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说的有点儿多了。

    第二个让所有人振奋的消息则是一个月前一个颅内恶性肿瘤患者，在成功率仅为百分之五的情况下，在他们医院里奇迹般的重获新生。

    这对于整个中心医院，不对应该说对于整个d市的医学而言，都是一个绝对让人激动不已的消息。

    当事人居然在手术成功后两星期内便出院了。看起来应该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说实话，那个奇迹长得还真的很不错呢。”这种医学方面的奇迹，在小护士之间总是有兴趣去探讨的。虽然这个内容……

    “就是，以前还没发现。”另一个小护士点点头颇有感触道，“那天看见季前辈在做恢复训练，我突然觉得其实病态攻和柔弱受也很萌啊！”

    “就可惜那个奇迹出院太着急了，不然说不定还能和季前辈摩擦出来什么火花呢！”先前开口那个小护士十分赞同。要知道季前辈可是脑科医生啊，医患西皮神马的不要太萌啊！

    “对啊。”有些气馁的语调，不过瞬间又激动起来了，“那个奇迹的名字也很有诗意呢！叫什么……”

    “闻天青！”小护士们唧唧喳喳的笑做一团。说着什么天青这样有诗意的名字和霜迟很搭之类的。

    扶着墙走到护士站旁边拐角的某人听到这些议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听说昏迷了也快半年了。

    不过说是昏迷，感觉倒像是去了天堂。

    不用天天看着自己血缘上的爹和法律上的后妈，也不用一有空就陪那个根本看不起自己的糟心弟弟玩儿。

    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很爱自己的男人。可以容得了自己去跟他撒娇闹脾气。很好的人。

    他叫……

    霜迟张了张嘴。那三个字好像就在舌尖上，呼之欲出。想要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来那个本来应该印象深刻的名字。而且那个男人的长相……

    霜迟抬手捂住双眼，遮住那里不住的哀伤。不记得在哪见过，不记得长相，不记得声音。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和想到时心口的剧痛告诉他，好像有什么一直奢望的东西，在悄悄离他远去。

    “喂，又走不动了还是怎么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霜迟抬头。

    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让人一眼过去第一反应就是衣冠禽兽的男人，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旭川，你以后能不能先出声儿再动作。”霜迟无奈。怎么他为数不多的交心朋友里最交心的那个，总是让他觉得如此糟心。

    “你头有问题又不是心脏有问题，吓不死的。”段旭川微笑。

    两人是大学时的室友，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霜迟性向的人。而且作为同胞，两人在一起还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当然，最多也就是惺惺相惜了。某个总把自己打扮的一脸衣冠禽兽样儿的心理医生，其实是个十足的受受。

    “行了不说这个。”霜迟岔开话题，“我昏迷了半年，你怎么还没嫁出去？”

    “哥哥太优秀了，凡人配不上。”段旭川撇嘴。嘤嘤嘤其实真实原因是他这样儿圈里的都以为他是攻，可是那些软软香香的受受根本就不是他的菜好吧！

    不料他这一句话又让他最近刚刚脱离死亡的挚友陷入沉思。

    昏迷时那个对自己好的男人……

    不会是天使吧？

    霜迟抖了抖，自己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又不是还会幻想童话故事的年纪了。

    “哎，你真打算去和我拼房？”段旭川看又冷场了，赶紧换了个话题继续聊。虽说他也觉得霜迟继续住在那个家里根本不现实，不过自己家那个狗窝……

    “怎么，不想我去？”霜迟抬眼瞥他。这次昏迷的事儿，算是因为他们白养了自己这么多年，再加上昏迷时间的那个回忆……不追究也罢。当然，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搬出去的好，不然指不定下次那个血缘上算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能用点儿什么办法直接弄死自己了。而且若是离开了，他们和自己都会开心的。

    “你妈……”段旭川刚说了两个字就闭嘴了。就因为是好哥们儿，所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还是明白的。

    霜迟笑笑，扶着墙往病房里走。

    母亲，这词儿让他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挺陌生的。唯一一点儿印象应该就在童年了。虽说这次这事儿看起来那女人好像是后悔了，但是隔了这么久，就算是血缘关系，他也真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了。

    所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霜迟对自己这个总结表示很满意，甚至微微点了点头赞扬了一下自己的机智。不管是家里这堆上一辈儿纠缠的破事儿，还是那个让他心牵的“天使”，若是有缘就还会再见的。

    段旭川看着自己好友的背影，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干嘛总是要把自己伪装的那么坚强。这样很累的啊……

