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名就 第23节(1/3)
作品:《功成名就》
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缝隙。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飞来。”
“那你以为我说等会儿见是什么意思?”张嘉明松开齐乐天,稍微站远点,终于看得清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齐乐天深吸一口气,鼻腔中全是烟草和麝香的味道。他勾住张嘉明的手,说:“我、我以为……你说,打电话……”
张嘉明打断他:“我非常想见你。我很想你。”
齐乐天猜,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下过雨的天又潮又闷,太阳一出来,晒得他浑身燥热。兴许张嘉明注意到他面色不对,微微弯腰,额头抵上去,轻碰他的额头。
“你还有点烧。走,回去休息。”
“可是我还要写论文,这周五下午四点半之前是死线。”天大地大,对期末阶段的学生来讲,没什么比论文更大。即使是深爱的人飞了十几小时来见他,也得暂时靠边站。今天已是周一,齐乐天除提纲外其余基本没动笔。
“什么论文?”
“东亚电影研究。”
“论文主题?”
“这个学期的要求是选择一位导演,运用之前电影研究课学到的知识点,以及课堂上分析讨论的角度和方法,就这位导演的一个方面进行分析研究。不算封面、提要和参考文献,总共20页。”
“你有思路了?”
齐乐天表示大致方向和整体思路有了:“可有些地方还要查资料,也有需要阅读的部分。我算过,时间挺紧。”
对着面露难色的齐乐天,张嘉明当然不肯再多要求什么:“行,那你忙,我先不打扰你。等你写完论文我们再……”
齐乐天听闻,连忙扣住张嘉明的手。他说:“张老师,别走!我需要你。你愿意帮我个忙吗?”
“当然。随时愿意。”
齐乐天搓了搓手,低着头,仿佛在讲一件奇怪又一本正经的事:“我的论文的研究对象,是你。”
学期一开始,教授提出这个课题,齐乐天就没考虑过别人。张嘉明是他研究最透彻的导演,也是他最想研究的导演。他为这篇论文花的工夫也不少,细细分列了许多可以写的东西,给助教看提纲时候,甚至拿去了10页左右的初稿。
没想到助教看过,直接给他打回来,说这样写绝对不能拿不了高分。
助教说齐乐天许多叙述角度太想当然,太私人化。这不像专业的学术论文,反倒像一封写满感想的信,一封情书。助教建议他,这篇论文的切入点很多,除了课堂上提出的几种本位论,还可以研究导演与演员的关系,导演对演员选择癖好导致导演风格的不同。
齐乐天回去想了半天,他记得张嘉明说过,电影是用一连串画面表现故事,所以他想试试影像本位的分析法。为他的构思提出意见和建议,没有谁能比张嘉明更合适了。
齐乐天在学校图书馆预定了一个私人自习室,隐私性很好,可以说话可以讨论,不必担心影响别人。
打开笔电,他们二人一起坐在屏幕前。齐乐天已经在文档里分好章节,为张嘉明一点点掰碎了讲,讲自己的思路和切入角度。张嘉明认真看着他,听他讲构思,从头到尾几乎没打断齐乐天。
从齐乐天提出要求起,张嘉明便知自己没太多可说。很久之前,在那破旧的小屋里,他借着昏暗的灯光读过齐乐天的笔记,他就知道,或许齐乐天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直到现在,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这个张嘉明始终这样认为。
