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成长手册 第21节(2/3)
作品:《枭雄成长手册》
小下巴,低下头大嘴一咬,把汤饼直接抢走了。他也顾不上烫不烫,三两口吞下去,然后仔细查看儿子的口腔。小小的嫩粉色的舌头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明显有些烫着了。
“去倒点冷水来,”他头也不抬地吩咐一旁的婢女,“再取点药粉。”
立夏和立冬忙不迭地站起来,一个转向内室,一个小步跑到旁边的条几上拿细陶的水壶。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东西都备齐了。
赵小元哭唧唧地挣扎着,可惜他那点儿力气在某爹面前实在不够看,小圆屁股拱半天也没挪动一丝半点。
“喝点凉水,阿奴。”赵谌手臂横在儿子圆滚滚的小肚皮上,端着水盏喂他喝水。
“啊啊!”赵小元叫了一嗓子,不情不愿地咕嘟咕嘟咽下几口水。在凉水的作用下,舌头上的灼痛缓解了,于是他又蠢蠢欲动地准备再来两个汤饼!
可是某爹却使了巧劲捏开他的小嘴,用绢裹了手指给他上药!
赵小元赶紧把脑袋往后仰,这药他知道!前段时间他牙龈发炎,他爹就给他抹了这种药粉,苦死人!
赵谌有点不耐烦,呵斥道:“别动!看舌头烂了你怎么吃饭!”
某只顿时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地张着嘴巴。赵谌被儿子的口水流了一手,也毫不在意,他小心翼翼地把药粉抹在儿子小小的舌头上,然后才放开手,拿起手帕给他擦了口水。
药粉很苦,他知道,抹完了药,怀里的小东西已经完全蔫了,怔怔地看着立夏立冬把汤饼收走,幼绵绵水当当的小脸蛋上满是失落。
(不就是没吃到小馄饨嘛!出息!)
其实那是赵谌的晚饭,他到现在也就吃了那一只小馄饨,还是被赵小元咬了一口的。可是他看见自家小祖宗已经这幅德行了,着实不敢在对方面前吃东西。
赵谌叹了口气,抱着赵阿奴起身去净房。
“阿父带你去玩水可好?”
赵元小模样失魂落魄地瞅着他,小嘴儿嗫嚅道:“不洗……”他都已经这么桑心了,难得一晚不洗澡都不可以嘛!真是残酷无情!
赵谌权当没听到,他是发现了。自家这胖儿子说话是早,但那得看是甚样的话。
譬如开头带“不”的词儿这小东西就说得格外的溜,什么不洗不吃不睡不起不摸不要不给……各种霸道各种耍赖不讲理,但是等你问他懂了吗,明白没有之类的,他就啃着肥短的手指瞅着你,一副“人家还小吖什么都听不懂”的装相。
也是够了。
不过,赵小元不想洗澡那是有原因的。某爹其他方面都做得很好,唯独洗澡总是控制不好力道,基本上都是重了。再加上那双大手上都是茧子,他一个嫩乎乎的崽崽,承受不起……虽然他想要表达出来,不过收到发育限制,没办法把一句话连贯起来,基本鸡同鸭讲。
鸡飞狗跳地洗完澡,赵谌一路夹着儿子回了房间。赵小元折腾半天早困了,赵谌要把他搁在悠车里,却死也不干,两只圆润的胖腿努力蹬着往床榻上窜。
赵谌焦头烂额,他不是不想带儿子睡,问题是阿奴就这么一丁点大,他真是怕自己半夜睡熟了会压到阿奴。
“床,床!”赵元双手扒拉着他的寝衣领口,胖丫丫站在他手上,“睡床!”说罢还仗着自己脸嫩亲热地去蹭他爹的脸,企图卖萌得逞。
赵谌给他蹭的笑了起来,坐在床上被儿子蹭了一脸口水。
“好了好了,小心把你脸弄疼了。”他往后仰着,抱着儿子搁在床上。他两天没刮胡子,已经长了浅浅一层胡茬,往日里他想亲亲这小东西,还得拿吃的来换,今天倒主动,可惜动机不纯!
