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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随风而来 第30节(2/3)

作品:《爱人随风而来

柱子娘有天晚上不客气地问王玉柱:“你对你干爹比对你亲爹还好。”王玉柱蓦然间愣住了,因为发觉情况确实如此。那天晚上他望着柱子爹时心中充满了愧疚,可是想到头都疼了,除了给钱,实在想不出其他合适的方式向柱子爹表示孝心。柱子爹说:“柱子你不要听你娘胡说,你很孝顺了,家里的房子都是你出钱盖的。”

    柱子爹对“孝顺”一词要求得如此之少,让王玉柱很难过,他发觉在自己和爹娘之间,似乎有种永远也无法突破的隔膜,他甚至不敢让柱子娘知道他的公司的情况。柱子娘问:“这房子是谁买的?”他回答:“我叔买的。”柱子娘问:“你是做啥生意的。”他回答:“修车的。”柱子娘惊讶地问:“你是在外面修车,连房子也没有?”他心烦地回答:“是啊。”

    他心里很困惑,就去问王芃泽:“我明明想孝顺我爹我娘,可为什么在他们面前我什么也做不出来,我连表达的勇气都没有。”王芃泽说:“你们终究是父子,有些亲情不一定非要刻意表达的。小川对我不也是这样么?”王小川在旁边听到了,赶紧用被子蒙住头,翻过身去睡觉。

    王玉柱还是忧虑,皱着眉头问王芃泽:“可是我都这么大了,我觉得这是个大问题,这么下去的话,我以后还怎么和我爹我娘在一起?”

    王芃泽安慰他:“你不能这么想,情况正在慢慢变好,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以前你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六个人是这样住宿的:王芃泽和王小川住在王小川的房间里,柱子娘和英子住在王芃泽和王玉柱的房间里,王玉柱和柱子爹住在另一个一直空置的房间里。和王芃泽这么分开了十几天,对王玉柱来说像是分开了一年那么长,晚上睡觉前,他总会去敲开王小川的房门,进去坐在床沿,和王芃泽说会儿话,帮王芃泽和王小川盖好被子,再依依不舍地关门出来。

    过年期间,除了老赵等几个老朋友外,王芃泽家里没有什么亲戚要来,本来王小川该去外婆家里拜年,但是王小川从来都不愿去。柱子娘对王小川说:“你去了还能挣你姥姥的压岁钱,不去就亏了。”王小川一起提姚敏家的人就火冒三丈,恶狠狠地说:“谁稀罕她的钱?”

    所以年后六个人总是出去玩,王玉柱开了公司的大车,载着六个人转遍了南京的景点。王玉柱已不再为柱子娘而心烦了,他总处在由清晰的愧疚和盲目的抗拒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中,昏昏沉沉地听从王芃泽的指挥去这里去那里,还好一切琐细的事情都由王芃泽在安排,不用他思考。

    终于有一天王小川开学了,柱子娘、柱子爹和英子要回西北了。从火车站送行回来,王玉柱脸色苍白地回到王芃泽面前,不由分说地把王芃泽抱到卧室里,轻放在床上,和衣往王芃泽身边一趴,抱着他的身体呼呼大睡,手机响了也不接。王芃泽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帮他接听了几个,都不是紧急的事,于是也不叫醒他,自己看书,任他从上午睡到下午。

    中间王芃泽曾轻轻推醒王玉柱,说:“你怎么困成这样呢?你想睡就起来脱了衣服睡,这么穿着衣服不解乏。”

    王玉柱糊里糊涂的,脱了半天也没有把衣服脱下来。王芃泽坐起来帮他脱,脱得只剩背心短裤后,王玉柱似乎突然激动起来,撕扯着就要脱掉王芃泽的衣服。王芃泽慌忙斥责他:“柱子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王玉柱像是失去了理智,不顾王芃泽的抵抗和挣扎,一直把他也脱得只剩背心短裤才罢手。然后抱紧了王芃泽身体,把他的肩膀和和大腿都抱在怀里,又睡着了。

    王芃泽一场虚惊,觉得好笑,就独自一人笑了一会儿。

    年后王玉柱请人用木板把自己的办公室隔成了两间,留出两个门,两个房间另有门相连。王芃泽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去上班了,穿戴整齐了和王玉柱一起去公司,王玉柱推着他的轮椅到隔壁办公室,把公司的各种资料拿了厚厚的一大摞,放在他的面前,说:“叔,你先把公司的各个业务环节都熟悉一下,等你完全了解后,你就是这里的办公室主任。”

    王芃泽问:“办公室主任?公司的办公室有几个人?”