学校一楼有很大片的讨论区,可以说话,齐乐天就把写论文的大本营搬到这里。本来他不再需要张嘉明的帮助,他希望张嘉明可以好好休息,希望对方趁机多转转,可张嘉明却坚持陪他。他需要参考哪段文献,张嘉明就帮他记下相应位置,为他读出来,或者帮他从网页中拷贝好发给他。张嘉明为他买饭买咖啡,在他懈怠的时候,提醒他鼓励他。
有时齐乐天实在倦了,想打个瞌睡,张嘉明就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他让齐乐天不用焦急,不用担心,自己会叫他起来。
每每睁开眼,齐乐天都能见到张嘉明的脸,神情专注,全为自己,心中便只剩充实与幸福。
此生得这样一位知己,哪还敢再求太多。
他们合作一向默契,写论文也是。齐乐天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张嘉明帮他整理的参考文献,也发到了他邮箱里。
齐乐天和张嘉明一起写了三天论文,写到周五的凌晨五点多,齐乐天捧着两份完稿,抱着张嘉明亲了一口。他们完全可以睡上一个好觉,然后再起床去交论文。齐乐天也这样想。他把张嘉明带回自己公寓,带上自己的床。他们相拥而卧,什么都没做,却也没人舍得合上眼睛。齐乐天终于想起,还未给张嘉明报告自己被达西先生录取的喜讯。他一说,张嘉明腾地从床上坐起,连搂带拽,将齐乐天揉进怀里。那表情齐乐天熟悉,张嘉明得知自己又有片子拍,露出过这样表情。他真正兴奋与开心,齐乐天全都懂。困意被兴奋取代,谁都睡不着,他们又穿好衣服,手牵着手迎着朝日,走过清晨的熹微,绕进一片馥郁香气中。齐乐天带张嘉明去了自己最爱的早餐店,他们都点了一样的英式早餐,分享了一小碗辣油鹰嘴豆泥。转眼距离《孤旅》开拍已过去两年,他们也分别了将近两年。吃饭时候,二人聊起不长不短的时光里的点滴,那样尽细,仿佛中间一段隔阂从未存在。眼前这场景非常熟悉,他们似乎也曾一夜未眠,然后去到哪里吃了顿早餐。可当时的点滴都已渐渐模糊,记忆中的场景已完全被眼前幸福的时刻取代。齐乐天赶在早八点半系里的办公室开门时候把论文交了上去。看到时间戳在封面印下、投到东亚电影研究课程的邮箱里时,齐乐天终于松了口气。他在张嘉明身上挂了几秒才直起身,问张嘉明有没有订旅馆。张嘉明摇了摇头,齐乐天特别高兴,二人又肩并肩回到他们离开的地方,齐乐天摆好鞋,然后问张嘉明是不是打算睡一觉。张嘉明满脸倦意,靠在门框上,点点头说了是。齐乐天为他取出一枚牙刷,他们公用一个牙杯,一起站在盥洗池前,完成上床必备的唯一程序。
他们在晨光中相拥而眠,梦里的阴暗与恐怖,都被身边的人驱逐出境。
不知睡了多久,齐乐天终于从梦境中醒来。他摸到手机,看是凌晨4点钟。果然那阵子达西先生给他身体刻下的烙印,没那么容易抹去。
他放下手机,翻身,刚好迎上躺在身旁的人的脸。
他不知张嘉明几时醒来,也不知对方醒来多久。张嘉明仿佛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看着他,眼中全是柔情。
齐乐天在夜色里笑了,他凑近些,亲了张嘉明的眼睛。
“张老师什么时候醒了?”
“一点多。怕吵醒你啊,就没起。”
“你就一直这么躺着?不累吗?”
“不累。看着你就不累。”
张嘉明从床头拿过一瓶水,拧松盖子,递给齐乐天。齐乐天接过来,咕咚喝掉半瓶。待他喝完,张嘉明问他饿不饿,之前买的三明治还剩在冰箱里。齐乐天说不用,他想这样再待一会儿。说着,他探出手,摸到张嘉明的指尖。
他揉了揉张嘉明的手指,和自己的缠在一起。他离张嘉明近了点,看了看窗外,小声说:“张老师,今天早晨不下雨。跟我一起看日出吧。”
进入夏日,天亮得渐早。虽然只有四点多,夜色即将睡去,日出方向的天空烧得通红,如一颗溢满爱的心。
趴在齐乐天公寓的阳台上,张嘉明点着一颗烟,齐乐天也要,他就把嘴里那支点好的塞进齐乐天嘴里,自己又拿一支新的。齐乐天吸了两口,从阳台的储物箱里拿出个相机,对准远方的天空,啪啪拍了起来。
那相机张嘉明当然认得,就是自己当年送给齐乐天那台。他问齐乐天:“你还在用?”
