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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时间 第14节(1/2)

作品:《疯狂的时间

    「……一言难尽。」

    比荷揉著太阳穴,只觉得昏昏欲睡,这时候莉可也到了,一边脱外套一边疑惑地打量比荷,换好刷手服後反正还没人来,乾脆捧著热水坐到斯林旁边,也开始用眼神询问比荷。

    「……昨天我说他答应我白天诊所营业的时候不打电动。」

    「「嗯。」」点头。

    「所以我晚上只好被迫陪他打电动。」

    莉可发出『咦!!』的声音,斯林则双眼发光一脸『早说嘛学长我也可以跟你分享啊!!』的表情,不过重点当然还是:「「然後呢?」」

    「……唉……」扶额头。「……总之,陪他打电动虽然很辛苦,但那不是最累的。」

    那个『……』到底让两人了解多少比荷不想知道,斯林和莉可也不想对『……』有太详尽的了解,可以更累这点让两人大吃一惊!!

    「……他又做什麽?」

    「昨天……」

    昨天西里尔说要睡觉之後两人的确就上床睡觉,被挑起的火虽然压下去了,但被西里尔抱著睡,比荷始终睡不深,脑中昏沈模糊间徘徊的不是电视里惊悚幽暗的画面,而是让身体发软的烫热抚触,令人连在梦中都不得不强自忍抑。

    这样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比荷突然被惊醒——旁边没人?

    直觉反应就是掀开被子找猫,但果然空空如也,比荷打个喷嚏,抓起外套披在身上、戴上眼镜,心想刚才似乎是被什麽声音惊醒……

    比荷打开房门,用悲观的心情走向客厅,果然看到一个被电视照亮的背影缩在毛毯里抖,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抬手敲敲客厅门框。

    「哇啊!!」

    「啊……」沙发倒了。

    西里尔掀倒沙发之後并没有停下、也没有发现其实发出声音的是比荷,乱窜的身影在空中留下强劲气流,於是越来越多的东西倒下,比荷退出受灾范围庆幸客厅没有太多摆饰,否则都不晓得要先担心猫还是心疼东西。

    乱窜一阵之後西里尔终於回神、发现比荷,毫不犹豫地再次冲上来抱住,撞得比荷眼冒金星。

    「……睡觉。」比荷第一次觉得自己容易放弃跟麻木或许也是好事。

    「……对不起吵醒你。」

    西里尔抱著不放,说完对不起之後一抬头,比荷瞬间了解这件事还没完。

    「先睡觉。」用手把那双在夜灯下泪汪汪闪亮亮的眼睛捂住,试图把人带回房间放好睡觉,可惜才拖一步这家伙就立刻抱住门框!「……西里尔,我累了。」

    「……我……我先把客厅收好。」

    「真的吗?」

    西里尔迟疑了下,嘴巴蠕动。

    「收好之後……大概会再玩一下。」嘿嘿。

    「然後我再被你吓醒?」

    「我有努力耶,你看我叫得多小声。」

    最好别叫。

    「明天玩,先睡。」比荷拍拍西里尔的头。「还好电视没撞坏,先去存档,睡觉,醒来再玩。」

    「我快破完了,真的,再一点就破完了,玩完再睡。」

    比荷定定的望著西里尔半晌,为了他宝贵的睡眠,只好下定决心使用有点害羞的手段。

    「……陪我睡。」

    「咦?」

    「我……我习惯你在身边,你不在我睡不好。」虽然事实刚好相反,但睡不深和被惊醒两种选项放在眼前,安详的那个绝对比较好。

    「比荷……」西里尔瞬间换了种表情,看得比荷头皮发麻。「你怎麽这麽可爱啊!」

    ……

    「……所以?医生?医生?然後呢?」

    莉可和斯林看比荷说到一半没了声音,扶著额头表情从苦恼渐渐变成很纠结神色,连耳朵也红了起来。

    「总之……哄他哄到三点才安静下来,没多久电话进来我又出门到四点多才回诊所,结果一上楼他又在打电动,重新把他哄睡觉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几点了……」

