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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 第25节(2/3)

作品:《枭雄成长手册

奸细是立秋,虽然生气,但却并不像先前那样愤怒了。”他见自家老爹侧头静听,便继续道,“就算立秋是国君的人,这么多年了,府里多少秘辛,国君似乎并不知晓哩。可见立秋对中军府,并不是没有感情。”

    他说的也是实情,立秋所为固然不可原谅,如果不是他爹早有谋算,如果不是那天夜黑风大,他们也许早就死了。但是他们毕竟没有死。

    一个人有没有真心付出,其实可以看得出来,当初他爹与范氏貌合神离,内院都由立秋一手撑起,想要动手脚,她明明有很多机会,甚至于不着痕迹地把他杀掉,伪装成意外也可以。过了这么多年,立秋这颗棋子能起的作用,已经很小很小了。

    赵谌沉默,似乎听进去了,却仍旧不开怀。

    对他而言,立秋代表的是他过去最脆弱、最辛苦的一段岁月,可也是那段岁月,让他学会了担起撑门立户的责任。最早,就是立秋每次在他出征时,久久站在门口的身影。他身边有吕先生,家中还有妇孺,因此才能一次次在战场上挣扎着活下去,甚至战功赫赫。

    现在他才发现,那时候值得回忆的,几乎有一半都是假的。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敛去那一抹郁色,眼神里渐升起冷酷,“但愿她日后莫要后悔才好。”

    赵元看他爹的神情,不由为立秋默默叹息一声。看他爹这样子,明显是旧情已去,唯有厌恶了。他爹可不是那种旧情难忘的人,只看范氏就知晓了。范氏没走,他爹就能无限容忍,一旦自请和离,立马就被他爹抛到脑后去了。举个例子:过去这七年,他爹再没提过关于范氏的一个字。

    此时的淮郡府城里,一辆马车并前后五十人护卫,正在城南大门交换文书,城门守卫只大略看了马车里,不过一女子两侍女,可那女子身着茜色宫衣,绣金的澜边华丽铺开,他只看了一眼,便惶恐地收回视线。遂即城门恭恭敬敬地冲着这行车马大开。

    马车在车轱辘咿呀的声音里缓缓向前,宽敞的车厢里十分安静。

    立秋,如今叫萤秋,靠在迎枕上微微阖眼,全副心思却似乎都在身后高耸的城门上。这就远离了,从此她将身处后宫,再不会有机会见到赵谌了。

    她忽觉不适地动了动,耳边就响起女官轻柔的询问:“美人,可是腰酸了?奴婢替您揉一揉吧?”紧跟着便有手动作强硬且轻柔地扶起她,另一人默不作声地替她推揉起腰部来。

    从头至尾,她都不曾开口,逆来顺受。

    她并非存心作践自己,只是……有几分意兴阑珊而已。

    萤秋闭着眼,感受身上衣料的柔滑,那是昂贵的缎子和绢布也比不上的舒适感,更不用说上面繁复华丽的刺绣,寝衣绵软细腻,衬得皮肤反而更粗糙些。她的头发在这些日子里每日用特殊的方子清洗,抹上芬芳的头油,一遍遍疏通,早就变得如流水一般,指间的薄茧也被女官们反复用热牛乳浸泡,层层撕去,精心养护,白皙纤细。

    这一切,她都曾经在范氏身上看到过,也许没有宫里的奢华,但都是身为奴婢所不可能拥有的生活。但是她却并不像自己从前想象中那样享受,甚至觉得厌烦。

    “美人?可是奴婢按疼您了?”

    萤秋睁眼,微凉的水珠便从睫毛之间滚了下来。

    不,她不疼。

    她也不会后悔。

    甲逊和乙簇远远立在城门的敌楼上,漆黑的夜色吞没了他们的影子,下方的城门卫没有一人察觉他们的存在。

    “你说,郎主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乙簇望着远处那一行车马远去,随口问道。

    甲逊抱臂,脸色十分阴沉:“郎主雄才伟略,怎会在乎这微末小人?”

