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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余孤剑话平生 第22节(1/2)

作品:《唯余孤剑话平生

    而这范围还在扩大着,十里、二十里、三十里……

    闻听那爽朗的大笑忽然卡壳,楚离抬起眼眸的时候已带了笑意,“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不亦乐乎……

    他的确已好久没有这样愉快了。

    “哼!”

    “哎,琴姬不可!!”

    清脆的冷哼中,比冰川更恐怖的寒意陡然间横亘天地。宛若洪流一般讲琉璃世界咔嚓咔嚓一扫而空,咆哮地,冲向马车左近。

    只可惜,并无杀意。

    或许只是想将这辆马车冻结在地,也好为那心上之人出一口恶气。

    楚离微微摇头,天空中不可见的万千星辰,在阳光下暗淡无华,可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有淡蓝星光汇聚一同,如一张巨网倾轧而下,将那寒极之力裂散瓦解。

    整个琉璃世界也被映照得一片浅蓝,徇烂至极。

    可美丽的东西,到了极致,就是毁灭。

    烟花如是,星辰亦如是。

    星光中,一股浩大的焚灭之力自内而外,片刻间就将那寒流——

    焚尽成空!

    星光已不再。

    可那美丽而惨烈的一幕,却十分让人动容。

    这样的人,这样的剑……

    后方有哒哒的马蹄声接近。马车也已经停下。楚离掀开帘子。果然见有两骑绝尘而来。

    男子脸上还有着些许尴尬,眼中却带着惊奇。当先那骑却是一身湖水绿色的长裙,发髻高挽的女子。亦或是妇人。

    “楚离兄弟,别来无恙。”

    聂飞雪被楚离扫过来的了然目光,弄得更尴尬了。

    琴姬却落落大方,她还背着那方琴匣,里面显然已不再是琴。她的眉心有一道蓝痕,周身有着可入骨髓的冰霜气息,只有在对着身边之人时,才会柔和起来。

    “聂飞雪。”

    楚离缓缓出声,笑意浅淡,“你的剑,变得甚是奇特。”

    “咳咳……”

    聂飞雪颇不自在地叹了一口气,“遇上你们两个,我也只有认输的份儿……”

    “怎么,你不甘心?”琴姬毫不客气地扬眉。

    聂飞雪张了张嘴,连连摇头,背对着她跟楚离挤眉弄眼。似是在说这些年的“苦楚”。

    可那眼角眉梢的宠溺和无奈,却更分明。

    “是与不是,总要打过才知道。”

    楚离道,“我车中有酒。”

    聂飞雪的眼睛亮了,笑道,“上次一别,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喝酒。”他笑嘻嘻地说,“我还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也会喝酒。”

    楚离微微摇头:“我是人,当然会喝酒。”

    “不然,我们比比酒量?”聂飞雪显出几分兴趣来,看向琴姬的时候,被女子嫌弃的撇开:“两个臭男人,我才不跟你们一起。”

    “……”

    “……”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最终,两个臭男人也没有聚在一起。聂飞雪可做不出让女孩子在外护驾的事情。

    一路上,琴姬对楚离那稳坐马车一点也不英气的模样,颇为看不惯。

    “还是聂大哥好。”她再一次弯了眉眼。对着聂飞雪时,竟比平时还要温柔,倒让后者受宠若惊。

    天色有些昏暗,因为有云。

    看样子,很快又是大雨。这样的大雨,他们一路上已遇到过两次。都说北方干旱,这接连的降雨总让人摸不着头脑。聂飞雪与琴姬同乘一骑,支着伞,目中有着不可察觉的忧虑。

    这雨……是他的错觉吗?

    他回过头,恰好楚离也掀开车帘子。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聂飞雪眨了眨眼,见楚离的目光移向天空,他也跟着看去。

    乌云遮天,似乎没什么好看的。

    可楚离的目光很明亮,甚至带了一种纯然的喜悦。在他的感应中,万千星辰的光辉已被扭曲。

    被一种剑意扭曲!

    仿佛一个看不见的力场,弥漫着整个天地。甚至干扰了整个天地的云雨循环。

    而那个剑意——

    肃杀至极!