    「……辛苦了。」

    有情有义的诊所员工对著老板举杯,比荷苦笑地碰一下,决定对自己稍微好一点。

    「我去办公室补眠一下,两个小时後叫我。」

    比荷关上门,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拿下眼镜,正想再起来拿个外套或毯子盖著,一大片温暖的阴影把他压回沙发,粲然柔和的笑容从模糊到清晰,覆盖在眼前。

    「听到你要睡觉,所以我来啦,」西里尔在比荷的额头上亲一下,翻身把比荷转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也顺便用毯子把两人卷成一条虫。「早安,祝好梦。」

    像游戏里的主人公那样放任自己沈入黑暗over从悲剧跳跃成喜剧,铜板翻成另外一面……

    昨晚的魔力已经过去,被挑起的欲望仅留下淡淡馀香,正是最适合美梦的浓度。

    早安,请让我幸福的阵亡两小时。

    疯狂的时间番外-百年之後

    笑脸猫睁开眼睛,然後又用力眨了几下。

    唔……这里是哪里?

    看起来好像是我家。

    笑脸猫站起来,用力伸懒腰,把自己拉得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再用力抖一抖,踱步踏了几圈,窝回原处开始理毛,边整理边回想。

    我记得……我是睡在墓碑上……

    笑脸猫抱著尾巴仔细清理到满意的程度,重新出发的猫尾巴缓缓扭动。

    我是梦游的时候滚著滚著滚回家,还是睡死的时候飘著飘著飘回家?

    抓抓耳朵。

    也罢,反正是回自己家,过程不重要。

    笑脸猫拍拍猫掌唤醒白铁壶,喀咚喀咚嗄叽嗄叽地学著笑脸猫抖灰尘的白铁壶,不知道从哪弄到水把自己洗得发亮、烧好水(火源不明)、洗了个乾净的杯子扛到笑脸猫身边,倒好水自己也跟著在旁边坐好。

    因为很烫只好呼啊呼啊地用力吹,等终於能小口小口的啜饮,抬头注视房间里的景象,一个名字像被积尘描绘的光束那般,清晰温柔地透入脑海。

    「比荷……」

    对啊,比荷已经不在了。

    因为给我取名字的人不在了,所以我不能再使用那个名字。

    笑脸猫化为人形,打开衣柜,忍不住伸手挑起比荷留下的衬衫袖子,彷佛握住不存在的手。

    ■ □ ■ □ ■ □ ■

    笑脸猫还记得他上一次醒来的时候,漫无目的在城市上空滚了几天,才开始悠哉地看看现在的人与城市的特色,溜去看报纸了解这次睡了多久。

    这次呢?

    笑脸猫也不知道为什麽他要这麽麻烦,一醒来就盯著城市、观察大家手上使用的钱币与衣著,然後从衣柜中找出与现在合适的衣服穿戴好,拿起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提款卡去领钱,等领到钱,他又去买酒、买花,招了台计程车直奔墓园。

    百年……比人类一生的时间还要多一点。

    坐在计程车上隐隐有些急躁,却不知道为什麽不像以前那样带著东西走捷径。笑脸猫化形的美青年表情平淡、没有任何笑容,在寂静的车内忍耐,或许连司机都无法奉陪这种压抑,开车的手离开方向盘打开广播,人类的声音开始回盪在车内。

    比荷还好吗?不对,应该是比荷的墓还好吗?

    音乐构成的墙让笑脸猫沈浸於一直逃避思考的物事。

    虽然当初请了律师,也请了人专门打扫,海格应该也会帮忙维护……

    但毕竟过了百年。

    笑脸猫握著手中的酒,低头看著,默默的笑了。

    商店里最老的酒也才二十五年,百年其实很久、很久……是他跟比荷在一起的四倍时间,是他目前人生的六分之一或七分之一。

    为什麽从来没发现百年其实很漫长呢?

