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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 第52节(2/2)

作品:《为君

想了想,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阿宝就像一只撒欢的小狗般跑进了黑暗中……

    等到大人下工的时候,阿宝还是没回来,爹娘问起,玉娘就有些慌了,弟弟可是家里的心肝宝贝,她想要把傍晚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又担心挨打,心里又悔又怕,正在这时候,就看到弟弟阿宝从外面慢腾腾走了进来,身上居然换了一套新衣服,脸色却异常的白。

    一天的劳作很累,这家的大人见儿女都在,就坐下来吃饭,又再三叮嘱阿宝不要乱跑,小心被拐子拐了去。然后就检查了家里的门户,熄灯上床。这一天便算结束了。

    玉娘辛苦了一天,割草喂猪煮饭照顾弟弟,里里外外操持着,爹娘却像没看到她一样,心里有气,只道弟弟是疯跑弄脏了衣服,跑去大虎家里换了一声,干脆不再吱声,当没看到弟弟的异样,省的又落了不是。

    这时候,玉娘看到被爹娘牵着的弟弟突然回过头,看着院墙,脸上露出极度害怕的神情,然后莫名大哭起来,娘亲把他抱起来哄劝,他又什么都不肯说。玉娘有些嫉妒得看着赖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弟弟,莫名其妙地回头一看,她背后什么都没有,阿宝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弟弟跟着父母一起住,玉娘因为已经是订了亲的大姑娘,所以单独居住,不过也只和父母的房间隔了一个堂屋。

    夜渐渐深了,玉娘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今日弟弟的神色模样和平常很不同,可是要说哪里奇怪,却也说不上来。玉娘翻了个身,正好面对着窗户,看到吓坏了弟弟的那堵院墙。的确有点可怕——院墙上有一团树影,夜风拂过树梢,总叫人担心黑漆漆的树冠里会钻出一只厉鬼,顺着院墙跳进家里一样。

    玉娘小时候总有这样的感觉,每次在院子里乘凉,都觉得好像有个黑衣人站在墙头注视着她。然而随着她的年岁渐大,这种恐惧便渐渐消失了。今晚却被弟弟不同寻常的举动勾起了儿时的恐惧。

    又翻了几个身,玉娘就听见一阵奇怪“啪,啪”之声,随后就是嗷然一声,好像有人正遭受着极为痛苦的折磨,不能自已地发出绝望的惨叫。然而那声音却又被什么东西封住了,所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极大的恐惧来,她想起了那些可怕的老故事,忍不住浑身发抖,壮着胆子起身绕开养兔子的竹筐,准备去父母房里睡。然而她刚出门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对面房中尚有灯影明灭,她想着父母一贯最为节俭,到了晚上一根蜡烛也舍不得多点,猜不透父母这么晚还在做什么,今晚莫非是忘记了吹蜡烛?

    在她身后的窗户外,隐隐约约闪出一条魅影。

    后背凉飕飕的,玉娘无意间一低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覆盖了自己的影子,有……有一个人在她背后……一声尖叫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话说苏扬两州交界处有一条河,唤作龙溪,蜿蜒曲折,水清鱼肥。虽然唤作是溪,却与洄水相连,水流最宽处也有十来米。

    这一日正在清明前后,一路上新柳杂花,和风拂面,太阳将泥土地晒得半硬不软,踩在上面温温软软的,让人几乎能够感觉到大地的脉搏,心里便也跟着暖洋洋的。

    在这样温暖闲适的午后,赤脚坐在水边,背靠大柳树,一边垂钓,一边打个小盹,真是南面王不易的浮生闲趣。

    清脆爽朗的笑声在水面上荡漾,循声望过去,只见溪畔水湾处有一块大如桌案的平石,一位轻袍缓带的公子坐在水边,河水的波光在少年的笑颜上荡漾,阳光眷恋地亲吻着他清澈的眉宇,垂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显出万事不经心的懒散,偏偏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之极,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装饰,顾盼间风流尽显。就好像是顾培风笔下的河神从水里走了出来一般。

    顺着神仙的视线往水中看去,王五才注意到水里似乎有一条幼小的银龙在游来游去。王五赶忙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未眼花。一点不错,虽然略显圆润,但真的是一条长着角的银龙。

    天爷!王五第一个念头就是:河神显灵,玉娘有救了。他不敢惊动河神,只在远处虔诚的磕了几个头,便转身往村子方向跑去。

    王五走后,一个黑衣人从树林里转了出来,肩上扛着几只已经炮制干净的野味,手上还挎着好几袋水果。见到某只在水里欢快游动的不明生物,男人警惕地四下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人看到,这才缓步踱了过去。

    此人身材高大,头发微卷,眉宇俊朗深刻,虽然不像城里的达官显贵那边讲究排场,浑身却有种令人畏惧的肃杀气场。

    这所谓的河神与龙,当然就是正在享受悠闲假期的楚昭父子三个。

    楚熙见了带着食物回来的爹爹,欢呼一声,变成个小胖娃从水里跳出来,吧嗒着小脚板想要往男人身上扑。楚昭一把捉住滑得像一尾鱼的儿子,从怀里摸出一个肚兜给他穿上。

    韩起把猎物扔在树下,走过来接过儿子左看右看,经过一轮完全变态,楚熙现在变成人形,已经没有角了。

    亲了亲那张酷似楚昭的小脸,韩起温柔得问儿子:“今天乖不乖?”

