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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横犬 第21节(2/2)

作品:《飞来横犬

    “你也知道啊,”方驰笑了笑,“我就偶尔喝一次,你都当饭了。”

    “今儿菜也忒多了点儿吧,”孙问渠把托盘放到桌上,弯腰闻了闻,“不过真香啊。”

    “我奶奶说过年的时候吃菜就得剩,”方驰说,“你吃不完就剩着吧,小子就盼着都吃不完全给它呢。”

    “对,今天它还伤自尊了,一会儿我给它送吃的。”孙问渠说。

    方驰关上门下了楼,楼下客厅的菜都摆上了,老爸和二叔在院子外头准备点炮仗。

    “我来点吧!”他从兜里掏了打火机跑出院子,从小他就爱干这个,“我来。”

    “你来你来。”二叔笑着说。

    “你爷又撺掇你抽烟了吧,”老爸一看他手里的打火机就叹了口气,“你不说戒了么。”

    “基本……戒了,”方驰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纪念品。”

    “一块钱一个地上都能捡着,还纪念品呢。”老爸说。

    “哎,”方驰蹲到鞭炮前,“我要点了,往后靠靠。”

    楼下传来的鞭炮声吓了孙问渠一跳,黄总嗷一声就从桌子上窜到了他怀里,他放下筷子,用手指按着黄总的耳朵走到窗边,正好看到方驰从院子外边儿蹦进来。

    方驰不笑的时候挺酷,笑起来有点儿傻了吧唧,不过还算帅,还有个加分不少的酒窝,所以孙问渠还挺乐意看他笑的。

    这挂鞭挺长的,噼里啪啦地炸着,随着火光腾起的烟雾很快飘进了院子里,方驰在烟雾里突然抬头笑着往他窗户这儿看了一眼。

    孙问渠把手指放到玻璃上比了个v。

    鞭炮放完,方驰一大家子回了客厅开始吃饭。

    孙问渠也坐下抱着黄总开始边吃饭边看着自己画的那些图。

    方驰他爸和他二叔嗓门儿都挺大的,在楼上都能听到他们愉快而兴奋的聊天声,还有一阵阵笑声。

    这种热闹的家人团聚的场面对于孙问渠来说很陌生,他觉得有意思,但本以为这样的场景会让自己想起家人来的情况却并没有出现。

    他感觉自己就是在体会,体会方驰的生活,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孩儿和他热闹的家庭。

    方驰吃饭很快,特别是在不说话的时候。

    这种一大家子人纷纷聊天的情况下,他一般都插不上话,有人问他什么,他才答一句,别的时间里就是埋头吃,吃完了就上一边儿逗小子去了。

    方辉的话倒是挺多,他成绩不错,比方驰强多了,所以一般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指点江山,点评时政。

    方驰每次听到他的演讲都很感动,一个少年,为强国富民操尽了心,呕干了血……国家和人民还不知道。

    逗了一会儿小子,方驰站起来准备上楼。

    “不再吃点儿啦?”奶奶叫住了他。

    “吃撑了都,”方驰摸摸肚子,“我看会儿书去。”

    “哦对,小驰明年要高考了吧,”二婶说,“那是得抓紧看看书,上楼去吧,关上门省得吵着你。”

    “没事儿。”方驰笑笑。

    “你这么自己看有效率么,还是自我安慰啊?”方辉的演讲被打断,但激情还在,“你这样是没效率的,不如等着开学补课。”

    方驰往楼梯上走了两步转过身,方辉这话吧,说得不算冲,但就是让他浑身不舒服。

    “我有私教。”他看了一眼方辉,转身上了楼。

    进屋他就关上了门,挺窝火地坐到书桌前。

    没效率?怎么就没效率了?

    多么有效率啊,拿出书就背,拿出卷子就做了。

    他扯过套数学模拟题趴下就开始埋头写。

    写了几笔之后又从包里拿出了耳机扣到了脑袋上,找了做题专用列表点了播放。

    这里头都是纯音乐,比较舒缓的那种,方驰每次感觉四周有点儿吵没法集中注意力的时候都会听这些。

    写了半张卷子,他就被卡住了,草稿纸上算了半页也没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他拧着眉,这什么玩意儿呢。

    正使劲琢磨的时候,脑袋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指在他草稿上点了点。

    “啊!”方驰吼了一声,虽然在受惊蹦起来的同时他已经认出了这是孙问渠的手,但还是已经吼了出来。

    “哎呦我的妈,”孙问渠被他也吓得往边儿上躲了躲,“这爆发力,你考音乐学院得了。”

    “你怎么进来的啊,”方驰扯下耳机瞪着他,“我肠子都让你吓得打卷儿了!”

