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 第7节(2/3)
作品:《乱臣》
被雷电风雨声遮盖。
梦里想过无数次,能再抱住斩霄,重温当年旖旎,可从没料到,两人生平最亲密的碰触,竟是发生在此时此地。而斩霄,却看不到他,甚至都不知道,抱的人是他。
“……呵呃……”真是天大的讽刺,他想笑,血就和雨水倒流著灌进喉咙里,几乎夺走了他的呼吸。他拼命吸气,双手在岳斩霄又一个猛力顶进下紧握成拳,可旋即便被岳斩霄掰开。
身心,已彻底被本能俘虏。岳斩霄十指交叉著嵌进殷长华痉挛发僵的指缝里,牢牢揪紧此刻脑海里唯一的存在,下身也加快了撞击。
强烈的快感全被积聚禁锢在两人衔接磨蹭的狭小空间里,不断沿著脊柱攀升。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突然放开了殷长华双手,转而抓住殷长华被冷汗和雨水打得湿透的紧绷臀瓣,用力向两侧掰开,疯狂地往男人滚烫收缩的身体深处发起攻势,嘴里甚至吐出了自己从来连想都没想过的污言秽语:“叫啊!为什麽不吭声了?哼嗯……还、还夹我,哈啊……看我不戳死你!嗯嗯……啊啊────”
高潮迸发的刹那,他忘乎所以地叫了起来。
所有的不甘和力气,似乎都随著欲望一并发泄了出去。他浑身发软,疲倦地趴倒在殷长华身上,低喘。
整个人,仿佛都将从被对方包容的地方开始融化了……满耳的雷电雨声变得很遥远,世界一下子安静异常。心跳却响如擂鼓,血也在沙沙地流,宛如那年半忘斋墙外的碧罗藤,被秋风吹拂著,枝叶轻响……
身下的躯体,也很温暖。多年前,他曾时常枕在长华大腿上入梦。长华的膝头,很暖,叫他分外安心……
雨仍下个不停。殷长华半晌才缓过气来,想推开还重重压在他身上的岳斩霄,却发现岳斩霄鼻息微微,竟已睡著了。表情已不复先前狂乱,显得十分平静,嘴角还微弯起个弧度。
殷长华蓦然间觉得鼻根一阵发酸,身体仍酸痛不已,他的手却下意识伸了出去,轻轻环住身上的人,小心地抚摸著岳斩霄湿漉漉的头发,笑得凄凉。
倘若斩霄今後都能像这刻般安静地留在他身边,他这生,已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雨幕里,骤然响起阵脚步声。
殷长华倏忽惊觉,微抬头,依稀望见远处正有十来个模糊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他大惊,急忙将犹在沈睡的岳斩霄推到身旁,忍著下身钝痛,匆匆收拾好两人凌乱的衣物。
刚理妥,那群人已经走近。
为首那人满脸凝重,正是秦沙。战事已大获全胜,他正准备扬帆回琉璃岛,却听送殷长华来血鲨屿的兵士禀告说找不到人,不禁又惊又急,疾命人四处搜寻。
他一眼看到殷长华坐在泥水里,脸上的易容之物已被雨水冲洗干净,忙下令亲兵原地等候,快步上前用背影遮住了身後诸人的视线,才点开殷长华的哑穴,颇不乐意地低声责备道:“这凶险之地,你来干什麽?嗯?──”他目光微瞥,已看清睡在殷长华身边那个满身泥泞的人是岳斩霄,一凛,提脚踢中了岳斩霄的昏睡穴。
“你、你还踢他!唔──”殷长华一气牵动肝火,又吐了几口血,勉强压下喘息,吃力地把岳斩霄抱了起来,盯住秦沙闪烁躲避的眼神,一字一句警告道:“不准再加害他。”
秦沙知道自己的伎俩已被殷长华识破,强自笑道:“长华你误会了,是他自己主动请缨出战,我──”
“不用多说。”殷长华打断他的辩解,垂眸凝望岳斩霄紫黑的眼皮,涩然道:“斩霄的眼睛已经给毒瞎了。秦沙,你听著,斩霄若再有任何闪失,我也不会独活。”
秦沙瞠目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乱臣 57
体一晃一摇的,仿佛还在战船上破浪行进。断肢残骸带著血雨飞过眼前,漫开一片怵目惊心的猩红,继而又变成浓重的黑暗。
他挣扎著想冲出这片骇人暗色,可手脚像是被绑住了,怎麽也动不了,连眼皮也沈重地无法抬起。昏昏沈沈间,只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时而还捏开他的嘴,给他灌下药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天,他意识终於稍有清醒,睁开眼,依旧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摸了摸手边,是柔软的床褥被子,不再是那晚泥泞不堪的地面……
陷入昏迷前的那些混乱场景突然间涌入脑海,他一僵,咬住了唇──那个人,只是怕他寻短见,想救他而已,他怎麽会头脑发昏,竟出手伤人,还不顾程错的挣扎强行施暴?!