    这还是他领悟了瀚海无极的剑意后,第二个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剑客。第一个本是幽篁的无情天剑,可惜,终成绝唱。

    聂飞雪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样的压抑感,太过熟悉了。

    熟悉的好似昨日。

    “飞雪,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过了一日,琴姬也有所感应。她是女人,有女人的敏感。这倾盖天地的剑意,将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最深刻的事情,瞬间勾起——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也有些难看。

    聂飞雪叹了口气,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是叶知秋。”他老实地交代,“他就在这附近。”

    “他又想做什么?这四年来,怎么总是缠着你。”琴姬恼怒道。秀气的眉也显得有些锐利,聂飞雪苦笑连连,瞥了眼没啥动静的马车。只得道,“当年,我曾破得他的隐剑。”

    用的,却是“细雨润物亦无声”的剑意。

    借助天时,剑意化雨。将叶知秋那隐遁天地的杀道隐剑,给剥露出来。

    再看眼前这搅动云雨的剑意,聂飞雪有些毛骨悚然,他直觉对方如今的造诣,他的剑,绝不会再奏奇功。

    绝不会。

    而让这样一个剑客退去的方法,只有两个。

    他得到想要的东西而离去,亦或者——

    被人杀死。

    聂飞雪暗暗叹息。却有一股深沉的战意,在心底蠢蠢欲动。

    这战意,当几人为避雨寻到一座破庙时,已达到顶峰。

    只因,那庙里,已有一人。

    暗金血裾的衣袍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杀手。可偏偏让你觉得危险。四年前,你看着他,但觉天地为之秋。可如今再看,却已若沉渊之龙,深不可测。

    叶知秋……

    叶-知-秋!

    琴姬的面色惨白。作为女子的直觉,她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与这样的人对上。

    可作为剑客,她恐惧的心也微微兴奋着。

    聂飞雪已然开口:“叶庄主。不知我等可能进去?”

    楚离已下了车。

    他看着叶知秋。叶知秋也在看他。

    杀一个和你一样的剑客。这是叶知秋昔年的承诺。

    他已找到了这样的人。

    可惜,还不是时候。这样一场决斗,叶知秋决不允许有人在侧。

    无论是敌人。

    还是自己人。

    他可以等,而他的耐心一向不差。

    “我说可以,你敢么?”叶知秋淡然地摩挲着指尖的枫叶。苍白的手,苍白的指,枫叶却是红的。

    血一样的红。

    叶知秋刚杀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九章 对峙

    仿佛餐足的猛兽,举手投足总带着不自觉的慵懒、戏谑。

    以及挑衅!

    聂飞雪爽朗地笑了笑:“庄主既允,我们就叨扰了。”这个走了多年江湖的男人,并不如外表一样粗犷。他的目光,跟他的剑一样锐利。

    叶知秋道:“只要你进得来。”

    云越级越厚,雨越来越大。

    终成大势。

    聂飞雪一咬牙,这样一来他先机已失,这漫天的雨,也是漫天的剑。纵然他要掌控,也得花费大力气。

    一步踏入。

    雷声滚滚,可霹雳过后,雨忽然小了。

    不是小。

    是有更大的力量将它们滞留住了。

    聂飞雪的脸色慢慢苍白。这“细雨润物亦无声”的剑意,纵然再厉害,它的本质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以伤为本。

    先伤己,再伤人。

    而这伤,因着那雨中肃杀至极的剑意,尤甚!

    可有的时候,你受到伤害的同时,敌人也未必无恙。

    这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剑术。于是,这漫天肃杀在一点点地被水润哀绝的剑意浸透。滴水穿石,连铁石都可击穿,又有什么是水无法渗透的呢?

    溪流如是。

    剑意也如是。

    雨蓦地大了一瞬,仿佛瓢泼大雨。然后猝然缩小,变得淅淅沥沥。而聂飞雪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琴姬心疼地走过去,清霜古剑已在手。

    美眸戒备地看向叶知秋,若两人打起来,她可不会在意什么江湖规矩。女子本就是极为不讲道理的。漂亮的女子,更是如此。

    楚离微微摇头。向着院门而去。

    风陡然大了。

    天地之间,那肃杀剑意几乎浓郁成实质。你看着那草木,仿佛一瞬间枯死,又好似一瞬间活过来。最后你也不知它到底是死是活。

    亦或者春秋轮转,已快到了极致。

    雨已经停了。

    聂飞雪脸色苍白,闷哼一声,这才知道方才叶知秋并未出尽全力。这个人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当万物都在这肃杀剑意中扭曲其道,改换天地时。

    天空至高之处,有星光如水,拨乱反正,就这么刺破乌云。

    所谓天地之道,不可轻移,盖因其本身有着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

    星光将扭曲自身的剑意焚尽之后,借助着天道循环,其势汹汹,其气飘渺。

    宛若九天垂落,蓝华如梦。

    冻结天地,也——

    焚尽八荒。

    楚离未曾停下。当他踏入院中时,乌云逸散,已有清澈的月华从天空洒下。

    星光无界。瀚海无极。

    于是,剑也无极。

    天地之道,循环往复,唯有星辰周始,亘古永存。或许它们也有尽头。可凡人与之相比,不过其沧海之一粟。

    足矣。

    叶知秋的剑还在。

    可这片天地已被人夺去了一半。他的双眼,陡然亮了。

    他已全力在容忍。容忍着,自己拔剑的欲望。叶知秋有些动容地看向楚离,昔年这个险些败给自己的剑客,已有如斯剑术。

    无极之剑。

    叶知秋沉寂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几乎沸腾。

    就像是注定的对手,是不是他们之间必然有一场决斗?生死决斗!

