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佑期佑期 第1节

佑期 第1节(2/7)

作品:《佑期

结实的马车,也终于在又一次的碰撞之后,咆哮着解体,唯山欲静而声不歇,树欲静而人不止。长久的呼啸声过去,这亘古而立的山崖,依旧沉默地伫立在这世间。

    有道是: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只是改了格式

    有古训言:“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陆丽之从山谷中醒来,就甚为佩服说出这句话的人,真心觉得是真知灼见。一边又得意着自己到底是武功高强,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跌下来,居然也只有不太严重的皮肉伤,虽然中了一品清风,但中毒为时尚短,眼睛只是有些模糊,并未到完全看不清楚的程度。可惜身边的白小公子就有点惨了。

    陆丽之睁着半瞎的眼装模做样地去摸白小公子的脉,只摸出来气息已经若有似无,之前在客栈的时候陆丽之已经瞧出来这冒名顶替的白小公子武功实在不怎么样,却没想到他连普通人的体质都要不如一些,以至于这一路生死一线过来,陆丽之仗着内功深厚基本没受什么大伤,这小白却内伤累累,命悬一线。

    陆丽之把脉的功夫师承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江湖郎中,练到现在也没发现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天赋。可也是知道马车解体之时,他还是拽了这小孩一把,最后落地时更是借了一把旁边一棵参天大树的力,按理说即使是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受这样严重的伤。这小孩年岁不大,却思虑周全,做事狠辣,本应该是少年成名之际,却冒名顶替白小公子,杀白老爷囚白老二,白家庄根基极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非是杀掉几个管事的人就能掌控的,又下不了狠心,不肯连累无辜之人,为一己私欲大力铲除异己。这小孩不是傻的,做的事却件件都是不留后路的蠢事,江湖人凡事讲究个快意恩仇,像这小孩一般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身子又无端孱弱的不成样子,身边亲信都少得可怜,除了无怙无恃,又身负血海深仇,陆丽之几乎不能作别的猜想。

    陆丽之边不动声色地想着,手下却没停,等到摸到小腿,觉得手下肌肤萎缩,比一般人的小腿都要瘦弱许多后,低叹一声,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了。不过陆丽之也不是平白担了“行事无状,放荡不羁”的诨名,心一向是长了两颗的,一个大如斗,行事作为全靠这颗,另一颗小如豆,用来盛放自己不合时宜冒出的丁点同情心。这厢陆丽之便出手如电的点了白小公子的周身八处大穴,这人除了对自己的美貌和武功有无与伦比的自信心,倒也知道自己的医术基本上处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也晃荡不起来的水平,他将真气沿着穴位输进去,已是仁至义尽,这荒谷无人,若是白小公子能顺利清醒,又碰巧是扁鹊再世,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好手艺,兴许还能有救,不然这青山怕是就要埋“奸骨”了。

    “咳咳......”陆丽之正兀自沉思,就听见白小公子虚弱的□□,心下一喜,就巴巴地凑上前去,左右小孩基本动弹不得,他倒也不怕对方会对自己不利。此时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翅膀沾了水的蝴蝶,挣扎着要飞起,却不知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双眼睛都朦胧地好看。

    “白蝠.....”说完这两字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大约对于陆丽之这般向来眼高于顶的人,脆弱是比美貌还要打动人的东西,继刚才的不忍之后,陆丽之心里又诡异的冒出一丝怜惜出来。

    于是这个臭不要脸自以为一脸怜惜的轻轻按住白小公子,避免他乱动加重伤情,他说:“小孩,我不是白蝠,我是陆珉。”说完就像怕人家的惊吓还不够似的,又补充说:“就是,陆丽之。”得,这下白小公子估计真的要回炉重造了。陆丽之感觉到自己掌下肌肤的僵硬与挣扎,不由得笑了一下,说完自己名字的那丝诡异的羞涩终于消失了,平日卧花眠柳的那股子风流劲又回来了,他睁着自己半瞎的眼,勉强找到白小公子的耳朵,故作挑逗地在小孩耳边吹口气,说:“我知你不是白小公子,先前动手是有人雇我杀你,不过天台山上一战,我欠旁人的人情已经还清,自然不会再对你如何。如今我身中一品清风,你内伤严重,如果你愿意为我解毒,我便做了这顺水人情,替你去寻药如何?你受伤无依,我眼睛伤了也不甚方便,怎样,不知这交易,白小公子肯不肯做?”

