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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灯和月就花阴 第3节(1/3)

作品:《背灯和月就花阴

    好像是这样的没错。

    贺天明可以坦率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了,在他终于谈完了两次恋爱,可以假装很有经验了以后。

    “包括最开始也是这样。”女友晃着包,沿着路边走。她的声音里和着空气中稀薄的蝉鸣声,很轻很绵软,细细碎碎的,“还是室友跟我说,‘那个男生可能喜欢你哎’,我才注意到的。时不时地看着我呀,去早了帮我签到,偶尔做活动的时候我说东西重拿不了啦,你会帮我接过去……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贺天明点了点头,接着低头,紧紧盯着脚下的路。

    那室友没说错,贺天明确确实实这么想过。觉得这女孩人不错,可爱又漂亮,让人很有好感。但也真的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他又不是杜逢雨。

    甚至那时候他也想起来过杜逢雨。

    当然他想起来的可不是杜逢雨跟他的告白,而是这小孩小学的时候便拉着他在校门口蹲守了个瘦瘦白白的小姑娘,拿着束花热情告白“你是我心目中二班最美的姑娘”。

    那束花是在学校门口买的,五毛一支,三块一束,用满天星搭配好,彩纸包扎,系着漂亮的红色蝴蝶结。

    杜逢雨是特意挑了那天门口有卖花的。母亲节头一天,校门口的小摊贩自然不会错过这天下午放学后的市场机会。

    于是这时贺天明又一次想起来小孩软软红红的脸蛋与严肃认真的神情,忍不住嘴角就抿起了软软的笑容。

    他在很多时候想起来杜逢雨的时候都会抿起来一个笑容。而除去了那个放在糖果壳子里被蝉鸣声掩盖了的夏天,他们之间仍旧有许多可供回忆的事。

    就像是普通的长大后互相疏远了的邻家兄弟与儿时玩伴一样,想起来便忍不住抿起嘴角勾出笑容的小故事。

    那个夏天里贺天明的时间里的确充斥着很多的杜逢雨,可除了被琉璃壳子罩起来而显得格外甜美以外,那个夏天似乎也没有那么特别。

    毕竟之前的许多个夏天,或是许多个不是夏天的季节时候,贺天明的时间里也依旧充斥着许多的杜逢雨。

    似乎他们真的就是普通的儿时玩伴了。普通到彼此的父母都没有那么在意长大后的疏远,只道是时间久了,找不出话题而谁又不好意思先开口。

    毕竟长大后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念书上学,亲兄弟都不一定会从小好到大,更遑论儿时相差三岁年龄的伙伴。

    “天明,你上一次喜欢别人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忽然很好奇哎。”

    “嗯。”

    贺天明先是应了一声,又愣了愣,“我没,……没有过女朋友。”

    他早就跟女朋友说过这件事,却又在临分手前被聊到这个话题。那一瞬间贺天明有点不知所措,就像是自己呆在了动画里,被上帝视角的观众早早看穿了前生今世一样。

    “我知道呀。”女友转头望了望贺天明,“你没去追,是不是?”

    “……嗯。”

    也不算是撒谎。贺天明心想。

    他真的是松了口气,毕竟刚刚差点以为女友真的看穿了他心里曾经住过一个男生。

    但生活又不是动画,哪有人真的能开出上帝的视角呢。

    女孩子剥了一片口香糖塞进了嘴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贺天明,“是个怎样的人呢?”

    “唔。”贺天明觉得自己除了语气词也没别的话好回了,便顿了顿,低下了眉眼,想了许久,才憋出来个形容,“活泼可爱。”

    女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被口香糖呛到。贺天明自己也觉得好笑,便跟着她傻笑。

    他心里也确实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少年时候的杜逢雨。

    同时他一边傻笑,一边也有点担心女友下一个问题会不会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他更没有合适的字词句子来诠释自己的答案。

    甚至在一起的时候,贺天明都没有合适地表达过那是一种怎样的喜欢。

    他跟杜逢雨一起在七夕的晚上遮遮掩掩地吃大餐,偷偷摸摸地一起去看3d版的泰坦尼克。

    这部片子刚上映的时候还是在放假以前,引来了一堆早恋少年少女翘课去电影院,美其名曰“铭记爱情”。杜逢雨说合适,你都填好志愿了,马上也要离开我,不如“铭记”一下,我以后还能跟情感类文章提到的经典电影有点共鸣。

    小孩子装作大人一样说这话的时候,贺天明一直忍着笑,假装自己也很严肃郑重。

    但他后来又想起来,忽然察觉,虽然那个夏天仿佛琉璃一样,没人会不识时务地谈论它何时会有结束,但是不是也同时都意识到了它只是被一层貌似琉璃的糖果壳子装着,里面的时光还是那五毛钱两根的劣质荧光棒。熠熠生辉,生命短暂。

    也或许只是他意识到了应该有结束。而分不清琉璃跟糖果的小少年又意识到了他意识到了会有结束。

    所以最后才主动提了出来。因为杜逢雨知道他哥在某些时候意外的坚持。

    “话说回来,哥,你觉得如果那时候,那时候我没说‘就到这里’的话,我们会怎么样?”

