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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 第3节(2/3)

作品:《天灾

我压过来,我几乎透不过气。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压过来的是什么,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些无形的压力,是岁月。

    沉闷的痛苦过去,我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身上套了一层皱巴巴的皮一样不习惯。

    我抬起头,和满脸震惊的车山对视。

    我愕然发现,车山的样子变了,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我心脏呼的坠了一下,我低头看向自己垂在腿上的手,我的手背上满是皱纹。

    我震惊不已,耳边听到车山有些惊喜的声音,“你听。”

    万千声音传递过来,房屋之外,甚至百里之外,无数动静喧嚣而起,那是久违了的百万人声。

    ?

    ☆、寻找人类

    ?  就如一年以前的突发状况,世界毫无预兆的恢复了,失去的人重新出现,寂静许久的土地上又热闹了起来。

    然而现实情况有些不大好。

    所有人的确都回来了,可是世界变得千疮百孔。

    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很多公共设施全部瘫痪。

    这些凄凉境况并不单纯是因为人类消失许久闲置导致,而是显然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人们虽然对目前居住地的破败感到震惊,但是恢复工作做得迅速而积极,哪怕大多数人失去工作失去资产,但是日子还要过,很多东西迅速恢复往昔,比如说最快最显著的——网络。

    因为是人类集体性的大事件,大家在网络上吵翻了天。

    综合许许多多人的经历,大家一致得出一些共识。

    原来所有人都面临了“世界上的人忽然消失了”的境遇,只不过有的是世界上只剩下自己及素不相识的几个陌生人,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聚集在一起,然后努力活着。

    也有的说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了,但是他的说法也未必正确,谁说得准是不是因为他没碰见其他人呢?

    表面看起来,大家都像忽然多出了一个屏蔽系统一样,继续生活在地球上。可是又有些说不通,比如说,就算是屏蔽,但终归是一个地球,别的人动了什么东西的话,另外的人可能会看到东西莫名动了啊,或者说,两个彼此看不见的人,万一走着走着撞上了呢?进一步猜测,如果屏蔽不仅仅屏蔽五感,可能其他也屏蔽,但这样还是觉得说不通。矛盾依然在于地球只有一个,大家消失的那段日子并没有发现除了“找不见其他人”以外的异常。

    而另一个发现也狠狠地推翻了屏蔽说,那就是,大家所描述的消失时间并不相同。

    不是所有人都记得自己与世隔绝了多久,但大体上时间差不多能感觉到,况且,也有一部分人很看重时间,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孤独的生活了多久。

    于是大家发现,有的人说自己苦苦挣扎了一年,有的是一个月,甚至有些人说从没出现过状况,说大家都在开玩笑,只是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一眨眼间就变得残败不堪,以至于他们认为大家在借着这个异象编造与世隔绝的经历。

    不管是基于这些没出现消失异状的人的话,还是一些星象观察。有专家指出,不管消失的人消失了多久,对于真正的地球来说,都是一瞬。

    换句话说,不管消失的人消失了一年或者几年,在第二次异状发生之后,我们全都回到了第一次异状发生的时间点。

    人们熟悉的“时间”一下子成为一大热点,因此在种种异象契因的猜测中,除了平行空间穿越,化学物质迷幻,另有一个假说是“时间线”。

    在这个说法中,时间以一种新面目展示在人们眼前。它的一个概念是,地球上所有的人类及物质乃至一切存在的东西,都拥有自己的时间线。在没发生意外时,地球上所有的东西是一个整体,拥有共同的时间线,所以大家才能产生交互,彼此发生关联。而北京时间2016年1月7日上午8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地球上的“时间”忽然出现了□□。那一瞬间,时间被分成几十亿缕缕,每一缕都沿着其轨迹蔓延、进展。那一瞬间的地球之外与地球之内的时间不再同步,不管地球上混乱的时间以什么速率进行,其外都是静止的。因此消失的人感受到的时刻始终不变,处于夜晚的人始终没有白天,同样,拥有白天的人也看不见黑夜。然后n久以后,时间□□还原,地球继续运转,所有人回到了同一时间线,可是已经毁坏了的东西就是坏了,此时便齐齐叠加,造成如今地球千疮百孔的局面。

    而在这场动乱中,死去的人就是死了不再回来。但只要活着,哪怕病弱伤残,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当所有人恢复正常之后,有十分之七的人出现返老还童迹象,十分之一的人保持不变,剩下的则变得早衰。

    对于突变年轻的人来说,简直是平白赚了几年光阴,自然喜不自胜。

    而那些变老的倒霉蛋,无处伸冤,该说是命运不公?却也只能生生受着。

    而我,是倒霉之中的最倒霉。

    别人可能老个几年就很心痛了,我却直接衰老了几十年。

    几十年,以前没觉得光阴怎样,现在骤然失去,却清晰的体会到了生命被无情抽离的滋味。

    我不关心外界人怎样探讨这巨变,我只知道我忽然老了,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生活的百味,就这么老了。

