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符修当自强 第16节(2/3)
作品:《[重生]符修当自强》
一场日出,“师弟,你看,这是我最喜欢的景色,很漂亮对不对?”
那个时候于秋还只有多大?哦,身体上大概和现在一般大,十四五岁的模样。但当年十四五岁的于秋,并没有一个符合自己年龄的心智。
于秋幼年伤到神识,痴傻十载,后来被许鸿领入道门,随着修炼而一点点治愈重伤的神识,渐渐才恢复了一个正常人的神智。而就算是被治愈后的于秋,却依旧像个五岁大点的幼童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从头来学。
当年于秋的一切,都是被许鸿手把手地教出来的。
是许鸿将于秋养大成人。
在多年后,许鸿甚至会开玩笑地告诉于秋:师弟你知道吗,你小时候在我身上尿过的。
于秋被阻住了脚步,怎样也无法在这条心路中再往前踏出一步。
那些被刻意忽视的回忆,就被么被从深埋着的心底最深处翻了出来,铺天盖地地奔涌而来,血淋淋地摊陈在于秋眼前。
于秋仿佛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十载懵懂后终于醒来的那第一个瞬间,忆起了那个曾经几百年都铭记于心的第一个画面。
一个人,一匹妖兽高耸的尸体,还有许多鲜红的血。
于秋已经无从知道那时自己为什么会迷失在玄阳山深处,只记得那时许鸿浑身是血的搂着他,完全不顾自己浑身的伤势,只以一种失而复得惊惧交加的声音颤抖着反复念叨着那同一句话,“师弟……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了……”
许鸿救过于秋不止一次。
许鸿对于秋的恩惠早已不能用命来计算。
于秋多想忘掉这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迈步而行。他并没有忘记眼下自己正在走这一条心路,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身处眼下所看到的那些记忆深处的场景,而是正处于今世玄阳宗入门试炼的第三关。他努力地想要将那一切被翻出来的回忆再度掩埋下去。
但是脚步每向前跨出一步,那些幻象便会同样向前迈出一步。
前世在玄阳宗修行的那些年里,于秋并没有认识多少师门故旧。他只是一直被许鸿养育着,清晨被许鸿送入课堂,傍晚被许鸿接回家中,每一天都是如此,平静安详,却不觉乏味,因为许鸿永远都陪着他。那是于秋前世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哪怕那时他一无是处,对符箓的兴趣也完全没来得及产生什么值得称道的成果。
这段最美好的时光,却在某一天突兀地结束了。
玄阳宗掌门和当时的另外几个元婴期大高手,领着几大宗门内所有金丹期甚至凝元期高手,一齐外出去办某件事。然后他们突兀地失踪了,一个也没再回来。从这一个节点开始,一切都天翻地覆。
于秋大半夜地被许鸿从被褥中摇了起来,打着呵欠被许鸿背在背上,然后被冲天的火光惊得彻底清醒。
四处都是有敌来袭的警报声,玄阳宗内被留下的炼气期筑基期小修士们都慌成了一团,应该站出去领导他们的许鸿却果断抛弃了自己的责任,只顾着带着于秋连夜出逃。于秋当时十分惊愕,怎样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许鸿第一次对他动了手。
“可是玄阳宗……”
“别管什么玄阳宗了!我只要有你就好!”
此夜过后,玄阳宗就此覆灭,就连最后成功逃脱的都是凤毛麟角。
在成为了那幸运的凤毛麟角之后,许鸿和于秋开始无依无靠地在修真界的夹缝中挣扎求生。一切都变得艰难了,一切都变得不复以往,除了许鸿那仿佛依旧能支撑于秋一整个世界的背影。
“师弟,跟好我,我不会让你被伤到一分一毫。”
但是于秋知道,那段时间许鸿所承受压力其实很大。那些年的修真界整个就是一片混乱的战场,在这个乱世中每个人都活得胆战心惊,许鸿还偏要带着于秋这个拖累,自然会比其他人活得更艰难万分。
就算在那段最艰难、于秋最一无是处的时刻,许鸿也没想过要抛弃于秋。
许鸿曾经在一场围攻中失去过一条手臂。
事后他笑着对于秋说,“不过区区一条手臂,总有办法能再接上去的。只要你没事就好。”事实也确实如此。成功迈入金丹期之后,许鸿没费多大功夫就治好了那条曾经失去的手臂。
只要是在于秋面前,许鸿仿佛永远都那么顶天立地,永远都那么无所不能。
但在金丹之前,许鸿却也曾经特地躲在以为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抱着那条残肢伏地痛哭。这是于秋无意中撞见的。
大概就是在撞破过那一幕之后,于秋在符箓上的造诣终于发芽结果,从一个不出奇的小符修,一点点成为了玄岩大陆上人尽皆知的第一符箓大师。其他人不会知道,于秋在得到这一切赞誉时,心中最高兴的,只是他终于能够帮助师兄,终于能够为师兄分担一些压力了。
生活依旧艰难,于秋和许鸿的组合却成为了不容任何人小觑的一方高手。
“师兄,如果不是你,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是吗?”那时许鸿正擦拭着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飞剑,闻言抬起头来,眯眼而笑,“真巧啊,我也是全靠着你才走到了今天。”
他们就是这么相依为命了数百年。
……所以为何最后竟然会那样?
