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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有话说 第24节(1/3)

作品:《孤有话说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个人影蹿出断崖,乃是在刚才因为中了春蝉蛊而不能动弹的萧见深!

    变异了的春蝉蛊确实非凡,直到此刻,萧见深兀自感觉体内功行不畅,浑身内力十去其九,剩下的那一两分,也不过堪堪能驱动双腿,叫他跟上飞出了断崖之人!

    自崖下向上鼓吹的劲风此刻真正如刀如剑,呼啸着尖嘶着狂怒着,用尽了一切地方法要将入了口中的食物一同吞噬!

    可萧见深抓住了傅听欢的衣袖。

    那猎猎而鲜艳的衣袖招展着,仿佛于一刹之间遮天蔽日,再也不见那何其高远的天空,再也不见那何其可怕的深渊。

    就是这绵延无尽的千丈软红,就是这一头栽进便再也爬之不起的百里柔情。

    富贵林为豪杰墓,温柔乡是英雄冢。

    他抓住了傅听欢的衣袖,还将那已经软下去的身体也给揽入了怀中。

    傅听欢的眼睛已经闭上。

    他的面容就跟天上的云一样舒卷自在。

    而在他的胸口之处,源源不绝的热血洇湿萧见深的衣袖,贯胸而出的剑尖也抵疼萧见深的胳膊。

    但还有呼吸,还有心跳!

    萧见深呼出一口气,在半空中握住剑刃。

    剑刃入心,既截断血脉经络,又封闭血脉经络,不可不动,又不可妄动。

    此时两人距地三十丈。

    山崖之下腾空而起的火焰好似也烧到了足底,林立的树木在火光中扭曲盛大,也依稀擎天而起!

    剑刃吹毛断发,鲜血已从萧见深的掌心中淌出。

    体内的春蝉蛊每被鲜血同化一分,就有更多一分的内力用在萧见深手中紧握的八卦剑上。

    在无法用视线捕捉区别的过程中,萧见深手中的八卦剑越来越烫,越来越软。

    三十丈的距离转眼已经不足。

    滚滚而上的浓烟已经化作两只巨大的手,抓住了萧见深的整个身躯。

    而那八卦剑上,也终于到了临界!

    萧见深猛地斩去变软的八卦剑露出体表的半截,而后才有时间将注意力放在尽在咫尺似乎已经伸手可触的崖底。

    崖底有一道小溪,但溪流不深,潺潺的流水似乎已经被火焰迫得沸腾起来。

    此起彼伏的树木是天然的助燃物,它们越浓翠,就在火焰中燃烧得越烈;在火焰中燃烧得越烈,就越浓翠。

    那是一种极为艳丽的翠绿,像是生命的精华都在此刻盛放。

    萧见深一掌击向身后。

    他的身后乃是虚空,这一掌之下,他与傅听欢一同向崖壁一侧荡了过去,然后萧见深猛地以破日剑贯入石壁之中,再紧握手中剑柄,以其为支持一路下滑。

    碎石乱飞,烈焰腾空,方才下坠的瞬息之间,萧见深已经听到了手臂骨骼不堪负重的呻/吟之声。

    这贴壁一落亦足有三五丈的距离。

    然后破日剑自萧见深手中脱出,飞入脚下火海之中。

    萧见深再以赤手直接按住岩壁,本就被八卦剑割出的伤口在接连的折磨之下很快露出森森白骨,而此时距离崖底蹿出的火焰已不足数丈,两人的下坠却并没有得到足够的缓冲!

    萧见深的视线再次向下一扫,便见火焰之中依稀有一个小小的石台突兀地立在峭壁之上。

    此时已不容犹豫也无有犹豫之处,萧见深再向虚空击掌,在半空中转换位置来到石台之上,而后在即将落到石台的那一刻忽然将怀中的傅听欢上抛一段距离!

    身躯与石台碰撞的轰然声中,石台就中断裂,碎石同萧见深一道下落。

    但有了这一阻碍,萧见深控制不住的下坠之势终于得以一缓,而后他再反以落石为着力点,足尖一点,又上蹿半截,再抱住了傅听欢。

    随后两人便一起跌在了一块还没有被火焰烧到、但已被火焰包围的泥土地面。

    怀中的傅听欢几乎没有受到振荡。

    唯独的振荡乃是他落入萧见深怀中的那一点撞击。

    傅听欢早已经悠哉地昏迷了过去,而萧见深眼前的火海正一步步迫近,背后的岩石也在冰冷与灼热之间煎熬。

    呛人的黑烟遮蔽了崖底的许多东西,那些树木与溪流,还有时不时在火焰与浓烟中蹿过的受惊的动物。

    危机之后,理智退去,感情涌上。

    萧见深低下头,吻住傅听欢,将胸中一口真气渡给对方。

    震惊恐惧后怕虚脱。

    不意不解不明不料。

    当真是,万般滋味在心中,成了一碗浮生苦酒。

    ☆、第78章 章 七八

    傅听欢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一只眼睛看见了滚滚浓黑,一只眼睛看见了深深红炎。

    他迷迷糊糊,只觉一时如同置身火焰,一时又如同置身冰霜。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

    那手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伤口最深的位置不是见了白骨,而是白骨上挂着几丝血肉。

    虽早已不成人形,可这手十分熟悉。

    那是萧见深的手。

    傅听欢不由自主,就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引来了萧见深的注意。

    此时两人尚且还没有脱出这大火之中。

    但既已经平稳落下山崖,周围的火海就再不是什么障碍,唯独可虑的,也不过傅听欢身上的伤势罢了。因而当他发现怀中的人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哪怕依旧被浓烟与烈焰包围,他也当即精神一振,停下脚步:“你醒了?”