    乙簇心里很不赞同。郎主再怎么首先也是个男人吧?只要是个男的,谁能忍受立秋这样的行为?听说早些年吕先生还曾经劝过郎主纳立秋为正经妾室,郎主虽然拒绝了,难保心里头已经把立秋当做自己的人了,唉……

    他翻过背上的长弓,轻声道:“不然让我射一箭好了,这距离,一箭也就妥帖了。”

    甲逊伸手按住他:“不可,郎主既没有吩咐,就是随她去的意思。”

    乙簇没趣地拍开他的手,虽然不甘心,到底不敢违背赵谌的意思。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小伍那家伙到了哪儿了……”

    当初从绛城行军到西关,大部队在大雪里足足行了近大半个月,但在深秋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却只需七八日,就能返回绛城。

    小伍这一日刚刚混进绛城,就听到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一件事。国君亲自撤销了婚诏,取消了闵姬与赵元的婚事,原因是不与罪臣结亲。

    他寻常与大郎并不多接触,但也和其他暗卫一样,看着大郎一天天长大,甚至亲自在暗中护卫过大郎的安全。对他来说,郎主和大郎,比国君或是闵姬要重要千百倍,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个反应反而是松了口气。

    郎主和大郎之间的那点事情,实在瞒不过他们暗卫。

    或者说,是郎主根本没想过瞒着他们。

    他虽不敢揣测郎主的心思,但想着,郎主既然那样爱重大郎,恐怕并不情愿看着大郎娶妻生子,离他越来越远。这下可好了,反正大郎也不爱那闵姬,省得他们还得动手脚毁人姻缘。

    小伍并不回去中军府,府里有吕先生坐镇,且如今郎主大郎人不在西关大营,认不了罪,国君在众目睽睽之下,并不能公然查抄中军府。他按照甲逊的吩咐,直接找了一家客店,换了一身衣服出去搜集消息。

    入了夜,他换上夜行衣,直接摸去了左金吾崔直的私人府邸。

    崔直正独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下,石桌上三碟小菜,分别是腌水芥皮、甜酱萝葡、桃仁山鸡丁,酒是上好的玉泉酒,用冰镇的细颈陶瓶盛着,悠闲惬意。

    小伍并不直接现身,而是躲在暗处冷眼观察片刻,只觉得接头这人未免心情过好,着实有些不可靠。他见崔直将酒喝去一半,小菜一扫而空,才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崔大人。”

    崔直猛地一惊,手里的酒盏险些甩了出去。他一身武艺,本也耳聪目鸣,只不过小伍干得就是隐匿行踪的本事活儿,他今日又因为高兴饮了不少酒,这才没能及时发现小伍的存在,反而被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他稳坐住了,将酒盏搁下问道。

    小伍细看他人物,正是眉平鼻挺,眼光清正,好一派风光霁月的君子之风!然而世人多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人不在少数,谁知这人究竟如何呢?

    他收回打量的视线,微微低头道:“崔大人,我家主人嘱咐我来问您,可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崔直眉头一跳,微微摆了摆手,四周便似响起一阵风声,仿佛空了许多。他站起身往小伍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我知晓了,并不敢忘。你家主人怎么样了?”

    小伍谨慎答道:“家主人一切安好,唯独忧心绛城府邸,当初崔大人与家主人约定,若他遭遇危难,崔大人一定相帮,如今这时机到了。”

    崔直一时没有吭声。

    他们说的话换做任何一个人站在旁边,也是听不明白的,可是崔直却不能装糊涂。事实上,他知道面前这人是赵谌的手下,也知道赵谌要他做什么。先前他一直充当赵谌在绛城的耳目,也并不感觉违背自己的良知,因为他效忠之人并非国君,不过自己罢了。

    可是……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心头的那个人。

    第116章 莲子黑米粥

    小伍心头冷哼:果然犹豫了。

    他目光冰冷地站在原处,既不催促崔直,也不立刻离开,就那么站着。他只是在想:就连立秋也叛变了,这么一个不远不近的权贵子弟,又怎能指望他牢记约定呢?

