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 第50节(1/3)
作品:《一品驸马爷》
谢则安:“……太常报?”
太常寺是管宗庙祭祀的,再往大里说,其实它算是“国家宗教局”,这太常报的内容难道是“壮阳丹药只要998”“阳明山又一道友飞升成功”“万人齐聚少林寺,俗家弟子集训盛况空前”……
徐延年说:“反正你跟进一下,别让他们闹出火来。”他给谢则安写了个地址,“就是这尼姑庵,你去一趟吧。”
谢则安领命行事,马不停蹄地出了宫,找到落户于南郊的翠竹庵。谢则安到过这地方,但没察觉有这么两个人物藏在里头。
谢则安恭恭敬敬地向守庵老尼询问。
老尼听到谢则安的来意后脸皮抽了抽,说道:“他们两个住在后山的瀑布旁,你可以自己过去找。”说完她转身就走,仿佛连多说一句都觉得嫌恶至极。
谢则安独自穿行在林间,水声渐渐入耳。他循着水声往前走了一会儿,眼前霍然开朗,只见一处飞瀑悬在山间,宛如倾泻而下的白雪。于它仅有数米之遥的地方却有一大湖,湖水澄澈如镜,丝毫不被喧流影响。一动一静咫尺相对,仿佛被什么东西分成了两个部分。
谢则安定睛一瞅,还真发现了“东西”。那是个简单版的“小水坝”,上流的水来得再怎么汹涌,都只能通过闸门缓缓流入湖中。
谢则安忍不住蹲在旁边查看起来。
这样的水坝后世他见了不少,现在却不多见。谢则安不是专业人士,不敢擅自“设计”河流走向,这事儿成功了益处很大,不成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谢则安不想干这么蛋疼的事儿。
谢则安把“水坝”前前后后看了个遍,不得不为那精巧的设计叹服。一个人的思路果然是有局限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则安手痒了,从袖袋掏出笔和纸刷刷刷地把水坝的结构画了出来。他画完后正要把最精妙的几处构造着重标记起来,却感觉身后覆来两个影子,光都被挡住了。
谢则安小心翼翼地回头。
两张老脸放大在他眼前。谢则安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图纸已经被人抢了过去,抢图纸那个光头老僧看了后哈哈大笑,对旁边邋里邋遢的老道说:“你看看你这玩意儿,别人看一眼就看透了!”
老道瞪着谢则安:“你小子是不是偷窥我这坝子很久了?”
谢则安认真自辩:“这个真没有,我是第一次来!”
老道夺过图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又瞪向谢则安:“不可能!你只能看到上面的构造,怎么可能把下面的也画出来?”
谢则安谦虚地说:“这没什么,全靠经验……”
老僧奚落:“就说了你这东西一点都不新鲜,听听,这么小的娃儿都有经验了。”
老道本来要发飙,目光扫向谢则安时却停顿下来,没好气地对老僧说:“你认真看看他!你看看他是谁!”
老僧定睛一看,眼也瞪圆了。他态度立变,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孩子,你我相见也算有缘,来品一杯清茗吧。”
老道翻了个白眼:“别说我认识你。”
两老头像是饿久了的狼,突然遇到了喷香喷香的食物,齐齐地看着谢则安。
谢则安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被两道绿油油的目光盯上了。
谢则安坐下和两老头闲扯。
等聊开了谢则安才知道,“太常报”是他们胡诌出来恐吓徐延年的,纯粹是想借机见见谢则安。没办法,他们是高人嘛,高人哪能主动去见谢则安。现在谢则安诚心诚意地找上门,他们只能勉为其难地和他商量点事……
谢则安:“……”
卧槽居然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简单来说,是他们憋得慌,想整点事来做做。老道擅长治水,对谢则安那支“修堤专业队伍”很感兴趣,想问谢则安能不能把人借给他玩玩,他保证不会玩坏,还会让他们更为专业……
老僧则是对北狄非常感兴趣,准备出国旅行一段时间,好好放放风。
这两件事都是好事,但要是走正经程序肯定有人不放心他们,所以他们才找谢则安走后门。
谢则安说:“听起来你们很像恐怖分子。”
两老头不耻下问:“什么叫恐怖分子?”
谢则安说:“专搞杀人放火的事儿,人人都怕的。”
“那我们倒不是,”老道捻着长须,相当谦虚地说,“杀人放火倒不至于,不过我有次想让河流改个道,把荒地改造成良田,没想到放水时顺手把匈奴人给淹了……”
谢则安:“……”
老僧傲然挺胸:“我这人从不造杀孽。”
老道说:“对,他胆小如鼠,听到打仗后跑得比谁都快。那时他觉得匈奴那边比较安全,所以跑去匈奴王都躲着。结果呢,居然睡了匈奴国主和好几个匈奴将军的老婆,匈奴大将军在外打仗两年,难得回家一趟,发现家里居然多了个刚出生的大胖小子,活活把匈奴大将军气死了!”
谢则安:“……”
这两个家伙,妥妥的恐怖分子啊!难怪徐延年忍不住骂一句“老不羞”,这个词儿搁在他们身上太委婉了,简直——简直是人才啊!