    “你又没锁门,”孙问渠撑着桌子笑得停不下来,“打卷儿了啊?要不要爸爸帮你揉揉肠子?”

    “不是,”方驰也笑了,坐回椅子上,“你吃完了啊?怎么跑过来了。”

    “早吃完了,碗我都拿下去洗了。”孙问渠拿过凳子坐到了桌子旁边。

    “干嘛?”方驰看着他。

    “讲题啊,我不是你私教么,”孙问渠指指他草稿,“这一开头就错了您还挺执着,愣是错着往下算了十分钟啊,感动得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方驰不好意思地笑了,揉揉鼻子:“你听见了?”

    “听见什么,私教啊?”孙问渠说,“听见了啊,站楼梯上说那么大声我还能听不见啊。”

    “……那你给我讲讲题吧,”方驰拿了支笔给他,“正好我前面还有两题拿不准的。”

    平时讲题,方驰都能感觉讲的时间挺长,今天感觉没讲几题,就被打断了。

    老妈走进了他的房间。

    “怎么了?”方驰回头看着她。

    “复习呢?”老妈有些惊讶,“水渠给你讲呢?”

    “嗯,”方驰点点头,想想又笑了,“怎么你也叫人水渠啊。”

    “不叫水渠吗?”老妈说,“你奶奶说叫水渠啊。”

    “问渠,孙问渠,”方驰在纸上飞快地写着,然后把纸递给老妈,“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问渠啊,”老妈笑了,“你奶奶真是的,瞎叫。”

    “没事儿,”孙问渠笑笑,站了起来,“阿姨有事的话我先过去了。”

    “我没事儿,”老妈说,“就是……”

    “知道了,方辉要睡觉了是吧。”方驰挺不爽地说了一句。

    “他们今天坐一天车也累了,让他睡吧,他睡觉应该不影响你看书吧?”老妈说。

    “不影响我看书,影响我心情,”方驰站了起来,把桌上的书本都收拾到了书包里,“你们回去了没?”

    “估计得过半小时吧,方芸两口子过他们家休息了,你爸和二叔二婶还聊着呢。”老妈说。

    “那我……”方驰看了孙问渠一眼。

    孙问渠笑笑:“来我房间吧。”

    题讲得差不多了,到孙问渠房间讲了半个多小时,方驰听到楼下二叔二婶跟爷爷奶奶说要回去休息了。

    “我一会儿得回我家那边儿了。”方驰说。

    “嗯,还有什么不懂的明天给你讲吧。”孙问渠打了个呵欠。

    “耽误你事儿了吧。”方驰坐着没动。

    “我反正也没正事儿,”孙问渠笑笑,“私教嘛,好歹喝了那么多巧克力呢。”

    方驰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东西:“说真的,我不太习惯跟我爸妈单独待着,觉得尴尬。”

    “总不在一起吧?”孙问渠说。

    “嗯,基本就没在一起住过,”方驰叹了口气,“真烦死方辉个傻逼了。”

    “你明天早点儿过来呗,”孙问渠说,“跑步去。”

    “你?跑步?”方驰弯腰往他脚踝上摸了摸,倒是没肿了,摸着也挺正常的,“现在不能跑。”

    “那散步呗,反正也睡不着。”孙问渠拿过黄总,在脸上搓着。

    “行吧,”方驰站了起来,把书包甩到肩上,“我过来叫你?”

    “嗯。”孙问渠也站起来活动着胳膊,把黄总拿在手上当哑铃。

    “那我走了。”方驰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怎么?”孙问渠看着他。

    “那晚上不煮巧克力了。”方驰说。

    “嗯,控制体重。”孙问渠继续举着黄总。

    “那……”方驰慢慢往门口走过去。

    “哎你不想走就在这儿睡呗。”孙问渠笑了。

    “晚安。”方驰啧了一声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第37章

    自己家新盖的这房子平时住得少,没什么东西,客厅里连电视都没买一台,就卧室里有床和柜子。

    老妈从爷爷奶奶家拿了铺盖过来,方驰自己铺好了,也没洗漱,直接脱了衣服往床上一倒。

    老爸老妈都回屋睡了,明天三十儿,要忙的事多,老姑一家还要回来,得早起。

    但方驰睡不着,知道要早起,但躺下半小时了他还枕着胳膊瞪着没有窗帘的窗户出神。

    今天没有星星,月亮也糊里糊涂地裹在云里看不清形状。

    就跟自己似的。

    翻过来趴着,翻过去躺着,方驰就这么在被子里来回折腾着,感觉自己如果是个糖饼,这会儿应该已经煎得两面金黄鼓起来了,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他叹了口气,坐起来开了灯,从书包里摸了本英语出来,再团回被子里。