    白小公子平日温和惯了,对着这么个充满□□意味的威胁简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也知道这么个威胁兴许还是别人看自己可怜才提出的,一品清风不算独步天下的毒,凭这人的武功若能走出这里,哪会寻不到解药呢?一时之间心里竟觉得有些黯然,抿了抿唇并未答话。

    “我......”白小公子正待开口,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一颗药丸,味道有些微涩,入口即化。那人好似完全未察觉到小孩的心情,笑道:“管你同意不同意,这颗清玉露你吃了,这事你便非得答应了,这药非要清醒没法服用,你收敛思绪炼化看看。”

    白小公子默默地吞下了未说出口的话,清玉露在武林中算的上是一药难求,原因不过是据说这药对内伤大有裨益,行走江湖之人,武功练得越高,就越有走火入魔,气血逆流之险,而这药却对治疗此道颇有奇效,会炼制的人又少之又少,才形成有价无市的局面,而这人竟然就这样塞给自己吃......

    还没等白小公子继续发挥下去,头上就轻轻地被打了一下。陆丽之调笑道:“你这般魂不守舍可是在想我?要不得,要不得,你内功不行,这药需得你用你自己的内息引导着用才成,不然没什么用的。”身边有这人盯着,白小公子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像走在万丈悬崖边上,走几步就冷汗涔涔。那人笑如春风,偏偏又窥破人心似的,一举一动都有要行将踏错之感。思及此,白小公子索性垂下眼眸不再搭话,殊不知旁边这人色心又起,将自己慢慢扶起靠在他肩上。陆丽之看白小公子没什么反抗之意,又大着胆子将手附在人家的丹田之上,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进去引导着白小公子可怜的些微内力来吸收药力。白小公子微僵了一下,终是没反抗。

    倒是陆丽之这一番动作下来,居然气喘吁吁,背后出了一身汗。想是陆丽之虽然纵横江湖数十年,都没把幼年时读的几句“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给忘到娘胎里,唯独忘了这白小公子不是姑娘,哪用得着守那么多古礼,倒把自己那点色心给暴露得一干二净。

    陆丽之低下头看小白,视线不自觉的就慢慢滑到脖子下,那人皮肤白皙,看起来有点长久不见阳光的脆弱,仔细看,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分割的裂痕,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的痕迹,若是他本来的样子奇丑无比怎么办?这忙是帮是不帮,陆丽之沉思了半天,等到清玉露化完,也没想出个答案,竟已经是傍晚了。

    山谷幽深,环谷皆山。从谷地向上望,四面千山一碧,头顶云雾缭绕,无端让人生出坐井观天之感。夕阳穿过层层叠障的云彩,投下一缕微光,在山林茂盛的谷地映出片片的阴翳来,间或是镀上一片灿金,让人看起来就心生暖意。如果不是考虑到画面中煞风景的两人,倒是“夕阳悬高树,薄暮入青峰”的好景色。

    可惜,陆丽之低下头,煞风景地对小白说:“夜晚将至,天寒,估计你受不了,饿吗?”小白微征,摇了摇头。陆丽之凝视小白半晌,突然说:“你不姓白,旁的事我不问,但是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对面的小孩神色突变,眼中掠过极重的杀意,后来估计也想起自己的境地,神情几度变换,最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摸索着□□揭下来,边道:“我叫苏佑期。”

    等了半晌没有回音,小孩就抬起头看他,却正对上陆丽之审视的目光,其实苏佑期和白小公子有五分相像,端的都是清丽无双的好相貌,只是白小公子更显清俊,这小孩却平添了几分温意,再配上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简直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陆丽之重重的咳了一声,猥猥琐琐地凑过来摸了一把小苏的脉,发现仍是虚弱,但已经平稳了许多,才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捡些柴来。”跑了。

