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期 第7节(1/3)
作品:《佑期》
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回了客栈,就叫上徐谨去吃饭。这里的饭菜偏辣,没想到两个小孩意外的喜欢,陆丽之仗着腰包鼓鼓,大手大脚地点了一桌子的菜给两人吃。
苏佑期十分喜欢徐谨,饭桌上时不时地给他添菜,连带的陆丽之都冷落了几分。陆丽之也不在意,中途出了趟门才回来继续看着他们吃。他不太喜欢吃辣的,就看着另外两人吃的开心,不经意地道:“圣女的事,怎么办?”
苏佑期为难道:“你别问我,看见圣女我就有些,没来由地想亲近,说出来的话也有失偏颇....”
陆丽之大吃一惊,道:“你三心二意!”
苏佑期无奈道:“对对对,这辣的我觉得挺够滋味的,你不吃么?”说着又嘴馋地又塞一口。
陆丽之难得看苏佑期这样贪嘴的样子,嘴巴上面吃的都是红油,被辣的眼泪都在眼眶里酝酿还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不由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凑过去用手指揩了一下他的唇,道:“辣的别多吃。”
苏佑期连连应声,又吃了几口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又轻声对徐谨道:“小谨,你也别吃那么多了。”
一月相处下来,徐谨不打听时不时指点他武功的陆丽之的话,反倒对苏佑期言听计从,听他发话也依言放下了筷子。
陆丽之看一大一小都吃好了,便站起来道:“咱们初来乍到,也到街上去逛逛吧。”
大概是在往生坛附近的缘故,这里大街小巷都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小商小贩随行穿梭,在不大的地方愣是勾出一副繁华如画。
陆丽之走在街上推着苏佑期也懒懒地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苏佑期一时也猜不透他所想,心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便干脆放开了跟徐谨一块快快活活地去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去了。
到了晚上,陆丽之依旧什么也没说。苏佑期知他心中挣扎,难有决断,便也没问。
陆丽之倚在床上,衣衫半褪,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苏佑期扇扇子。看苏佑期眼眸半阖,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又拉过薄被给他掩住肚子免得受凉,手却突然被抓住了。
“不必顾我。你担着天下苍生,只用心担着我就是。”大约从没有说过这样情意绵绵的话,苏佑期说了之后也颇感不好意思,转过身闭上眼睡了。
陆丽之看苏佑期露在外面的一只耳朵还紧张的泛红,轻笑一声,低低“嗯”了一声,便接着给他摇扇子了。
笑也只笑到今日了。
第二日一大早,苏佑期便早早地醒了,发现平日里占惯便宜的人居然不在,一抹身边的床铺连点余温都没了,不由颇感奇怪,坐起身就叫了一声:“阿珉?”
一室寂静。
“阿珉?”
停了半响终于有人匆匆推门进来,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朱老板。朱老板换了一身银白的衣服,上面绣满了精致的花纹,满身的贵气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眉宇之间全是气魄,只是眼下淡淡的黑纹,满脸的疲惫遮盖不住。
他看苏佑期还衣衫不整,忙转身唤小厮过来帮他换衣服。苏佑期不明所以,正要问他,便听朱老板道:
“佑期,陆珉已经将你托付给我,昨晚连夜回大夏去了。”
☆、入土
陆丽之再如何快马加鞭,到底千里迢迢,等到日夜兼程回到正道阁竹楼之时,整个人都裹挟上了一股风尘的疲色,偏偏时局不等人。
竹楼里的几个人早已等候多时,看见正主终于回来,赶忙迎上来,看陆丽之罕见的满脸倦意,再多的话挤在胸腔,却没一个人说得出来。
陆丽之解下身上的斗篷递给候在一侧的老六,倦怠地眯了一下眼,低声问:“人呢?”
“在,在楼上,叶姑娘拿药吊了几天命,估计就在此刻了…”
陆丽之难得没去计较老六的一声没大没小的“叶姑娘”,低低地“恩”了一声,就绕过几人往楼上走,刚走几步又转回来,摸了摸一旁不过月余就身形清颓,神情大变的罗素衣,安慰道:“别担心,你师兄向来福大命大,不会有什么事的,待我解决完这头的事,咱们就去救他。”
罗素衣强忍泪意点点头,哽咽道:“好。”
陆丽之点点头,往楼上去了。
老六看陆丽之一脸的神色如常,也有些捉摸不透陆丽之此刻的心思,低声问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老大沉默了半响没回答,最后终于叹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尽力一搏罢。”
陆丽之刚走上二楼,就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一股生死的无奈扑面而来。这种味道他在过去闻过无数次,在刀尖上滚过多少来回,次次化险为夷,如今也要“老马失前蹄”一回,他心道:
我也会如此么?
适逢叶秋石恰好推门出来,看到陆丽之,眼里更是沉重了几分,倒是什么也没说,拍拍他的肩径自下楼去了。
陆丽之推开房门,坐到了时璧沉身边。
江湖戎马了一辈子的大侠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既没等到三代天恩,也没等到功炳千秋,就要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一场浩荡的洪流里。原先铮铮的铁骨到了生死关头,原来也不过化作一摊烂泥。
时璧沉恍恍惚惚,隐约察觉到有人前来,挣扎着醒了,手也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
陆丽之头一次这样毫无芥蒂地抓住了那只挟持了他小半生的手。
时璧沉微微张开眼,含糊着问:“是陆珉么?”