    杜逢雨扬了扬手。贺天明眼睛盯着他手指,差点以为他会把戒指甩出去。

    “喂。”

    杜逢雨换了只手,在贺天明眼前扬了扬。

    “不知道。”

    贺天明回过神来,又停顿了半天,“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也觉得。”杜逢雨皱了皱眉,又若无其事地跳到旁边的椅子上,很没公德心地蹲了下来,似笑非笑,“但你那时候却知道要推开我。”

    “我……”

    “我觉得他还小。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没他想象得那么简单。”贺天明说完后似乎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从没想过他会跟谁谈论这件事,而最不可能充当那个“谁”的显然是自己身旁的女孩子,“……可能他什么都没想。”

    “那你想了?”女友坐了下来,拍了拍长椅旁边的位置。

    “想了一点。会被打断腿。”

    贺天明说得认真,女友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是,诱拐别人家的小女孩是会坐牢的。”

    贺天明也笑。他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又不说。”女友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说。”

    “……嗯。”

    “就像刚刚打电话,你也什么都没说。”女友压平了口香糖,吹出了个泡泡。

    “你看到了?”

    贺天明看着那个泡泡在女孩嘴边炸开,变成了白软的薄皮黏在嘴唇上。

    “你拿着手机一直站着,不张嘴,肯定什么都没有说呀。”女友笑嘻嘻的,转头看着贺天明,“刚刚是想说什么?”

    贺天明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会伤害到许多人。他爸妈会难过,我爸妈也会。他以后或许也会难过。而我希望他过得好点,最起码,容易一点。”

    “那然后呢?结果呢?”

    “哎哟,还不让我们知道,照片都不愿意给我们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逃避相亲找借口。”“去你的,咱儿子那么优秀大学肯定得谈啊,哎,明明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我们家小雨还堵在学校门口给人小姑娘送康乃馨的。”“那时候你阿姨还着急万一早恋了怎么办,这上了大学又愁还没对象……”

    “记得啊。我陪他等的。”

    贺天明将两个购物车里的东西一齐捡了出来,给收银员递了过去,脸上抿着一点笑容。

    那似乎是他这些年来最开心的时候,却也没有表现得多开心。

    可能是因为这也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为自己和杜逢雨感到开心的时候。

    “你就这么给人家小姑娘送花?”

    十几岁的初中生对于还没满十岁的小学生的行为相当不解。

    “不然呢?空着手告白?看没看过电视剧啊明明哥!一定要拿花才行的!”小学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从小就惯会装成大人模样的小鬼缩在校门口墙后推着比自己高一头的邻家哥哥,“帮我看看,来了没?”

    “唔……”贺天明很为难,“我不认识。”

    “最高最瘦最白最好看的那个啦!”杜逢雨扯了扯贺天明的校服,“别被看见了。”

    “我觉得……”贺天明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话题已经隔了两句,却仍旧又被捡了回来,“小姑娘如果不喜欢你又觉得拒绝会很尴尬,该怎么办?对她来说会不会很……很为难,很麻烦。”

    “我又不是笨蛋!”杜逢雨眨了下眼睛,“当然要确定她喜欢我,我才会告白呀!告白是觉得两人关系差不多可以升温一下的时候才做的事,放心明明哥,十拿九稳,我感觉很准的。”

    现在想来,这小子小学时候是得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电视剧跟小说。

    后来贺天明忘了在哪儿看到别人的转发,“告白是战争快要取得胜利时候的收尾,而不是发起进攻的号角”,竟莫名想起来那个缩在小学校门口探头探脑的小鬼头。

    细想之下忽然觉得很有道理,同时又更觉这小鬼头果然非同一般,小学时候懂的恋爱道理恐怕比自己到现在懂的还要多上那么十来条。

    而等到他晚上终于回到了宿舍,躺在上铺,看着手机里那通来电记录的时候,贺天明又思考了一遍三岁看到老的道理。

    他知道杜逢雨一直都是那个愿意去走那九十九步的人,可前提永远是别人先踏出了一步,让他内心清楚自己能够安全着陆。

    这小子有多狡诈多敏锐?绝对比看上去要多很多了,而他看上去就已经是个眼神灵动思维敏捷的少年了。

    以贺天明迟钝的脑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踏出了怎样的一步,或者说在杜逢雨眼里,究竟是做出了怎样的暗示,让小孩觉得自己也同样喜欢他,可以成为那个会接受他那一束康乃馨的人。

    那可真应该算是带坏小孩子的事情了,会被打断腿的——那时候贺天明也是少年人的心性,只能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但也只觉得严重到若是父母发现会打断腿的地步——但若是问心无愧,那还好些,若是心里真有愧呢?