谢则安两眼发亮:“两位先生准备什么时候上路?”
老道一听,乖乖,这小子年纪轻轻,下限居然和他们两老头一样低,知己啊!他用十分欣赏的目光看向谢则安:“好小子,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三人一拍即合,当下坐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西夏那儿差不多要收尾了,大概要慢慢拾掇三四年,现在开始布置北狄那边应该已经差不多。
北狄吞并匈奴后,延续了匈奴的旧习,整个皇室都信奉佛教。这听来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也是太祖对北边的影响之一。
当初太祖特别损,每年都给北边送一批僧人,美其名曰“将无边佛法带到草原”,其实是看僧侣不事生产不交税,心里不痛快,特意送给北边让他们也不痛快一下!
这条暗线一直到圣德皇帝时都还有用。
当时圣德皇帝当初发现自己中了诡计酿成大错,悲痛欲绝地挥兵北上,靠着匈奴那边的暗桩“里应外合”、靠着与北狄结盟行“驱虎吞狼”之计活活把匈奴给整没了。
谢则安来到这边后读得最多的是“太祖纪”,每次重读都能有新感悟,感觉灵魂都升华了!
哎哟喂怎么能这么损,果断要学起来!
谢则安与两老头谈完,已是月上中天。三人饥肠辘辘,对视一眼,老僧先开口:“我饿了,小娃儿,你最小,去找点吃的来!”
谢则安说:“那我叫人送几个菜来。”
老道摇摇头:“不成,外人的吃食不好吃。”
谢则安虚心请教:“那该找点啥?”
两老头儿齐齐拍拍他的肩,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严肃表情:“前面那个老尼养了几只老母鸡……”
谢则安:“……”
谢则安面不改色地溜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袖子鼓鼓囊囊,偶尔还一动一动。
在两老头儿的注视之下,他认命地把鸡宰杀干净,陪他们一起用偷来的鸡做叫花鸡。
等火烧尽了,撬开红硬的泥块,酥香可口的叫花鸡立刻出现在三人面前,有些部位还滋滋滋地流着油。
三个道德底线十分低下的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刚把叫花鸡拆吞入腹,忽听林外有人怒骂:“天杀的!谁偷了我的鸡!偷鸡就算了,还把我的裤衩也拿走了!”
两老头齐齐看向谢则安,意思是“没想到你还有此爱好”。
谢则安腼腆地说:“鸡会乱叫,当然得拿东西把它捆起来。”
老道听后醍醐灌顶,一脸扼腕地说:“好办法!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三人掩埋起叫花鸡的尸骨,分头离开案发现场。
谢则安宰了只鸡,身上有点腥膻,回家后叫人备水洗澡。他正靠在浴桶边思考这两个老头的出现会带来什么变数,忽听屋内有点动静。转头一看,只见书柜自个儿移开了,一个暗门出现在墙上。
谢则安:“……陛下?”
赵崇昭在宫里没等着谢则安,本来正闷闷不乐,见谢则安泡在热水里,水汽氤氲间那好看的身体显得越发诱人,顿时很没出息地……喷鼻血了。
谢则安赶紧趁着赵崇昭清鼻血期间穿好衣服,见赵崇昭马上要抱住自己,皱着眉头把他塞回暗门内,说:“等等,我先叫人把水弄出去。”
赵崇昭只好委委屈屈地回到秘道里,关上暗门等谢则安。
谢则安边叫人进来边考虑怎么和赵崇昭提起避暑行宫的事。
这几年赵崇昭表现得很好,按理说想要建个行宫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瞒着他这么搞。他顿了顿,等人都出去之后重新打开暗门。
谢则安还没提,赵崇昭已经献宝一样摊开带来的图纸,说道:“三郎,我今天叫人去造避暑行宫了!你不是特别讨厌夏天嘛,我把行宫建在这儿,后面有座山常年积雪,夏天不仅可以用窖藏的冰,还能直接上山把冰雪弄下来,要多凉快有多凉快。朝里有些人特别烦,等行宫建成后我们不高兴了,直接撂担子不干,去那边呆个十天八天,看他们还蹦跶不蹦跶!”
谢则安听得一愣一愣,最后笑了起来:“听着有点意思。”
赵崇昭两眼一亮:“三郎你也这么觉得吗?我还担心三郎你不同意!”他抓紧谢则安的手,“我特意先斩后奏,就是怕三郎你骂我胡闹……三郎,我也想为你做点事。”
谢则安:“……”
这是要坐实他惑君媚上的佞臣名头啊。
谢则安说:“我怎么会不同意。”他先退了一步,才说出自己的意见,“不过我不喜欢你找的人。”
赵崇昭一愣:“谁?”
谢则安说:“那个沈敬卿,我不喜欢。”他又指出另一点,“蔡阳就更不说不通了,他半脚都没迈进朝廷,怎么能由他来负责这件事,你让工部那边怎么想?”
赵崇昭说:“你不喜欢我就不用他们了。”他大大咧咧地把事情扔给谢则安,“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和工部那边熟,那这事儿你来安排就好。我也是怕你不肯才找他们商量的!”
