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两条，瓮城更是修建得算作六国第一。

    城门用玄铁制成，四壁的箭槽密密麻麻，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羽都还未成为梁国都城之前，还不过是厉朝在北疆饱受战祸的一处军镇，连年处于厉朝和漠北戎狄的战乱之中，人丁稀少，毫无商贾农林。后来还是厉朝梁王爷的萧赜带军来到此处，镇守厉朝漠北的疆域，不仅仅将戎狄却于漠北荒漠之外，更是将羽都发展成为了一处名都，在六国之中，更是夜市繁华，更因为太子萧子昭和太子妃何氏的缘故，羽都之中青楼和男馆最多，有“羽都四楼”之称。

    上音和凌衍两个人上次来，不过是夜色之中跟着老管家匆匆而行，见到的也就只有萧顺之在羽都的一处宅子罢了，如今一路看着来到郗将军的府上，这才觉得羽都颇为气派。人都说梁王爷是“马上王爷”果真不假，所建立的王城也是如此气派。

    凌衍和上音敲门说明了来意，门房的小厮前去禀报之后，出来迎接他们的却是郗微和郗将军府上的管家。郗微难得在家中没有一身戎装，不过是寻常女儿家的衣物，倒叫凌衍和上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你们两个怎么会想着要来找我？”郗微双手环胸，看着他们两个，“莫不是在西邸闯了什么大祸，要来找我避难？”

    “郗微，我们进去再说，还有郗将军他在不在，此事很大，恐怕要告诉他一声。”凌衍却不客气地反客为主，拉着郗微和上音就往屋内走去。

    “怎么了？”郗微好奇，可是看着凌衍和上音都是一脸的严肃，便也不再开玩笑，带着他们去见郗将军。

    旁的府邸宅院之中多的是草木花草和假山莲池，偏偏郗将军的府上不是刀枪棍棒十八般武器，就是偌大的射箭场和练武场。凌衍和上音见到郗将军的时候，老将军正赤膊上阵和几个武士摔跤忙得不亦乐乎。

    凌衍感叹：“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郗微白眼：“滚你的，我爹才不老！”

    郗将军看见了这么一行人，利索漂亮的一个过肩摔，就将围着自己的三五个壮汉给掀翻在地，然后才起身来说道：

    “凌衍小子，顾公子，你们两个没事来我府上做什么？”

    “将军，我们有一要事想要你知道，此事攸关梁国生死，还望你能出面解决！”上音远远地说道。

    郗将军听了此事，看了看周围，皱眉叹了一声，就带着凌衍、上音和郗微来到了他家中的一处暖阁，老将军不过是披上了外袍，凌衍看着郗将军的八块腹肌心里羡慕得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声。

    上音却没有心思想旁的，将他们这几日在西邸的见闻、太子萧子昭所作所为都给郗将军说了一遭，说完之后，郗微已经面色大变，郗将军也沉默，手中端着的热茶，热气都散了，老将军都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宁杭所言句句属实，凌衍敢用人头担保！”凌衍看着两个人不说话，更是加了一句。

    “我……”郗将军长叹了一句，“不是不相信你们所言，而是……唉……”

    “爹？而是什么？”郗微问。

    “大王三子，长子柔弱无才干又重情谊，次子城府极深却又有民望，嫡子拥有高贵的血统和禁军，却不能承接大统。竟陵王做出如此事情，并不出老夫所料，只是萧子昭所作所为——真叫老夫伤心，”郗将军叹了一句，看着凌衍慢慢地说道，“你爹心中只有大王，想的都是王位的继承和梁国的将来，自然长此以往就会招来萧子昭的嫉恨。”

    “这么说，将军你早就知道……？”上音问。

    “应该说，”郗将军摇摇头说道，“自从老萧死的时候，我就觉得此事颇有蹊跷。没想到竟然真是太子所为，可惜，这孩子一意孤行，却终归让能臣都背离了他。比起竟陵王，其实梁王三子之中，唯有萧子昭，才是能够继承大统的人。”

    “何解？”郗微不明白，“太子的为人看着不像啊！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那么放浪形骸的人怎么能够继承梁王位！”