    可惜,不是现在。

    叶知秋从未有一刻如现下这样遗憾,也从未有一刻如此时一般快乐。那是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时的如释重负,哪怕你们从未谋面,亦或者,注定为敌。

    楚离的眼中同样有战意。

    可那战意的背后,还有着一层看不见的束缚。或者那个束缚,就叫做“玄牝”。

    放手一搏,楚离不惧生死。

    可他有着诺言,也有着一个死心塌地等着他的未婚妻。

    叶知秋的血开始冷了。这样的楚离,还不能完全发挥他的剑术。他明亮的双目轻轻阖起。

    剑意,终于淡了。

    这一夜,也终于相安无事。

    可琴姬几乎睁着眼睛熬到天明,她默默地看着叶知秋独自一人,平静离去。

    心中如释重负。

    总有一种人,只要存在就给与你无与伦比的压力。甚至,剥夺你的呼吸,让你噤若寒蝉。

    越往北,空气越冷。呼出的气,也几乎要冻成冰渣。

    赶车的小哥终于耐不住寒冷,乞算酬金后,迅速地往回赶。琴姬的心情立刻就好了很多。这天寒地冻的,马匹也已经吃不消。他们便也一起将马儿放了,徒步而行。

    “可惜没了酒。”聂飞雪咂咂嘴,唉声叹气。

    可他们还有干粮,和水。

    一路上,已看不到什么人迹。这里太冷了。然而冰川一座座,在阳光下泛着雪白的光辉,地上的湖泊有的被冻住,有的或许因地热化开些许。它们是如此的湛蓝,如此的纯净。

    可再澄澈的水,如果泡了尸体,也是极为恶心的事情。

    而这样的尸体,越来越多。

    琴姬面色苍白地别开眼睛。聂飞雪面色凝重:“这些,都是武林各门派中的弟子,看样子少林武当也准备来掺一脚。”

    楚离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是不解的。

    这冰湖里的尸首,看到的不下几十具,寒冷的空气让尸体保持着临死时的模样,或怒色满面,或不屑至极,或冷笑连连……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唯独没有恐惧。

    是不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会死,亦或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命丧黄泉?

    如此多的门派弟子,不乏惊才艳艳之辈。

    如今都躺在这冰冷的湖水里。

    楚离一路走来,眉已渐渐蹙紧:“尸体,没有伤口。”

    “的确。”聂飞雪点点头,沉声道,“好可怕的剑。”“你说,会不会是叶知秋?”琴姬说道。

    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执剑的人。

    而叶知秋,就是琴姬生平仅见的,最可怕的人。

    “不会。”

    “不是他。”

    两名剑客几乎同时出声,楚离不再说话。而聂飞雪解释道,“苍剑嗜血,这杀道的极致,也不可能夺人生机。”

    是的,就是夺人生机!

    这些尸首,内内外外毫发无伤,就像是下一秒还能呼吸,还能说话。

    楚离冰白的指尖触及尸体,也并未感受到任何剑意的遗留。仿佛那个人是正常的死亡。

    的确不像叶知秋的剑。

    “走罢,看起来,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聂飞雪凝重地说。目中的懒散一扫而空。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以及……

    杀意。

    是夜,星空就压在头顶,深邃旷远。

    冰崖之前,巨大的铁船如森冷蛰伏的猛兽。那些个奴隶就靠在船边休息打坐。

    武林中,大多数游鱼散虾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可有古剑传人,一个都没有到。

    又或者,已经到了。

    李君圣忽然将目光看向远方。天地交接之处,正有一行人,缓缓而来。

    “好像是玉京商行的人。”

    “青衣乌袍,错不了。也不知道这传说中的玲珑古剑,是不是能胜过那个人?”

    这些个门派弟子,哪里能安心睡觉。见此,也是彼此小声传音议论。

    明面上,还是一派寂静。

    “闲杂人等止步。”

    龙致远率众而出,背后那冰冷无情的目光,反令其心中稍定,呼喝出声也有了十分的底气。

    “龙掌门威严日厚,却要在我玉京商行面前,逞勇斗狠么?”

    白羽衣轻笑出声,温和地几乎呢喃。

    夜晚的风,极烈。

    洛家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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