    楚熙被爹爹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脆生生地回答:“乖,帮父皇捉鱼。”

    楚昭翻了个白眼,亏得这小叛徒在水里通风报信,到现在为止他一条鱼也没钓上来。正在这时,楚昭看到放在旁边的浮羽忽然抖动起来,一下一上,而后猛沉下水去。楚昭急忙扬起长竿,谁知那水里的鱼恁大,楚昭差点被拖进水里,韩起见状,急忙单手接过鱼竿。

    “你小心些,只怕缕断鱼逃。”楚昭松开手,叮嘱了一句,这可是今日唯一的收获,他可不想坐一下午,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韩起点点头,抓住鱼竿,手中用暗力与上钩的鱼相持。任凭那鱼如何游动,钓竿都纹丝不动,约莫一柱香的功夫,那鱼才渐渐无力,停止了挣扎。

    韩起将钓竿交给楚昭,自己走到湖边,手抄捞网将鱼网住拖上岸来。一条半人高的大鱼渐渐露出全貌。

    楚昭不由咋舌:“这鱼少说也有十余斤重。”说着又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才到他爹小腿肚子的楚玄:“下回你再变成那样子下河去,小心被这大鱼一口……”

    楚昭的恐吓还没说完,楚熙已经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大鱼的肚子,幼嫩地小手一下子就把鱼肚划出一条口子,连着系在鱼腮部的绳子都割破,大鱼一下子掉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拍打着尾巴。

    虽然做了这么凶残的事,罪魁祸首却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穿肚兜的小宝宝赶忙跑过来抱住父皇的腿求安慰。

    韩起倒很高兴地样子,走过去将鱼提到河边清洗干净肚肠,笑道:“不愧是我儿子。”

    楚昭面无表情地把腿上这只提起来抱住,捏着那双长着四个小窝窝的肉爪子,用手绢仔细擦拭干净。迎着阳光看过去,小家伙的指甲几乎是晶莹透明的,好像五片无害的花瓣,谁知道居然能够徒手剖鱼——养个儿子是怪胎,心里不觉喜忧参半。

    “今天回去就给你剪指甲。附近本来就有蛟龙作祟的传说,你这小怪物一不小心会被当成妖怪捉起来的,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所以不论是变成龙,还是亮爪子,以后都只能在我和你爹爹面前展示出来,听见了吗?”

    楚熙嘀咕道:“爹爹说还有死人。”

    “你说什么?”楚昭没太听清儿子在奶声奶气地说什么火星文。

    “唔,阿熙听见了。”三皇子殿下看上去真的乖巧得要命,还用藕节般的小胳膊环住父皇的脖子,叫楚昭心里一下子又软了起来。

    父子正在河边洗鱼准备野餐,就听见岸边林中有人喧哗,还有鼓乐唢呐,甚是嘈杂,依旧能听见夹杂其间的哀号哭泣之声。

    楚昭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韩起蹲在河边麻利地翻洗鱼腹,道:“我先头去林子里打猎,听人说今日是孙家庄祭拜河神的日子。”

    楚昭颇觉有趣地挑了挑眉:“又是蛟龙又是河神的,看来咱们这回来对了。”

    楚昭和韩起本来就是带着儿子求医顺便旅游的。因为听说孙家庄这边有恶蛟作祟,还有一个特别灵验的普玄观,这才特意绕路赶过来。

    “有没有恶蛟不能确定,但这条鱼肯定不能吃了。”韩起说着站起身,手里举着一截白生生的指骨。

    楚昭转头看向那片堆在河岸,从鱼肚子里清理出来的杂物,差点没吐出来——除开人骨,还有头花,金锁和佩玉。看上去个头都不大,有的还颇具童趣,估摸着是小孩子的东西。然而原本可爱的物品,此时此刻看来,却叫人毛骨悚然。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却见林中道上出现了一伙人,前后约莫百余人,队伍最前面是几个道士,然后就是农家村夫打扮的几个壮汉抬着一顶鲜红的轿子。哭泣之声从轿子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将那欢欢喜喜的唢呐衬得哀怨凄凉起来。后面还簇拥着众多老妪,村妇,顽童。

    队伍前头有个青年男子带路,他指着楚昭三人,眼神发亮地说道:“看,河神就在那里。”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妇人便从队伍里冲了出来,争先恐后地砰砰砰磕头:“河神大人,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吧。”