那时的他,跟以往他最鄙视的那些恃强凌弱的禽兽,有何分别!
“醒了?”一个男子声音倏地响起,离他很近。
是卫应侯……岳斩霄一震,神智彻底清明,慢慢从床上坐起身,侧耳听了一阵。
浪花水声不绝,偶尔还划过海鸟嘹亮的鸣叫。周围的空气里,弥散著咸味,却没有那晚记忆里的刺鼻血腥气。
手里摸到的被褥,质地柔滑细腻,显是上等料子做的,绝非军营战船上所用。
“这是去哪里?……”
“回永稷。血鲨屿已破,找不到朱天那厮的尸体,想必是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他手下贼人业已伏诛,公主昨日已由边劲成领兵护送,跟随鹤山王回国成婚。本侯爷自当带著夺回的贡品回京向皇上复命。”秦沙笑了一声,也听不出什麽喜怒。“这次破敌,你居功最伟,本侯爷会向皇上据实禀告,请皇上论功行赏。”
岳斩霄面色微变,道:“朱天中了我几掌,面门也被我砍中一刀,多半活不了。只是……斩霄身为天枢营主帅,怎可擅离职守,擅自回京?还请秦侯爷让斩霄回琉璃岛。”
秦沙淡然道:“岳斩霄,你昏迷的这几天里,我已经命御医看过你的双眼,他也束手无策。就看回去後,宫中其他御医有无妙方替你解毒了。难不成你不想重见光明吗?”
岳斩霄神色一黯,不再坚持要回琉璃岛。隔了一会,低声问道:“敢问侯爷,那、那程错他人呢?”
“他啊!”秦沙的回答让岳斩霄大吃一惊:“本侯爷返回琉璃岛,清点船上将士时,才发现不见他的影子,说不定是失足落海了。”
程错失踪了?!岳斩霄彻底怔住,随即身体起了微微颤抖。那个程错,一定是遭此凌辱不想再看到他,所以才让卫应侯这般说辞罢。
秦沙将目光转向船舱一侧的角落里──殷长华就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屏气敛息,目光温柔又酸楚,瞬息不眨地望著岳斩霄,仿佛岳斩霄身上,有他永远也看不够的东西。
他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朝殷长华打了个出去的手势,故意放重脚步,与殷长华一同出了船舱。
碧海晴空,阳光炽烈,照著殷长华藏在披风软帽下苍白清俊的面孔,也未能添上几许血色。他手扶船边围栏,默默远眺海天一线,半晌,用手捂住嘴,堵住一轮压抑的咳嗽。
秦沙站在他边上,见状唯有摇头。那晚离开血鲨屿後,殷长华在船上就开始频频吐血。他吓得不轻,想替殷长华输些真气止住伤情,殷长华却似乎怕他再加害岳斩霄,抱著人死活不肯松手,更不容他靠近,叫他无计可施。
好不容易赶回琉璃岛,他立即召来御医把脉。殷长华起初还坚不吐实,最後被御医追问到没办法,才说出是受了岳斩霄一掌。
秦沙气到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就去将岳斩霄宰了,但思及殷长华的威胁,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耐。
无论如何,总不能拿殷长华的性命和他秦家的身家富贵当赌注,而且岳斩霄已经是个瞎子,御医也未必能令其复明。殷长华现在固然痴心得紧,过上几年,或许就对个盲眼的废物不再有兴致。
更何况……他看了看还在闷声咳嗽的殷长华,微笑道:“岳斩霄虽然盲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别被他听出你也在船上。万一露了馅,恐怕他宁愿跳海游回琉璃岛,也不肯再跟你同舟回永稷,呵呵……”
“我知道,所以才要御医给他服药,趁他昏睡带他上船。”不用秦沙这番“好意”的提醒,殷长华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任凭他百般委曲求全,岳斩霄都不会领情,一心只想远离永稷避开他。