    崔直却并没有违背约定的意思。一方面他身为崔家长孙,将来必定要继承清河崔氏,必要事事以家族为重,现下父亲看好赵谌,这几年来信反复叮嘱他要与赵谌交好;另一方面,他早几年也和赵谌私交不错,赵谌的能力他心中有数。

    他心中那件事,如今是没有指望的,但若助赵谌成事,想来也并不困难。

    崔直拿定了主意,便对小伍道:“不知你家主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小伍由于他方才的犹豫,对他已经不大信任,听他问了,却不言不语。他本就藏着样貌,又穿着一身暗色的衣服,一声不响地站在桂树的阴影之下,颇有些阴森。若是换做赵谌,或者甲逊等人,面对此景还能不当回事,因为他们都了解小伍偏执的性子,然而崔直毕竟不是他们。

    崔直久等不到小伍的回答,表情变得十分诧异,甚至都掩饰不住。他出生在此世一等一的世家大族,又是长子嫡孙,身份天生高人一等,周围自然没有逆他意思的人,就算他独自来到绛城做了金吾卫,也有人替他一路打点,年纪轻轻当了左金吾,更没有遇到过小伍这样连敷衍都懒得去做的人物。

    他是个聪敏的人,哪里猜不出小伍的心思?

    崔直不由苦笑,道:“这位小郎,崔某方才并非在犹豫,只是想到一件难办的事情,寻思日后可否找你家主人帮忙。”

    小伍立刻就懂了,这是在加价啊!不过他倒无所谓,反正交换什么条件有什么约定那是郎主和这个崔大人之间的事情,只要崔直不要反水害他完成不了任务,那就行了。

    “事后你找家主人谈就是,”他淡淡道,“我这里有一封信,请将信交给灵毋宫的主人,家主人烦你相帮的事情就算完成了。”

    崔直谨慎地上前几步,接过那封信,看也不看就收进了怀里。

    “我知道了,你再等两日,等我送了信好通知你。”他抬头看向小伍。

    小伍摇摇头:“不必,你送了信我自然知道。”

    他说罢转身翻墙离开。

    崔直蹙眉看着,见对方在黑暗中如同一道青烟一般消失在墙边,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半点的声音,这样的功夫,只在赵谌身边做一个区区暗卫,怕还不是头领,可见赵谌实力之深。

    然而他早年认识赵谌的时候,对方不苟言笑,朝堂之上常常无言以对,朝堂之下更是沉默寡言,并不擅权争利。以他的眼光来看,那时候的赵谌并非韬光养晦,而再看现在君臣如水火不容,赵谌的触手甚至能伸到宫里去,就可见世事难料,人心易变了。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回石凳上。

    菜肴的香气还似有若无,酒杯里剩下半杯剔透的酒液,但是他的心情,已经不是刚才那样单纯的喜悦了。

    崔直迟疑了片刻,将那半杯冷酒一口喝尽,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

    信很薄,他用手指捻了捻,里头似乎只有一张纸,外头用漆封了口,连印信也无。他把信搁在石桌上,心不在焉地摸着那处漆封,这信处理得并不严密,漆已经很干硬了,可以看出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若是用小火微烤,虽能取下漆封,恐难免伤到纸张……

    当然,他并非有别的心思,然而知道信的内容,也能让他有所准备,毕竟灵毋宫不是容易进的地方,这封信要是有问题,自己只怕难以脱身。他不是贪生畏死的人,可是他一出事,就会连累家中,不得不多想几步。

