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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三千里 第12节(1/2)

作品:《故国三千里

    我点了点头。

    想买凌家的人不少,可愿意出两倍买的人却当真是没有的,我冷笑,卫童,犯在我的手里,就没那麽容易脱身。如果不是因为我急著想走,我拖到死,也要把卫童的生意拖垮。

    心下冷笑,面上却笑如暖春,“那麽多谢卫兄了,改天我做个合同,不过,请卫兄不要贵人多忘事便好了。”

    卫童冷冷地看著我,硬声道,“那是自然。”

    而他显然是不想再坐下去了,寒暄几句,便离去了。

    我坐在那里没动,神色却冷了下去。

    卫童。

    挽秋不知何时下楼来的,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顺手按上去,把他拽到怀里。

    他仿佛又瘦了些似的。

    我心疼地吻了吻他的眼睛,他微微的笑,然後给了我一拳。

    挽秋不是矫情的小女子,拍了拍我的肩,道,“滚了?”

    我点点头,把剩下的茶水喝干净,道,“滚得很干净很彻底,过几天还要给咱们送一个大礼。”

    挽秋皱眉,有些疑惑,看了我半晌,恍然而又不悦地道,“你怎麽把凌家卖给他了?”

    我叹气道,“早晚凌家也要到他的手上,还不如我亲自给他得好。”

    挽秋沈默了片刻,但也不得不承认我所说的,可还是不高兴地道,“我讨厌他。”

    我抚摩著他的手指,点头道,“恩,我也讨厌他。”

    挽秋神色渐冷,“他怎麽不死了算了。”

    我捏捏他的鼻子,“来,笑一个……他祸害遗千年。”

    我只是随口说的,可是我没想到,我的一个随口,竟成了多年後的事实。人生就是如此嘲讽,风水轮流转,三十年凌陌白,三十年卫童。

    挽秋瞪了我一眼,道,“算了,你的东西你爱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我亲了亲他的脖子,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

    挽秋翻了个白眼,愤愤地在我鼻子上咬了我一口,然後挣了我的怀抱,摆了摆手道,“没空陪你玩儿……你不管你妹妹?”

    我淡淡地道,“她早晚要学会的,这个世界没有她想的那麽简单。现在她有我们,可是如果没有呢?她死在街头也没有人管的罢。”

    作家的话:

    於是真的要走了啊啊啊啊

    ☆、故国三千里 102

    挽秋自嘲似地笑了笑,叹了一声,“和你在一起时间长了,我发现我心肠也软了不少。”

    我微笑,他斜我一眼,咕哝了一句什麽,就上楼去了。

    我躺在沙发上大笑。

    不过还是要去看看凌宵的,我没指望她一下子就明白什麽叫成长的痛。有意的拖了一会儿时间,快四点才敲开她的门。

    她开了门,眼睛红而肿,诚然一副怨妇的模样。

    她侧了身让我进去,自己坐在床上,低头绞著衣摆。

    我想说什麽,可终究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呆坐了半晌,她笑了笑道,“你什麽都别说了,其实我都明白的。”

    我看著她,有些叹息,“你长大了。”

    她偏过头,泪水滑下,低低道,“以前,的确是我太天真,太幼稚。”

    我不出声,她又道,“我没事的,哭过一场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陪她坐了一会儿,就出了门。

    凌宵终於长大了,可心里却还是有些失落的。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的,也太多太多了。

    忽然就很累,累得不想再动,不想再思考。

    该走了吧,该离开了吧。

    睁开眼,窗外细雨微微,我挑起唇角。

    仿佛是我刚到的那些日子里,也是细雨微微,也是潮气遍地。

    而今……

    我终究是没有长留在这里的,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而谁才是谁的过客呢?

    上海滩是我生命中匆匆的过客,而我又何尝不是它土地上匆匆的过客?

    *****

    五月初,轰炸重庆。

    还没到六月,大哥就匆匆地赶了回来,将母亲和凌宵带走。

    跟著的,还有阿慈和菊香。

    母亲是想让菊香跟著我的,想让我把菊香收房的念头也从来都没有断过,我只是笑笑拒绝。

    我性子有些强,母亲拧不过我,也不再说什麽了。

    走的那天细雨朦胧,我和挽秋打了一把伞,送走了母亲,忽然就有些失落。

    再怎麽冷淡,再怎麽不喜欢,她也终究是我的母亲。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把伞下,虽然是大伞,但还是有些别扭。

    天色大亮,路上人来人往,我不好再像之前那样搂著,只得一人湿了一边的肩膀。

    挽秋的神色很淡,他说,“凌陌白,你真的要走?”