    背会儿书吧。

    反正一背书他就瞌睡,正好了。

    打开书背了一会儿,枕头边的手机一直在滴滴叫着,他拿过来看了看,是班上的群里不少人在聊天儿。

    差不多都是在商量这两天出去玩的,假期就这么几天,接下去一直到考试,他们除非请病假,否则就一直得在学校里待着了。

    想想这段即将到来的日子,方驰就觉得一阵绝望,太可怕了,跟坐牢似的。

    早上他是被手机的闹钟吵醒的,睁开眼睛时觉得右脸完全失去了知觉,挣扎了好半天才弄明白了自己还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

    右脸下面是英语书,手机还在左手边放着。

    这觉睡的,真比得上猪了。

    方驰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起来穿上了衣服。

    老爸老妈还没起床,房间门是关着的。

    方驰收拾好书包走出门的时候,四周还一片寂静,村里的路灯都还亮着,能看到跟着小北风在地上打着转的碎叶子。

    远远地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让人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方驰拉拉帽子,扣上耳机,顺着路往爷爷家那边跑了起来。

    跑起来就舒服多了。

    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跑起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心情很通透。

    院子里的灯亮着,不过没有人,只有小子在厨房里满地转着找吃的,看到他就蹦了出来,摇着尾巴叫了两声。

    “好乖乖。”方驰进了厨房,灶上放着个锅,打开锅盖看了看,炖着肉,他捏了一块出来往院子里一扔,小子跳得老高地接住了。

    爷爷奶奶都已经起床了,在后院锻炼身体。

    “这么早?”奶奶看到他就过来搓了搓他的脸,“怎么不多睡会儿啊,是不是你家那边床不舒服?”

    “没,跟水渠说好了去跑步。”方驰笑笑。

    “还跑步?”奶奶拍了他一巴掌,“他不是刚扭了脚吗!”

    “就是这么说,也不是跑,就是出去走走,透透气儿。”方驰说。

    “我看也别透气了,”奶奶往上呶了呶嘴,“这一夜灯都没关,是不是没睡觉啊?”

    “嗯?”方驰愣了愣,抬头往楼上窗户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拉着的窗帘缝里透出了灯光,“忘关灯了吧?”

    “哪会啊,平时都关灯的,”奶奶说,“要不你上去看看,要是他没睡,你也别让他透气了,睡一下吧,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

    “哦。”方驰点点头,转身从后院楼梯跑上了天台。

    刚想开自己屋的门时啧了一声,转身又跑了下来,方辉还睡他屋里呢,这个时间没准儿正在梦里给全人类演讲。

    方驰绕到客厅上了楼,站到孙问渠房间门口抬手想要敲门的时候又停了停,贴到门上听了听动静。

    屋里挺静的,没有什么声音。

    正犹豫着是敲门还是像上回孙问渠那样直接进去吓他一跟头时,屋里传来了一声拖动椅子的声音。

    起这么早?

    还是真没睡?

    方驰抓着门把手拧了一下,门没有反锁,直接打开了。

    不过他准备进去的时候往屋里扫了一眼就停下了,抓着门把手停在了门外。

    屋里亮着灯,而且不止一盏。

    除了房顶上的灯,桌上还亮着台灯,在做陶的转台旁边还有个夹灯。

    让方驰停下了脚步的是转台上那个已经能看出型了的,线条简单而却又非常吸引目光的壶。

    而光着膀子背对着门坐在转台前的孙问渠看上去果然是一夜没睡的样子,裤子都还是昨天晚上的那条。

    旁边的桌上还放着很多还沾着泥的工具,长长短短粗细不一,方驰全都不认识,他也没打算多看这些。

    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转台上那个壶的孙问渠占据了他全部视野和注意力。

    孙问渠耳朵里塞着耳机,似乎没有听到门响,专注地盯着转台,手里拿着一根细长条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孙问渠在做陶。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孙问渠。

    沾着泥的修长手指,微微前倾的身体,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和眼前这个半成品壶的专注神情。

    方驰感觉自己到今天,到现在这一刻,才真的体会到了孙问渠的“认真”是种什么样的状态。

    之前给他讲题,拉二胡,虽然都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有很大区别,但现在才知道,面前这个对着转台上的壶时的孙问渠,才能叫做真正的认真。

    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他的世界里的那种认真。

    让黄总凝固在他腿边的那种认真。

    这一瞬间,方驰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距离。

    也或者是某种差距。

    但仔细想想,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我怕我不神经吓死你。

    楼下传来奶奶说话的声音,方驰回过神来,退出了房间,把房门轻轻关上了。

    做陶也没光着啊。

    穿着裤子呢。

    ……是说没穿衣服,没说不穿裤子呢。

    往自己房间那边走了两步才又想起来方辉还睡在屋里,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转身下了楼。

    “水渠是睡了还是没睡啊?”奶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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