    我的孤独,我的渴盼,我的一切激烈的、偏激的、无病呻.吟的情绪,全都没了。它们变得没有意义,我已经成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那天我骤然发现看到自己布满皱纹的皮肤,甚至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来不及震惊或伤心,更大的巨变摆在眼前,我面前的车山似乎完全没关注自身的变化,而是对外界的改变惊喜不已。

    他一把拉起我冲出门外,和外面熙熙攘攘的人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是又惊又喜,互不相识的人激动的和身边的人一起涕泗横流,有意义的话或者无意义的话都说出来,如几辈子没说过话了一样。

    车山抓着我的手腕,他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手上抓着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的眼神投在人群中,如盯着某种盛况一样目不转睛。

    然后这时候一声有些尖锐的女声传过来,大叫了一声“车山!”

    我木然的将视线往声源处挪过去,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美女快步走过来,一下子扑进车山怀中。

    车山松开我,他笑得很宠溺,摸着美女的后脑勺,问她,“你怎么在这?”

    美女激动地哭出了眼泪,哭诉说她跟着表哥恰好路过这里。又说好奇怪,他们好像都年轻了近十岁。本来看到年轻的车山还不太敢认,但是一激动喊出来了。

    他们谈了一会儿彼此的遭遇,等情绪平复下来,美女拉着车山的手,转过头看向一直盯着他们的我,有些好奇的问,“这位爷爷是谁?”

    车山原本喜悦的笑容收起来,他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打量我的脸。

    然后他慢慢的解释说,“出事后我们一起来到这,这是……陆川。”

    然后他对我介绍他身边的美女,“这是我女朋友,兰仙。”

    之后的一切仿若做梦一般。

    我们回到之前的家,发现屋子里有人。

    对方说那是他的家,问我们进去做什么。

    车山扫一眼被我们改动的面目全非的屋子,什么也没说,直接告辞。

    而我们一起去找兰仙的表哥,然后辗转去了临近的兰仙表哥家。

    兰仙表哥家很大,我们一人一间客房。

    那天我们经历了真正的天黑,然后彼此告晚安,各自准备入睡。

    我一如既往的失眠,在凌晨两点半时,我下床,来到车山的房间。

    车山没锁门,我悄悄走进屋,借着月光站到他床边。

    我看着他那张已经变得年轻的陌生脸,觉得这个不是我认识的车山。

    也许车山已经死了,我也死了。

    我转身,失神的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陆哥。”

    我回头。

    车山仰头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全是亮黄色的月光,他的声音清清凉凉的传过来,“陆哥,你放心,我会为你送终。”

    我看着他,见他没别的可说,转身蹒跚离去。

    后来我跟着车山去了b市,我一直跟着他,反正我无处可去。

    我没有和车山说过一句话,我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老不死,惹人嫌着,却偏偏吊着一口气。

    车山将我安置在郊外,雇了人为我做饭,然后他该做什么做什么,离开这里,不知去了哪里。

    我不问他,只是每到深夜都站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他回没回来。

    他当然没有一次回来,他过来的时候都是在白天,然后问候一下我的身体情况,再离开。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渐渐无法起床,只能躺着,连吃饭都困难。

    我似乎能听见自己的躯体萎缩的声音,有时候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我都怀疑我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我感觉到疼痛,浑身都疼,只要清醒就疼。

    可是还是想要清醒,每次睁开眼睛,都会想,不知下一次还能不能再睁眼。于是不敢闭眼,可能就那么半睁着眼睛昏睡过去。

    有次醒过来,听到身边有人说话。

    絮絮叨叨半天才知道是车山,他告诉我,我太老了,得的病治不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快不行了。

    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不知又过了多久。

    有一天我忽然醒过来,而且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我甚至能仰起头,往门口处看。

    屋子里黑漆漆的,我晃神间忘了自己在那里,隐约觉得自己是在那个出租屋,而且又被门上挂着的黑大衣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我就安慰自己,没事的,那只是件衣服。

    我出神的看了会儿衣服,顺着衣服往上看,一下子对上了车山的脸。

    车山看起来充满活力,他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冲我笑。

    我忽然觉得有点开心,就冲他回笑了一个,干裂的嘴唇豁开,没有血。

    脸上堆叠的皱纹铺开,又彻底松弛下来。

    我想说个再见,可惜没说出来。

    【end】?

