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还行。”不过是一碗面，不知道这人有什么可得意。

    “除了我爸妈，你是第一个吃到的人。”李唯不看他了，抄起筷子捞起自己碗里的面开吃，一边吃一边唠叨，“你还不给大爷心怀感激。”

    ……

    一整个上午原少陵都在书房里，虽然想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却根本没做出多少实际的成果。

    李唯从外边回来，提了一堆从超市买的东西，放到厨房后踱到书房门口，他连敲了好几下门里边的人才给转头了个回应：“回来了？”

    李唯迈着长腿走进去，狐疑地打量着原少陵的脸，问道：“有心事啊，大少爷？”

    “不关你的事。”

    “我给你讲过我的事，你也该讲一点你的回报我，这样才算公平吧。”

    原少陵发笑：“你不过是我花钱雇来的，我有必要和你讲求公平？到时候你拿钱走人，我们各不相干，没必要彼此了解太多。”

    “如果我不要你的钱呢？”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男人问。“这一个月我依然可以假装是你的男朋友，但我也想你考虑一下别的可能性。原少陵，我们之间可以不是一场交易。”

    这个人是这么的天真，他根本不懂，哪怕他们之间不是一场交易，却仍旧是一场利用。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你还是做你的牛郎吧。”原少陵转过身，朝着自己的电脑，“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原少陵，”李唯在他背后说，“我发誓，我不把你追到我就不姓李。”

    这个答案有点出人所料。就一名普通牛郎来说，想追到原家的大少爷，那简直是嚣张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到了极点。

    然而他那些狂妄的誓言算什么？他原本就不姓李，只有他自己以为原少陵不知道。

    原少陵觉得他们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有那么一刻，连他自己都突然没头绪了。

    因为工作没效率，原少陵又在书房呆了一会儿就关了电脑离开了房间。

    他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李唯正在外边的大阳台上晾衣服，似乎还在和人打电话。因为阳台门大开，那人又没顾忌，说话的声音直接钻进原少陵耳朵里。

    “……一个月我还搞不定他吗……放屁！我他妈是天生自带技能，器大活好技术高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过去打死你……三个月算个屁，这三个月过了我就去操死你丫的！”

    一口的流氓气，却抬手认真地在晾衣服，一排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衣物在风和阳光下飘荡，他的背后是一丛丹青竹和错落的花草，而外边，就是高远广阔的天空。

    他就像站在天空里，明朗的光线照着他的脸，恍惚之间，他的身上萦绕着一种格外奇怪的矛盾，而这样的矛盾，又赋予了他独一无二的帅气。

    做得流氓，当得牛郎，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

    第9章

    原少陵看着他，听他和对面的人“打情骂俏”，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三个月是什么，但觉得这个人比起当童家的少爷，的确更适合做一名在市井长大的流氓。

    “……操了我的衣服掉了，不跟你说了啊回头找你。”取下肩头夹着的电话，插进牛仔裤屁股上的裤兜里，刚要拣起落到地上的衣服，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原少陵。

    “忙完了啊？”他朝他仰仰下巴，眉梢上落着晴朗的微光，嘴角依旧挂着不让人讨厌的嚣张和邪气，赤着上半身，露出结实性感的好身材。

    “干吗不穿衣服？”原少陵虚着眼睛反问。

    李唯捞起地上的衣服，不满地埋怨：“这么热的天，你总不能强迫我在家还非要穿得整整齐齐吧？我在我家都只穿裤衩不穿上衣，现在还多穿了一条牛仔裤呢。”

    “……”

    原少陵不说话，李唯接着裂开嘴笑：“怎么，被我完美的身材迷住了？是不是觉得鼻子发出了瘙痒，下半身蠢蠢欲动，想立刻跟我来上一炮？”

    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这么狂妄的自信？他以为他见过的比他长得好看、性格比他好、家世背景比他好的人很少吗？原少陵懒得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要走。但背后的人立刻叫住了他：“过来帮我晾衣服，我是你包养的小白脸，又不是你的佣人，好歹你也来帮个忙吧。”

    原少陵忍不住一笑，但转过头时他压下了唇角的笑意，他清冷地扫了李唯一眼，说道：“你不是我包养的小白脸，哪有跟你一样从里到外粗糙的小白脸？”

    “我哪里粗糙了？！”那人把手里的衣服一扔，叉着腰怒道，“我最粗的地方就是我腿中间，你来试试！”

    原少陵盯着他，他的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更让他整个人都分外张扬。

    “你能不能别这么粗俗。”原少陵故意蹙了蹙眉头。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人的话，他过去从来没过多接触过李唯这样的人，真的会让他偶尔难以招架。

    李唯“切”了一声说：“粗俗也是粗，我就当你表扬我了。”