    但是作为朋友，作为兄弟，他明白，这话不该由他来说。就算说出来了，霜迟那个死心眼的也不会听的。

    ☆、第十一章 陌路

    最近，霜迟深刻的意识到了什么叫他不愿意动别人，别人上赶的来动他。

    “妈……”霜迟坐在病床上，看着那个拿着一堆纸在他面前滔滔不绝的女人，有些无奈的开口。他很想大吼一声病人需要静养。不过从多方面来看，他还不具备能喊出这种话的条件。

    被女人念叨的有些头痛，霜迟想抬手揉揉脑袋，突然愣住。

    在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有一个影子，好像也总是在自己恶作剧之后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有习惯性的揉额角……那人是谁？

    季霜青被自己儿子突然开口那声妈打断了声音，想等在她面前基本上没开过口的儿子再说几句，没想到儿子突然一脸呆愣的开始发呆了。顿时心下一整紧张，儿子这不会是后遗症了吧。

    好在，她开口之前霜迟已经结束了自己毫无意义的发呆，面无表情的说道，“妈，前几天我已经给他们那边儿送了财产放弃书。现在他们也不可能继续针对我了。”

    “可是……”女人还是觉得不爽，霜迟摇摇头，示意自己困了，才终于算是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翻身躺在床上。虽说康复训练也就是天天吃了睡，顺便活动一下根本没什么劳累的，但霜迟觉得自己心累的都快出现心脏病了。

    当初本来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少回家了。可是那个被自己称为后妈的女人，为了给外界装出来一副她其实很善良的假象，便要求霜迟每周末回家一次。并且平时也装出一副对霜迟很好的样子。不过霜迟也不是傻子，真好假好也还是看得出来的。

    半年前那天，那女人更是让自己陪她带着初中的弟弟去河边儿玩儿。

    后来一切像是算计好了一样的落水。在隐约间听到了财产两个字，霜迟才总算是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事儿。

    原来她儿子都已经看不下去她那种慢吞吞的做法，想直接来个彻底的了。

    霜迟不会水，在想清楚怎么回事儿之后心头更是一阵悲凉。也就连挣扎都省了。

    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这种自我放弃一样的做法反而救了他——再被好心人从水里救出来的时候，还算是有一口气。

    之后昏迷的事情不提。

    醒来之后，当那个女人假惺惺再来看他的时候，霜迟也毫不犹豫的拿出了那份让段旭川帮他弄好的财产放弃书，从那之后，那一家和自己有点儿法律外加血缘关系的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病房中了。

    用一堆本来就没打算给自己的钱，去换点儿平安。其实他觉得挺值得。

    当然，他妈不这么想。所以接连几天，霜迟听的满脑子都是打官司之类的词语，真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呢。至少死了的话还有个人能全心全意宠着自己……

    “季前辈，该活动活动了啊。”门口传来小护士甜甜的叫声。霜迟也应声坐起来，给对方回了一个微笑。不管怎么样，现在的首要任务果然还是把身体练好才行。

    与此同时。

    在d市郊区的小镇上。一家名为朝阳糕点的小店里。长相斯文的店长坐在桌前抬头凝视着天空。

    老人说，人之将死，可以看到已死之人的魂魄。

    所以，现在的他，是因为逃开了死神的追捕，便看不见那个心心念着的小刺猬了呢？

    想过自杀去看看，那个傻瓜是不是还在自己身边，自己却看不到他。但是想到那天霜迟生气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若是敢自杀的话，霜迟一定会再也不理自己了的。

    经常会在做糕点的时候做出来一些甜腻的常人无法接受的提拉米苏。拿在手里一拿一下午，期盼着某只躲起来的小刺猬扛不住诱惑跑来自己身边吃掉点心。不过这都是徒劳罢了。

    身体好了，爱人丢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闻天青抬手遮住眼睛，幻想着那个半透明的身影其实还在店里。又发现这么高难度的自欺欺人他好像有些做不到。

    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霜迟去转世了，说不定……

    总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只能在这几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没有自己什么也碰触不到的情况要好多了。

    至于他的人生里还会不会有自己？只要霜迟能快乐就好了，自己哪怕连过客也不算都无所谓了。

    闻天青嘴角微微勾起，露着一股难以磨灭的悲凉。以前觉得人鬼情未了也没什么的。当初满怀欣喜从医院回来之后，他才终于算是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可笑。

    最痛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现在这样，即使是想求，也根本没有途径。

    ☆、第十二章  提拉米苏

    过了元旦，不多久就到了年关。

    d市偏北，最近连续下了几场大雪。倒是有些银装素裹的意味。

    街道两边挂着些春节促销之类的彩条，熙熙攘攘的行人也是不怎么多见的。

    相比人们脸上洋溢出来的喜庆劲儿，霜迟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祖宗，咱们这是在置办年货，不是去讨债。您能稍微换一个表情呢？”段旭川觉得自己绝逼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才会误结这么个损友。