    “大人,可要属下启信?”他的身后慢慢走出一人,也是护卫的打扮。

    崔直眼神定在信上,半晌没说话。最终,他长长吁了口气,重新将那信塞进怀里,站起来往一旁的沿廊走去:“不需要了,大将军总不至于害我。你去找了管家来,我有事吩咐他。”

    那护卫恭敬行礼道:“喏。”

    崔直上廊进了屋子,院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直到过去大半时辰,远处的院墙上才有一点细微的声响发出。

    小伍轻巧地跃下了墙,这才真正离开崔直的府邸。

    崔直久久无法入睡,与他同样难眠的还有远在深宫之中的赵闵。前几日随着诏书一起送来的还有四五盒贵重的首饰、十几匹精美的绸缎、成箱的古董摆件。

    赵闵那会儿坐在案前,绢制的诏书徐徐展开,她只看了一眼,便晓得摆在面前的这些价值万贯的珠宝布匹究竟因何而来。那竟然是用她的婚姻换来的!

    她的父亲未免高看她了,就算不施与这些财物,她也已经打算好,无论如何也要恳求父亲解除这婚约。如今看来,父亲还没想过要放弃了她。

    赵闵先是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总算保住了芷兰园,接着她就又想到远在江州岷郡不知安危的赵元。从她得知自己与赵元的婚事那一日开始,就已经把赵元当成自己未来的夫主对待,纵然对方态度冷漠,几次三番的拒绝,她也并不气馁,反而对将来出宫后的日子多有期盼……而那些期盼,也不再有了。

    樛美人看到诏书的反应倒让赵闵不解。她往日里最常说的就是对赵闵这门婚事的不满,三句话里总有两句是劝赵闵去求赵王换人的,然而真等解除婚约的诏书下来,她竟懵了,眼泪唰唰地往下掉,谁也安抚不住。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她哀哀凄凄道,“这可怎生是好?你没了这门婚事,日后陛下哪儿还想起来再给你许人家呢!”

    一旁的百珠千金二婢闻言,也是默默落了泪。

    面前的金银珠宝若搁在出嫁前,那是千好万好,可放在眼下,除了堆在库房里让它们落灰,又有甚么用处呢?陛下是再不会想起芷兰园的这一个女儿了。

    赵闵却只是笑了笑,也不去劝自己母亲。她心底的那些个猜测不敢对母亲和百珠二人说,恐吓到她们。此时这个局面,也许还是长姐为她争取来的,不然以父亲的角度,为了维护王室的高风亮节,直叫她“病”死了也是正常的,她若死了,解除婚约就再正经不过……

    她恍惚地看着母亲和婢女们哭泣,却感觉自个儿浑身上下仿佛都冰冻住了一般,没有一丝感觉。

    千金抹了眼泪,抬头望着她小声道:“八娘子,不如求了陛下,让崔郎君来求娶呀。”

    樛美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眼睛发亮,眼泪还在眼眶里要掉不掉,嘴角却已经翘了起来:“对!我怎么将他给忘了!”她还转头问千金道,“那什么簪子是崔郎君送的,可对?”

    千金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崔郎君爱慕八娘,这会儿让他求娶,他必然愿意的!”

    樛美人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仿佛已经见到了崔郎君送来的定亲信物。是啊,比起一介武夫,当然还是清河崔家的长孙配得上她的闵儿,如若能与清河崔氏结亲,陛下肯定不会阻止!

    她眼神充满了殷切对女儿道:“闵儿,崔郎君很好,若他能——”

    “够了!”

    赵闵声音尖锐地打断了母亲的话,腾地站起来,整个人因为羞耻和怒意而颤抖。她远远听到自个儿的声音,也都像天边的云似的飘着浮着,没有半点真实感,可是心中那点隐秘的痛楚却越来越清晰,直至整个胸口都麻木了。

    她牙齿打着哆嗦说:“不要再提崔直!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就这样不堪,非得求了人娶回去不可吗?”话还未说完,眼泪已经扑簌簌地滑落,绝望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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