谢则安说:“嗯。”
见谢则安没骂自己胡来,赵崇昭浑身轻松。他又想起晚上等不着谢则安的事:“三郎你不是说今晚要留在宫里的吗?怎么不进宫!害我等了好久。”
谢则安说:“徐参政给了我件差事,我出了趟城,这才回来没多久呢。”
赵崇昭说:“我不管,反正你说话不算话,我要罚你。”
谢则安笑着亲了他一口:“怎么罚?”
赵崇昭兴致勃勃地说:“今天蔡阳给我献了本春宫,里面有很多姿势很有趣,今晚我们来试试!”
谢则安脸色黑了。
第154章
姚清泽和蔡东、沈敬卿坐一起开小会。
蔡东有点扼腕:“大好的机会,白白让谢三郎占了去。”
姚清泽知道蔡东的“大好机会”指的是捞钱机会,有些不喜,但碍于蔡东是自家大舅哥的好友,还是好言安抚了几句,对蔡东和沈敬卿许下“日后会有更好机会”的重利。
蔡东和沈敬卿一走,屏风后走出了一个人。这人眉毛长得特别开,叫人一看就忘不了。他叫吕宽,不久前刚到京城,与姚清泽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想到蔡东目光短浅的叹惋,吕宽冷笑出声:“这叫什么大好的机会?没想到你会和这么个蠢东西往来。”
姚清泽说:“有些事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能去做。”
吕宽想了想,赞同地点头。比如撺掇赵崇昭建行宫的事,难道姚清泽能出头?当然不能,言官的唾沫会淹死他。现在么,蔡东和沈敬卿大张旗鼓地联系盐商“凑钱”,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谁接手谁倒霉。
吕宽说:“谢三郎圣宠再浓也扛不过百官的喉舌,在凉州的太平日子过久了,他肯定没领教过朝廷里杀人不用刀的杀机。”
姚清泽一直与谢则安不对付,如今有了吕宽这一助力,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他没指望吕宽第一次给他出谋划策就把谢则安踩到脚下,可只要找到了缺口,把谢则安按下出还不是迟早的事?
姚清泽说:“最近父亲正忙,改日我再向父亲引荐吕先生。”
吕宽笑着说:“不急,你我倾盖如故,为与你结交又不是为了让你引荐。”
吕宽这话让姚清泽心中熨帖,一直以来不少人接近他都是因为他是姚鼎言的儿子,吕宽的出现让他如逢甘霖。他说道:“正是因为你我倾盖如故,我才要把你引荐给父亲。”
吕宽笑了笑,没再推拒。
姚清泽少年时还算机敏多智,做过许多令人惊叹的事,可惜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如今也沦为心胸狭隘的低劣小人之流。妒忌和贪婪果然是世间最毒的毒药,能把好好一个人变成这样。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中毒”的人多了,他才能装成“解药”把他们拿捏在手里。
却说蔡东与沈敬卿离开姚清泽住处,很快与沈敬卿挥别。他脸色变了又变,哼笑起来。当他是傻子么,鼓动他出头引出造行宫的事又不让他捞好处,真是笑话。
蔡东帮赵崇昭搞蹴鞠社,花着赵崇昭的钱收拢了一大批街头闲汉,平时还让他们无所事事地坐在街头,只不过他想盯着谁就让他们在谁面前坐久一点。这让他的消息比别人灵通一点儿,吕宽前脚刚与姚清泽结交,蔡东后脚就知道了。蔡东不知道这吕宽是什么玩意儿,可他知道这次姚清泽把他和沈敬卿当枪使的事肯定有这家伙的功劳在。
蔡东摸着下巴,想到最后接手筹建行宫事宜的谢则安,脑袋里冒出个刚看过的事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蔡东差人给自己找了身普普通通的衣服,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蔡东去的是谢府。谢则安虽得赵崇昭赐府,门前却依然冷落。除却圣宠,谢则安的职位根本没什么实权,自然没人上门巴结。蔡东向门房报了名字,见谢府中偶尔出入的仆从谦恭有礼却不卑不亢,暗暗记在心里。他没有好出身,什么都得学着点,本来他觉得买了一大批仆人伺候自己已经很风光,看到谢则安府上的光景后又觉得自己府中还缺了点东西。
蔡东一向好学。
很快地,蔡东被人领进府。负责引路的仆人说:“我们官人正在沐浴,请蔡官人在客厅稍候。”
蔡东点头,在仆人指引下坐定,镇定自若地打量起周围的陈设。谢则安显然不是喜欢豪奢的人,但他品味好,屋里的贵重东西再少都不显寒酸。蔡东环视两圈,脑海里想到仆人刚才那句“沐浴”。不知日前献给赵崇昭那本春宫有没有派上用场,那脸蛋、那身材,啧啧,摆起那样的姿势来肯定比画上那些软趴趴的兔爷儿更有滋味……
蔡东正想着,一个玄袍人走了进来,礼数周全地说:“蔡官人,我们官人请你到亭中一叙。”
蔡东笑着起身,心中有点扼腕。难得他找到了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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