    记忆里更多的片段被扰动、悬浮,让笑脸猫回忆起每个百年的城市样貌,那些他一直记得,却时而无趣、时而感慨的片段蒙上一层雾,那些久远的画面依然仅此而已,但是最近的那个却在听见声音的时候不敢翻阅。

    计程车停下,笑脸猫付钱下车,墓园门口成对的月桂树当年还只是个年轻小伙子,百年之後却显现出沈沈绿荫。墓园的铁篱换了样子,有些石块看来也跟上次看到的不同,笑脸猫往前走,对扫地的管理者点点头,生疏笨拙地走到记忆中的地方。

    「嗨,比荷,」笑脸猫放下花束和美酒。「我睡醒就来看你了,你瞧,我完全没变对不对?」

    墓碑已经显得沧桑陈旧,笑脸猫伸手抚摸上面的刻字……墓碑很乾净,一低头,新鲜的橡实、浆果、和花朵发光似地被留在比荷墓前,他想他知道是谁留在这里……听见振翅声,抬头,看见一只燕子犹豫地停在墓碑上,对著他歪歪头,把口中衔著的栗子放在他手中。

    『我没看过你,但我觉得你听得懂我说什麽,』燕子说。『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是笑脸猫,」美青年笑了笑,把栗子放好。「这个人曾是我的伴侣。」

    『噢~~!』燕子非常惊讶。『您就是笑脸猫大人!好久都没听到您的消息了!』

    「嗯,我睡了一百年呀。」

    『我听我曾曾曾爷爷说过这个医生,真感慨再也没有这麽好的人了。』

    「他还觉得自己不够好呢,」笑脸猫发出笑声。「哎,也不知道他为什麽总觉得自己做事不够真心。」

    『因为他人太好了嘛!』

    「你这话我爱听。」笑脸猫伸手让燕子站在指尖。「你认识那个帮你曾曾曾爷爷取名字的钢笔吗?知道他在哪吗?」

    『知道,他现在在梅洛那,』显然孙子没有曾曾曾爷爷的粗神经,说话仔细又有条理。『梅洛是海格的孙女,钢笔爷都待在那,梅洛对他很好。』

    「谢谢你啦,小朋友,」笑脸猫一抬手,燕子飞了起来,在他面前盘旋。「我下次再带礼物给你。」

    『好!』听到有礼物,燕子双眼发光。『谢谢!!下次见!』

    燕子一个回旋,然後迅速飙远,笑脸猫的目光回到石碑上,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我何必对著块石头说话呢?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连个鬼都没有。」

    可是我就是想来看看。

    可是我就是想对你说话。

    明知道你连躯壳都腐朽得只剩枯骨,却还是想让你看看我不变的模样。

    可是这样又能做什麽呢?

    我在这里,你在那里。

    我还是不觉得悲伤,可是心空空的。

    笑脸猫突然觉得惶恐。

    百年前有个人很认真的问他是否幸福,在他心中留下一座遗迹,可是不管现在抑或过去他都不曾为失去悲伤或哭泣,他只是在想起的那瞬间重温第一次看见墓碑时的刺痛,然後心空空荡荡地什麽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我真的爱著那个人吗?我真的爱过那个人吗?

    那段宛若梦境般的记忆是真实的吗?

    我想对你说话,我看著墓碑觉得怀念,但我觉得不真实;是因为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疯了所以只要梦境里有个对象就好,还是因为我疯了所以连真实都在脑中迷路?

    就像证明你存在的墓碑和记录,记得你的朋友和朋友的孩子……我记得你认真爱著我,可是为什麽我一觉醒来不确定我爱过你呢?

    有没有什麽可以证明我爱你的东西?

