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沈迎秋笑：“子墨。”

    看了片刻，苏子墨深呼一口气：“罢了，你自己找不痛快，没人拦你。”

    “那你带叶儿走吧。”沈迎秋说。

    苏子墨道：“我哪都不去，说了，你自己愿意受委屈没人拦你，可我守着你，你也管不着。”

    沈迎秋语塞，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嫂子，皱了皱眉：“嫂嫂，若不然日后我亲自登门谢罪，如何？”

    李香月还没应答，苏子墨倒先“嗯？”了一声，语气里明显不悦。

    李香月定了定神，壮着胆子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反正，我的儿子不能和你的儿子有什么瓜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自是明白。”沈迎秋轻声道。

    “爹爹……”沈叶忽而唤了声，而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沈迎秋看了看他，没作声，转头又对李香月说：“可明白归明白，嫂嫂，有些事岂是我们能做的了主的？”沉默一下：“正儿那孩子他的心意岂是我能左右的了的。”

    “你可以叫你儿子收了对我儿子的心。”李香月说：“他要是真喜欢正儿，就别来祸害……”

    苏子墨扫了一眼李香月，她立时住了声，眨了眨眼，有些害怕的小声道：“你琢磨吧，我说的可在理？”

    沈迎秋暗叹一声，淡道：“在理。”低首垂眸，低声道：“若讲理，那我岂不是要怪你儿子缠上我儿子？叶儿什么秉性，你们也知道个一二，最初正儿是如何缠他这个弟弟，你们更是知晓；嫂嫂，若是一家人讲理，那可真是讲不完了，你说是不是？”说着抬头看向一脸怔色的李香月。

    这话叫李香月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愣了片刻道：“行了，我是说不过你们，你们三个男人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能耐，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了，今儿把话说明白了，我就是拼了这老命也不会让沈正和沈叶走到一起，他沈正是必须娶妻生子的。”擦了一把泪，继续愤恨的说：“你沈迎秋能耐，能为了一个男人不顾自己的爹娘，我的正儿可不行，他今天这样也是你给带坏的！”

    说完转身走了。留下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都不说话，沉默，再沉默。

    许久，沈迎秋说：“叶儿，爹爹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

    “爹爹。”沈叶看向他：“孩儿对不住你。”

    沈迎秋笑：“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对不对得住。”叹口气：“我累了，想睡会，你们爷俩自便吧。”

    沈迎秋去了床上，沈叶回了自己的屋，苏子墨看着躺在那的沈迎秋，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走过去，抱起他，亲亲他那泪流满面的脸。

    心疼的说：“你知道的，我看不得你哭。”

    沈迎秋用那沾满泪水的唇亲亲苏子墨，说：“所以我躲来这床上，是你自己要来，还怪我了？”

    苏子墨没说话，抬起手轻轻为他擦眼泪，可怀里的人却还是泪流不止。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说。

    沈迎秋没作声，只是抱紧他的脖子，失声痛哭。

    这哭声苏子墨却从里面听得出那莫大的委屈，还有些许的脆弱和害怕。

    苏子墨将他抱的更紧，再紧，心里涌出酸楚来，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抱紧了再抱紧了。

    许久，许久。

    沈迎秋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害了你，害了叶儿，也害了沈家的人。”

    苏子墨说：“不会。”

    沈迎秋哑声道：“不该这般执拗的，真的不该的。”顿了顿，看着苏子墨低声说：“知道吗？我现在后悔了，看到你和叶儿跟我受委屈，看到爹娘哥哥嫂嫂怨恨我，我后悔了。”

    苏子墨皱眉，不悦道：“后悔什么？”

    沈迎秋不答。

    “嗯？”尾音上扬，苏子墨极其不悦：“后悔爱上我？”

    “呵呵……”沈迎秋笑了，笑声苦涩，摇了摇头。

    苏子墨冷下脸来：“后悔也已经晚了，我这条锦鲤缠定你了。”

    说罢狠狠的附上他的唇。

    第63章 可怜沈叶

    如何和沈正做个了断，沈叶想了很久。他虽舍不得离开那人半步，可也舍不得自己的爹爹受那么大的委屈，还惹的爷爷奶奶大爷大娘都怨恨。是不舍也好，不得已也罢，他要做个决定了。

    沈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苏子墨，他是断不敢让沈迎秋知道的。

    苏子墨听后，皱了皱眉，问：“想好了？”

    “嗯。”沈叶答：“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是吗？”苏子墨眉头紧锁。

    沈叶不答，只是那双大眼睛幽幽的看向远方。

    苏子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神色间没有什么波澜，说：“叶儿，你长大了。”

    沈叶浅笑：“阿爹，叶儿该长大了。”

    苏子墨定定的看着沈叶：“如若你爹爹知道了，我怕他会更难过。”

    “只要阿爹不说，爹爹不会知道的。”沈叶说。

    苏子墨没作声，良久，开口淡道：“我不想惹他不高兴。”