    “不，不是，”上音却开了口，“太子那样子不过是做出来给世人看的，他本性并非如此。我与他对弈几日，从他的棋招上来看，并非是如外人所见的那样。他心性沉着，而且棋招多变，若非十年功底定不能成。学棋需要定心神，棋称国手者往往已经自成一派，可是萧子昭能够隐藏自己的棋路，说明他早已经学有所成。”

    郗将军点头：“他是装疯卖傻。”

    “卧槽，所以宁杭你和他下棋是为了试探他吗？”凌衍挠了挠头，“你害我在家白吃醋！”

    上音淡淡一笑。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凌衍、上音，老夫明日就会进宫面圣，将你们所说的事情和圣上说一说，你们也最好准备和我一起去。”郗将军如此说着。

    众人点头答允，可是，第二日，却从宫中传出来了梁王病重的消息，宫禁封锁，满朝文武非召不得见，厉朝就有的先例，若是天子病重不理朝政，便是由太子辅国，众位大臣直接上东宫问政即可。

    如今情状，却叫郗将军和凌衍、上音怀疑起来，莫非竟陵王所做的事情竟然提前了？

    眼下，郗将军决心先备好虎符，若是梁国当真变乱，他会誓保梁国河山，更是交代了梁国几个边塞——接壤了律国、燕国和晋国的重镇早早做好准备，更是将羽都城的守卫加强了一倍。做好一切准备，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午后，

    凌衍却忽然灵光一闪，拉着上音开始合计新的计划：“喂，宁杭，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老管家带我们去看过一个地方！”

    “黄泉道？”上音立刻就明白凌衍在想什么。

    “我们不如去挖开，然后告诉梁王他有难吧？！”凌衍如此说着，满脸兴奋，“这件事情就只有你我知道，我们晚上悄悄的去。”

    事急从权，上音也自然觉得可行。

    两个人趁着郗家的家仆不注意的时候就从郗将军的府上溜了出去，找到了萧顺之的宰相府，从相府的书房进入了黄泉道。那尽头的门虽然是封死的，可是凌衍自己拿主意带了十足的火药。

    炸了两次以后，就给炸开了。

    凌衍和上音两个人在一片尘土之中跨入了梁王的寝宫——明光殿。

    然而令上音和凌衍十分奇怪的是——明光殿作为梁王的寝宫，此刻竟然空空如也，甚至连个宫人都没有，大殿之中一片黑暗，梁王的床榻也是纱帐垂着，看不出来是否有人的样子。

    “只有，死人，才会从黄泉而来——”忽然，大殿之中灯火通明，有一个人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响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条件

    梁王宫建立在羽都城的正北方向，再往北就是漠北的沙漠和梁国修葺的城墙。梁王的大殿名叫明光殿，取“明志光兴”之意。梁王好战，殿中陈设较少，更多的是上好的武器。然而光亮突然亮起来的当下，凌衍和上音都看清楚了，在大殿正中央所摆放的那张床榻周围竟然遍布蚊蝇，远远有夜风吹过来，竟然还有恶臭。

    凌衍和上音从黄泉道之中出来以后才发现，这黄泉道虽然直接通着梁王的寝宫，但是大抵是为了梁王的安全，并非是处于对萧顺之的不信任，而是担心若是黄泉道为第三人所知，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所以在明光殿之中，黄泉道的入口外有一处关窍，可是将一块厚重的石板放下来，石板只能从明光殿之中打开——正好可以挡住了黄泉道出来的人。

    如此情状，

    凌衍将上音挡在了身后，面不改色地看着刚才说话的人——梁国太子萧子昭。

    太子萧子昭站在明光殿的大门口，灯火通明之下，暗处更显出了窜动的人头——原来殿外乌黑的一片却不是夜晚，而是梁王身边的禁卫，每个人都是重兵在手，弓箭手已经将整个东明殿包围了个严严实实。就算上音懂武功，和凌衍两个人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而已。

    萧子昭却先开口笑着说：“我道母后为何这么多年来郁郁寡欢，原来我父亲喜欢的本不是女人。”

    说完，

    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凌衍和上音身后的黄泉道，萧子昭继续说道：“父王弥留之际，一直痴迷的看着黄泉道的方向，可惜啊，可惜，最终他没有等到那个他想要看到的人。”