    殊不知身后的人远山含黛,眼睛里已是掩不住的笑意。

    ☆、起风

    白家庄作为名满天下的第一庄,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说旁的,单是府里附庸风雅的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外加屋里悬挂的名人字画若干,就显出一股扑面而来的黄金气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也不过如此,谁能想到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庄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即使外面是朗日青天,这里也暗无天日,只能点上一盏如豆的灯火。那微弱的光亮在墙上跳动,映出鬼影幢幢,无数可怖的刑具一闪而过,还能依稀看出上面的血迹。黑暗中,一人影悄然独坐。

    那微弱的灯光倏地打在他脸上,竟是个年轻人。眼睛极红,嘴角微收,本来是挺清俊的容貌,在这暴烈的怒气中轰然炸开。他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暴怒,他发泄地将唯唯诺诺上来收拾的下人踹倒在地,拿起手旁的皮鞭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抽,直抽的那倒霉的下人惨叫连连,血肉模糊。

    “一个杯子而已,白二公子刚劳筋动骨,还是多休养,不要生那么大的气才好。”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白二公子像被吓了一跳,阴鸷的眼神立刻扫向来人,但看见来人一袭红衣,一张脸甚是清丽,不禁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道:“侯宫主的威名正反两道都赫赫有名,百闻倒不如一见,原来那些传说中的手段都是假的不成,侯宫主竟然在白府做起了好人?”

    话说得难听,那个侯宫主缓缓踱步到白二公子面前,轻声道:“我六阳宫中从不用皮鞭,用细藤条鞭,打起来钻心的疼,还不会留下多少伤痕,不会影响下面的赏玩。”白二公子瞧着那姓侯的说这话时眼中疯狂和兴奋揉杂,显得快乐异常,便也笑了。他缓缓走到一边,道:“今日将侯宫主邀请到这里不就是为此事么?那苏佑期害死我爹,又将我囚禁,我不将他抓来,剥下他一身血肉,折断他的四肢,刺瞎他的双眼,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这话时,白二公子背对着侯宫主,以至于侯至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声音沙哑,在这阴森森的牢里听起来分外可怖。侯至诚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到那时,白二公子莫忘了将侯某人请来细细观赏就是了。”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手下的探子告诉我那苏佑期与陆丽之一起摔下了山崖,不过陆丽之功夫高强,两人生死倒也难说,我现在已经将探子分散到各个地方,若是苏佑期没死,只要一出山谷,动用手中势力,我便能第一时间知晓,白二公子大可放心。”白二公子转身,脸上笑容阴毒,“我派人去追白蝠了,找不到主子,先找到他身边的狗解解恨也好,如果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个通知宫主。”

    侯至诚看着烛火跳跃,静默了半晌:“既然如此,咱们就各自在府里守株待兔便是,侯某先告辞了。”言罢,就施展轻功,从这黑黢黢的监牢中疾跃而出,甫一跃出,原本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去,原本身上残留的几分儒雅也荡然无存。他回望了下黑暗中看不出形迹的监牢,暗忖:“这人太蠢,给苏佑期添堵还成,母亲的事,看来还是要靠我自己了。”想罢身形一展,就在深沉的夜色中隐了去。

    外面的天已大变,白老爷子死后,白家庄本来是白小公子主事,白小公子虽然算是后辈,但也算是少年成名,笑傲江湖之姿已经初见端倪,何况白家庄赫赫威名还在,又有昔日武功手段都首屈一指的石真帮衬着,总不会太差,别的门派也愿意卖这个面子给白家庄。现如今白小公子不知所踪,白家庄由名不见经传的白二公子继承。原定在四月二十三日在群英谷广邀天下豪杰,正道三大门派坐镇,共商围攻魔道三十六洞,一十二宫的大计,虽然并未因白家庄突生变故搁浅,但原本平静的江湖到底也蠢蠢欲动起来,一时间,江湖上专爱打听消息的百晓生赚了个满盆钵,竟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态。

