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好好听我说话么？”

    “能，我听你说话……”余越早就吓得脸色惨白了，连嘴唇都在发抖，不管叶凛说什么都拼命点头。

    “余越，本来只是很小的事情，你非得让我这么跟你说话，你才能听进去，你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叶凛看着他的眼睛，手指用力，扣动了扳机。

    “啊——！”余越发出了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叫。

    余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这同时他意识过来——自己还活着。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叶凛，后者把枪往他怀里一扔，“逗你玩。没装子弹。”

    余越一把抓起枪，捣鼓了一会儿卸下了弹辴夹，果然是空的。

    余越一下瘫在座位上。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死了。一股怒气夹杂着强烈的酸气一下涌上来，他抑制不住地哭起来：“叶凛……你是混辴蛋你知不知道……你以为这很好玩？你那么喜欢玩弄别人，你以为很有意思吗？……我是人，我不是你的玩具！”

    车厢里很安静，只剩下余越一个人的抽泣。他哭着，好像眼泪再也停不住了似的。

    “对不起。”

    突然间打破沉默的三个字，是这样的石破天惊。

    “对不起。”叶凛又重复了一遍，“是我不对。以前的事情，还有今天的事情，我做的不对，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自以为是，我专横武断。我道歉。”

    余越抬起眼，怀疑地看着叶凛。

    “今天我太急躁了，打了你，对不起。”叶凛句句认真，字字诚恳，“我一直习惯了这样，想要控制别人，控制所有人。我总觉得我对你已经够好了，可你还是不拿正眼看我。所以我很烦躁。你刚才跑出去，我想，你到底是要多讨厌我，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叶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会难过的，余越。我也害怕在世上走过一遭之后，连一个愿意真心对我的人也没有。我喜欢你，我想要你陪我走下去。我希望你能承认我对你的感情，我希望你能回应我。我希望你也喜欢我。”

    余越瞪着大眼睛，还是没有回话。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现在出来找你，不是一定强迫你和我回去。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下，我可以为你做到哪个地步。我希望有一天我在你心中也有这样的分量。我知道是挺难的，你可以再想一想。感情到底不是生命的全部啊，你顾虑家人，你为未来打算，也是对的。如果，真的不可以，我们真的一点共处的可能性都没有，我也只有放弃。”叶凛说着，幽幽地看了余越

    一眼。“不过，其实我也只能听言观行，我也看不透你心里。你只要跟我，以后无论走哪条路，都会比大部分人便捷的多了。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得明白。”

    叶凛把目光转向窗外：“天要亮了，你回宿舍休息吧。你可以慢慢想，我等你。”

    余越在宿舍躺了很长时间。

    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眠，睁开眼睛看见夕阳西沉，闭上眼睛看到旭日东升。

    他打电话给丁毅超。

    丁毅超又恢复了惯常的淡定，“没有什么，我只是以前不知道你有男朋友而已，还一直缠着你，让你不便了，不好意思——不过下个礼拜奥运会闭幕式你方便跟我一起去么？”

    余越笑了，“方便。”

    他打电话回家。

    他对父母说，“我不想读研了。心乱了，读不进去书了。”

    父母也很看的开：“没关系，本科毕业也可以了，反正读研之后也还是要找工作的——那你毕业是准备留北京吗？”

    “嗯。”

    他打电话给叶凛。

    “叶凛，我去外交部。我去帮你看着俞思扬，我去帮你占地盘。不过下个礼拜我要和丁毅超去看闭幕式，提前和你说一声，行不行？”

    “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有关于叶凛的过去，还有他俩的未来。

    ☆、【番外】闹心（一）

    命克双亲，螟蛉之子，因祸得福，大富大贵。

    十三岁的叶凛，被相面的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正好和他心里的疑惑对上号了，所以让他非常地闹心。

    叶凛小时候，跟着他爷爷奶奶住，很少见到他爸爸妈妈。

    叶凛的记忆中，感觉父母似乎是凭空出现的。好像是突然有一天，一对男女走到他面前，爷爷奶奶都说他们就是他的父母，那他也就认同了这是他的爸爸妈妈。

    但是爸爸妈妈只有周末会来看他。他七岁的时候，弟弟叶冲出世了。爸爸妈妈会抱着弟弟来看爷爷奶奶和他。晚上他们回家，会把叶冲抱回家，但是从来没有带叶凛回家。只有一回，他们把叶冲留在了爷爷奶奶家。不过几天后又抱回去了。奶奶说，这是为了让弟弟断奶，断奶之后，就把弟弟带回家了。叶凛问，那我都断奶好久了，怎么不带我回家啊？