    我摇头,“不是我走,是我要带你走。”

    他面上显出一些我所看不懂的颜色,那一双琥珀一样的眼里透著绝望的哀伤。

    他说,“凌陌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我有些心疼,不顾得上有没人看,只抓住他的肩膀,“那我陪你在这里。”

    “不要。”他抿著唇,神色哀伤,目光坚定,他说,“凌陌白,你走,真的,我不要再见到你!”

    我只看著他,看得他不再看我,看得他落荒而逃。

    那样的雨天里他猛地挣开我冲了出去,我第一次没有去追,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来的地方。我想,我是不是错过了什麽。

    他的神色,那样哀伤。

    就好象,被雨拍碎的丁香,流在水中,带著凄冷的美,和绝望的哀伤。

    ☆、故国三千里 103

    我知道他不会离开的。

    至少他不会扔下陈如霜。

    他不说,我也知道,他觉得对不起她。

    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

    有什麽不对,可我终究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心里更加烦躁不堪。

    陈如霜已经临近产期,本来就是很危险的时候,可她的情绪波动却很大,时而流泪时而大笑。

    挽秋沈默了许多,我突然灵光一闪,记起这是那次挽秋和陈如霜单独说了什麽之後。

    挽秋点了一支眼,靠著窗台,闭著眼。

    我站在楼梯口看著他,想说些什麽,终究没有开口。

    还是让他静一静罢。

    凌家被我卖给了卫童,用三倍的价钱。

    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陈如霜生产过後,就离开这里。

    而陈如霜,私心里,我是想把她留在这里的。

    可我知道挽秋一定不会答应。

    一个月,我最多等她休养一个月。

    不是我心急,而是卫童。

    他现在突然接手凌家,肯定有些不习惯,一个月的时间,够他摸清楚了。可当他摸清楚了以後,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则便是我了。

    我等不起。

    再等,就是不要命了。

    那天陈如霜心情似乎很好,由挽秋扶著去院子里散步,我在一旁看著他们,有些淡淡的羡慕。

    挽秋身边的人,应该是我,只有我。

    陈如霜的脸色一刹那就白了下去,挽秋显得很慌乱,我头脑却清醒得很,叫挽秋把人扶回房间。

    那产婆和小丫头都在,见这样子,产婆一下子蒙了,急忙道,“快把她放下,你们两个个出去把水烧上……”

    说完。就把我们往外推。

    我也知道这个时候男人在不方便,拽著挽秋便出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一手还牵著挽秋。

    挽秋垂著睫毛,低低地道,“我……我……”

    他什麽都没有说出来,看著他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发疼,急忙道,“她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我们在外面守了一夜。

    一夜未眠。

    挽秋张著那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无神地看著房顶。

    我有些鼻酸。

    这一刹那我就想,陈如霜一定不要有事,如果她有事了,那挽秋,挽秋该怎么办?挽秋一定会伤心的吧?

    我果然,够卑鄙,却还不够自私。

    我还是,不忍心,不忍心的……

    天色微凉,产婆带来了两个消息,都不好。

    孩子保住了,大人没了。

    而孩子,天生体弱。

    产婆哆哆嗦嗦地说,是产妇没有求生的意志,否则也不一定救不回来。

    我却一句都不想再听。

    挽秋的嘴唇发白,他哆嗦着靠在我的怀里,我抱紧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可心里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也终究去了吗?