于秋想不明白,为何他早已经恨许鸿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巴不得永世不再相见,此时出现在他的心中的,却不是那些令他恨之欲绝的场景,而是这些温情脉脉。
疼啊,太疼了。
这一幕幕幻象中所流露出的温情,竟然比当初于秋从影魔的千里窥真镜中所看到的许鸿那些冰冷的话语,还要令他更疼,更多万分的疼,疼得痛不欲生。
于秋急促地呼吸着,在这一幕幕幻象中玩命飞奔,最终却发现自己其实一步未动,还停留在那个原地,还面对着那个原点。
许鸿在于秋心中扎根最深的,竟然不是那最后的背叛,而是眼前这一幕幕。
于秋对许鸿最深的感情,竟然不是恨,而是依恋。
但全是因为那个最后的背叛,温情也成了伤人最深的尖刺,依恋也全变成了恨。
于秋扪心自问:一个人救了你那么多次,给了你几乎一切,甚至全靠着他你才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人,最后这个人想要夺你一命……真的值得这样憎恨吗?他曾经给你的,远比他最后想要从你身上夺走的,要多得多。但是还是恨啊,不能不恨。正是因为依恋得那么深,才会恨得那么痛。
哪怕最后真正意义上将于秋折磨致死的影魔,也无法让他恨成这样。
于秋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颤抖着,弯下了膝盖,半蹲在地。
在最初看到那个背叛的一刻,于秋曾经以为或许这数百年的相处都只是一个假象,真正的许鸿就是那么一个虚伪的小人。他强迫自己相信了这一论断,因为只有这一论断能让他解释这一切,能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斩断那些依恋,能让他不再这么疼。
但是在心路翻出这一切的时候,于秋不得不发现,那些相处不可能是一个假象。
最后的许鸿是真的,曾经的许鸿却也是真的。
他终于发现,其实他无法纯粹地恨许鸿这个人,也根本无法原谅,甚至无法将这个人彻底忘掉,哪怕他曾经以为自己做得到。他多想冲到许鸿的眼前,用力揪起许鸿的衣襟,大声地质问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于秋找不到这个答案,所以其实他根本无法看开。
他不知道许鸿的改变究竟是从何而起。
是从那位赤霞仙子出现在许鸿的生命里,告诉他假如抛弃于秋能过得更好开始?
是从许鸿到达金丹巅峰后百余年再无寸进,终于被于秋在修为上追上开始?
是从于秋的名气在玄岩大陆上越传越远,最终盖过了许鸿开始?
还是从于秋第一次使用符箓帮许鸿解决了一个对手,满心期望地等待着许鸿的夸奖,却只等到了许鸿的雷霆怒火开始?
但是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有一个人,来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于秋已经重生一次,永远不会再有机会遇到曾经的那个许鸿了。至于今世的这个许鸿,其实真的和那些过往没有半点关系。
于秋不知道自己在原地蹲了多久。
然后他终于站起了身,按了按发红的眼角,再次向前走去。不是那种玩命的狂奔,而是一步一步地,踏踏实实地走了下去。
逝者如斯,不可追悔,何必执着。
于秋终于看清了自己心底那埋藏最深的阴霾,无法解开,也不需要在这里解开。想要走过这一条心路,他只需要不再逃避,勇于正视。
心路上的场景还在不断变幻,于秋的心还在不断被回忆所刺伤,但他的脚步并未再停滞,而是一直走了下去。
走到最后,云开月明。
心路的尽头外有一个小亭,顾如雪正端坐亭中,品着一杯暖茶。
“于师弟。”一人站在路口对着他笑。
许鸿。
却已经不是于秋刚才深深怀念的那个许鸿,而是另外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第48章 各人心路
于秋向许鸿点了点头,又四顾看了看,“其他人呢?”
许鸿用下巴指了指心路之内。
于秋惊讶,“他们……全部都还在里面?”
“是啊。这条路对大多数人而言,应该都很难走吧。”许鸿叹了口气,又看着于秋笑道,“于师弟这次表现真好。”
于秋刚好在揉眼角,听到这话简直失笑。
许鸿这才发现于秋眼角发红,愣了一愣,然后瞥开视线,尴尬地安慰道,“没事……你这样算好的了,有时候痛哭流涕爬出来的都有……”
因为眼下只有这两个人,太过安静,许鸿有些耐不住寂寞,没过一会又忍不住问道,“于师弟这次看到了什么?”