    这个人真的挺不要脸。

    他把他拖出去，逼迫他和自己一起晾衣服，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原家大少爷心里觉得有些新鲜，一条裤子被他扭扭曲曲地挂起来，立刻就被人批评：“两边对齐，你没折过裤子吗，把这里挂在这边、这样——”

    李唯的手从背后伸上去握在原少陵的手背上，和他一起拿着衣架，重新整理洗干净的裤子，就像他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温热的胸膛隔着原少陵的衬衣和年轻俊气的男人相贴，一股浓厚的热源笼罩着原少陵的背，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明白的触碰，他知道是始作俑者蓄意为之。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一秒的时间，他手背上的手陡然一紧，继而，他扔下裤子一把抱住了他。

    “李唯——”

    “宝贝儿，今天的早安吻呢。”一条舌头舔上原少陵弧线优美的下巴，在那里留下潮湿黏腻的热意，继而，有什么抵在原少陵的臀间，那一团东西隔着几层布料重重地在他那里磨蹭。

    “别闹了。”原少陵冷静地用手肘顶了一下李唯的肚子。

    “我们的交往要包括亲吻，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忘了吗？”然而对方的一只手突然扳过原少陵的脸，他看到原少陵的眼里闪过反对的亮光，所以他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时间。

    他重重地啃上了他的唇。

    天空下，他在他唇舌间缠绵，像要将原少陵的魂吸出来一样放肆地吮吸他口中的津液与干净湿润的呼吸。

    他抚摸他又瘦又结实的腰，手钻进他白色的衬衣，摩挲原少陵的小腹，他的肌肤冰凉，肌理匀称，像带着魔力，吸着他的手，让他无法剥离，只能越陷越深。他的手指终于碰到原少陵的裤腰，带着试探地偷偷钻了进去，一只指头摸到草丛的毛发，他几乎穿越这最终的底线。

    在他碰到他的禁地之前，一只手隔着裤子牢牢地抓住了他。

    “啾”的一声，相连的唇舌也突然各自分离于空气。

    “去做午饭，下午我有事要出门。”原少陵推开李唯，继而擦了一把自己的嘴。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浮着一层绯红的脸很快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手立刻被人抓住，对方狠狠地盯着他：“撩到一半又想跑？”

    他反瞪他一眼：“我撩你了吗？”

    被拒绝的伪牛郎顿时哑口无言。好吧，他是没有撩他，但是这样那样都水深火热了还停下来，而且不止第一次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他只能不满地嚅喏：“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你，我哪里不行了我？还是你自己不行？”

    原少陵甩开他的手，视线落在前方。他听到他说：“我不是对谁都行。”

    他不是针对他，他知道，他只是莫名从原少陵简单的话里听出别的什么。

    比如，一丝让他心里作痛的感伤。

    快两点的时候，原少陵准备出门。这一次他没有叫李唯。

    仍旧赤着上半身的牛郎大咧咧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望着从楼梯上下来的男人：“今天不带我啊？”

    他也看他一眼：“嗯。”

    李唯扔了手机站起来，“那好吧，你别在外边勾搭别人就行。”

    原少陵走下来，到了门口，李唯跟在他身后，他弯腰穿鞋，他就盯着他的屁股，等他穿好鞋，腰上圈上一只手，强行地把他收进了怀中。

    原少陵被迫靠在李唯肩头，皱着眉头回头问：“你做什么？”

    “goodbyekiss.”身后的人不要脸地一笑，嘴唇已霸道地朝原少陵的唇碾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原少陵站在一家咖啡厅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而曾经熟悉的一切，原来真的可以因为时间而变得陌生。

    他在这里遇到刘妙，在这里和对方约会，也是在这里和那个人分手，说分手也许不那么准确，他只是在这里被他背弃。他曾经一想到这个地方就充满了痛恨，并刻意避开。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一步。

    但这一刻，他却再一次在这个地方，再一次和那个人见面。

    原少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许他是来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刘妙的解释，至于信不信其实无所谓。他不知道自己来的缘由，却有一点是他能肯定的，那就是无论对方编出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再原谅。

    第10章

    “欢迎光——啊、您很久没有来了，欢迎光临！”接待的服务生还是过去的那名年轻又热情的女孩，几乎一点没变。当原少陵走进这道暗红色的木格门，看到对方阳光开朗的笑容，不由得觉得时间仿若倒流。

    原少陵早到了一会儿，他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在沙发上坐了不到两分钟，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刘妙？他无声蹙眉，拿出电话，却看到那个莫名显得很是跳跃的名字在屏幕上嚣张闪动。

    “什么事？”原少陵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一口流气的嗓音，分外做作：“嗨宝贝儿，晚上回家吃饭？想吃什么？我现在出门逛一圈，顺便去超市买点菜。”

    “……”原少陵揉了揉额头，“随便。”

    “那就是要回？”那边的音调上升，变得有些得意，“那我们在家煮火锅？”