    贺天明皱着眉,很费力似的看着手机上那个颇为陌生的号码和那持续了三分半钟的通话记录。

    在杜逢雨正式高中入学以前是从来没有带过手机的。

    一是当时的手机虽然还没有现在的那么好玩,但毕竟也是有着乱七八糟的游戏以及跟女孩子短信聊天的功能,而杜逢雨初中时候的成绩又颇令人揪心;二是有贺天明。

    毕竟杜逢雨的邻家哥哥从小就被街坊四邻夸赞是个听话靠谱的好孩子,手机随时开机随身携带,绝不会让父母找不到干着急。

    而杜逢雨则是像贺天明永远随身携带的手机一样被随身携带着,虽然他没有定位,也不是没走丢过。

    但说到底,那么一个小城镇,小学生都能自己摸回家里来,沿路开店铺的摆小摊子的都有父母熟人,民风淳朴,哪条小路都很多人很热闹。

    也就一开始,杜逢雨刚搬来的时候。那时候他永远搞不清楚周围的巷子有多深多浅,到底是怎么转来转去的;而那时候他跟贺天明也还没有那么熟,更乐意自己一个人到处在这新鲜的地方溜达着玩,找寻小院里的同龄小伙伴。

    而在贺天明印象里,起码有两次跟着爹妈陪着杜逢雨的爹妈,在家属院的各个小巷子里翻找杜逢雨的经历。

    真的是翻找。

    第一次找到杜逢雨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地钻到了人家楼道里用砖堆起来储煤的小屋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而第二次的时候,藏在了树冠子中间,被蚂蚁咬的浑身都是红疹子。

    贺天明对于玩游戏没有杜逢雨那样热衷,也就是后来大学里上课无聊,才在手机上下载了好多个小游戏打发时间。而当hideandfind类的小游戏兴起的时候,贺天明支着腮在手机上戳着隐藏起来的兔子和猫,又一次想起来小时候find杜逢雨的往事。

    显然小家属院里的孩子们没那么宽容热情,去照顾一个外来者。

    对于一同玩游戏的新加入的小伙伴,往往会在回家吃饭或是有了新点子的时候忘记他;而显然那时候杜逢雨还不是个能装出毫不在意样子的傲娇少年,总是默默跟在别人后面认真地藏好,乖乖等着别人来找。

    在小孩子的“阶层”里,三岁是个颇为尴尬的差距。

    四五岁的话就完全是两个阶段的区别,一两岁的话可以算作同龄人。而三岁则不尴不尬,你升入小学高年级的时候他毕业,你入了初中他便离开这幢楼去了隔壁的高中部,你好不容易升入高中也算是准成年了,他已经去外地读大学只有每年寒暑假会回来两次。

    贺天明是很早就眼睛近视的那批。那时候还没有太严重又觉得戴眼镜很挫,坚持不愿意配,于是视野里总是模模糊糊的,以至于高中时候第一次配了眼镜之后,贺天明总疑心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假的世界。

    究其原因,也许是他从小就不爱出门疯玩,是总窝在家里看书看电视的那类儿童。

    用现在的话来说,一个标准的“宅”。没事的话就窝家里,看看书看看动画,哪怕是发发呆,贺天明都能呆在那里盯着墙走神一个多小时。

    他刚一开始被拜托了照顾杜逢雨的“重任”,却也仅限于杜逢雨爹妈加班回来晚的时候在自家爹妈的命令下去隔壁门口叫上他来吃饭,以及两家大人都不在家的时候将他拎到自己家里来“看顾”着。

    好在贺天明从小就学不会计较,丝毫不介意杜逢雨分享自己的零食与漫画书,甚至分享他发呆时候最爱盯着的那面墙。

    却不包括杜逢雨晚饭之后悄然溜出门去院子里找适龄小伙伴尝试加入进去一同玩游戏的时候跟着他。

    大多数时候,贺天明从那时候还叫《机器猫》的漫画里抬起头来的时候,杜逢雨早就不打一声招呼地走了。

    贺天明各个屋里看一看,见人不在,也就又回屋里继续拿起来租书屋里借来的《幽游白书》了。

    那时候在贺天明心里,只觉得杜逢雨是个好动又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就像是个小动物一样,要看住他是件颇为困难的事情。

    而当这种事情发生第三次的时候,贺天明挠了挠后耳根,缓慢地思考了一小会儿之后,只得提前放下漫画书,单独作战,进行hideandfind杜逢雨版本。

    “所以你就一直觉得她是搞不清楚喜欢和‘因为从小在一起比较熟balabala’的那种?”

    这话有点绕。贺天明摸了摸脑袋,忽然想起来兜里还装着刚刚买的糖,于是剥了一颗。

    紧接着,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递了过去,冲女孩问道,“吃不吃?”

    女友笑了起来,摆了摆手,“不要。”

    她苦笑着伸了伸舌头,给现学现卖的贺天明展示嘴里快褪色的口香糖,以告知他时机不对。

    迟钝如贺天明,在那段被糖果壳子罩着的时间里从未思考过,分手了以后才开始想,比起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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