陆丽之低低应了一声。
时璧沉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含混道:“杀了一个寂音,还有一个苏乘秉啊……”
老人家的嗓子早就磨损不堪,声音低不可闻。陆丽之一时没听清,恍了一下才明白,道:“有我呢,您就放心去罢。”
时璧沉没接话,原来半张的眼睛也耷拉下来。陆丽之在满屋子的药味里停顿了一下,终于俯身去合时璧沉的眼睛,却听到弥留的老人呢喃了一句:“我至今都忘不了你不肯跟我学武功,指着鼻子骂我是皇帝的走狗的样子啊……”
原来八千功名皆是尘土,唯有脑海深处的一点回忆亘古犹新。
陆丽之停在空中,听着生死的车轮重重地碾过这副宁死不屈的身躯,终于颓然地坐回原地,道:“你也是,老家伙也是,从外面捡个孩子就敢不由分说地将担子往人家压,你怎么知道我肯不肯…”
房间里只剩下陆丽之一个人粗重的呼吸。
“等了了这桩事,我就解散正道阁,你再揪着我的鼻子骂我,也没用了…”
陆丽之又坐了一会,俯身将床上这位亦师亦父的老人抱起来,下楼去了。
楼下几个人依旧等在楼下,看到两人下楼全围过来。纵然早有心理准备,显然仍难承这无情一刀。老七抓住了时璧沉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陆丽之脸色淡淡,道:“老人家操劳一生,入土为安罢。”
安葬了老人家之后,一群人连坟前哭孝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匆坐在一起开会。
老六早就知道陆丽之和苏佑期的关系,沉痛过后才终于后知后觉,道:“苏公子呢?他怎么没回来?”
陆丽之神色难以言喻,过了一会才缓道:“大夏圣女,是佑期同父异母的胞姐。圣女传承,全靠神谕。一旦哪家哪户的女儿被选中,就会被屠尽满门只留一人。圣女偷偷把自己的弟弟偷出来丢到外面,才让佑期逃过一劫,没想到最后被苏乘秉收养了。”
几人被苏佑期曲折离奇的身世惊得目瞪口呆,若是看这么一出戏,必定要“仰天大笑出门去”,偏偏发生在苏佑期身上,让人觉得可怪又可怜。
老大道:“您怎么知道?不是骗人的罢。”
陆丽之扶了一下头,道:“初时我也不信,可他们两人身上中了‘阴阳蛊’……佑期也频频跟我说他觉得圣女亲近,我便将他们二人留下了。如今大夏局势幽微难测,圣女和苏乘秉为皇位争斗地厉害,若是佑期帮着圣女夺了皇位,咱们便是切断了苏乘秉的后路…”
几人还沉浸在陆丽之对人身份简单粗暴的判别上,可看陆丽之语焉不详,便知背后必有内情,倒也不多问。忽然却听罗素衣问了一句:“陆大哥,你这样,苏大哥同意么?”
陆丽之心里一痛,心道:若是他能同意,我又怎会连夜回来?只是这次我十之□□要像时老头一样殒命,又何苦拉他一起?
罗素衣被平日里光风霁月的陆丽之突然挤出来的苦涩吓了一跳,抿着嘴不敢再问。陆丽之也没答,手指轻敲桌面,道:“情况如何,大家都讲来听听吧。”
陆丽之在大夏时只收到了时璧沉病重的消息,具体情形多是匆匆一笔带过,今日详详细细地捋了一遍,才发现短短几日苏乘秉居然就将武林搅了个天翻地覆。
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陆丽之不耐烦地轻敲桌面,道:“这么说,咱们正道魔道一战之后反倒被苏乘秉给瓮中捉鳖了,现在一同关在十二香的牢中—这下可能做一次友邦睦邻了?沈玉清是干什么吃的?”
罗素衣道:“正魔说是一战,可两边都不齐心。大师兄心思全盯着寂音,就是没想到寂音和苏乘秉如此狗急跳墙,我们回去的路上就被一锅端了,是大师兄拼死护着我让我逃出来报信……”
接下来的事便是时璧沉赶到,与寂音同归于尽了…
陆丽之一时失语,过了好一会才道:“对不住,是我太着急了。这么多事压在沈玉清身上,也难怪他顾不过来。正道这边逃出有两成,魔道那边呢?”
老六之前就是从候至诚那边过来,对这位虽说心狠手辣但也算颇有智计的六合宫宫主颇为佩服。他道:“魔道人疑心重,候至诚早就怀疑苏乘秉身份,暗地里大肆鼓吹,这次被苏乘秉用惊魂令逼着也只装模作样地出了六成人,逃出的大约有一半…”
陆丽之轻不可闻地低叹一声。
“寂音这货这次不对劲啊?他一心想做武林中的人上人,怎么这次要跟着苏乘秉这家伙这么干?”