    一直到叶凛上初中，才真正搬回父母家。他看着完全陌生的屋子，没怎么说过话的父母和弟弟，切切实实感觉到什么叫疏离。

    相反的，他跟他大爷倒是很亲密。打他小时候，大爷就喜欢他，陪他的时间也多。从他记事起，大爷每天下班之后，就到爷爷奶奶家来，叫他识字算术背古诗。他四岁，他大爷就拉着他逛故宫，告诉他每一个宫殿的名字和故事。周末的时候，大爷陪他去国博，陪他在国家大剧院看各种演出。大爷给他买玩具，让他成为大院里头最“富有”的小孩。大爷给他买书，他小学毕业之前就读了亚当斯密、孟德斯鸠、马克思、马基雅维利。后来大爷去外地工作了，只能时常打电话回来，每次都必然要听一听叶凛的声音，问一问叶凛学习近况。

    叶凛搬回父母家之后，大爷就会每周六晚上打电话过去。这个时间就成了叶凛心心念念盼望着的时刻。

    叶凛他大爷在他们的家的地位比较特别，这连小学生叶凛也可以发现。不仅仅是因为大爷仕途有成前途无量，还有一个缘故是，□中，爷爷奶奶都被批判改造了，大爷在家中，凭着年少之躯，保护了年幼的弟弟妹妹——也就是叶凛的爸爸和姑姑。所以叶凛的爸爸和姑姑似乎都对他大爷有一种崇敬感激之情。

    叶凛有时候会郁闷地想，他大爷这么好，对他也这么好，为什么自己不是大爷的儿子呢？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他是他大爷的儿子，那么他爸爸其实是他叔叔——那岂不是更闹心！让他该怎么和父母相处呢。

    然而偏偏是闹心的事情，就恰恰容易成真。

    一天半夜里，叶凛无论如何睡不着，起床找水喝，路过父母的卧室，从

    虚掩的房门后面，传来他们的谈话声，并不是很大声，叶凛却觉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悄悄走过去，别在门边上，仔细分辨着父母的谈话。

    “叶凛他妈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我哥死都不肯说，说也不说。”

    “我说——我瞎猜的，你看叶凛长得像不像柏家的男孩子？”

    “哎妈……还真是有点像，和他们家老三小时候可不是一个模子……”

    “是吧？都说外甥多像舅，叶凛他妈不会是柏家的女儿吧？”

    “他家大女儿比我哥大了快十岁，早就嫁人了啊……可他家小女儿精神有点问题啊……”

    “你哥把叶凛带回家的时候，你们知道他家小女儿的情况么？”

    “这哪儿知道，她经常住院，几个月都不见人。”

    “这可不就更说不准了。你想，孩子他妈要是正常人，你哥也不会冒风险非得把孩子抱回家，万一让大嫂知道了呢？给亲妈在外面带不比接回家保险点？而且他口风这么严实，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可她有点疯疯傻傻的啊，我哥不能跟她吧……”

    “她跟你哥年纪差不多——还小一点，你们两家以前又住在一个大院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不，不，我哥不会的……这不可能……别瞎猜了，睡觉吧还是。”

    “我也就那么一猜。”

    叶凛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心里也明镜似的。

    他果然并非他父母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他生母是谁，但似乎生父，是他大爷。推理下来，似乎他是他大爷的私生子，因为大爷不想让妻子知道，所以就对外说叶凛是他侄儿。所以叶凛小时候才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所以才会和“父母”毫不亲近——他们只是挂名的而已。

    叶凛想想看，这下是真闹心了。

    叶凛后来去爷爷奶奶家时，曾想要去看看柏家的小女儿。柏家和他爷爷住在同一个园子，隔了一段路程。柏家爷爷没有老伴儿，叶凛小时候偶尔去他家玩，也只见过他，从没见过他小女儿。他也听爷爷提过，柏家的小女儿是在□里头吓疯的，身体不好，总是住院。

    叶凛在柏家门口游荡过好几回，都没有见到他家小女儿。偶尔被柏爷爷看到了，同他打招呼，他就赶忙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虚，觉得自己好像是和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有关。

    叶凛始终未曾向任何人求证真相，在猜忌和疑心中度过了少年。

    成年之后，对于父母的依赖和联系都淡了，叶凛也就想开了许多。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总

    归是姓叶嘛。他大爷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对他这个大侄子看的重些也是情理之中。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得弄得一清二楚才好。

    07年元旦，叶凛遭了生平少有的挫折。

    他被软禁了八个月。他大爷很是活动了一番，才把他弄了出去，而且复任原职，对他的调查，统统因为证据不足而撤销。

    出去之后，他才知道了自己倒霉的前因后果。和他大爷作对，背后作梗把他双规的那人，恰恰姓柏，正是那位“柏家小女儿”的三哥。叶凛在网上看他几个月前落马的消息，把他的照片瞅了又瞅，双眼皮高鼻梁，挺拔潇洒，还真是跟自己像得挺闹心。