    因为过年，现在医院放假，段旭川家在外省不回家，正好和没处可去的近期同居人兼好友组队一起过年。于是现在时间——两个受受手拉手采购年货时间。

    咳，错了，不是手拉手。就算段旭川想这么做，霜迟也会觉得膈应的。

    镜头拉回现在。听到段旭川的叫苦，霜迟默默地把爪子抬起来，在被冷风冻得有些僵硬的脸上搓了搓。再用两个指头分别按住两边嘴角，往上挑起——一个敷衍的笑容就这么诞生了。

    段旭川，“……”

    不想理我也不要这样吧很伤心啊喂！

    “好了，也不是故意这样的。”霜迟把爪子重新塞回到天青色的羽绒服口袋里。

    衣服是段旭川说过年了得有个过年的样子，硬拉着他去买的。至于为什么会买这种看起来过分成熟和他长相很不搭的颜色？霜迟表示一念之间其实他也不清楚。

    “小迟迟有什么心事儿？说出来哥哥帮你排忧啊。”段旭川贱笑道。

    “没什么。”霜迟一脸【我不想和你交流了】的表情，继续往前走。

    说实话，他也不是不想给别人说。至少说一下还能当时发泄。但是就算是他说了，有没有人会相信？

    霜迟有些自嘲的摇摇头。年关越近，脑海中的画面越清晰。好像在不久之前，有个人要离开他去一个什么地方的时候，说出了一句约定——等他回来，一起过年。

    对于年这种该合家团圆的节日，霜迟向来是不怎么期待的。理由不必多说。今年是二十多年里唯一真心期待过得一次，结果竟是找不到那个说好了一起的人。人生如此，还真是坑爹到爆了。

    “对了霜迟，要不要吃糕点？”两人顺着大街一路走下去，沿途正好路过一家蛋糕店。素来热爱甜食成瘾的段旭川立刻招呼自己志同道合的吃货好友。

    霜迟看了一眼被装点成粉红色的小店儿，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恍惚的点点头，“提拉米苏。”

    吃货们的逛街有时候其实可以很简单的。总结一下就是走啊走——啊！有吃的——一起去吧(^v^)——again——xn次——over。

    所以两人毫不意外的在手中一点儿买到的年货都没有的状况下，乐颠颠的进去了那家糕点店。

    霜迟用精致的小刀戳了戳桌子上摆着的糕点。这是自己昏迷之前最喜欢的味道。可可粉的香甜，奶油的滑腻。熟悉的味道，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怎么不吃了？”段旭川咬了一口芝士蛋糕，有些不解的看着霜迟的举动。这家店儿，应该是他们组队吃过最好的点心店儿了啊。

    “味道不对。”霜迟摇摇头，这块儿提拉米苏，少了点儿什么……而且那东西好像很重要。

    段旭川眨眨眼，用手中的小叉子从霜迟面前的点心里戳了一块儿放到嘴里尝了尝。

    确实是他们一起吃过最好的提拉米苏。段旭川再次在心里肯定。他和霜迟多年好基友，对方什么口味他也很清楚。若是以前的霜迟，肯定分分钟解决这个点心的。

    看对方惊讶的眼神儿，霜迟也不做解释了。就是感觉味道不对。自己好像吃过更好吃的。

    不一定有这个精致，好像糖放的也有点儿过量，但是吃起来的话……会觉得很幸福。

    对，就是幸福。

    再好的糕点，再精致的做工，没有爱，充其量不过也就是个食物罢了。

    看霜迟这样儿。段旭川耸耸肩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从好友醒过来之后，行为越来越诡异了。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带他去医院精神科小刘哪儿看看？

    在城郊的糕点店里，经常被小孩子们叫成是天使的店长先生坐在床边。　借着橘黄色的灯光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副速写——高中生样貌的少年。算不上美，倒是有几分清秀。半长的黑发因为打理的不够精细，看起来有些凌乱。大眼睛长睫毛，微微含笑的表情让人觉得十分可爱。可见这作画的人，是有多用心。画的右下角，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　tiramisu。

    闻天青盯着那副画有些出神。让一个纯财经专业的理科生来画这幅素描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了。不过若是画不出来只能用想的话，闻天青很害怕那抹身影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淡忘在了记忆深处。

    当初想要活下去，是为了能给他做他喜欢的糕点吃。

    那么现在，他不在了，自己还在这儿又有什么意义？可是……不能去死，万一死了还看不到他的话怎么办，活着守在这里，至少还能给自己一点儿虚假的安慰，自欺欺人的想着什么时候门口风铃响起，进来的是那个如画少年。

    tiramisu，带我走。

    闻天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柔和。生死两茫茫，我可以等着，等你回来带我走。

    ☆、第十三章

    两只受受纯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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