于秋看着他,用目光表示死也不会告诉他。
许鸿咳嗽一声,顿时装作自己刚才什么也没问,继续直视前方。
然后一阵哭声终于打破了寂静。沈千兰双手掩面,哭声震天地从心路里跑了出来,一路跑一路把眼泪往地上撒。
“小兰……”许鸿叹了口气,用眼角指了指于秋,“你在师弟面前丢脸了。”
沈千兰本就哭泣不止,一看到他,估计连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扬手就又一个巴掌抽了上去,而后继续哭着向前跑去,躲入了一个无人看到的角落,只留下许鸿茫然地顶着脸颊上新生的巴掌印。
于秋忍不住大笑,“你很受欢迎嘛!”
许鸿伸手捂住脸颊,还是那么茫然。
半晌,许鸿忽然对于秋道,“于师弟,你现在对我,倒是不像之前那样了。”
“之前哪样?”
“就是那种……”许鸿望天,“好像特别不想搭理,每次和我说话都要硬着头皮,特别勉强的样子。搞得我还想了很久究竟哪里得罪过你……”
“唔……”于秋表示,“其实没啥,就是你长得特别像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
“只是这样?”
“是的,只是这样。”
许鸿摸了摸膝盖:为什么中枪的总是我。
两人又站在路口守了好一会儿,还是半晌没个人出来,沈千兰也不回来,顾如雪还在那里品茶,实在百无聊赖。
“其实你可以下去休息了。”许鸿给了他一个木牌。
“我等人。”
好吧……许鸿默默将木牌收了回去。
“你也走过这条心路吗?”于秋忽然问。
“当然。”许鸿道,“我和小兰一起跟着顾师叔走过来的啊,你当时应该看到了吧。”
“你看到了什么?”于秋又问。
“母亲。”许鸿没怎么迟疑就回答了。
“……母亲?”
“干嘛这么惊讶。”许鸿撇了撇嘴道,“一般都是双亲吧……不是母亲就是父亲。”
于秋更惊讶了,“是吗?”
“不信等再出来几个人,你问问他们咯。”许鸿道,“七成是双亲,两成是情人或者双修伴侣或者孩子,只有剩下一成是其他玩意。”
看于秋还在目瞪口呆,许鸿解释道,“这条路反映的都是心底最深的嘛……所以绝大多数都是双亲了,毕竟是人生第一个导师啊,这种影响轻易盖不过去的。”
于秋点了点头,似乎总算有些理解了。
“难道你不是?”许鸿又略带好奇地问。
“呃……”于秋想了想道,“从这个层面上说……应该相当于是父亲吧。”
“父亲?”许鸿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知为何感觉膝盖好像又中了一箭。
几句话的时间里,又有几个人从心路之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脸色苍白,一个不停打着哆嗦,一个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剩下一个面色如常,总归于秋一个都不认识。
于秋未免有些担心:晓春眠怎么还不出来。
他又忍不住想:晓春眠会看到些什么?莫非真的也是双亲?
心路之内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于秋连忙一看,只见一个人正用手撑着墙壁,浑身是汗,齿门紧咬,一步一颤地,万分艰难地,却又坚定不移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不是晓春眠,却是另一个熟人,高从寒。
高从寒正紧闭着双眼,似乎是为了避免万一入魔之后被人发现。毕竟他现在情绪波动很大,不知道还能稳到几时。
“你看。”许鸿低声嘀咕,“绝对是童年虐待你信不信?”
于秋扶额:老兄你要不要这么八卦。
然后许鸿看清了脸,又惊讶道,“这不是就是那个小魔修吗?”
于秋咳嗽。
“说起来……”于秋问,“你最近没查他了?”
“因为你们都说不是嘛。”许鸿回答,“所以就算了,大概是我真的看错了……”
于秋一顿,那种微妙的陌生感又来了。许鸿现在这种太过容易妥协的模样,实在是令他非常不适应。
而高从寒在快要走到路口的时候,忽然浑身一震,竟然猛地颤抖起来,而后赶紧背靠墙壁,急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如果他能听到许鸿之前那句低声的嘀咕,他一定会大笑三声:准啊,真他妈太准了!
高从寒的幻象,正是他幼年所寄住的那个家庭。
说实话,他真不知道那一家人究竟为什么要收养他,毕竟那一家很穷,如果单纯养个用来虐待的玩物,未免也太过浪费。但是除了一个单纯用来虐待的玩物之外,他又实在想不到他在那家人眼中还能是什么。
那家人有个亲生的儿子,从小就以踢打他为乐。他不能反抗,反抗的结果便是被养父养母用藤条抽得背都烂了。他从小被教导的事情,就是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他的,他只能等待家人们的施舍,不能妄想主动得到任何东西。他曾经因为赶在那家的亲生儿子前面多夹了一块肉,被一壶滚烫的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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