齐乐天用睡衣下摆蹭了蹭相机,对张嘉明讲,只要不拍作业,都用它。说完,齐乐天让张嘉明帮他拿下烟,转身回屋,抱着三大本厚厚的相册和两罐冰啤酒出来。他递给张嘉明一瓶,张嘉明见了直笑,问他几时也成了酒鬼。齐乐天开瓶,灌了一大口,心满意足打嗝。他跟张嘉明讲,能从早到晚任性买醉才是奢侈。
张嘉明靠墙席地而坐,翻开相册。里面一侧是齐乐天的作品,另一侧是自己年初故地重游时寄给齐乐天的那些胶片。张嘉明一张张翻过去,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乐天,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那时候拍完戏,躲在山里面的时候?”张嘉明张开手,伸向齐乐天,像是要将他的心紧紧攥在手中,“也不太对,那时候你太让人心疼。”
齐乐天接过张嘉明的手,坐在他身边,抬头看即将隐没在太阳光亮中的遥远恒星。“张老师,我临回国前那天晚上,我对你讲,我现在还爱着我的初恋。”
“记得。”
“我说完以后你就生气了,特别生气。”
“没有生气,我那不是生气。当时应该是,”张嘉明顿了顿,把齐乐天手里的酒放到一边,烟也按灭,然后抱住他,抱得非常紧,连挣扎的空间都给对方剥夺走,“现在想,我当时在嫉妒。嫉妒那个人夺走你这么多年的爱。”
张嘉明听到齐乐天呼吸的声音变了。齐乐天从他怀中抽出手,环住他的背,力气那么大,手指几乎要抠进他的肌肉中。
“齐乐天,后来我想过很多次,究竟是谁占有你的心,能让你爱这么多年。然后我发现,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那个人就是你。”齐乐天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讲得无比坚定。
如果说,爱是坚持,是恒久,是一个人与对方一起变得无所不能的冲动,那张嘉明便知,自己要给予齐乐天的答案了:“我想,我对你的感情,应该也是一样的。”
“我以为你不会爱上任何人。”齐乐天的嗓音沙哑,几乎听不出是他。
“可是我对你产生了感情。我自己根本没法控制。”
齐乐天松开张嘉明,抬手,慌乱去捂对方的双眼。他不知自己的表情怎样,他也不敢张嘉明看自己的脸。他凑上去要亲张嘉明,可这次对方双手没被领带捆着,行动自如,在他凑近之前,就抓住了他的手。张嘉明看着他,眼神那样炽热,就连呼吸中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张嘉明箍住齐乐天,翻了个身,把齐乐天压在墙上,膝盖抵在他双腿之间,张开嘴,啃噬他的唇线。齐乐天胡乱摆手,抓住张嘉明睡衣袖,嘴里泻出抑不住的轻哼。他在汪洋中游了太久,甚至忘记了岸的模样。他自己从没意识到,岸上早已伸出一根绳索,飘到他的身边,领他上岸,与他共迎未知的风雨。
张嘉明撩开齐乐天的衣服,掏出他的性器,和自己的贴在一起,缠着齐乐天的手来回撸动。他另一只手托齐乐天的头,舌尖一鼓作气钻到对方口腔中,舔舐痴缠。他们几乎同时射了出来,高潮过后的痕迹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齐乐天大口喘气,嘴角是红的,眼角也是红的。张嘉明抵住他的额头,舔掉方才激动不当心在齐乐天嘴角咬出的血。
“抱歉,现在没办法继续做下去。”张嘉明双手捧着齐乐天的脸,尽是爱与欲,“如果要做到底,我忍不住,你会没办法下床。”
齐乐天机械地点点头,眼中迷茫尚未完全散去。他早先就知道张嘉明今天有安排。
早些时候,齐乐天收到封邮件,是系主任发给艺术系全体学生的。他在邮件里提到,享誉国际影坛的亚洲导演张嘉明来到伦敦,受系里邀请,将为艺术系学生客座讲座。齐乐天读了邮件,问张嘉明前面那一串定语是什么,张嘉明告诉他,自己和艺术系系主任有私交,这次来了主动联系过对方。对方再三邀请,张嘉明也不好推脱,便答应下来。