    我忽然就有些茫然。

    ☆☆☆☆☆☆☆☆

    日子过得很快。

    埋葬了陈如霜,在离她哥哥不远的地方。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转眼间1939,过去了一半。

    六月已来,微雨纷纷。

    我无意间才走进那间屋子的。

    充满了,陈如霜的回忆的屋子。

    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才觉得不对,可是既然进来了,看看也无妨。

    看到抽屉里露出白色的一角,我一时好奇便扯了出来,是一封信,只折了一折,没有装在信封里。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了无生愿,但求一死。

    黄泉碧落,共结连理。

    梁氏如霜绝笔。

    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产婆说,是产妇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我想笑,张了张嘴,眼泪却落下。

    我大抵是许久没有如此的脆弱过了。

    流泪,却不知为何而流。

    碧落黄泉,共结连理。

    挽秋还能有多少日子,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但她是坚信挽秋不久便是要随她而去的,而我……

    而我……

    我走出去,奶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那个小小的男孩子。

    挽秋靠在栏杆上,神思飘摇的模样。

    我看着他,就开始发呆。

    他显然意识到我在看他,一眼望过来,眼神撞在了一起。

    他匆匆避开,我却走到他面前,把那封信递给他。

    他看完,有些怔忡。

    我微微的笑,我说,“明天就走,去浙江,但不去你家,好罢?”

    他挑了挑唇,笑意微微。

    他说:

    凌陌白,你果然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我笑。

    我多么喜欢这句话。

    多么的,喜欢

    ☆、後记

    真的真的完结了……当然……正文之後,必有番外!

    至於新文的问题,我突然间顿悟我已经两年没开新文了……一直荒废著的大把时间都干什麽了qaq

    於是,新文大概,十月文开始?

    谢谢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孩子们。

    非常感谢。

    也感谢那些也许没有留下但读过我写的小破文儿的孩子们。

    谢谢。

    其实真正的後记,是当初写完文时的後记,贴在下面撒。

    後记:

    总是想著要写啊要写啊要写啊,然後乱七八糟的一直没有动笔,然後恍然间发现2010年居然就被我这麽无所事事了过去,什麽都没写!整整一年!

    於是……我发奋了!

    ……一天一万多字,五天结束……上帝……我那可怜的大脑……然後,要祝我自己新年快乐吗?

    不过,悲剧的是,在这一天,我丢了三十多万字的稿(有二十多万字是04年到07年的短篇集;四万多字的散文集和一些零散的只开了头的小说和最近的三篇散文,眼泪~)……因为……电脑故障!!!

    总算了结了故国,除了一种放下担子的轻松之外,更多了一种怅然……无论是从第一章就跑偏了的思路还是其他的什麽……倒的确是可以说这是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文章……

    但……也总算是……小白狗血无常识上帝视角後的……he罢……

    故国的番外,是有的,但大概要过些日子才会著手写罢。

    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

    2011.2.28於xa

    作家的话:

    happybirthdayt

    第17章 番外 旧年旧事

    那些曾以为会永远鲜明的跳动着的,已成了旧事;那些曾以为永垂不朽的,成了旧事里的无名氏;那些曾以为永生难忘的,慢慢在硝烟里化为了灰烬,那些曾以为永不褪色的,已化成了暗淡的瘢痕。再深再浓,终究抵不过岁月弄人,也终究只是,那街那巷,旧年旧事。

    ——题记

    一  那个叫张谨青的在七期里忐忑毕业的步兵学员

    旧年的这个时候——

    那不就是去年?

    不是去年——是旧年了……

    方君禺不是第一次看海,却是在那之后第一次看海。

    海……总归是一样的吧。

    可又好象是不一样的,山东的海,辽宁的海……厦门的海……

    明明是在青岛,可方君禺却总有一种错觉,海的对面,是张谨青。

    张谨青,男,山东人,黄埔军校第七期步兵学员。

    黄埔的第七期很是忐忑,据张谨青自己说,他留守南京。现在想来,张谨青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但仿佛还是那带着南京口音的调子,说着一口的山东方言。

    那时候仗还打着,方君禺也还年轻,也曾经一腔热血,也曾经壮志凌云。

    黄佩笑了笑,小小声的对旁边的女孩子道,“这位,据说也是参加过抗战的,这不,八十来岁的人了,都糊涂了,明明是人工湖,非得说是海。”

    崔如是这个月来的实习生,听了黄佩的话瞪圆了眼睛,道,“那……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黄佩道,“哪里会出什么事,就是人老了,有时候犯糊涂。”说着,偷偷地看着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方君禺,又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估计老人家自己都记不清了。”

    崔如道,“老是……老是这么自己解闷吗?”她倒是没把自言自语这个词说出来。

    黄佩道,“也不是,就是前几日从台湾过来一封信——这不,又怀念起以前的事儿来了。”想了想,又说,“老人家也不容易,打□□的时候也差点没了命,后来平反了,没家没亲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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