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2)

作品:《苏州河

  到了晚间下学的时间,苏州河畔,相宜家宅中又传出那首曲子的琵琶音。

    依旧是那五弦琵琶,弹曲子还是那个人。经年而去,许相宜每隔几日就在苏州河畔弹曲子。

    一曲终了,和瑛端着茶水来到三楼的露台找到相宜,替她倒水。

    “姑娘,用些茶水吧。”多年了,和瑛褪去稚嫩,嗓音成熟不少,还跟在相宜的身边。从秦馆出来的人,跟旁的人不大一样。除了桑芊那般找到归宿的,其余人四下离散,也有留下来跟在相宜和裴婉身边的。和瑛是其中一个。

    相宜站起来,还是揉了揉眼睛,仔细着将琵琶收起来,放在木盒子里。

    “姑娘别总是揉眼睛,沈医生说过的,眼睛伤了是一辈子事儿,得多养着才能好起来。过会儿我去弄些暖的药贴,敷敷眼睛吧。”

    相宜淡笑,拒绝了,“都说伤了就是一辈子,不用多费功夫了。”

    十几年了都没好起来,就是不会好了。

    “总还是有可能的。”和瑛抿抿唇,想到沈平惠说的,相宜的眼睛要是这么一直这样下去,最后怕是要看不见东西。

    “不打紧。看不见了也还是能弹苏州河的。”

    苏州河,是她这首曲子的名字。原本,是想让姜六小姐帮着起名字的。

    可姜六小姐在离开之前,也没能听一次完整的苏州河。她早几年日日都在这里弹,就盼着这人能入梦来,和她说几句话。可这人很小气,一次都没来过。后来弹得手伤了,指甲都从中间裂开,沈平惠来了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若是之后还想碰她的宝贝琵琶就别这么伤自己的身子。

    这话点醒了相宜。她还要给姜小姐弹一辈子琵琶,*不能这么伤了手。

    手能休养好,眼睛却不可能了。

    相宜并不在意这双眼睛,都晓得是在那几年哭坏了。可也不打紧,左右她再也看不到姜小姐了,能不能瞧见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乐器行的管事晚上过来,账本也会带过来给您看。”

    相宜拿着木匣子往里面走,“又三个月了吗?”

    “是啊,时间过得快。”

    乐器行三月一查账目,布行一月一查。

    和瑛跟她进屋,“但姑娘啊,日子总是一点一点的在变好啊。”

    相宜眼里难有什么波澜,连个点头也没有。外头的茶水一口没动,晚间会有人去收拾。和瑛已经习惯了她这个反应,将门关上,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

    乐器行有许多学曲艺的学徒,其中也有好的苗子。

    也是几年前,相宜有时还会去乐器行亲自教那些学生学乐器。和瑛那时还觉得自家姑娘或许是看开了,开始期盼往后的日子了。可终归不是这样。

    相宜只会在她的乐器行教那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就叫“苏州河”。除此之外,她没再对其他的曲子动过心思,正如她无所期盼,只一味活着罢了。

    她眼睛不好了,不再能作新的曲子。苏州河仿佛是她的终点了。

    “和瑛,晚上的账本你收进来,让管事早点回去休息吧。”

    和瑛叹了声:“好。”

    乐器行的管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算起来可以说是相宜的学生。原是个学西洋乐器的小学徒,在乐器行招人的时候进来,对相宜这位女主人十分的尊重。日子久了,对这位不常出现的女主人生出了爱慕的心意。就盼着每三个月可以单独见一次相宜。

    相宜眼睛不行,心里却清楚,此番就是直接拒绝的意思了。

    和瑛愈发觉得,眼前的相宜与那时遇到的姜家小姐很是相似。淡漠的样子,比姜家小姐还要更加冷冽些。

    江南的女儿家多是温和的,从前的姜小姐也是。可相宜却不是了。

    相似之外,多出的是岁月迁过的平和死寂。

    宅子的主卧和当年的净安阁是如出一辙的摆设。书桌也是当年的那张,台灯还是那盏,也椅子都没变。相宜回到主卧,半靠在躺椅上,腰上盖着毯子。

    眼睛阖上,长睫颤抖,眼角竟还是湿意。

    ......

    晚间,乐器行的管事,那个姓蓝的年轻人来了。和瑛同他说让他放下账本就可以离开之后,他还是在宅子门前的院子站了许久。

    过去两个多小时,宅子客厅里的灯光灭了,和瑛再次出门,和蓝易碰了面。

    蓝易看到了和瑛,像抓住了一线希望,赶紧迎上去,“和瑛姐姐,您这是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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