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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舞风华 第3节(1/4)

作品:《扇舞风华

    “公子,事情未有定论,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尉迟秋了然苏承靖的想法,皇家骨肉相残,虽是残忍,却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也难怪苏承靖会这样揣度,可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尉迟秋还是开口劝道,“何况,就我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安王似乎并不是……”

    苏承靖别过脸,握拳砸在地上,咬着牙道:“安玥……”

    “公子……”

    “有人!”尉迟秋还要再劝,安延恒忽然按剑低喝,同时紧紧盯住门口,屏息等待。

    巨大的雨声掩盖了其他声响,苏承靖听不出来外头的动静,只是看尉迟秋和安延恒凝神戒备,不着痕迹地将他掩在身后。

    片刻之后,大门被一个重物用力一撞,一条人影裹着鲜红的雨水冲进了小屋,安延恒几乎是立刻拔剑刺向那人,那人身子一斜,滚向一边撞在柱子上。

    “住手!”尉迟秋闪身拦住还要再攻的安延恒,三人同时去望半伏在地上的那个闯进来的人,待看清那人的脸,苏承靖不由震惊低呼:“沈暗鸣!”

    沈暗鸣浑身被雨水和血水包裹着,左手握着刀,右臂从肩膀处已经被齐根斩断。他受的伤极重,神智也有些恍惚,双目尽是赤红,剧烈喘息着,一张口便吐朱红。

    尉迟秋神色一变,银针立刻上手,连锁沈暗鸣几处大穴,而后从怀中取出暗紫色的药丸纳入沈暗鸣口中,再度施针,折腾了好一会儿,沈暗鸣才渐渐平静下来。

    “先这么着吧,至少没有性命危险。”尉迟秋摇头道,一掌将银针都没入沈暗鸣体内,直到看不见针尾为止。

    血渐渐止住,沈暗鸣的神智也清醒过来,看清四周的情况,待看到苏承靖的时候,不由微怔:“三殿下?为何会在此?”

    苏承靖冷着脸,看沈暗鸣的情形,想必也是受了伏击:“我倒是要问你,林泉手里有你的令牌,是你令他来王府别院讨的救兵。”

    沈暗鸣惊道:“讨救兵?”

    “哼!”苏承靖心中不是没有预感,虽然之前猜疑冷安玥,但看到沈暗鸣冲进来之后,他便否定了那种想法,只是他还不愿意承认。三言两语把林泉来王府别院的事情说了一遍,苏承靖盯着沈暗鸣,问道,“你作何解释?”

    沈暗鸣脸色灰败,但还是据实以告:“属下的确将令牌交予林泉,但是属下的命令是,要他回王府保护二位殿下,切不可上山,以及严加防护宁州城内,恐防他们里应外合。林泉竟然伪造军令!”

    尉迟秋小心地观察着苏承靖的神色,叹道:“恐怕真正的叛徒,就是林泉他们。”

    苏承靖突然大喝:“我知道!”他显然是在迁怒,“故意诱我上山,半路伏击,好的很,那么你又是怎么回事,沈暗鸣?”

    沈暗鸣低头道:“昨夜,属下原本拟定计划,要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但是计划外泄,属下遭到暗算,属下也是疑心手下出了内鬼,所以决定赶回王府别院,然而半路遇到几次截杀,属下不敌,就……”

    尉迟秋道:“这个计划一开始就订好了,而关键就在于林泉那一环,我想,即使沈先生不派林泉下山,他们也会想办法夺取令牌,把公子诱上山。”

    “不仅是把我诱上山,还故意让我带走暗辰,王府别院守备空虚,他们……”苏承靖怔怔片刻,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自责不已,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还疑心安玥,安玥……四弟……”

    “四殿下……”沈暗鸣喃喃说着,他听到暗辰被带上山,蓦然明白过来,苏承靖和冷安玥都是对方狩猎的目标,而现在冷安玥如同俎上鱼肉,“四殿下!”