    “什么？！”凌衍大惊，“梁王已经死了？！”

    “很不幸，是的，”萧子昭耸了耸肩，却冷冷的笑着，“三日前的事情，我二哥以为滴水不漏，却没有想到我在此守株待兔，竟然能遇上你们两个。”

    萧子昭话音刚落，上音就明白了萧子昭的心思：推断来看，梁王应当在外传病重的当天就已经过世了，然而太子萧子昭立刻对外封锁了一切的讯息，秘不发丧。看来萧子昭对这件事情早有预料，而且知道是竟陵王萧子良所为，一直按兵不动大约是没有找到线索和证据。

    如今，正好。

    凌衍和上音两个人从黄泉道之中出来，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凌衍和上音投奔了西邸的事情梁国人皆知，若是被擒，自然就成为了竟陵王谋害梁王的不争证据。

    而他们，作为杀害梁王的凶手，更是凶多吉少。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上音立刻就要从凌衍身后站出来动手——凌衍什么武功不懂，若是硬拼起来，在还有弓箭手的情况下，恐怕是不妙。

    可是，

    上音根本没有想到，他在一动，凌衍就转身迅速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将他拉回到身后，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先回去等我，你受了内伤，不要为我动武——”

    说完，

    在上音惊讶的愣神之间，凌衍将上音直接推回了黄泉道之中，更是放下了巨石，彻底将上音和自己隔开来。上音最后看见的，就是凌衍冲他自信一笑，然后背过了身去的背影。

    凌衍那一下推得仓促，上音没有站稳才在黄泉道之中摔倒了，上音愣愣的坐在地上，满眼都是箭阵之前凌衍那好看的笑容，还有他在耳边所说的那句话。

    上音已经没有心思来想凌衍是怎么知道他受了重伤的事情了，缓过神来第一件事情上音就是起来用力的拍石墙：

    “凌衍你把门打开！你疯了吗？！你没有武功你这是找死！”

    “凌衍！”

    可惜，无论上音如何努力，石门一动不动，声音更是不知道能不能传到凌衍那边。明光殿之中的一切根本不能预料，勉强提起内力可是因为受伤，原来的武功也只剩下了不到三成，上音根本没有办法打开这扇门。

    想着凌衍会死，上音不由得慌了，眼下从石门破门而出显然不成，硬闯明光殿得不偿失。上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越想心越乱，急怒交加之间竟然逼得自己吐了一口血出来，眼前黑了好一阵，上音才冷静下来细想——

    萧子昭现在掌握梁国的禁军，文武百官论政皆是在东宫，能够与萧子昭抗衡的人，举梁国上下，也就只有郗将军一个人了。

    匆忙之中赶回了郗将军府上，上音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礼数，直接越过了管家还有门口侍卫的禀告，直接来到了郗将军的面前，扑通就给郗将军跪下来了：

    “郗将军，求你救救凌衍。”

    郗将军一愣，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上音。听上音讲清楚了他和凌衍在梁王宫中的所有经历之后，郗将军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见郗将军不回答，上音着急地开口道：

    “梁王已死，眼下太子扣下了凌衍当做竟陵王刺杀梁王的证据和元凶，梁国的内战一触即发，若是太子发难，律国定然会趁机而入、伺机而动，梁国若是灭亡，律国实际上便是统一了六国天下。将军知道梁王和律王一向不和，断然不能让梁王一生的江山拱手让给他人。将军帮我和凌衍，也是帮了大王和梁国百姓……”

    郗将军伸出了手，示意上音不必再说：

    “顾公子，你说的，老夫都知道。老夫并非不明白其中关窍，但是，老夫若是此刻帮你，便是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竟陵王萧子良并非是梁国正统的继承人，老夫并不想要帮他。”

    “将军——”上音恳求，“将军若是愿意救凌衍，上音愿为将军做任何事！”

    听了上音这话，郗将军眼中华光一闪，然后笑了：

    “顾公子爽快聪明人，自然知道老夫也有事情求公子。”

    “将军但说无妨，只要上音能够做到，定然万死不辞。”上音对着郗将军拱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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