纵使天下人都笑他痴愚,又如何?情之所至,他早已病入膏肓,只有斩霄,才是他余生唯一的救赎。
☆、乱臣 58
血鲨屿一役,全歼海贼,重获贡品。捷报传回永稷,殷晸龙心大悦,待秦沙一行凯旋回京後,便大肆封赏。见岳斩霄双目失明,他连说了两声可惜,心中原有的几分忌惮却也就此消散。
一个瞎子,再也不可能有什麽威胁。是以当翌日秦沙与殷长华联袂觐见,请求殷晸降旨将岳斩霄留在永稷,也好方便为慕皇孙医病,殷晸欣然应允,还赐了根寒铁手杖给岳斩霄助行,又下令为他修建府邸。
冬雪陆续飘零时,岳斩霄从暂居的馆驿搬进了赶建而起的将军府。
“岳将军,前面是门槛,小心些啊……”全伯扶著他往正厅里走,老眼始终红彤彤的。
都怪他这把老骨头不争气,一场腹泻,没能跟著岳斩霄同行伺候,病愈後他就急著往琉璃岛赶,途中在馆驿里听说岳将军已随卫应侯回京,便又急匆匆地跑回永稷。找到岳斩霄时,却惊见他盲了眼。老人心痛不已,得知原委後更少不得把那贼头子朱天连同秦沙都咒骂了一通。
“当心,左脚边有花瓶!来,来,坐这里。”他领岳斩霄在花梨木椅里入了座,看著岳斩霄眼上覆的黑布带,一阵心酸。“岳将军,你先歇著,我这就下厨做饭去。”
光听老人语带哽咽,岳斩霄就知道全伯又开始自责,他淡漠的脸上微露无奈,道:“全伯,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这双眼是杀敌时所伤。就算你当时随我一起回营,我也一样逃不过这劫,你没必要怪罪自己。”
“唉,总之都怪老天不长眼,好人反而没好报。”全伯强忍悲痛,给岳斩霄沏好一壶茶後,自去厨房忙碌。
岳斩霄安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良久,放开手杖,摸上蒙著双眼的布带,苦笑。
暂居馆驿这些天里,宫里也接连来了好几名御医,说是奉命为他诊治双眼,结果个个都道查不出朱天用的是什麽毒药粉,无力施救。他失望之余静心一想,也就释然。以殷晸对他的戒心,即便御医能医好他的双眼,殷晸也不会答应。遣御医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为了在百官面前显示下帝王眷顾功臣的恩德罢了。
初失光明,他确实难以接受,但数月下来,怨愤已大减。隐隐然觉得这似乎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从此,看不见殷长华,不必再为殷长华眼里的悲哀乞求而心烦意乱。
而事实上,自从他回永稷以来,殷长华一次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哪怕有几次他被宫人请去净慈园替慕皇孙医病,也只有秦冰陪著孩子,不闻殷长华的声音。
想也是,一再遭他冷嘲热讽地拒绝,长华的心便是铁打的,也会动摇了罢。如今他又双目失明,长华终究开始对他失去兴致,不再来纠缠於他。
“……呵……”这正是他希冀的结果。
他与长华,本就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人。老天爷开了个玩笑,才让他俩相遇,现在,该是让一切烟消云散的时候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过手杖,起身跨出两步,“!当”一声,撞倒了花架,花瓶落地粉碎。
“哎呀!花瓶碎了!”全伯捧著碟刚炒好的鸡蛋踏进厅堂,见状赶紧冲到岳斩霄身边,将他带离那些花瓶碎片,叹道:“岳将军,你眼睛不方便,就别随便走来走去了。唉,我知道你不喜欢闲人,可今後府里总得找几个下人来帮忙,不然哪天我老汉病倒了,谁来伺候将军你?”
