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 第6节(1/3)
作品:《安魂师》
她满意道:“还行,就是做事太墨守成规了些。”
我怒极反笑,决定不跟小女孩一般见识,“既然如此,书我就收下了,咱们的约定到此为止。”
“等等!”她突然拉住我的胳膊。
我费解道:“还有什么事?”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得惊人,“周暮生,你天资这么好,跟我一起做安魂师吧!”
“……我拒绝。”
她却不愿死心,依旧扒住我的手臂不放,“给我个理由!”
“我是个有工作有家庭的成年人,要生存还要照顾母亲和儿子,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做你说的那些事。”除此之外,如果她想听,我还可以有一大堆理由。
常梦渔并未选择放弃,“你说的那些,都可以用钱来解决,想要多少你说。”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失笑道:“你有多少钱?”
她低头思考片刻,冲我用双手比出六根手指。
“六百?六千?还是六万?”这是我能想象到一个普通小孩能拥有最大的财产数额了。
“六千万。”她说出一个令我震惊的数字,“都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如果你愿意跟我走,这些钱可以全部给你。”
“其实……不是钱的问题。”
“那又是什么问题?”
我有些怕了小孩子的纠缠,“我对科学认知外的事物不感兴趣。”
她眨眨眼睛,“那你对周承泽当年的死感兴趣吗?”
我立刻如置冰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她年纪不过二十左右,怎么可能会知道三十年前的事?
“你不想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吗?”
“他是自杀。”
“不,是谋杀。”
我摇头,“你一个小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她眸光有一瞬间的黯淡悲伤,“因为我父母也是那么死的。”
我心微颤,鬼使神差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被剥……”
“不要再说这些可笑的话了,”我迅速打断她,用嘲讽的语气道:“谁会关心那些陈年旧事?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
女孩子固执的抓着我,“你在害怕什么?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父亲当年也是那么死的,是不是?周暮生,你就这么放任凶手逍遥在外置之不理吗?”
我烦躁道:“都说过了他是自杀!”
“可谁自杀会把自己全身的皮都剥掉?!”她声音陡然拔高,好像把剔骨刀狠狠捅进我的每一寸肉。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也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你害怕会走你父亲的路,所以当年才逃离了仙渡……”
“我都要你不要再说了!”我终于失控的吼出声,直到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泪花,才百般无奈的扶住额头,“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故意对你发火,但我真不想听人提到那些事。”
她握起拳头,“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钦佩她的勇敢,但也感慨她的天真无知,“什么问题?要怎么解决?你说是谋杀,那你告诉我证据是什么?杀手又是谁?”
“我不知道……”
我疲惫不堪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靠臆想完成了一件奇案,我是不是应该佩服你?”
她大声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能肯定凶手一定在!你父亲死了,我父亲也死了……前后相距了差不多十年,但死状却是一模一样的凄残,你要怎么才能催眠自己说这是自杀、是巧合?!”
“世界很大,巧合也同样多,我只相信证据和自己的眼睛。”
“我没有证据,但我一直在找,所以我才违背父母的意愿选择做安魂师,”她将涌出来的眼泪强行憋了回去,“我相信那个凶手还在,也会在我足够强大的时候前来找我……”
“你疯了?”我还当她是喜欢这个职业,没想到竟然是出于这个原因。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疯,我会将他抓住,要他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谈何容易?转眼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类似的案例再出现,如果真是谋杀怎么可能会找得到凶手?
常梦渔走后,我把书交还给母亲,看到她如获至宝的模样,感觉这些天辛苦总算得到了安慰。
整整被折腾了一个月,我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休息,以至于躺在床上,都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我的灵魂似乎走了出去,越走越远,且越走越小,渐渐变成了十二岁的模样。
我走出周家,来到诸葛镇长街的一处僻静旧宅,推开门,看到满园寂寞疯长的荒草。
没有风,周围很安静,空气中浮动着甜腻的血腥味道,我几次欲抬手,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去推那扇破破烂烂的木板。
“嘎吱……”
“谁?!”我登时翻坐起来,看到抱着枕头的善水吓得一动不动。
他穿着白睡衣,手里抱着个大枕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爸爸,是我。”
我松懈下来,让善水过来坐到床上。
“半夜三更的为什么不睡觉?”