    第173章 河神案2

    话说楚昭和韩起带着儿子在河边钓鱼,一不小心撞见了河神娶妻的封建迷信活动。还没来得s一回西门豹,就被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围住了。就连轿子里原本因为要嫁给河神悲苦无比的少女都冲了出来,两眼发光地把楚昭看着。

    韩起立刻警惕起来,声明道:“他不是河神。”一副生怕这些人硬要塞个女人给楚昭的态度。

    “怎么会不是河神呢,王五明明看到河里有一条银色的蛟龙在与这位公子嬉戏。”双眼红肿的少女抬起头,哀求道:“我愿意终身伺候河神,哪怕河神只是一个小娃娃,只求河神把我弟弟还回来。”

    好吧,楚昭自作多情了,少女看中的不是大叔,而是大叔怀里的小鲜肉。

    坐在楚昭怀里吃手指的小鲜肉茫然不解地抬头问爸爸:“大姐姐要给我当侍女吗?”

    楚昭一把将儿子的小手拿出来,顺手喂了一块猪肉脯进去。然而对着少女微微一笑,温柔地解释这是自己的儿子,并非什么河神,也根本没看到蛟龙,他也只是带着儿子出来游山玩水的路人而已。

    阳光逆着洒下来,玉娘愣愣地看着面前神仙一般的公子,她知道,这样的人是不会对着平民撒谎的,所以这真的只是外出游玩的世家公子而已。少女的脸上露出绝望无比的神情,脖子垂了下去,一头鸦青色的鬓发惹人怜爱,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滴滴滑落下来。

    楚昭顿起怜香惜玉之心,急忙递过去一张素绢,柔声安慰她:“姑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可以告诉在下。”

    玉娘接过素绢,却只是摇头哭泣,木偶一般回到了轿子里。四周的村民也都有怏然不乐之态。

    嫁不了小鲜肉,你其实满可以看看自己身边的同龄人么。楚昭看看自己怀里白白嫩嫩的小儿子,又把目光移向王五。

    王五坚称自己刚才在这里看到一条银色红眼的小龙,上了岸就变成一个穿红肚兜的小男娃,还指着楚玄比比划划。

    旁边一个道士嗤之以鼻道:“胡说,河中明明是一条生挖人心的孽蛟,为我门派所镇压,什么银龙,又是男娃娃的,你别是还没睡醒吧?”

    楚玄从父皇的臂弯里露出一个头,听了一阵,又仰着头迷茫的看着父皇。楚昭微微一笑,竖起食指在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那名长一双三白眼的道士说:“河中蛟龙是我祖师爷所镇,分明是一条黑色孽蛟,怎么可能是银龙,我看你这混账子分明就是胡编乱造,不要以为花钱雇几个外乡人,就能合谋破坏祭祀。”

    “你!”王五有心反驳,但是忌讳普玄观的赫赫声威,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头丧气地走到轿子旁。似乎隔着布帘在和轿子里的女子说着什么。

    那三白眼道士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又看了一眼楚昭三人,目光落在探出头的楚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啧啧,果然是只红眼睛的小怪物,没准也是什么妖孽变得,待道爷来叫你变回原形。”说着就要伸手来捉楚玄。

    韩起墨红色的眼睛里有暗芒一闪。楚昭护着楚玄后退了一步。

    “清风,不得造次。”好在当中一个老道士喝止住了此人,避免了当场再发生一场血案。这道士长得倒是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做派,的确很像那么回事。

    一名白发长须的老者走出人群,高声道:“诸位,既然并无河神显灵之事,今日的祭祀便照常举行。”

    一时唢呐声响,却见七八名膀大腰圆的村妇蜂拥而上,将那少女绑缚住,又在她身上捆了一长条麻石。那少女却只是不停地哭泣,并无挣扎之态,反而很是顺从的往河边走去。

    又有人在楚昭先前垂钓的水湾平石处摆开祭台,供上鸡鸭鱼肉并诸般菜蔬、果品。为首一个老道士近得案桌前,手拈细香九根,就火点燃,插入香炉之中,又在岸边撒上一些五彩丝绦缠绕的生糯米。旁边的两个中年道士,一个宰了一只小狗,念叨着咒语,点着香烛和纸钱,持着宝剑翩翩起舞,另外那个三白眼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在河边走来走去,不时抛出牛角阴阳卦。

    几个村妇涌到河边,往水里扔一些小儿戴的头花,金锁之类的。其他人都伸长了脖子,满面严肃的注视着当中那个香炉,仿佛一只只待宰的鸡鸭。

    整个仪式虽然在楚昭看来十分反科学,但过程中的确有种叫人恍然入迷的郑重。仿佛每个人都是将全副心神放在里面,虔诚的相信虚无缥缈的河神。

    就在这时,先头口出狂言的三白眼嘴里祝祷之词念得愈发急切,却一不小心踩到了松土,脚一滑,一个趔趄,掉进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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