陆丽之:“人既然死了,还计较那么多作甚?倒不如想想苏乘秉这次大费周章地将人全部关在牢里,偏偏一个不杀,存的是什么心思,也罢,他这是静等瓮中捉鳖呢!”
要被捉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罗素衣道:“那怎么办?”
陆丽之无奈道:“三清观的几位前辈明日就能到。我还传信给了几位武林中已经隐居的泰斗助咱们一臂之力。武功一般的就别叫了,不够拖累的。后日出发。”
天不知何时已经暗下来了。
苏佑期手一抖,一杯热茶就泼在了手上,疼的钻心。他恍恍惚惚地一回头,才发现平日里必定要急着给他找药膏的人已经不见了。不由觉得手上更疼了。
圣女推门进来,看见苏佑期愣神的模样,匆忙走上来看了看他的手,嗔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苏佑期抿了抿唇,答非所问道:“小谨歇下了么?”
“睡下了,今日腿觉得如何?”
苏佑期本来想针锋相对对她说“并不如何”,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幼童迁怒般的无理取闹,终于忍了又忍,温声道:“疼的厉害,似乎有些感觉了。”
圣女听出苏佑期话中隐含的怒意,终究没说什么,低声道:“这是正常反应,黑玉膏需敷足七七四十九天方有成效,这些天腿会如断筋削骨般疼痛……”
她絮絮叨叨将早就讲过的药效又讲一遍,冷峻的神情在此刻分外柔和。苏佑期虽然恼着几人不声不响地就做下决定,至今还闭口不提原去由来,但终究存着难言的孺慕之意,轻声道:
“晓得了,你也早点休息罢。”
☆、死期
终究还是一夜难眠。
次日一大早,苏佑期就早早地叫了侍童进来梳妆。那侍童年龄尚幼,但眉目深邃,看起来竟与苏佑期一般大。
他殷勤地搬来轮椅,帮着苏佑期坐在上面,又把他推至梳妆镜前。
苏佑期打量了一会镜中的自己,忽的对他说:“四春,你帮我把徐谨叫来。”
四春明为侍童,实为暗卫,武功出类拔萃,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只不过为人愚钝,一直不怎么起眼。这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被派来“看护”这位尊贵的小公子,他一板一眼地不知道一点变通,反而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这会子四春突然被苏佑期这样吩咐,不由怔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过了一会才愣愣地答道:“容小的先回禀圣女一声。”
苏佑期温声劝道:“徐谨是同我一道来的,平时也是一起的,圣女最近祭祀繁忙,我看她整日早出晚归,你怎好因为一点小事就再去往生坛打搅她?你且帮我叫来就是了。”
四春艰难地想了半响,最终被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公子给说服了,点头道:“您等一会,我帮您把人叫来。”
自从陆丽之不辞而别,圣女直接向佑期表明身份后,两人就直接住进了圣女安排的一处宅院里。朱老板除了第一天露了个脸,剩下的时间基本神龙见首不见尾,圣女更是对朱老板的身份讳莫如深。
苏佑期傻子似的住在宅院里,每天的活动范围不能超过这个小院子,每天的消遣居然成了治腿,整个人整天无所事事,吃喝拉撒还要面对一群人的围观。
偏偏无可奈何。
陆丽之也不知到底跟圣女朱老板两人密谈了什么,以至于将自己的掌中宝这样放心地交给上一刻还恨得咬牙切齿的敌人,三个人好的如胶似漆,就是不肯将事实告诉苏佑期这位局内人。愣是把苏佑期给急的抓耳挠腮。
连个“晚年”整日也过得心神不宁的。
苏佑期握着手中的一把小梳子,一阵心悸突然在心头炸开,那种恐慌突如其来,瞬间流经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三魂七魄都牢牢地钉在原地,整个人好像被丢进油锅痛烤,刹那间就冷汗涔涔。
“阿珉!”苏佑期惊得忽的站起来,那股子心慌意乱牢牢地攫住了他,他瞬间扑倒在地,两条腿因用力过度痛得几乎让他昏厥,冷汗一阵阵浸透衣衫,可他全然不管不顾,发怔一样在地上乱扑,声声痛叫:“阿珉!”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
“什么人!”
四春刚领着徐谨进屋,就看见一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举手欲抓苏佑期,看见两人进屋,居然不紧不慢,老鹰抓小鸡般戏弄地将苏佑期丢给身后的同伴,举手投足都渗出不屑来。
四春忽的一下拦住徐谨,原本面无波澜的脸此刻居然渗出层层冷汗,紧张之下连声音都是哆哆嗦嗦地:“是,是皇上的人!徐谨,我拦住他们,你救到公子就跑,别管我!”
最后一声倏得拔高,尖细的嗓音飘散在空气里,四春居然已经中了一剑!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视线还停留在一脸震惊的徐谨脸上,他踉踉跄跄地迈了一步,血柱顿时喷射而出,溅了两人一头一脸。
“快,快逃....”
徐谨正要去扶他,一道呼啸的剑气破空而来,如有万钧之力。徐谨下意识地后退,眼睁睁地看着四春一个踉跄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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