    “目前就你一个。”王玉柱看到王芃泽怀疑的神情,忍不住要低头嘿嘿地笑,笑完了解释说,“叔,现在的许多公司不比你们研究所那么多人,多数职位听起来威风,实际上都是纸老虎。”

    王芃泽不在乎这些,只在乎有实实在在的工作可做。生活有规律起来之后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气色也好了许多,王玉柱在他的办公室里放有一张大的沙发床,他从来都不用,无事可做了就摇着轮椅去操作区看。王芃泽在与人交往方面本来就有自己的性格魅力,知识又丰富,再加上办公室主任这个头衔以及王玉柱的面子,公司上下都很喜欢他,特别是编辑部的几个年轻人,经常拿文字方面或地理方面的问题来请教他。王玉柱不在公司的时候,财务部的魏阿姨会偷偷地来办公室和王芃泽唠家常,嘘寒问暖,叮嘱他多注意身体。有一天王玉柱发现了,当场板着脸说魏老囧师这是上班时间不要聊天,再发现一次我就要扣工资了。为了显示公平,扭过头来大声对王芃泽说:“叔,你也有责任,再发现一次同样扣工资。”

    下班后两人去接王小川,在车里王玉柱酸溜溜地问王芃泽:“叔,那个魏老囧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王芃泽认真地回答:“我以后不再和她聊天就是了。”王玉柱笑道:“叔,我对你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看到你开心,我心里只会高兴。”王玉柱把王芃泽的手拿过来放在腿上,一边握着一边开车,笑道:“心情好的人长寿嘛,早知道效果这么好,就不让你在家里待那几个月了。”

    情况确实如此,王玉柱带王芃泽去医院打针治疗时,各个科室的医生再看到王芃泽,也都夸他气色好。王芃泽同时要治疗好几种病,自从上班后,王玉柱有了更自由的时间带他去医院,拿回来的药也不用像在家里一样藏起来不让王小川知道,就在档案柜里排列着。在办公室里没有事的时候,王玉柱经常会推开隔间的门提醒王芃泽吃药,或者什么话都不说,就站在门口微笑地望着他,王芃泽看了王玉柱一眼,看出他并没有什么事,就转过头去继续看资料。王玉柱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从前在研究所里那个认真严谨、循规蹈矩的王芃泽,他很喜欢这样看,有一次轻声说:“只要你坐在这里,我就觉得像是把家也搬过来了。”王玉柱出去忙业务,回来时在路边的店里买了一件仿老式军装的上衣,像极了王芃泽当年在湾子村时穿的军装。办公室无人时他去到王芃泽大办公室,“哗”地抖开了衣服,笑道:“叔,你把这件衣服穿上吧。”

    王芃泽为公司完善了更为合理的工作制度,为员工买了保险,调整了工作流程以提高效率。王玉柱以前从来记不住公司招募了多少会员,王芃泽却能把那些名字了然于胸。有一天王玉柱又进来欣赏王芃泽工作的样子,王芃泽突然说:“柱子,你的会员里有一个你熟悉的名字。”王玉柱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熟悉呀?”王芃泽说:“连我都记得,名字叫周秉昆,不过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公司的活动。”

    王玉柱笑容没了,疑惑地问:“不会只是名字相同吧?”王芃泽翻出资料给王玉柱看,资料里有照片。王玉柱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胖脸,想了想,又笑了,把资料还给王芃泽,说:“管他是谁呢,我要是再被他闹腾得生气,我就不是王玉柱。”

    “好。这才像是个老板。”王芃泽由衷地夸王玉柱,笑道,“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人,不必要再计较了。”