“我睡不着,我不喜欢这里,”他委屈的像个大孩子,贴着我轻声问:“爸爸咱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走,明天我再跟你奶奶商量下。”
他嗯一声,抓着我的手指一根根掰着玩,待我彻底从方才的梦境回过来神的时候,他都已经睡着了。
曾几何时,我也像他一般无忧无虑粘枕即睡,如今却怀揣心事夜夜失眠,大概果真是老了罢?
母亲现在想法比起初时改变很多,听我说要离开也没有反对,准备去收拾行李却被我拦住。
她现在大病初愈不易劳神,这些小事还是放着由我做的好。
东西收拾到一半时,眼皮却开始跳个不停,管家突然急匆匆走进来,道:“少爷,警局有个姓段的警察让我提醒您一件事,说先前由您亲手送进去的入盗墓贼昨天越狱,放火烧了风林镇老街的齐宝轩,还打伤了店老板,要您最近提防着点,别给他们碰上了。”
我连忙问:“烧了齐宝轩?那店老板怎么样?伤得重吗?”
管家道:“店是保不住了,听说东西抢了个净光,店老板被打断了条腿,虽然给接上了,但是复原的可能性不大,现还住在镇上的医院里。”
江海若……想到他长衫而立的潇洒模样,我便觉得心头隐隐作痛,当即决定放下手中的活儿去医院探病。
咱上买了些水果和点心,询问了房间后找过去,却是处于长廊尽头的房间。
一般在仙渡的旅馆或医院里,这间房是不住人的,因为传说容易招邪,不吉利。
房子很脏,门和窗户上的玻璃也是残缺不全的,呼呼的灌着冷风,简直比外面还要冷。
江海若靠在床上,手里拿了份旧报纸,正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见我过来,先是惊喜无比,后是一脸落寞失落。
我安慰他,“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想了,眼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他苦笑,“暮生是不知道,齐宝轩集我一生心血,如今没了,我这命也去了大半条。再加上拖着条不便利的腿,一想未来就觉得头痛。”
“店没了还可以再开,至于腿,我方才询问过医生,说是不影响正常生活,所以都没什么关系。如果为生计担心,我可以介绍你去江城或玉都,待遇绝对不会差。”
“那倒不用,我目前还不想离开仙渡。”
我拉了椅子在旁边坐下,“那伙人有消息么?好端端的关在牢里,总共也判不了几年,怎么会顶着风险越狱?”
江海若依旧愁眉不展,“天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可惜了我那些宝贝……还有那把枪王,竟然连一件也没能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待会儿还有一更,我今天疯了……otz
☆、最爱的人
我劝导了江海若很久,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身告辞。
他感激道:“我知道周家最近也发生了很多事,暮生想必也是心力交瘁,谢谢你肯在这个时候抽空过来看我。”
“不用客气,朋友不就是困难时用来互相安慰的么。”
他点点头,表情已经比初时坦然放松许多,“以后有需要的地方,暮生也请直说,我一定会尽力。”
我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再说。”
走出医院后,我又去特意买了许记的凤梨酥,这家店的糖份少,母亲尤其爱吃。
然而当回到周家西院时,却四处寻不着母亲和善水。
管家看到我,老大远便慌张出声,“暮生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我将点心放到桌子上,疑惑不解道:“你这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管家吞吞吐吐道:“二奶奶她……她……”
我心立刻揪了起来,追问道:“母亲怎么了?”
“二奶奶她……走了。”
“上哪儿了?”
“去,去……”
我狠不能将他舌头拉出来,“去哪儿了?”
“去世……了。”
一定是我听错了,抑或者这是个恶劣的玩笑,可是……我伸手抓住管家衣领,“母亲在哪儿?”
他躲闪着目光不敢看我,战战兢兢道:“北,北院。”
北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当看到地上躺着的母亲时,我整个人都像是被雷霹了一样,动弹不得,不能言语。
善水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将她头揽抱在怀里,黑眼睛茫然的穿过人群,最后落在我脸上,“爸爸……”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努力让自己神智保持清醒,牙齿却不受控制的轻轻哆嗦。
明明上午还说要收拾行李的,明明我们今天就可以离开周家重新开始新生活的……为什么突然间这样?
“善水,奶奶她怎么了?”
“奶奶睡着了。”
我蹲下来,将母亲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身体扶在怀里,多希望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我直盯善水,“告诉爸爸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善水指住旁边的年轻人,“奶奶带着我来这里上香,可这个人说要跟奶奶讲几句话,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奶奶走出来就倒下了。”
这年轻人我认得,是周成远的贴身助理,总是笑眯眯一幅脾气很好的模样,但是我从来都觉得只是假象。
我将母亲抱起来,问他,“你跟她说了什么?”
