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Ⅲ:头七+记忆+赎魂+人偶[4部完] 第36节(3/4)
作品:《天师执位Ⅲ:头七+记忆+赎魂+人偶[4部完]》
洞口的结界冲他大吼:「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我喜欢他,我要下山!」
「没有『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偏他不行!」
听到素问大方承认喜欢曲星辰,他气急败坏地回道,后来他发现这句话的语病——不仅是曲星辰,他其实无法容忍素问喜欢其他任何人,除了他,谁都不行。
但他低估了素问的执着,在他与曲星辰之间,素问竟会选择曲星辰,在素问心中,从小养大他,跟他相处多年的自己竟然比不上一个才认识几年的人类。
素问为了下山,拼着被法阵震伤,强行冲出了结界,他感应到后,追上去半路截住了他,像是冥冥中因果回圈般的,那里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曾经的小树已有手臂那么粗了,让他惊觉时光竟然一晃过了这么多年。
发现他追来,素问向他亮出了剑,这些年来他们不止一次比剑,但只有这次较量让他心伤,素问的剑术是他教的,剑招走向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失望的发现对方下手没有半点留情,像是很期待可以一剑刺死他,免得他再来阻拦。
但实际上他连两成的功力都没有使出,直到最后一刻素问剑尖指在他的心口上,那一幕至今他都记忆犹新,因为破阵受了伤,素问的气息很不稳,却站在他面前,全身充满了属于兽类的剽悍,喝道:「别再逼我,初九,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如果你想拿走,那就拿好了,如果你做不到,就让我走,我想做的事,一定会去做的!」
他没有再逼迫,因为对方的做法让他很失望,无视指在自己胸口上的利剑,他淡淡地说:「这是我们初遇的地方,我领养你的时候没想到我们也会在此决裂。」
听了他的话,素问凌厉的气息缓和下来,脸上露出很无措的表情,像是道歉似的解释:「初、初九,其实我没有……我只是想……」
连紧张时结巴的反应也跟当年一样,但他们都知道那段时光回不去了,想起这些年来自己的诚心相待,他气极反笑,挥掌将素问身后的那棵树震得粉碎,然后对目瞪口呆的人道:「你看,我要杀你,一掌就够了。」
他的一再相让只是念及旧情,但既然对方丝毫不在意,那他又为何放在心上?
「初九,对不起,我没想伤你……我只想下山,我答应了要陪他游历……」
很多年以前他记得有只小狼也答应一直跟随他的,或许素问早就忘记了这句承诺,但他却永远记得。
「你可以走了,」激愤涌上,他打断素问的解释,冷冷说:「不过今后不许再用剑,否则我会杀了你!」
说这话时,他看到了素问眼中流露出的惊讶和伤心,这让他的怒气稍减,只在想——他算什么东西,他只是自己养大的宠物而已,法术、剑术也都是自己教的,他可以教,但忤逆了他,他也可以随时收回。
于是他继续恶狠狠地说:「你我今日情分已断,你既然选择下山,今后若再踏进此山半步,我必杀你!」
震慑于他的狠戾,素问什么都没说,表情由倔强转为惶惑,还带了点茫然的色彩,让他想起小狼刚随自己回家时的情景,那时的牠什么都不懂,面对自己时常表现出紧张茫然的样子,这让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失言——他并没有真想杀素问,否则早在他挑衅自己时就动手了。
素问眼帘垂着,他无法知道那眼帘后是否溢着泪水,就见素问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连剑都拿不住,剑落到了地上,他却再没说话,只是跪下来向自己连磕好几个响头,这才起身下山。
踩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让他想起了带小狼回家时,牠瘦弱得走不动的趔趄模样,那时他的感觉是找到了玩具后的兴奋跟有趣,现在却只留下伤心。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些伤人心的话来,其实那时他只是想说——素素,留下来,我会对你好的,比曲星辰对你还要好百倍千倍,但这句话最后他也没说出口,直到看着素问的身影消失在夕阳光彩下,直到确信素问不会再回来,这才彻底死了心,转回去潜心闭关修行,他告诉自己说那不过是个低等妖物,他愿意跟人类纠缠,那就随他去吧,自作孽不可活,大不了自己再找新的宠物来养,用不了多久就忘记他了。
可惜等多年后他明白了忘记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时,看到的却是素问的尸体。
这样的闭关生涯只捱了几年就结束了,他发现自己始终在意着那只小狼,他不知道自己送给素问的护身赤玉是不是被他毁掉了,所以他无法追踪到素问的去向,直到找到了一点线索,但等他抓着线索追去后,看到的却是孤零零挂在山麓枯枝上的白狼尸体。
牠已经死很久了,元神也早散了,尸体上覆盖着积雪,躯体萎缩得仅剩一层皮,挂在树上随风晃动着,早已不复生前的朝气跟灵动,但他却一眼认出了那是他的小狼。
看着白狼凄惨的模样,他几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相,甚至想否认这个事实,他没有去动那具尸体,而是在树下呆坐了两天,听过路的村民讲述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事——有妖类残杀村民,天师一派的人来驱妖,后来大家在白狼行凶时抓到了牠,将牠带上追云峰。
白狼的死因这些乡下人不知道,只说牠的尸首是道士挂在这里的,让大家分清人与妖的不同。
他没有再多问,左右素问的死跟曲星辰逃不了干系,那一刻他心里满满的都是仇恨,曾经的清净修为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想杀了这些胡言乱语的乡民,还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戒的道士——素问随他多年,他不相信那些妖类虐杀的鬼话,素问的善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都是那些道士编出来骗人的,他们只是想得到素问的内丹,否则素问的内丹去哪里了!?