    傅听欢却并不言语,只细细打量着萧见深许久,而后又叹了一口气。

    萧见深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思索着是什么样的不对劲,就听对方说:

    “到底没有救了你,也罢,当一对同命鸳鸯也不错。”

    误会了!萧见深正要告诉对方其实两人都没有死,但话还没出口呢,对方又自言自语:

    “只是都说黄泉路上忘川河,忘川河下奈何桥,奈何桥头望乡台,望乡台畔三生石……怎么现在一个也见之不到?也没有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莫非这全是阳世之以讹传讹?”

    此言一了,傅听欢也不给萧见深接话的机会,又继续道:“忘川河奈何桥什么的有没有无所谓,可若没有三生石要如何是好,如何将你我姻缘定个百生百世?”

    萧见深略略感动,正想接话,又听对方道:

    “若真有来世,愿这生生世世……”

    傅听欢胸中的一口气已经用尽,这时处于因火焰而生的浓烟之中,便有些无以为继。

    萧见深立时效仿刚落崖那时,低头吻住傅听欢,将胸中的一口真气缓缓度过去。

    第一次时心绪太多,度完之后两人立刻唇分;但此番是第二次,萧见深已镇静下来,就不由自主地微微留恋一番,而后才一点点将内气度尽,抬起头来,期待傅听欢接下去的话。

    傅听欢得了这一口气,登时又缓了过来。他此时并不真正清醒,因而也没有被萧见深吻得乱了头绪。只见他嘴唇微红,面容闲适,慢悠悠道:

    “愿这生生世世,我为男来君为女,我必为你准备凤冠霞帔百里红妆——然后你为我生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孩子,我可将盖世神功,万里江山,倾囊相授——”

    萧见深:“……”

    这宛如坠崖一样的起伏!

    他没好气道:“你还是继续睡吧。”

    言罢伸手在傅听欢脖颈上轻轻一捏,已叫怀中那喋喋不休的人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傅听欢又安稳地伏在了萧见深的怀里。

    春蝉蛊的效用一消,在这火海之中,萧见深甚至不需要多做闪躲,只消内劲一运,身周罡风自生,便将肆虐的火焰迫出了五步之外。

    他抱着人一步一步地向外走着,周围的火焰便似臣服于其脚下那样,乖巧而恭敬地自中分开,向两侧无声退下。

    当萧见深出了火海,硝烟已落于身后,满目的艳红慢慢退去,苍翠的草叶,粗褐的树干,湛蓝的天空,一一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萧见深这时方才低下头看了一眼傅听欢。

    有内劲自手中源源不绝地涌入对方的心脉,对方此刻的呼吸已经趋于平稳,面上的安宁较之之前亦更多了一些人气,而那一捧在落崖时候就松了开来的长发,正自他的臂弯处散下去,随着他向前的步伐而一晃一晃,刹是可爱。

    萧见深先吐出了一口气,那是一口放心之气。

    他又跟着露出一抹笑,那是一抹从未出现在萧见深脸上过的,期待而振奋之笑!

    虽两人此刻伤痕累累,虽粮草恐已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虽来自那幕后之人的阴谋诡计,终于成功了一大半,虽整个江南的人民还困于春蝉蛊之威胁。

    但萧见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这样感觉到了一种天地也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好像是,周身被清洗,视线被拭亮,骨肉被重塑……生命被点燃的感觉。

    这简直太过于奇妙了。

    是没有体会过者,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感觉!

    出了火海就是绵延的山路,高高低低起伏的山峦长得好像永远也走不尽。

    就在坠崖之后的第一个夜晚,傅听欢第二次清醒之后的深夜,萧见深发现了抱在怀中之人身躯滚烫。

    不分白天黑夜,并未停下,始终向前走的萧见深怔了一怔。

    而后他没有选择前往溪水处以冷水替傅听欢降温,这并非风邪入体,如此做来效用不大。

    他按着对方背脊大穴的手掌第一次停止了催吐内力。

    但这当然不是萧见深要放弃,而是萧见深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聂齐光所学甚杂,萧见深涉猎亦多。