    沈暗鸣咬牙跃起,用仅存的左手握着刀,就要往外冲。尉迟秋立刻给安延恒使了个眼色,安延恒上前按住沈暗鸣,骂道:“发什么疯,给我坐下!”

    沈暗鸣受了伤不敌安延恒,被他强行压在地上,兀自挣扎:“放开我,四殿下危险,我要去救他!”

    安延恒用膝盖顶着他:“放什么放,你伤的那么重,连我都弄不开,你能救谁?”

    沈暗鸣道:“我乃四殿下暗卫,哪怕是死,也要拼上一遭!”

    “你这暗卫,是只要保四殿下一人安危,便不顾在这里的三殿下了吗?”尉迟秋忽然说道,他的声音并不大,并且带着几分柔软,但却直击要害,立刻降服了沈暗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应当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沈暗鸣慢慢软了下来,望向苏承靖的目光有些绝望。苏承靖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看不清脸色,身体却在颤抖。

    尉迟秋走上前,握住苏承靖的手,那双手冰凉而发颤,一点都不像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所有。“公子。”

    “尉迟……秋……”仿佛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苏承靖贪恋着尉迟秋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心,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这样才有勇气重新开口,“尉迟秋,沈暗鸣说的对,我们必须去救安玥,安玥不能落在他们手中,我们必须立刻下山!”

    尉迟秋拍着苏承靖的背好让他镇定下来,一连串的事情让苏承靖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我们不能下山,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安玥他!”

    “公子,如果四殿下出事,你现在赶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尉迟秋冷静地说道,自欺欺人只会导致事情更糟糕,他明白他必须唤回苏承靖的神智,“而且,策君默,沈暗鸣,公子你都受了伤,我和小安做不到带着你们三个人再杀到山下去救人。”

    苏承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口牙都咬碎,他明白尉迟秋没有说错,而他现在知道一切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手足无措。他一直都是被当成可以期待的那个人,自信可以掌控事情,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他的所谓能为,都不过是个笑话。

    “阿秋……”良久,苏承靖稍稍平静下来,颓然望着尉迟秋,依然不肯放开他的手,“不下山……应该怎么做?不下山,难道还要继续上山?”

    尉迟秋皱着眉,此刻的情形看来,能拿个主意的人也只有他了。叹了口气,尉迟秋转而问沈暗鸣:“沈先生,你遭遇伏击,那你其他属下呢?”

    沈暗鸣苦笑:“暗月暗雾被我派去围剿贼人,暗星背叛,具体情形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可有约定汇合地点?”

    苏承靖蓦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鹞子岭?”

    沈暗鸣讶然望向苏承靖,点点头:“是鹞子岭,属下本来也要去那里汇合,只是遭了暗星暗算。”

    尉迟秋想起苏承靖之前提过带领暗辰上山一事,再加上这几日潜伏时得到的消息,大概有了□□分的把握,他思虑片刻后道:“特意叫你们落单再行围杀,可见暗月暗雾还有暗辰可能还是我们这边的人,现在无法下山,不如赶往鹞子岭,若三部安好自然好,若是也遭了毒手,总有一两个逃脱的,整合起来,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暗辰辰桦对苏承靖有赠剑之情,苏承靖也相信至少暗辰不会叛逆,而且眼下他早已方寸大乱,倒是尉迟秋的镇定自若让他安心不少,也不多想,他豁然起身,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出发!”

    苏承靖一站起来,沈暗鸣也立刻站了起来,两人顾不得屋外大雨如注,便要往外走。安延恒抱着剑拦在门边,目光觑着尉迟秋,想是等他开口决定。

    尉迟秋拉住苏承靖,只在他腕上穴道轻轻一点,一阵刺痛就从手腕处一直延续到肩膀伤口:“哎呀!”

    “痛么?”

    苏承靖看尉迟秋一脸平静,悻悻道:“阿秋,你要干什么?”

    尉迟秋神色如常:“就算是上山,沿路也不轻松,少不得要战,你们两个可做好准备了?”