    ☆、逆光阴

    ?  前天收到爸的来信,说是哥又要结婚了,打算请双方家属吃个饭,叫我有空就回去。

    我想到明天正好周末,又赶上五一节,便决定第二天动身。

    仔细想想,好像很久没见到哥了。

    哥是我大娘家的孩子,寒假的时候隐约听说哥和嫂子闹离婚,因为嫂子在她上班的厂子和厂长关系亲密,哥知道后打了她,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几天后哥把她找回来,两人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结果某天哥开车路过嫂子上班的地方,恰好见到嫂子和厂长有说有笑的往大门外走。哥什么也没说,下了车疾步冲到两人面前,照着厂长的脸就打了上去。

    哥和厂长打作一团,嫂子在一边尖叫。

    后来一堆下班的人都冲上来拉,哥恶狠狠的盯着厂长,薅着嫂子的头发就往回走。

    厂长在他们身后破口大骂,骂哥不是男人,没种,竟然打女人。

    哥装作没听见,一路把嫂子带回家,紧紧关上自家的门。

    后来还是住在邻近的大娘听到嫂子哭嚎的动静,将他们窗玻璃都敲裂了,才把门叫开。

    嫂子披头散发,眼神疯狂,语气却异常平静。她说,“我不和他过了。”她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她又肯定的说,“这个王八蛋,他是变态。”

    嫂子连行李都没收拾,撇下两岁的孩子和二十七岁的哥,回了娘家。不久后,听说她也离开了娘家,从此不知所踪。

    哥表现的意外平静,仿佛曾经因为妻子出轨而爆发的怒气都是假象。

    他照常生活,儿子有大娘照顾,自己有活可接,一切过得照样滋润。

    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哥又找了新嫂子。

    我一时没什么兴趣了解新嫂子,也许我习惯了,无所谓,是谁都跟我没大关系。

    昨天我到了家,妈很开心,忙前忙后的做我爱吃的饭菜,恨不得筷子都替我拿,再喂进我嘴里。

    爸坐在一边沉默的喝酒,不时双眼放空的看一会儿电视。偶尔低头夹菜,和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们说得都是些家长里短,我过耳即忘,并不插嘴,左右他们提到的人我也只是有些耳熟,连脸都对不上。

    等吃完后我主动捡桌子,爸坐在一边看着残桌,冷不丁问了一句“新民还没找女朋友?”

    我继续擦着桌子,嘴里答,“没。”

    爸说,“连目标也没有?你一个男子汉好歹主动点儿,别傻等。”

    我说,“没目标。”

    爸抽了一口烟,似叹息般说了一句,“你看你哥都找俩了。”

    我抬头冲爸笑了笑,我想说找两个有什么用?又不是同时的。但看着爸脸上的皱纹,我却说不出口了。

    爸将烟灰缸拖到身前磕了磕烟灰,说,“明天跟着我们去吃饭吧,沾点儿喜气。”

    我应,“嗯。”

    如果按照城里人的说法,这顿饭局大概是相当于订婚宴了。虽然看起来简陋了些,但好歹也是进了饭店,在狭窄的饭店里订了两个比邻的单间,众人挤挤挨挨的坐下来。

    女方并不是我们村的,据说是哥包了辆车,将女方家属全接了过来,吃过饭后当天会再送回去。

    我所在屋子里坐着的大多是些年轻人,不过差不多都结婚了,三对儿年轻夫妻,二十七八的样子,三个刚刚能够着桌面的小孩儿,其中一个是哥的儿子,被大娘抱着坐在靠门位置。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男一女,一个是新嫂子的亲妹妹,一个是我。

    哥和嫂子暂时没过来,在另一间屋里敬酒说话。

    我看了一会儿嫂子的妹妹,估摸着嫂子的样子。

    妹妹一直低着头,她化了淡淡的妆,粉色眼影。这使我想起幼儿园时的六一儿童节,大家都穿着统一的服装,男生白衬衫黑裤子,女生脚蹬裤黑面点缀白点裙子。表演前大家都被老师抓住,无论男女,挨个脑门上点红点儿。女孩子步骤又多一些,她们的眼皮被老师的手指粗粗一抹,那上面立马戏子一样变得殷红。

    我收回视线,收回回忆。

    嫂子的妹妹给我留下的最后印象竟然是皮肤颜色暗黄。

    哥和嫂子终于到这屋来了,坐上最后两个空位。

    我同众人一样抬头,迎接他们进来。

    第一眼就是看嫂子,她果然和她妹妹有些像,都是暗黄色的皮肤,不细腻,乍一眼看去就显得脏。

    我想起哥的前妻,那是个皮肤非常白的女人,当真如豆腐一样。只不过她身体微胖,坐下来时肚子上堆积的赘肉特别明显。

    我心想,不知哥这次看上新嫂子的什么。等他们落座时我看新嫂子的视线立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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