等到把儿子哄睡了,赵谌才脱得身出去,立夏已是重新做了吃食端上来,只能算是宵夜了。
如果要立夏几个来说的话,家里大郎两三岁那会儿,正是最最好玩的年纪。
端午这一日,正值大朝会,赵谌一大早带了赵元洗漱吃饭,逮住想往外窜的某只小崽子,用雄黄给他涂了额头,才放了他出去。
立秋立春紧跟在后头,但凡慢一些,大郎就能跑不见了!后世有一种狗有个别称叫“撒手没”,可惜她们不知道。
赵小元哒哒哒地往外院跑,两个看门的婆子见了忙行礼,他便趁着这功夫溜出垂花门去。后头立秋两个一看他跑了出去,脸色都不由一变,忙加快脚步。外院来往的人多就不说了,光一个皱波湖就够她们心惊胆战,小孩儿最喜欢玩水,大郎万一不小心掉进去可怎么好!
不过那是针对真正的三岁小子,赵小元虽这几年养得心智倒退==,好歹还是知道危险的。他跑了一截就停下来,圆润润的小身板儿呼哧喘着气儿。他一停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抬手把头上的东西给拽了下来。
这会儿他还剃着秃瓢哩,光前后留了一绺头发,今天端午,他不光穿了大红的小深衣,手上脚上挂了彩线编的百索,立秋还给他头上扎了小揪,系了个绉纱蜘蛛和一串指甲盖大小的彩绸角黍!他爹自他打扮好了开始就一直笑,刚才给他涂雄黄的时候,还偷偷摸了一下他的角黍,别以为他没看见!
他可是男孩纸!怎么可以戴这些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立秋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那个小不点一把扯下豆娘,正用穿着木屐的小脚丫愤恨地踩呐。她没忍住噗嗤一笑,后头的立春探头一看,也捂住嘴憋笑。
赵小元气死了,低头往周围看了看,伸出白胖的肥爪儿,逮了个虫子握在手心里。他哒哒哒往回跑,路过立秋时顿了顿没丢,等到了立春旁边,便立刻把虫子往立春身上一丢——
“啊啊啊——”立春尖叫着往身上拍,“有虫子啊!!”
赵小元乐得嘎嘎笑,得意洋洋地自个儿回了内院。赵谌正往外走呢,就看见他跟个小鸭子似的,因为穿得多了些,摇摇摆摆地晃回来头发上光秃秃的,满脸都是干完坏事之后偷笑的小样子。
“你头上的豆娘哪里去了?”赵谌大步走过去,一把捞起儿子,捏了捏胖脸蛋。
赵小元早被捞习惯了,坐在自家爹胳膊上还挪挪屁股调整姿势。他无辜地眨眨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跟赵谌奶声奶气地胡扯:“小虫虫跑掉了。”
赵谌脸一板:“正经说话。”
赵元便老实交代道:“我给丢了……”
某爹淡定继续问:“然后呢?”
“……”
赵元低下头掰手指:“捉了只虫子吓立春啦。”
赵谌抱着他轻咳一声,眼里带了笑意,可惜赵小元没抬头,看不见。
“怎么不见你吓唬立秋?”
赵元咧嘴:“立秋姑姑不怕虫子,吓唬她没意思,立春一吓就哇哇叫,哈哈哈……胆儿小精哈哈哈!!!!”笑得露出嫩嫩的牙龈了。
赵谌想训他,偏嘴角忍不住往上。这么点儿大就知道欺软怕硬的,以后可得好好教导。别人家就怕孩子不聪明,可他家这个小崽子,聪明的都快成精了。
他声音低沉愉悦,抱着儿子往前走:“立春是胆子小些,立夏也胆子小,你下回去吓吓她……你立秋姑姑也有怕的,她独怕刀虫……”
赵元用短短的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小身子依偎着父亲,就像幼苗紧挨着大树,雏鸟依恋着大鸟一般。他的灵魂虽然不小了,但是在赵谌跟前,他就是三岁的小阿奴。
第98章 冰酪
立秋担忧地问赵元:“大郎,咱们这样不会得罪使臣吗?”