    可是到了五月,王芃泽反而计较起来,他在检查业务量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姚敏。王芃泽心里顿时乱了,这个人不是会员,没有照片,只有联系方式,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姚敏。他惶惶不安地想了好几天,去操作区问了好几次这个单子的进展,姚敏是要在一辆银白色的两厢车的侧面喷上一个千禧年主题的图画,图画是姚敏自己拿来的,需要美工再处理,比较慢。

    再慢也有结束的一天,这一天王芃泽给前台的员工交代了一下,说如果姚敏来取车就通知我。他一直等到下午,前台的女孩儿打进电话来说:“王主任,姚女士来了,就在前台。”王芃泽急忙摇着轮椅出去,远远地一眼就认出那个人到中年的女人正是王小川的妈妈。

    王芃泽先给王玉柱打了个电话,王玉柱此时还在外边谈生意,王芃泽说:“柱子,我看就要到小川放学的时间了,你接了他之后别回家,先到公司来一下,我这里有事情。”王玉柱从声音里听出王芃泽有一点儿激动不安,就问:“什么是事情?是公司的事么?”“不是,是我和小川的事。”王芃泽怕王玉柱不明情况说漏了嘴,王小川一旦听说是姚敏在这里又会使出什么倔脾气,他没有时间在电话里多解释,就说,“具体情况来了你就知道了,你先去学校接小川吧。”

    放下电话,他激动地摇着轮椅去迎接姚敏。自从他和姚敏离婚后,王小川几乎就没有再见过妈妈,王小川长成大孩子后,每次他拿着姚敏母亲家里的地址劝王小川去看看,王小川总是情绪激昂地说不去,或者低声答应了,就是不去做。既然这一天有缘分遇到了,他一定要让王小川重新和姚敏恢复联系,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时日无多,这么多病,或许就是他虚弱的身体最后的劫难。

    王芃泽向姚敏挥手,兴奋地大声喊:“姚敏。”姚敏看到他,紧张得僵在了原地,无处可逃地看着轮椅上的王芃泽微笑着越来越近。

    离婚后姚敏并没有离开南京,在这个城市里有了另一个家庭,爱人是政府工作人员,家庭还算富裕,婚后生有一子。这些年来王芃泽和王小川都不知道姚敏的消息,可是姚敏却对王小川的情况很了解,那个茶叶店一直没有搬迁,王小川学校的地址她也知道,每次经过都会远远地看一会儿。姚敏不知道老太太去世的事情,两人坐在休息处说话,一听到王芃泽说老太太去世了,姚敏立刻泪如雨下,坐在椅子上颤抖着手,用纸巾不停地擦眼泪。王芃泽给她倒了水,可是她根本无力喝下去。好容易才稳定了情绪,就要开车离开。王芃泽决心要留住她,又找了许多话题来问,可是姚敏神色慌张,无心再停留。

    王芃泽看了一下表,估计王玉柱和王小川就要回来了,就对姚敏说:“那你跟我来,我给你打折。”他慢慢摇着轮椅去收款台,跟收款员低声说了一下,亲自把账目慢慢地算,尽量地拖延时间,拿出一张意见表让姚敏填写。姚敏问:“你能给我打折么?那这个店……”

    似乎姚敏有自己的猜测,王芃泽等了一下,看她并不说出口,就默默地望了她很久,又笑道:“这个店是柱子的,我是来帮忙的。”姚敏笑了一下,说:“哦,柱子也回来了。”王芃泽笑着问姚敏:“你怎么不问我那个茶叶店的情况?”姚敏恍然地:“是啊,那个茶叶店呢?我好久没有从那里经过了。”王芃泽正要回答,突然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马自达开进了视野。

    王玉柱和王小川急匆匆地走进来,看到姚敏,同时愣住了。

    又震惊又发愣的还有姚敏,如此猝不及防的相遇,让三个人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王芃泽向王小川招手,笑着说:“小川,过来呀,这是你妈妈。”

