脚下一滑,他顺着岩体滚落,他赶紧抓紧峭壁上的岩石,被雨水湿润过的岩石格外湿滑,这是他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头发上,衣物上,他的指甲都已抓得发紫。

    忽见旁边崖体上有一块凹处,他赶紧攀爬过去,那凹处似半个球状小山洞,他蜷缩在里面,刚好能装下一个人,只是凹槽太浅,遮不了风雨,也挡不了日晒。

    他将孤鸣抱在胸前,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一下了,抓住身边的岩石,不让自己掉下去,他闭上眼,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果然,刚一定下,一行人便闯入了小庙,几十人的脚步声整齐地停了下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踏雨而来,那人脚步平稳有规律,一听便知修为深厚。他走到庙中央,声音倨傲得像燃烧的火焰,“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第18章 第十七章

    剜心之后的三日是叶氏一族最虚弱的时候,身体与精神状态都十分脆弱,时时刻刻饱受着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煎熬,甚至比普通凡人还不如,一旦过不了这道坎,轻则入疯成魔,重则失了性命,对于这个时期的他们来说,有人陪在身侧的时候,心理的失控感会减少,心境会相对变得平稳,而对于叶清时来说,孙景文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却丢了他一个人……

    窸窣的声音在庙内响起,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丁丁框框搜索屋子的声音,近得就在他的头顶上,叶清时用力扣住被雨水润湿的石头,指尖颤抖着发白,他疲惫地闭着眼,保持着静止的姿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个时候若是被千月抓住,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其摆布,赤羽王做事向来随性,他不知道落在千月手上会被怎样对待,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现在脆弱得连普通人都不如,根本感受不到他的灵力气息,他也不用再费力费心去隐藏了。

    脚边一块岩石砾松动滑落,屋内立马发现了动静,窗户啪的一声被打开,两个侍卫探出头来,叶清时尽力让自己靠得更往里,手酸得不住发颤,然后便不敢再有动作,只能期望他们没能发现自己。侍卫环视了一阵,禀告千月并没有发现人迹,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侍卫离开了窗户,他紧绷的心才缓缓放下。

    “叶清时,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哪里,你自己出来还是要我请你出来?”千月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刚放松的心再度悬起!叶清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知千月是否真的发现了他,他不敢轻举妄动,千月要是发现了,就让他来抓吧,反正他逃不了,只得听天由命。

    过了半晌,屋内窸窣的脚步像是撤出了,又听见千月的脚步声在屋内来回跺了几次,接着非禹道,“陛下,此处连一点生人的气息也没有,叶清时该是去了别处。”

    叶清时听得总算松了口气,原来是虚张声势。

    玉质的折扇在手中轻拍了数下,似在想问题,片刻后,千月道了一声“走。”

    庙内刹时又安静了下来。叶清时冷得全身都在发颤,冰冷的雨水早已将他湿透,白衫贴在身上显得他身形更加消瘦,心痛和难受同时涌来,他难过得想吐,想要把心挖出来,这样会不会才好过一点。

    雨水冰凉,体温却滚烫,他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梦魇一波一波地涌来,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清时,清时。”温和的声音像带着暖暖的阳光,从窗户上方传来。

    叶清时一惊,打起了精神,孙景文,是孙景文!他知道,他不会丢下他的!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孙景文会陪着他。

    “景文……”

    寻着来声,斜上方的窗户被推开,孙景文探出头来,看到了叶清时,爽朗一笑,就和平常一样,像是在这风雨中唯一的暖光。

    叶清时伸出手,“我在这里。”

    宽大的袖口滑落到臂弯,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瘦削得让人有些心疼。孙景文赶紧伸出手,接住了他。

    手指触到他掌心的瞬间,叶清时才觉得安心,借着孙景文的力缓缓爬向窗边。

    孙景文拉着他,眼看就要攀上窗栏,孙景文忽然讥笑,“清晚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独活?”

    叶清时一抬头,见孙景文敛去了笑容,手中的力道放松,再没有拉住他的意思。

    “景文……”你还在怪我吗?

    孙景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是你害死清晚的。”说罢松开手,叶清时狠狠坠落。

    猛地惊醒!

    叶清时睁开眼,春雨下个不停,到处都是水汽迷蒙的样子,山野间很静很空旷,哪里有孙景文的半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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