“没事,你们不必操心这个,”赵元眉头微蹙,:“吩咐灶上准备吃食,把这人招待好了,我有事回大营。”
几个人应了,立夏一直到赵元都走远了,还探头在看。
“你还看甚,”立春拽了她,“快些吧,外头还有好些个人马要安置,房间热水吃食样样都是麻烦事呢!”
立夏草草嗯了一声,跟着她往外走,心里还在想。大郎不愧是郎君的儿子哩,明明她还记得大郎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如今大郎只皱了眉头,她就跟见了郎君似的心尖发颤。
赵元快马回到了大营,吴恒叼着草秆儿靠在外头,看他回来救吐了草秆儿迎上来。
“怎么,你真抗旨啦?”他走在旁边绕着大红枣的鬓毛玩,眼里究竟还是流露出一丝忧虑。
赵元漫不经心地应道:“我身负军职,怎可随意离营?自然只有抗旨了。”
吴恒被大红枣嫌弃地驱赶开,他便挠着鼻子,啧了一声:“说真的,大郎,咱可真想不通你是怎个打算的,凭我家家世,想去一位王姬只怕得等下辈子……你就这么讨厌闵姬,不惜要得罪她?国君要是怪罪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话倒入情入理,像句人话。
赵元心想,等闲人约莫都是这样认为的,可他们哪儿知晓自己与赵冕之间的恩怨呢?
他叹了口气:“你只想那好的方面,我若娶了王姬,就得留在绛城,国君拿捏了我,就等于拿捏了我阿父,阿父镇守西关七年,眼下盘乘虎视眈眈,若国君插手,这七年岂不白费了么!”他说的这话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赵冕不正是打着这个主意吗?
赵冕远在绛城,他未曾亲眼见过战况,只听到捷报频传,自然会觉得盘乘不值一提。赵国乃大国,魏国的先例在赵冕看来,不过因为国主年幼听信小人,并不是因为盘乘的强大。所以哪怕盘乘时刻威胁赵国边境,他也并不在意,只想着给西关大营换一个没有根基的将领……
如果他爹还像从前一样忠心耿耿,这一趟带了他回去,只怕就再没有机会领兵了。
赵元知道他爹的想法,国君若真能保证不动他分毫,他爹未必会想冒险带他离开。然而国君设下不过陷阱,若他爹真个回去,有朝一日手上兵权尽释,焉知国君不会反悔,将他杀了?他分明已经成为国君喉间一根鱼刺,不除不快!
两人一马走在大营里,太阳高悬,远处阵阵喊杀的练兵声响,马匹吆鸣,成排成排的兵器架……这里才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他们如果没有跟随各自父亲来到西关,此刻应当轻袍缓带,呼朋唤友,要么纵马,要么狩猎,要么饮酒作画,红颜在侧才是常态。
如今对他们而言,沉重的披甲,闪烁寒光的长刀,喊打喊杀的声音,甚至于简陋的帐篷粗糙的饮食,这些东西令他们自在,待得如鱼得水。
“听说绛城正流行甚个寒石散,”吴恒突然开口,眯起眼睛看向远方的草原,“有时我也想回去试试,不披甲,换一身衣服,踩着木屐,或者出去打马球狩猎什么的……不过再想想,也觉得没啥意思,咱们骑马都是狩的人头,几百里草原随便跑!那才叫一个过瘾!”
他转头看向赵元,神情十分认真:“你是不能回去,那里能把人憋疯了。”
赵元也看他,吴恒长得帅,不过天天在日头下晒,毕竟黑了,脸上还有些摸爬滚打带来的细小擦痕。他忍不住乐,其实吧,这也是自己的模样。他除了晒不太黑,身上也到处都是疤,好了留下印子去不掉,太阳一朝,还会反光!