陈辰脸上毫无愧疚,除了没有知容之外跟往常丝毫无差,“没什么,就是一些日常问好而已,二奶奶好像平常身体就不太好,是不是上次脑淤血留下的后遗症?”
我咬牙,“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我也希望暮生少爷查清楚,您刚刚经历过周玉小姐的事,应该知道被冤枉的滋味并不好受,希望不要把这种感受加诸于他人。”
我垂下眼帘,对坐在地上的善水道:“起来,我们走。”
善水有些不甘心,“爸爸……”
“先回家再说。”
我说的家当然不是周家西院,那不过是我们的临时住处而已。记得临走前行李收拾了一半,可现在它们全都整整齐齐躺在箱子里。
善水说:“是奶奶做的,她说等爸爸回来,咱们三个就可以走了。”
我抱着母亲一语不发,管家识趣道:“车子已经备好,暮生少爷随时都可以走。至于行请您放心,等下我会一件不少的亲自送到溪水桥。”
我揽着母亲坐在后排,善水静悄悄的贴过来,抓住我的手,“爸爸不难过,你还有我。”
我想说不一样,这是我最爱的人,也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即使在年少怨恨她的时候,也从来不愿想、不敢想会有失去她的一天。
但我最终什么都没说,因为不想伤害那个纯如白纸递给我温暖支撑的孩子。
我不知道母亲存在对他意味着什么,不过能看到他现在已经难过的快要哭了。
母亲的葬礼很清冷,只有我跟善水两个人参加,什么客人都没有请。
坟地选在溪水桥旁边,小小的一个土坡,没有立碑,边上长满嫩绿的草芽和小牵牛花。
再过些天,野花都开了,肯定粉红红红一大片,母亲定然很喜欢。
收拾母亲遗物时,我在她最爱的枣木盒子里发现了那本《玩偶手记》,跟两个残缺娃娃排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伤感寂寞。
自母亲去世后,善水变得愈发沉默,有时同他说好几句话都不见回应。
这天他却主动跑来问我,“爸爸,咱们还去玉都吗?”
我摇头,“暂时不去,先住在这里。”
母亲虽然走了,可很多事情还没结束。她脑淤血病发没错,可前提是陈辰究竟同她说了什么?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情绪激动的人,为什么会被短短几句话左右情绪?如果真是日常问候,为什么要选择支开善水?
可这些事,除非陈辰愿意开口,否则我永远不可能会知道。
善水得到答案后变得很高兴,“那就我们可以继续跟奶奶在一起了,真好。”
暖春三月,桃花盛开,我去接江海若出院,得知他在仙渡没有亲人也没有住处,便邀请他来家中同住。
好友同住桥边,每天对着流水桃花谈天说地,想来都是一件快事。
江海若先是推脱客气,后来欣然前往。相识愈长,我们互相了角解也就愈发深刻,此人虽然长了幅仙风道骨的皮相,但是涉及古玩却立刻化身为标准地道的商人。
在他眼中,古物价值直接和金钱划等号,除此之外审美水准也是很高的,但是在差价面前立刻被自贬得一文不值。
这是个是有点矛盾的人,但对事物的看法观点不同,并不影响我们成为推心置肺的好朋友。
平静生活大概持续了两个星期,常梦渔竟然再度找上门来。
江海若看常梦渔的目光就像在仰望一件千年古董,知道她的职业后神情愈发恭敬。
我却对她的纠缠有些烦不胜烦,“常小姐如果再这样不请自来,我就要报警说你扰民了。”
常梦渔道:“你跟我做安魂师有什么不好?可以见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而且还有钱拿,总好过你呆在家里足不出乎的好。一个大男人不工作,靠吃母亲留下来的家底浑日子,你难道不觉羞耻吗?”
“……,”我不觉得羞辱,但是无言辩驳。
事实上从未动用过母亲的钱,她的话却令我清醒了一些被忽略的事。
常梦渔走时,在门口碰上善水,他捡了只断翅膀的小鸟,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
善水目送她离开,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动。
江海若好奇道:“你儿子怎么了?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儿,是不是对那小丫头有兴趣?”
我不悦,“他还小,什么事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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