    若说这幽静的山谷有什么好的,估计就是这避世隐居之态了。陆丽之和苏佑期在谷里已经呆了四天,颇有种“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之态,当然了,究其缘由,大概还是,这俩人伤还没好。

    陆丽之坐在小溪边,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兔子的皮,边干着这血腥残忍的勾当,边力求动作风雅,不让兔子的毛和血沾在自己的衣服上,时不时地还拨弄一下脚旁的火堆。再看苏佑期,端的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好姿态,只可惜,双手上下翻飞,完全暴露了他此刻的狰狞——正将陆丽之手中那只可怜的兔子的兄弟姐妹们的皮毛缝补起来,力求做出一副完美的护膝。两人就这么默契的分工合作,不知不觉就从红日西斜干到了明月初升。

    直到陆丽之烤好了两只野兔,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苏佑期才惊觉,已是这个时辰了。“过来吃点东西吧!我知你不大爱吃野兔,刚才又去给你摘了些果子......”话还没说完,陆丽之就惊觉自己又犯蠢了,他平时自己没心没肺惯了,这回纵然想当回“吕洞宾”,可惜一口白牙,终究没改掉吃肉的习惯,时不时地就要用人家的心磨一下牙。陆丽之拿起几个果子,又揣起一只兔子,走到苏佑期面前,活脱脱一副初见心上人的模样,道歉的话却始终没说出口。

    苏佑期的眼睛忍不住弯了一下,不以为意地接过陆丽之手中的吃食,他轻声说:“陆公子,不要紧的,我残废又不是只这一两年,如果靠着别人的小心过活,估计我也不会活到现在。”这话说的锥心,当事人却轻描淡写,好似浑然不觉。陆丽之只觉得心被针细细扎了一下,不太疼,但那种酸涩感却挥之不去。又来了,他几乎有些无力的想,虽然只和这小孩相处了这四五天,这种感觉已经将陆丽之的大半生涵盖住了,以至于他作出了许多他认为极不理智的事情,包括他发现苏佑期不太爱吃肉食就给他上山找了数十种野果供他挑选等。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陆丽之默念,边拿过那双新做好的护膝给小孩戴上,山中夜寒,兼之前日山雨骤下,将那点暖意更冲刷地无影无踪。他有内力护体自然不怕,可若不是他偶然发现这小孩每逢雨天双膝便疼痛难忍,浑身冰寒,只怕这小孩还在咬牙死撑,料想是这小孩觉得自己害他身中一品清风,摔下悬崖不算,还帮他寻药治伤,如此种种加起来,已是难还的恩情,哪能还用这点小事烦他呢?思及此,陆丽之便板起脸,道:“我的眼睛你既已帮我治好,便是我欠你恩情,若是下次再这样,我便不轻饶你。”这话一说出口,连陆丽之都觉得自己实在是色厉内荏,想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做尽狂放狂生之事,那像这几日过得奴颜卑膝,一时之间悲从中来,缓缓踱步到一边继续自己的“潇洒写意”去了。

    苏佑期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陆丽之,双眸中染上了一点经久不散的笑意,那人怕自己冷,将火生的极大,一时之间只有燃烧的干柴“噼啪”作响。虽然只有短短四日,但是一边有小陆的清玉露加持,一边又真的“天无绝人之路”,苏佑期居然真的有一手好医术堪称可悬壶济世,两方作用,苏佑期原极重的伤竟已好了大半。所谓“饱暖思□□”,苏佑期静静地注视着火堆,心里朦朦胧胧地想,路转回头皆是梦......

    不是没想过回头,可午夜梦回,被那冲天的火光烧醒,记忆中尽是鬼影幢幢,父母音容笑貌犹似在耳畔,而自己苟且偷生,从那浸透世间贪婪和血腥的监牢中苟延残喘。他也曾抚腿恸哭,恨透了这个


    佑期 第1节(2/7),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