    “阿爹我们不说便是。”

    “我不想诓骗他。”苏子墨又说。

    沈叶皱眉：“就这一次，一次啦，爹爹，爹爹不会知道的。”

    “我不想你伤心。”苏子墨继续道。

    这话叫沈叶一愣，低下头没作声。

    苏子墨继续说：“叶儿，阿爹看不得那人流泪，也看不得你流泪。”

    “孩儿知道。”沈叶哽咽：“可，可爹爹这段日子，被大娘他们……正哥哥那边也不妥协，这样下去……大娘他们又得来闹……”

    “让他们闹便是。”苏子墨打断他：“我还对付不了几个凡夫俗子不成？”说着握了握拳头：“若不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他们那样我定不会饶他们。”

    “可，他们是爹爹的家人……“沈叶低声道。

    苏子墨蹙眉，没作声。

    爷俩皆沉默，半响，苏子墨开口道：“走，回家吧，那人一定等急了。”

    “阿爹。”沈叶唤住他：“那……你可答应？”

    “不应。”苏子墨淡淡道，而后回了家里。

    沈叶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回家中。

    翌日，他去找了青云，把自己心中想法告诉青云之后，把青云吓得立时摆着手：“可不行可不行，那笨鱼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的。”

    沈叶撅着嘴：“云爷爷，我们不让阿爹和爹爹知道。”

    “你以为能瞒得了那笨鱼？即使瞒得了，可我们是绝不会瞒得了你那心思缜密的爹爹的。”青云道：“如果沈正不来找你，也不再念你想你，你们见了面他也不再认识你，你觉得你的两位父亲不会起疑心？”

    沈叶语塞，低下头不作声。

    “云爷爷我说的可在理？”青云问他。

    “在理。”沈叶回：“可在理也要……我不想爹爹再难过，正哥哥那边我劝不动他，只好……”说着看向青云：“云爷爷，我能求得只有你了。”

    青云皱起眉，屡着胡须不说话。

    “云爷爷……”沈叶又唤，顿了顿：“其实我也不想再和正哥哥在一起了，我，我是妖，他，他是人……我们，我们……我，我没有阿爹那样的勇气一路要和一个要经历生死轮回的人走下去……”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哽咽：“我胆小着呢……”

    青云毕竟想的比苏子墨长远，他想了片刻，沉声道：“这样也好，你们没有牵绊，就不会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对你这个小狐妖和对他那个肉体凡胎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云爷爷你是答应了？”沈叶大眼睛期盼的问。

    青云沉默，他在想，日后定会被那一人一鱼埋怨的，可又舍不得眼前这个小不点哭哭啼啼的求他，沉默许久，皱了皱眉说：“那走吧。”

    沈叶破涕为笑：“谢谢云爷爷。”

    说罢，两人一起消失在院中。

    到了沈家沈正房门前，屋子里透着隐隐约约的烛光，昏黄静谧。沈正伏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再问你一次，你可想好？”青云问沈叶。

    “想好了。”沈叶轻声道。

    之后，两人都沉默，许久，沈正房间里的灯都还在亮着。

    这样的等待对沈叶似乎是一场煎熬，他伸手扯了扯青云的衣袖，青云转头看向他。

    他说：“云爷爷，别等了，若在等，我怕……”怕我会后悔。

    青云看着他，半响，一挥袖子，屋子里的沈正就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他们俩这才进了屋子，在书桌前站定，桌上放着很多纸张，那上面写满了沈叶的名字以及他的画像。

    沈叶险些控制不住，哭了出来，青云轻轻的抽出这些纸张，看了一眼，问：“叶儿，云爷爷问你最后一遍，你可想好？”

    “云爷爷，你动手吧。”沈叶努力不让自己哭。

    青云叹一声，手一挥，在沈正头上一点，暗道，都忘了吧。

    沈叶微微闭了闭眼，似乎有些绝望，颤着手问：“我……我拿着这些当作念想，可好？”

    青云望着沈叶眼中的泪花，脸上带着说不尽的悲伤。

    不知不觉间，这个小不点居然这么懂事啊，他宁愿自己承受，也不舍得自己的爹爹难受。

    那含泪的眼睛看得他心疼不已：“叶儿，留不留是你的事，爷爷只是怕你触物伤情呐。”

    “我，我……”沈叶哭的泣不成声。

    这下青云心疼不说，还有些后怕，若是叫那妖真知道，保不齐真得扒我一层皮不说。想到这，按捏一把冷汗，完了，完了，这次真是摊上大事了。

    正瞎想着，就见沈叶将沈正弄回床上，给他盖好被褥，满目不舍的望着他，许久才收回目光，转身对青云说：“云爷爷我们走吧。”

    青云呆愣愣的点头。

    这爷孙俩一路是走着回去的，皆是无言。

    走了没多久，在快要到家门口时，沈叶再也受不住，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字画，失声痛哭。