“行了,你帮我送毛毛回马房,我还得去见我阿父呢。”他拍拍吴恒的肩膀,把缰绳塞进对方手里,自己大步朝中军帐走去。
赵元掀开帐子,见里面就他爹一个人。
“阿父。”他走进去,坐下来把赵谌正在看的书卷抢走,丢到一旁。
“你瞧瞧我这身衣服如何?”
赵谌早习惯儿子的土匪作风,没了书也就不看了。他斜撑着头,打量了一下赵元,眼里便含了笑意。据说臭美是雄性动物的求偶方式,赵元迎着他爹的视线挺起胸脯,见对方目露欣赏,表情跟着得意几分。
“颇能见人。”赵谌评价一句。
赵元不满意道:“就这样?没别的了?”
赵谌低低笑了,看着他的眼睛:“好吧,还有……阿奴这身衣服,倒让我想亲手替你脱了……这样说,可否?”
某只瞬间表演猴子屁股是什么颜色。
赵谌忍住没去毒蛇儿子那怂样,问道:“那使臣你怎么安排的?”
一提起这个,赵元就满脸的不快活。
“还能怎么安排,无非吃吃喝喝罢了,”他哼了一声,“我倒想叫他舍不得走,免得一回去就告状给我找麻烦。”
赵谌挑眉道:“大戎蠢蠢欲动,很快国君就没功夫找你麻烦了。”
赵元握住拳看他:“阿父,这时候万不能让朝廷拖后腿,能不能一举灭掉犬戎,可就看之后这一仗了!要是咱们胜了,阿父你可就能名垂千史了!”
名垂千史……
赵谌垂眸不语。
他所要做的事情,若操之不慎,别说名垂千史,只怕是会遗臭万年……可他不得不搏一把。
此世间士大夫和武将,作为臣子都一样,名节操守大于天,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但是不能不在乎阿奴的。何况阿奴还小,将来日子那样长,怎能成为遭世人唾弃的人?他就算另起势力,可是若背负着叛臣贼子的名头,轻易会遭到诸国围攻,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必须带着阿奴,还有其他人,正大光明地离开。
绛城。
赵静靠在迎枕上,一旁的冰鉴里散发徐徐凉气,还有两名宫婢一人一边给她打扇,就是这样,她仍然热得不行,薄薄一层白色单衣眼看又汗湿了。
“去!给我端一碗冰酪来!”她烦躁地起身,“我要换身衣服,把冰也换了,里头准都化成了水,半点凉气也无!”
“娘子……”宫婢犹豫道,“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执医可特意交代过不能贪凉……”
“闭嘴!”赵静根本听不进去,怒道,“叫你去就去啊!”
原贺就在这时掀开竹帘进来,看到她那副怒不可揭的样子愣了一下,再看看她满头的汗,也就猜到缘由了。
“你们先下去吧,端一碗酪,用冰水镇一下即可,”他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打开冰鉴看了看,“这里面的冰都未化尽,不用换了。”
几名宫婢如释重负地行了礼退出了房间,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赵静冷冷看着他道:“你还知要回来?可见你那红颜知己也不过如此。”
原贺对她的冷脸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在她的床榻边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珠盒。
“你误会了。我不过与朋友小聚,昨日回来时辰太晚,你如今觉轻,不想扰你,就歇在了书房。”他把珠盒递给赵静,“不是说脸上长了些斑吗,试一试这个,是我那朋友为妻子所制,听说极为又用呢。”
赵静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半晌伸手接了过来。
珍珠镶嵌的珠盒不过婴孩拳头大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种颜色近乎肤色的脂状物,闻起来没什么香味,用手一捻,十分细腻。
她的眼神就变得柔和了。
“还算用心,”她轻哼一声,道,“我现在变丑了,你要不想看我,可去别处。”
原贺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他面对赵静的脾气,很是包容。两人之间相处,反而赵静处处落了下风,叫人完全想不到,这两人在一年前还不过是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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