    “你想弄得我满房子火锅味吗李唯？”原少陵坚决否定了那个蠢货的提议，“不行。”

    “说随便的也是你，不行也是你，你真是难伺候，那我先去超市看了再说。”那边还在叽里呱啦地说，耳边，忽然轻声地响起了一声：“少陵。”

    原少陵依旧拿着电话听着李唯聒噪地在讲话，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他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刘妙就站在桌对面的沙发外，痴痴地怯怯地看着他，而他也看着他，一时间电话里的声音恍惚远去。

    “——反正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听到没有，喂？！”

    “听到了。”原少陵冷静地回复电话里的人。

    “那亲一个，来。啵儿~”

    “我挂了。”

    伪牛郎立刻不满地吼道：“我他妈亲了你你不亲回来？！我多没面子！亲一个！”声音之大，就站在一米之外的刘妙甚至都能听到，刘妙的脸色霎时变了。

    就在此刻，原少陵说：“回去慢慢亲你，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乖。拜拜。”

    他的声音温柔得和电视剧中完美的情人无甚差别，而柔和宠溺的嗓音配在他清俊不喜外露感情的脸上，比任何的电视剧里的男人都要有杀伤力。这下不光是刘妙，就连电话那端的人都木了一秒，才突然结巴了起来：“你、吃错——”

    原少陵微笑着掐了电话。

    “你有什么事要说？”原少陵盯着刘妙，神色依旧柔和如初，就仿佛他们之间从来不曾存在过什么矛盾、罅隙，甚至背叛。他的心中充满一种快感，一种矛盾的，夹杂着愤怒的快感，他从牛郎店里租来的假情人，第一次发挥了他的作用，而且是如此的当时。

    要不是那个家伙被他扔在家里，他都怀疑自己和对方是串通好了。

    刘妙紧紧地拽了几下自己的衣角，随后才慢吞吞地在原少陵对面坐下来。“他是——你的新男朋友？”

    “那不管你的事，今天你找我出来要说什么？”原少陵漫不经心地招来服务生，点了一杯过去他常点的咖啡，对方问到刘妙的时候，刘妙犹豫了一下，也点了过去他喜欢的口味。

    已经要结婚的刘妙和当年比起来变得也并不多，还是看起来柔弱可欺，过去原少陵觉得他像仓鼠一样可爱老实，但现在他只觉得眼前的人胆小懦弱，自私不忠。当初他是怎样才会认为刘妙好得独一无二呢？

    刘妙的脸红得厉害，他缩着脖子，就像被人欺负过不敢抬头，原少陵一直有耐心地坐在原位等着，半晌，他才鼓起勇气，环视了一圈周围后对原少陵说道：“少陵，其实我、我那时候不想离开你的。”

    原少陵笑了。

    刘妙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何发笑，觉得他的目光生冷遥远，却又像是鼓励，那是刘妙再也读不懂的笑容，而说话的人眼里却几乎闪出泪光来：“可是那时候你家来找我，他们要我离开你，不断威胁我，羞辱我，说我是卖屁股的，他们、他们前后找了我好几次，加上我家里也不同意我和男人在一起，那断时间我的压力真的好大好大，我真的要受不了了。那时候，那时候正好——”

    “正好童惠妮看上了你，而她年轻漂亮，又是女人，和她在一起不必担心有人羞辱你是卖屁股的，我能给你的所有她也一样能给你。因为你不用再担惊受怕，更不会有任何损失，所以你权衡利弊，最后毫不留情地甩了我。我对你付出的感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不是的！”刘妙突然高叫了一声，对面走过来的服务生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她端着盘子站在原地，有点不确定该不该继续把两位客人点的饮品送过来。

    “不是这样的，我喜欢的是你，我一直很在乎你，但是我没办法，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啊！”

    下午的阳光从屋檐斜漏进来，落在桌上，沙发上，和原少陵的脸上。他依旧带着一丝薄笑，炙热的光辉却从他的笑脸中映出一抹极度的冰冷。

    他看着刘妙的眼眶中流出泪来。可是此时此刻，这场景竟是如此的好笑。

    他曾经喜欢他，爱他，爱得像整个宇宙最贵重的宝物一样地珍惜他。给他最好的，不管是物质还是感情，最后这个人回馈了他什么？现在在他面前一边说着喜欢，一边毫不为背叛忏悔，却摆出无奈的受害者的嘴脸。

    可笑得他真的要忍不住拍手鼓掌。

    时至今日，他竟还能把他看得更加透彻，更只能说明当年自己眼瞎得有多厉害。

    “……我不想和惠妮结婚，我其实好怕，我并不爱她的，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啊……”

    原少陵看着对面的人流着泪、看似可怜却让他厌恶无比的嘴脸，声音毫无起伏地问：“那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很想你……我想给你解释清楚，当年我逃开了，是我伤害了你，我不敢面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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