    叶凛问他大爷，其实事情不是早就处理好了，干嘛不早点把我捞出来。

    他大爷拍了他一下，你最近两年胡作非为的还少么，不给你个教训，你还不知天高地厚了。真当你大爷我什么都能给你罩下？就今年春天，一个闪失，你就准备进去呆半辈子吧。

    哪儿能呢您谦虚了。叶凛打着哈哈。他大爷的本事，他有信心。

    说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当别人都吃干饭的。你以后还是收敛着点，你又不缺钱，不干不净的事情，别给自己找麻烦。把眼光放远点，为了一点身外之物，不值当。再惹事儿，别人不敢动你，我就先收拾了你。

    别啊，您还是我大爷吗……叶凛作委屈状。

    大爷慢慢勾起嘴角，微笑着。

    我不是你大爷。他一字一顿道，你要是不争气，就不要跟我姓了。

    叶凛一下噤声了。大爷说的太过严肃认真，叶凛有点被唬住了，以至于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跟我姓”。

    叶凛低头不语。这算是承认吗？承认他其实是他儿子？

    大爷却又笑了，逗你玩儿呢。

    叶凛犹豫了一下，问出了口，我真的……是你侄子吗？

    大爷不置可否，只是笑笑，说，你是我的小孩儿。

    你是我的小孩儿，是我一步一步带出来的，是我一事一事教出来的，是我衣钵的传承是我灵魂的延续，还不够吗？

    的确是够了啊。叶凛想。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果然闹心。。。。。以及一只大水表果然还是hx好了。

    ☆、【番外】闹心（二）

    叶凛看着四十岁的余越，真是越看越闹心。

    四十岁，是一个有修养有内涵的男人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四十岁的余越，西装革履，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架着金丝框的眼镜，谈吐得体举止大方，往哪儿一站，都熠熠生辉。更何况余越还是个未婚男人，这样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简直就是在脸上写着“我是钻石王老五”。那些二十来岁的花容玉貌们，便燕子一般地飞扑向他的怀抱——叶凛一想到这茬，就闹心得睡不着觉。

    二曱十曱年前叶凛是万万想不到，余越真的成了他的最后一个。更想不到的是，他会有一天为了余越而闹心到这个地步。

    余越现在满世界飞来飞去，一年在北京的时间不超过一半。新年酒会上，叶凛难得见到了余越。

    余越端着高脚杯，和一群人谈笑风生。身后跟个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女生，长得颇像当年的刘亦菲。叶凛坐在沙发上盯了余越十分钟，他终于过来和叶凛打招呼了，带着那个小女生。

    “思思，来，见过叶老。叶老，这是杨思思，我的秘书，也是咱们学曱妹。”

    叶凛早在心里把那个小丫头拉黑了，脸上还淡淡的看不出表情来，只点点头，不动声色道：“最近余司长很忙嘛？老没见你了，在哪儿潇洒呢？”

    “这不出国进修去了，今早才回来，一下飞机就往这儿赶了。”余越赔笑。“叶老最近可好？最近公事多，改天我登门拜访您。”

    “老了，什么好不好，混混日子勉强过，也不敢劳余司长您来看我。”

    “叶老您说哪儿的话呢，我去看您是应该的。”

    “不不，余司长你时间紧张，春宵一刻值千金嘛，别为了我一个老头子瞎耗。”

    “叶老，您可真会说笑。”余越笑道。“得，我就直说了，思思现在跟着我呢，以后还指望叶老您多多照顾，多多担待。”

    叶凛瞄了一眼那小丫头，红着脸低着头，像个小白兔，看来还是个涉世未深的雏儿。他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道：“好说，好说。”

    “那我就代思思先谢过叶老了。”

    叶凛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把余越踹翻在地，你当年就跟这小丫头一样，我把你捧成头狼了，你他曱妈上我这儿给我装大尾巴狼来了。

    “那叶老，我先失陪了，去那边打个招呼，咱改天再聊？”余越仍旧是一脸笑。

    “嗯，改天吧。”叶凛还是面沉如水，看着余越拉着杨思思走了。

    当晚，叶凛没有见到余越，连个电话也没有。第二天、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是周末，叶凛让

    人打了个电话给杨思思。

    “叶老，您好。”小白兔怯生生地站在叶凛面前，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哎，我挺好的。”叶凛坐在书桌后面，端着茶看着报，也并不正眼瞧杨思思。“没事儿，你坐着，等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杨思思四周一瞧，并没有多余的椅子，只好摆手：“不、不用客气，我站着就好。”

    “跟着余司长呢？他人还好？”

    “挺、挺好。”

    听杨思思那口气，简直要把舌头咬断了似的。

    叶凛继续不紧不慢：“看他还挺照顾你的？”

    “是是……还好。”杨思思的脸明显红了。

    叶凛脑中浮现的场面是他冲上前去，把杨思思踹倒在地，使劲踩烂她那张粉曱嫩小曱脸，然而现实中叶凛仍然是稳如泰山地坐在那儿淡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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