    青云停住脚步，听着这哭声，心里就跟刀子扎的一般，闭了闭眼，伸出手臂，将沈叶护在怀中，像小时候那样哄着揉着。

    沈叶哭的更委屈，更大声。

    青云心酸，暗叹一声：“叶儿你是存心不叫爷爷我好过，是吗？”

    沈叶忙住了声，咬着唇无声的哭泣。

    见他这样，青云又不落忍，叹息一声：“罢了，想哭就继续哭吧，哭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嗯嗯。”撒娇的意味明显，沈叶抽泣着：“叶儿想让爹爹和阿爹抱。”

    “若是他们看你哭，还不得弄死我啊。”青云有些慌，叹口气：“云爷爷变成他们的样子可行？”

    沈叶点头“嗯”一声。

    于是青云幻化成苏子墨和沈迎秋的样子，哄了沈叶许久。

    看着沈叶哭肿的眼，他说：“且不说那笨鱼，就你爹爹那天，他若看到你哭成这样，还不得心疼狠了。”

    “云儿知道。”沈叶声音绵绵软软的，就跟小时候一样。

    青云暗叹，皱起眉心道，要是一直不长大该多好，也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啊。

    过了些日子，沈迎秋听闻沈正已经去了京城，不由的皱了皱眉，看向沈叶，见他面无表情，更是眉头紧锁。

    到晚上睡觉时，他特地去了沈叶那屋，见他正在发呆，唤了声：“叶儿。”

    沈叶回过神，看向他唤道：“爹爹。”

    沈迎秋坐在他身边：“告诉爹爹，最近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了什么？”沈叶装傻。

    沈迎秋一个眼神将他唬住，沈叶低下头，怯怯道：“就是，就是……”微微皱了皱眉：“我说通了正哥哥，我们先不要见面什么的，让他先去考功名，等考上功名，以后再说。”

    闻言沈迎秋蹙眉：“当真？”

    “当真。”沈叶不敢看沈迎秋的眼睛。

    沈迎秋总觉得沈叶在骗他，可又想他的话可许是对的，他们这两孩子兴许真商量着把他们的事情缓缓，省得闹得这么不可开交，甚至没有挽留的地步。

    叹口气，对沈叶道：“也好，这样你们俩先分开一阵，让你大爷大娘他们也缓缓，若是正儿能考取功名，也许事情真有转机呢。”

    沈叶小声的：“嗯。”

    沈迎秋拉住他的手：“叶儿，爹爹看出你这段时间不高兴，这相思之苦是有些让人无法承受，不过，你正哥哥过了年开春殿试，殿试之后就能回家了，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他了。”略顿：“这期间，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告诉爹爹。”说到这忽然一笑：“爹爹差点忘了，叶儿你会法术啊，去京城找你哥哥便是，爹爹不拦你。不过呢，不能耽误他考功名。”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问：“叶儿你想考功名吗？”

    沈叶摇头。

    “也是，你一个小狐狸考那个作甚。”沈迎秋拥住沈叶：“我的叶儿有更重要的事。”

    沈叶不作声。

    沈迎秋又说了些什么才回到自己屋中，那鱼妖正在床上闭目养神。

    看到沈迎秋回来，才睁开眼，坐起身：“和叶儿说完了？”

    “嗯。”沈迎秋坐下靠在他怀里，喃喃道：“总觉得叶儿有心事。”

    苏子墨亲昵的抚摸他的脑袋，闷声说：“有也没办法，有些事他总要学会一个人承受。”

    沈迎秋浅笑：“你倒是会说。”说着舒口气：“罢了，你说的对，有些事总要一个人承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叶儿好懂事对不对

    第64章 沈叶失踪

    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一些，感觉还没准备好，它就悄然而至了。

    某个冬日的清晨，打开门窗，就看到满地铺满了白色，天空还在飘舞着雪花。

    瞧着这美丽雪景，沈迎秋笑，唤了苏子墨和沈叶，一起去了外面赏雪打雪仗。

    今年的雪也比往年多，初雪过后，又接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漫山遍野全被大雪覆盖。

    狐狸和鱼本就怕冷，所以这会子爷俩都窝在屋子里烤着火不出门。

    沈迎秋没让他这一鱼一狐冻着，封好窗户，关严门，屋子里弄个大火盆，填满木炭烤着。

    屋子里暖烘烘的。

    这天一冷，沈迎秋不舍得再叫沈叶独自去他的屋子，便把沈叶的床搬过来，让他和他们一起睡。

    这可把苏子墨憋坏了，沈叶在，他不能为所欲为了。

    不过，沈迎秋倒是挺开心，毕竟他已经快年过半百了，总是做那事不好。

    苏子墨抱怨过几次，沈迎秋不顺着他，只是好言好语的哄着，苏子墨拗不过他的柔声细语，最后也就作罢。

    其实，有时候他也觉得和这人耳鬓摩斯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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