    苏承靖语塞,只好等尉迟秋继续说下去:“这雨再下一会儿也停了,你们的伤口也不能碰水,便等等吧,而且,还有一事。”他把目光转向一直在角落中昏迷不醒的策君默,微微叹了口气,“公子,实话说,此事我无法做主。”

    尉迟秋取出银针,只是这一次的针尖上,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其实我并不是纯医者,我所学的医术,乃是以毒为医,讲究用药霸道猛烈,甚至自损以求保全。公子和沈暗鸣的伤口,我用的手法便是如此,不过你们终究是外伤,虽然一时药力冲击,并没有什么大碍。然而策君默的伤势不同,他伤的太重,我的毒医之道,对他伤害太大,所以我只能先让他沉睡。”他定定地望着苏承靖,眼底有一丝冰冷,“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必须说明,我可以立刻就醒他,并且不妨碍他动武。可是这是自损的医法,一时没事,过后,恐怕至少折损三十年的寿数。当然,公子也可以选择就让他这么沉睡着,等他自行醒来,慢慢痊愈。”

    “这……”苏承靖一时两难。策君默从他孩提时便作为暗卫跟随,十余年一直相伴左右,就如他的影子一般,要他做出选择,委实艰难。

    沈暗鸣见苏承靖为难,再看看自己的断臂,他慢慢走到策君默身边,片刻,坚定地道:“三殿下不必为难,自然是请尉迟公子立刻救醒策君默。”

    “可是!”

    “殿下,我与策君默同为暗卫,作为暗卫,我们只期望所保护的主人能够平安,若是君默知道自己有机会保护殿下,又岂会吝惜这三十年的寿命。何况,就算不救他,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拼一把也算不冤枉。”沈暗鸣说着,向尉迟秋深深一揖,“尉迟公子,请救醒君默。”

    尉迟秋攒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让安延恒帮忙将策君默扶起来,用淬了毒的银针刺入他的体内,几次轮回,而后让他服下药丸。

    一炷香的功夫后,策君默忽然惨呼一声,张口吐血不止。

    “怎么回事?”苏承靖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急忙扑上来,策君默痛得在安延恒的控制下不停挣扎,口中鲜血喷了安延恒一身。

    尉迟秋将药粉洒在手上,对着策君默的小腹连拍数下,策君默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再吐血:“没事,药性猛烈,这是正常的,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能恢复过来,正好那时雨也该停了,等他醒了就能出发了。”他将手上的药粉擦干净,退到一旁。“你们也趁机休息一下。”

    “尉迟秋!”苏承靖转身扑到尉迟秋面前,满脸惊怒交加,“策君默他!”

    “怎么了?”尉迟秋垂下眼眸,不知为何有些伤感,他很快收敛了这种情绪,淡然道,“我已事先说明,公子现在动怒也是无益。”

    “我!”苏承靖也无话可说。半晌之后,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阖眸:“对不起。”然后他突然伸出手,将尉迟秋揽进怀中紧紧抱住,仿佛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箍得尉迟秋几乎喘不过气来。

    尉迟秋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然而只是瞬间,他似乎就接受了这个拥抱,没有挣扎,也没有顾忌背后安延恒和沈暗鸣一时错愕的目光,他微微低下头,将脸庞埋没在苏承靖的胸口,然后反手抬起,用广袖遮挡住苏承靖的脸,掩盖掉那些悲伤和痛苦的神情。

    ☆、十

    小半个时辰后,策君默终于清醒了过来。重伤的他依然是脸色惨白,服下尉迟秋的药后,行动能力已经恢复,只是昏迷太久,动作有些僵硬。

    屋外的雨势也已经慢慢变小,只稀稀落落几滴,眼看就要停了。尉迟秋让安延恒帮着策君默搓揉关节,自己则再一次检视苏承靖和沈暗鸣的伤势,以防万一。

    趁着这时间,策君默迅速地将他跟踪尉迟秋一直到昏迷之前的事情都禀告苏承靖,至于中间如何被折磨以致身受重伤,则一笔带过并不提及。苏承靖听他说起,原来最初被兰绪所擒,是策君默故意为之,留下迅风鸣音也是为了通知沈暗鸣注意提防,谁知后来事情有变,策君默应变不及,由主动变为被动,无能为力了。

    “你说是故意被擒,为何?”尉迟秋在一旁仔细听着,不由问道。他与策君默并不曾有过交流,救人时策君默早已昏迷,他也不知其中原委,“你最初应该是跟踪我的,莫非你以为……?”