齐乐天的东亚电影研究教授自然也收到邮件。他特地转发一遍,用粗体红字标注,这对你们下个学期的论文将有非常大的帮助。暗示到这个地步,想必也不会有学生再错过。
果然,齐乐天作为听众走进偌大的教室,发现里面早已座无虚席。当然不止是本系学生,还有许多别系华语圈的学生,都打算来亲睹张嘉明的风貌,亲眼看看那张传说中帅得堪比当红小生们的脸。
齐乐天带了眼镜,把刘海放下来遮住眉毛,特地选了后排的位置坐。他听会场里声音此起彼伏,不少人用中文讲“张嘉明好帅”“片子特别好看”之类的话,感受到自己深爱的人被世人所爱,他悄悄笑得开心。
讲座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两点一到,系主任走上讲台,为大家简单介绍一番张嘉明的个人履历,介绍他在电影节和颁奖礼上留下的足迹。齐乐天听得特自豪,当系主任说“请我们欢迎张嘉明先生登场”时,齐乐天站起来,双手拍疼了都不肯停下。
张嘉明穿黑西装,搭白衬衫,头发精心梳到脑后,完完全全露出那张好看的脸。张嘉明一登台,他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突然有点后悔坐到了后排,不能仔细欣赏他亲爱的张老师。
系主任先聊了一番张嘉明的基本情况,关于他的家庭,还有走上这条道路的原因。提到他事业的开端,提到他第一部电影《地图》,就难免不提他的父亲。齐乐天很惊讶,张嘉明没有一笔带过,也没有像原来面对媒体时候那般圆滑。他坦言,多年以来,世间千千万万人,他唯独不适应与父亲作比。他们风格不同,行事习惯天差地别,他的父亲以为为他好,把固定班底塞给他,结果落得一群人不欢而散。
张嘉明也提到,因为自身原因,实际上和家人关系并不理想。而自己这样的不信任,也体现在了电影之中。无论怎样的人际关系,他都容不下一丁点瑕疵与不忠,所以他影片中一切混乱的关系,最终都收获不到完美的结局。齐乐天听得心抽痛,这个温柔的人最终也没给长辈一丁点难堪,没有提到任何多年以来被家人冷漠对待的事实。未来可能的责难,他都一个人扛了下来。齐乐天当时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爱他,温柔相待,不让他再次难过。
系主任与张嘉明聊了许多可以用于学术层面的话题,聊他的影片风格,影像风格,还有片场对演员的要求和态度。在大半个钟头后,提纲上的话题已全部交流完毕,剩下的便是观众提问时间。
观众的积极性非常高涨,不少亚洲面孔的人似乎怀揣八卦心,故意探听一些张嘉明的家事。张嘉明倒是不气,纷纷轻巧略过,偶尔讲两句笑话,倒也能活跃现场气氛。
几个问题之后,坐在齐乐天前面的人举起手。他问张嘉明:“你好,首先,祝贺你的新片即将上映。”
“谢谢。”张嘉明说。
“请问,从影十余年间,你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对你的创作指路产生影响?”
特殊的人?提问者刚好坐下,露出藏在他身后的齐乐天。齐乐天来回揉鼻子,揉得鼻尖发红。他抬眼瞅了张嘉明一眼,低下头左顾右盼,像是在期待什么。
这样子张嘉明熟悉得很。他一直盯着齐乐天的方向,沉默了不短时间,久到台下一阵骚动。齐乐天也觉奇怪,不再躲避,越过层叠的人群,视线与张嘉明交汇。
看着齐乐天的眼睛,张嘉明缓缓说道:“当然有,而且非常多。首先,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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