岳斩霄微微一笑,其实住在馆驿的数月内,他百无聊赖,便日夜苦练耳力,以期一日终能以耳代目。双目既盲,他的听觉反而加倍地灵敏起来,近来风吹花落,虫声呢喃,均不在话下。
刚才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故意踢倒花架,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听风辨形,躲过四下乱飞的碎片。不过要是照实说,肯定会惹老人更担心。他也不点破,点了点头,道:“我自会小心。”
全伯又上下仔细审视了他一通,发现并没受伤,这才放心,拿来簸箕扫帚清扫碎片。
听著碎瓷片相互碰撞发出的刺耳声响,岳斩霄竟想到了那晚月夜下水井边打碎的碗,还有滚落在地的几个包子。那张长满疙瘩的黧黑面孔亦如水中月,恍恍惚惚地从他心底浮了上来,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杖。
这半生,他自问光明磊落,唯独愧对程错。回永稷的路上,他也曾经旁敲侧击,几次向秦沙提起程错,秦沙始终不露半点口风。岳斩霄最终放弃了追问。
即便找到了程错,除了道歉和让两人难堪,他又还能做什麽?那个人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却无以回应,只因他的心,早已为殷长华成了一片荒芜。
☆、乱臣 59
漫天的雪,如无数被撕成碎屑的棉絮,缓缓地从天空飘摇纷落,罩上青黑色的屋瓦墙头……将永稷城内冰封的街道再次铺上一层凄清的白。
街市上罕觅行人,商铺也大多门户半闭,唯有车轮碾过,压出几条杂乱痕印。
“咳咳……”几声压抑的咳嗽,断断续续漏出车厢。
“太子,今天这天气实在冷,你病还没痊愈,不如回府歇息吧?”乘风赶著车,听车内人咳得厉害,忍不住放缓了速度。心里直叹气──太子出了一趟远门,抱病回府,静养了许多天,仍时不时地咳嗽,病得不比多年前伤心吐血那次轻。他看著都为殷长华难过,可偏生殷长华不知爱惜自个身体。这天寒地冻的,人人都只想躲在屋里烤火取暖,殷长华却执意出门。
“我没事,你只管赶车就是。”殷长华掀开一点窗上的棉布帘子,透过满天飘舞的雪花,遥望前方那座府邸惘然出神。
最後一次偷偷地见斩霄,还是在回京的归途中。那时他已竭力屏住了呼吸,然而斩霄的耳力十分犀利,仍听出了他的存在,幸好秦沙在旁搪塞过去。他怕被斩霄察觉,便忍住冲动,没再接近斩霄。回王府後又因旅途颠簸劳顿,掌伤病情反复,直至今日,方觉精神了些,再也耐不住相思之苦,冒著风雪出了信王府。
蹄声得得,离岳府越来越近。乘风长吁一声,勒停马车,上前拍响紧闭大门上的门环。
应门的家丁是新近才进岳府当差的,听说太子来访,他有些手足无措,正急著要往里通报,被殷长华清咳阻止。
“本王自己去找岳将军即可,不用你带路。”
“这……”那家丁还在犹豫,殷长华与乘风已越过他,径自入内。
府里仆役本就寥寥无几,隆冬里也都窝在屋内取暖。殷长华主仆一路上都没撞见人,绕过长廊,未近後院,便见庭中开满腊梅,香雪花影,竞相浮豔。
一人素衣黑发,正撑著手杖静静地伫立梅下,似乎在细品风中幽香。
殷长华私底下也曾著人询问过为岳斩霄诊治的几个御医,知道岳斩霄复明无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亲眼看见岳斩霄双目蒙著黑布带,一股尖锐的刺痛还是在体内翻搅起来。
他深呼吸,正要开口,却见岳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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