    策君默看着苏承靖,见他点头认可了,才开口道:“尉迟公子,实不相瞒,策君默在您在望仙楼为殿下扇舞之时,便已经追查了您的身份。”

    尉迟秋眸光一闪,忍不住看向苏承靖。苏承靖无奈地摇头道:“他没有禀告我,在船上的事,皆是我自己猜出。”

    此事如同苏承靖与尉迟秋两人之间的隐秘心事,这一提到,沈暗鸣和策君默面面相觑,不知两人何意。尉迟秋低咳一声,掩了过去,继续对策君默道:“暗卫果然不可小看,想必你们也是熟悉天下武艺,所以看出了那伙人用的是兰绪的武功,你以为我跟兰绪有所勾结,想对公子……三殿下有所不轨,所以假作被擒?”

    “是。”策君默道,“因尉迟公子上了殿下的船,在下无法向殿下禀告此事,只好自作主张先盯住公子,哪知在那些兰绪人面前暴露。这么多兰绪人在宁州出现,此事非同寻常,他们欲擒抓我,我便将计就计,并且传了讯息给沈暗卫,只可惜策君默无能,反倒坏了事。”

    苏承靖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看向屋外,雨歇云散,“我们这便出发吧。”

    鹞子岭离开小屋并不近,刚刚下过大雨的山路又是泥泞难行,加上又要时刻防备着遭人暗算,可谓狼狈不堪。

    五人中以苏承靖武功最弱,又是最为显眼的攻击目标,尉迟秋干脆一手挽着他,一手暗持银针,两人并肩而行。安延恒对此地山路甚为熟悉,在最前面开路,而沈暗鸣与策君默也相互扶持,作为断后。五人合作默契,一路无言,保持高度的警戒,向鹞子岭而行。

    算算时辰,此刻已经是午后,只因为是雨天,天色一直暗沉,看不出具体的时间。待五人终于赶到鹞子岭附近时,更是天色将暮,整个灰蒙蒙的天空都迅速暗了下来。

    一整天的奔波担忧,苏承靖已然筋疲力尽,只是强打着精神在支撑,尉迟秋的气息近在咫尺,他悄悄握住尉迟秋紧紧挽着他的手,仿佛这样他才能感到一丝安慰和鼓舞。

    尉迟秋只是温和地看了苏承靖一眼,毫不在意地翻过手掌,自然而又坚定地与苏承靖十指紧扣。停下脚步,他唤住安延恒,低声道:“小安,就快到鹞子岭了,你先去探探路。”

    安延恒觑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扬扬嘴角,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好点头道:“嗯,你们等我消息。”说罢转身而去,只跃了几次,便敏捷地消失在前方视线所及。

    “小安自有分寸,我们稍等。”尉迟秋向沈暗鸣和策君默解释道,转首看苏承靖,已是狼狈落魄,原本的丰神俊朗此刻都早已消失无踪,“公子可还撑得住?”

    苏承靖抹了把脸,咬牙:“撑不撑得住,都得撑。”

    “嗯。”尉迟秋有些心疼,又说了几句宽慰苏承靖的话,等了片刻,安延恒回来了,一脸的凝重。

    “怎样了?”

    安延恒的剑上有血,“大头都打完了,还剩下一些人在打。我看了看,好像两边的人都有,也分不清敌我,”他嫌恶地甩了剑上的血,“前面好多尸体,咱们怎么办?”

    “自然去阻止。”苏承靖急道,“既然在打,必定是有我方人马在,与他们汇合,正好可以一起下山去救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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