    王小川狠狠地望着姚敏,像是在望着一个仇人,眼睛里噙着泪水,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王芃泽走过去。王玉柱暗道不好,预感到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果然,走到了王芃泽身边时,王小川的脸已经抽搐得变了形,用平生最大的一次怒气对王芃泽高声地喊:“谁让你找她的?她死了我都不愿再看她一眼。”说完发疯似的把王芃泽的轮椅用尽力气猛地一推,王芃泽一下子控制不住轮椅,呼啦啦地向后飞快地滑动,附近的员工都过来拦。王玉柱抢先一步奔过去扶住了轮椅,王芃泽惊魂未定,王小川跑进了王玉柱的办公室,“啪”地一声把门甩得震天响,姚敏已经哭得蹲在了地上。

    王玉柱本来想把姚敏扶到王芃泽的办公室,距离王小川近一些,能把王小川喊进来一家人好好地谈一谈,可是转念一想王小川火气正旺,保不准又会把情况搞得一团糟,一家人又不是需要评判什么,该躲避就要躲避,该糊涂就要糊涂。于是他把姚敏扶进了财务室,魏阿姨与姚敏年纪相仿,可以先劝着。王芃泽要去王玉柱的办公室看王小川,王玉柱觉得王芃泽还在情绪激动中,就拉住他的轮椅,说:“你劝姚敏,我去劝小川。”王玉柱转身就要去,王芃泽喊住他,叮嘱道:“柱子,不要在这个时候批评小川。”王玉柱又转过身来,看到王芃泽也是怒气未消,还在喘着粗气,就说:“你不能激动呀,你要注意身体。”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王小川立刻站起来站到窗口,背对门口,所以王玉柱进去时只看到王小川的背影,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王小川为了防止王玉柱过来烦他,抢先说话了,带着哭过后浓浓的鼻音大声说:“你不要过来跟我讲道理,我最烦别人跟我讲道理。”

    王玉柱走到王小川身后,伸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王小川挣扎几下,挣脱不掉,又大声说:“你不要把我当成和我爸爸一样。”

    “没办法呀,谁让你是你爸爸的儿子呢。”王玉柱笑道,“你是你爸爸和你妈妈的一部分,你否认不了。”

    王小川便不再反抗了,就这样被王玉柱温柔地拥在怀里。

    王玉柱说:“我不会批评你,也不会给你讲道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强不了多少,对别人发火,从来不会让自己更快乐。心里的痛苦别人是无法理解的,也讲不明白。”

    这话说得王小川又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

    王玉柱又说:“终有一天你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以后不要让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了,也不要让它影响到你。”

    然而这一天的事情严重地影响到了王小川,从此以后直到高考,他脸上再无笑容,只在家里用上全部时间拼了命地复习功课,地也不拖了,阳台也不去了,一回到家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晚上王芃泽帮他检查辅导到很晚,王芃泽去睡觉后,王小川仍然不休息。夜里王玉柱不放心,起床来看,王小川的房间里依然亮着灯,灯光从门下面的缝隙漏出来。

    那一天唯有王芃泽是个胜利者,目的全都达到。在财务室里,姚敏终于止住哭泣后,留下了地址让王芃泽拿给王小川,如果有一天王小川原谅了她,可以按这个地址去找。姚敏还给王小川存了一些钱,说要下次送过来,王芃泽推辞了一会儿,姚敏不同意,一定要给,可是犹豫了一下,又说:“你把银行卡的号码给我吧,我存到你的银行卡里。”

    晚上睡觉时,王芃泽把这些情况说给王玉柱听,又说:“小川的反应不一定就是坏事,这些事是必须要经过的,早了才好。小川现在反应这么大,就说明心里面真正被触动了。”王玉柱笑着揶揄道:“是呀,你把局面控制在手里,把我们都吓坏了。你怎么忍心了呀?”

    实际上王芃泽也一直闷闷不乐,讲这些话时连自己都不能十分地确信。王玉柱劝他,隔着背心帮他抚摸心口,说:“你宽宽心吧,想那么多干吗?你想太多事情会让我担心。有我在,你还怕小川没有人照顾么?”

    “不是啊。”王芃泽随口说,“那毕竟是他妈妈,小川在世上总得有个亲人吧。”

    他感觉到王玉柱的手僵住了,于是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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