    在他所见的许多孤本之中,其中有一个孤本中所记述的,就是以本身特殊之内劲,治愈其余人身上的内伤。

    这孤本中的内力萧见深虽没有修炼,但此时要将本有的转换过去却也不难。

    当一刻钟后,内力转换完毕,萧见深已经眉头微锁,额上见汗,他经脉的每一寸都像被刀割过那样疼痛,这种疼痛对于萧见深来说颇为陌生。

    他再一次将手掌贴于傅听欢背心,轻轻一吐,转换了的在治愈内伤上有奇效的内力就缓缓沿着对方经脉流淌进去。

    这一股内力之于傅听欢受创的经脉就如同干涸了的河道流经下泊泊甘泉,转眼那龟裂之地就被水之温柔所抚慰。

    当这内力走遍傅听欢全身的时候,傅听欢身上的温度已经不再升高。

    等萧见深再像之前那样携着傅听欢一同前进的时候,傅听欢皱起来的眉心也跟着平复了下去。

    夜晚不久,前路不长,但拥抱着的两个人被月色拉得长长的剪影,却像是会一直蔓延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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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听欢长时间的停留在一片漆黑之中。

    在这片黑暗之中,他不能言,不能动,只有心台的一点清明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一个我’,而这一点清明似乎始终被某种强而热的气息呵护,于是摇摇不熄,逐步扩大。

    当它扩大到一个足够的范围的时候,傅听欢便突然有了一点灵机,顿时清醒过来。

    他真正清醒的那一刹那,正是萧见深带着傅听欢进入一个奇怪山洞的时刻!

    ☆、第79章 章 七九

    这奇怪的山洞初见时并不起眼,就和他们上次在南岭的那个洞穴一样曲曲折折弯弯绕绕。

    但经过这条狭道之后,洞穴就豁然开朗,那是高不知数百,宽亦不知数百,一望而无尽的一个地方。

    这地方之轩敞,就好像整座山的内部都被不知名的力量给一下挖空了那样!

    山腹中并不显得黯淡,光线是和风一样从正上方投射下来的。

    傅听欢此时还保持着被萧见深抱在怀中的姿势,他极目向头顶看去,也不能看见将光线纳进来的穹顶。他再向四周看去,只见他们所呆的地方是一个四四方方正厅。厅堂的四面具有一条幽深通道,通道的两侧各有两个青铜大门。

    萧见深带着傅听欢直直向其中一道青铜大门走去。

    这大门并无锁眼,因此萧见深将其一推,便直接推了开来。

    这轻描淡写的一推之后,门后景象尽入傅听欢眼底。

    傅听欢不由自主就瞳孔一缩。

    只见这青铜门后,是一个与外头厅堂一样四四方方的空间。

    但相较于极为空旷、根本没有任何多余东西的外边,这里就堪称为塞满了东西!

    一架架人高的冰玉色药柜绕着四面环绕了一圈,药柜约有三四分透亮,里头一个个格子里,泰半是存放着东西的,药柜上头还直接以指风刻出了药物的名字来。

    傅听欢一晃眼过去,在成药那边,便见着了一灵观的镇派“雪魄丸”,摩尼教名传武林的“易筋散”;在草药那边,又见到了上一次他和萧见深在南岭洞穴中发现的“朱实”……

    背心处是源源不绝的来自萧见深的内力,傅听欢此刻完全感觉不到里头的温度和外头有什么差异。

    但他伤的是心脏又不是眼睛,自然能见到那丝丝缕缕的白气自药柜上时不时地逸散出来,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圈儿,又钻回了药柜里头。

    他兀自有些不相信,在萧见深带他走进药柜取药的时候以手指触了一下药柜。

    竟是冰的。

    真是冰的。

    果然是传说中的千年玄玉冰,可保天才地宝之精华不随着时间而流逝!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谁他妈会拿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做整整四面墙的药柜啊!

    傅听欢已被震慑当场。

    萧见深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直奔这里取了药物之后,将一枚护心丸塞进傅听欢嘴里喂他吃下之后,便再带着人离开,穿过外头大厅之后又进了另外一个满是兵器的房间。

    甫一走进这个房间,刚脱离了震慑光环的傅听欢又被另外一种震慑光环给笼罩。

    只见这房间之中,没有桌子椅子柜子兵器架,没有任何能够呈放一件兵器的地方。

    因为所有的兵器,不管是有刀锋还是没有刀锋的,全都被直接插在了四面墙壁上,且几乎连根没入,只余下那一个脑袋留在了外边。

    那些刀枪剑戟还好,总是寻常有刀锋,堪可劈山碎石之物。

    但那些箫、笛、琴也插在墙上面,究竟是个什么毛病。

    可这还不止。

    当傅听欢见到萧见深和他一样扫了室内一眼之后,直奔一个方向自墙上取出了一副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之后,他几乎为那手套感到了心疼!

    萧见深取了手套之后又立刻离开了这间兵器库,马不停蹄地通过这山腹中央的长廊一路往前。大约足足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来到了一处地方。

    最盛大的光线与最盛大的阴郁于同一时间闯入两人的眼中。

    那是一株树。

    一株顶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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