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节(1/1)
作品:《我是人啊,你不是?》
像只凶暴狞恶的人面巨鸟,蹲在“梁大人”的宅邸边上沉思。
“你的信,送完了吗?”
贺九如得了车,才将一颗心放回去,他说:“送完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贺九如长舒一口气,放松地道:“现在的话,是该回家啦。”
“家”这个词语,仍然叫殷不寿感到陌生,他奇怪地问:“回家?”
“是啊,”贺九如笑着亲亲他,“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问题?”
殷不寿险些叫他亲得狂性大发,扑腾得站不住脚,贺九如搂着他的脖子,挂在无相魔光滑起伏的后背上,兴致勃勃地喊:“出发!”
巨硕的畸形黑鸟扬起无数对漆黑触角缠绕形成的翅膀,一振冲天。
他们要回家了。
梁京越离越远,成了一小格不规则的棋盘,殷不寿调转方向,朝着他们来时的路段飞去。
山脊线在云雾里起伏,十万顷碧翠的新绿正在大地的脉络上流淌。无相魔的影子掠过层峦叠嶂的山岗,成群白背的鸟儿也被随之惊起,在阳光下,它们的羽毛亮得惊人,亮得像片片飘飞的白银。
“哇——”贺九如欣喜若狂地大叫,“再往下点,再往下点!”
他高兴,殷不寿就高兴。
于是在陡然下降的视野里,贺九如看见丝丝缕缕,宛如绸缎波光的河流,它们分开田地,屋舍,村庄,使人们居住的痕迹在平原上构成奇异的画。炊烟直升,他乐得不停地笑。
“日子真好啊!”贺九如大声说,“你觉得,还有仙宫的漏网之鱼吗?”
殷不寿不考虑这个问题,和贺九如在一起,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专心致志地想着这个人,便得了极大的幸福。无相魔慢吞吞地道:“你担心吗?”
“有点吧!”贺九如说,“我担心他们找老贺的麻烦。”
“唔,”殷不寿说,“别担心,我吃。”
他们在天空飞行了数个日夜,不想下去走路,贺九如便盘腿坐在殷不寿背上,从车里取出储藏的食物来吃。彼时云海如瀑,夜空闪烁着宝钻般的星辰,一轮圆亮的明月跃出云端,刹那银涛滚涌,清辉似梦。
贺九如笼罩在流溢的银光下,欢喜得在殷不寿背上来回蹦哒。
“月亮!”他说,“那么大的月亮,你看到了吗?”
殷不寿漠然抬头,他不关心月亮,他只知道高空夜凉风大,很容易把人冻病。
“着凉。”他伸出触须,把人往肚子里塞,“不好。”
“哎呀!”
就这么飞飞停停,行至第九天。转过高山峡谷,金色突然就漫过了地平线。在贺九如眼里,灿亮的花田一下塞满了他的视线,犹如毛茸茸的金箔,在暖风里漾起大片的蜜浪。
“是白州的花田啊,”贺九如怔怔地看了会儿,慢慢地道,“我们快到家了。”
殷不寿:“到家。”
“是的,”贺九如把头靠在他的后背,出神地望着花田,“我的家,你的家。”
“你知道,老贺总舍不得花钱,说攒起来要给我娶亲,家里只小小的两间茅草房,”货郎笑道,“谁要嫁我呢?我东奔西跑,也不愿意连累别人。”
殷不寿立即道:“我嫁你。”
贺九如大笑起来:“所以说嘛!这次回去,我们要在县里买个大房子,带小院儿的那种,院子里要种好桃花树——我们亲自种,然后摆上青石桌凳。房子呢,老贺单独住一间,我们俩住一间。”
他吃吃地傻乐,险些没叫殷不寿在天上把他舔得哭起来:“就当是我们的新房。”
浑然不觉自己躲过了怎样的劫难,贺九如接着规划:“等布置好,我们先住他个一年半载的,闲不下了,就再动身出发,反正不求财,我们就到处跑吧!什么地方都看一看,什么事儿都过一过。我反正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等老贺走了,我们就离开镜子,去更广阔的天地闯。”
“好,”殷不寿说,“我们不分开。”
“嗯,不分开。”
贺九如笑得甜蜜,殷不寿却在心里打嘀咕——
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又不是没被我换过血。等安顿下来,我们好好地在床上滚一滚,等我们融为一体,你又哭着嚷着要揍我,我也不怕,我只要我们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共度了永无止境的好时光。
——那样,才算是人们口耳相传的千秋万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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