    手指不自觉地抓著墓碑,他还记得拥抱的重量、记得出门前抚摸比荷衣服的触感,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在那一夜看起来像月光石,他记得那个人一脸宠溺地对他说要快乐喔。

    ……我不知道……

    把额头贴在凉凉的墓碑上,那种近乎窒息的困惑很陌生。

    金色的眼睛眨了眨,打开带来的酒一股脑的倒在墓前,亲了一下墓碑,然後站起来。

    疑惑的话,就去寻找吧。

    笑脸猫一个跨步,消失在墓园里。

    ■ □ ■ □ ■ □ ■

    猫偶尔也会想撇开头逃避一下,那就像聊表心意的躲藏,只藏住头却露出屁股,不是真的想逃或是想躲,就只是暂时的不想面对现实。

    笑脸猫说了要去找,来到绵羊家族的店前站了五分钟,还是没能走进去,而是转身走回自己家,扑向已经打扫乾净的床铺。

    床上还放著出门前拿出来的、比荷的衬衫,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拥抱那件衣服,埋头嗅闻因为这不合理空间而遗存的馀香,气味很快的变淡、染上自己的味道、变得拥抱也无法挽留,笑脸猫毫不犹豫地换回猫形钻进衬衫里,却又想起以前他变来变去恶作剧的时候,比荷总会四处放一件衬衫好随时递给他。

    回忆很温暖,那些衬衫也总是留有洗衣粉和比荷的味道。他不爱扣扣子是因为比荷总会无奈又认真的帮他扣上,当他抢了比荷的衣服,比荷就只能无奈的被他的味道包裹。

    早知道不抢了……衬衫下的猫缩得小小,知道衣橱里的味道开一次少一次、拿一件少一件,於是开始说服自己至少还有衣服。

    ……而且衣服又不是重点。

    当年比荷的杂物全都留在他这里,笑脸猫想趁著这短暂逃避的时间一一翻看,打量之後却发现比想像中以为的要简单——是了,比荷一向不喜欢麻烦人……

    衣服下的猫郁卒地叹口气,实在太郁卒了所以窝不下去,又变成人坐在床上。

    指尖抚挲著手中的衣料,静静地摸著,然後缓缓穿起,仔细地扣上扣子,把自己重新穿戴好,回到绵羊的店门前,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介於成熟与苍老之间的女声从杂物之後传来,笑脸猫照著记忆往里走,在柜台前看见熟悉的存在和不熟悉的面孔。

    「嗨,吾友。」

    『噢……噢噢……』钢笔激动的脱离笔架,往前跳几步。『老朋友,好久不见,你好吗?噢噢,不对,我应该先介绍女士,这位是梅洛小姐。』

    「我听说了,」笑脸猫对梅洛点点头,抛个媚眼。「小可爱,老祖宗拜托你帮忙的时候不可以逃跑喔~」

    「才不会,」梅洛咯咯笑。「我又不是爷爷。」

    西里尔点点头,终究没问海格还在不在。

    「我想跟老朋友聊个天,钢笔借我一下喔。」

    「哪儿的话,老祖宗,」梅洛想到什麽似地转身翻找,一拿出来笑脸猫就知道是什麽。「这是我烤的小饼乾,老祖宗不嫌弃的话,聊天的时候吃。」

    「多谢。」笑脸猫举起小纸袋致谢,拿著钢笔一转身就不见踪影。

    钢笔以为他们应该是回笑脸猫家慢慢聊,但笑脸猫只是回家拎了一满壶茶、拿了一个杯子,又带著他抄捷径,等他适应捷径外的光线,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比荷的墓前。

    不禁幽幽一叹。

    「你叹什麽气呢?」笑脸猫把钢笔放好茶壶放好,空空的杯子放在墓碑前面,好像那是给比荷的一样。

    『没什麽,』钢笔摇摇头,靠在动物们留下的花朵上。『只是很好奇你带我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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