但不管怎么气愤还是伤心,小狼都已经死了,死因是什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挖了坑,亲手埋葬了白狼的尸体,原本想马上去追云峰大开杀戒的,但在埋葬白狼时他感应到了属于素问内丹的微弱气息,这让他大喜过望,只要内丹尚存,他就有机会将素问复活,于是暂时放弃了寻仇的念头,顺着气息一路追了下去。
这一找就是大半年,后来在某个小旅馆门前,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身上带有白狼气息的人,当看到那是位修道者后,他以为是对方杀了素问,二话不说就突下杀手,谁知那个人的道术高深到出乎他的想像,就在两人斗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他看到了趔趔趄趄从旅馆里奔出来的小狼,冲着那个男人叫:「饿、饿了,主人……」
稚嫩的嗓音,纯白色的毛皮,后面还拖了条毛茸茸的尾巴,由于太小,乍看去更像只小松鼠,但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的小狼,虽然这个小东西比当年他刚领养素问时还小了好几圈。
过度惊喜之下,他忘了正在跟对手交战,被那个可恶的男人趁机重重击了一掌,他顾不得疼痛,咬牙奔到了小狼面前,轻声唤道:「素素。」
不知是一场恶战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太重,还是因为他是小狼主人的对手,看到他跑过来,小狼吓得全身的白毛立时炸开了,隐藏的九尾也不由自主地露了出来,却没有因此退缩,反而很凶恶地挡在主人面前,冲他扬起爪子,一副莫要犯我的架势。
他笑了,再无怀疑,这是他的小狼,没有人能将素问小时候的模样模仿得惟妙惟肖,而且那九尾他相信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真好……」
宛若重新找回了心爱的珍宝,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手伸过去想抚摸小狼,却换来小东西狠狠的咬噬,狼牙凶狠地咬住他的手不放,像是把他当仇人来看。
被咬得很痛,他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早忘了那个跟他激斗的男人,只是怔怔的盯着小狼,终于他发现牠跟以往的不同——那双碧青眼瞳再不复往日的光彩,眼瞳雾濛濛的,像是蒙了层白翳,看不到焦距。
「原来牠叫素素啊。」
那个可恶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回过神,任由小狼咬着自己,用疼痛告知自己这不是在做梦,道:「他叫素问,是九尾白狼。」
「挺好听的名字,你起的?没想到看似凶狠的上古神兽也有雅致的一面。」
话中有话,他悠然回头看向男人,那是个优雅近乎到漂亮的男人,他确信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张脸,但对方身上的罡气有点熟悉,刚才心情太乱,他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他们应该曾经动过手才对。
「一别半年,我们又见面了,也算是有缘。」
面对他的狐疑,男人洒脱地耸耸肩,掏出一柄金色匕首递给他,那是用他的鳞片磨成的小刀,刀刃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他猛地想起了在风雨夜晚惊扰他美梦的那对师徒,不错,这个笑得很欠打的男人就是师父,但当时他根本没这么深的功力,更不是这样的容貌,难道……
想到那或许是靠素问的内丹修炼成的结果,他杀意涌上,冷笑:「什么有缘,你知道我找素素找了多久吗!?」
觉察到他的敌意,男人身后退开两步,举起手无辜地说:「我会变成这样是另有奇缘,跟小白……」
「素素!」
「是,跟素素的内丹完全没关系,要不牠也不会活着对不对?」
这话有点道理,为了了解内情,他没马上动手,小狼却感觉到了他对自己主人的杀意,松开嘴巴,跳到男人面前弓起身很凶恶地冲他大叫:「滚!滚开!不要伤……伤主人……」
跟素问小时候一样的反应,连说话结巴都那么相似,他的心柔软了下来,蹲下身,微笑看着小狼,其实真相怎样都好,反正他找到了他的小宠物,唯一令人伤感的是牠再也看不见自己了。
「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如果你有时间,我们不妨回屋里聊。」
有,他有得是时间,今生都不会从素问身边走开了,再也不会。
一番交谈后,他大致了解了素问在跟自己分别后的遭遇,他的死亡还有男人的奇遇,当知道素问曾被曲星辰等人围攻身受重伤时,他又涌起了杀机,可是看看独自在旁边咬着自己的尾巴玩个不停的小狼,又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一切仿佛命中注定似的,他被马灵枢师徒骗去了极北之地,没来得及救出素问,最后素问被张玄所杀,元神内丹又随着金鳞刀到了马灵枢手里,马灵枢有了那段奇遇,才有机会帮素问重塑元神,让牠得以活下来。
各种是非穿插在其中,他不知道是该谢马灵枢师徒,还是该恨他们,但心里清楚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当时张玄不杀素问,那素问势必会被张雪山等人杀死并取走内丹,到那时就算是他也回春乏术,这样一想就不由得冷汗淋淋,只觉得不管欢喜还是伤心都过去了,他再去复仇,只会把现在的素问再扯进是非中,而这是他绝对不想要的事。
「被自己最亲最疼的人所杀,你恨吗?」他问。
「人生苦短,说什么恨不恨的,当然啦,我今后的人生也许会很长,但再长也没必要把自己放在憎恨的位置上吧?」男人微笑道:「我想他杀我,可不是为了被我憎恨的。」
「修道中的我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那时他对男人的话还不是很相信,更听不懂他的见解,又问:「你叫什么?」
「我……」男人的目光随着他看向小狼,想了想,微笑道:「我姓马,既然小白……呃小狼叫素问,那我就叫马灵枢吧。」
「马铃薯?洋芋那种?」
「名字只是代号,你喜欢这样叫也是可以的。」
面对他的挑衅,马灵枢不以为意,于是他又强调了一句,「我叫初九,从今之后素素的主人是我。」
回应他的仍旧是云淡风轻的一句,「只要牠同意,当然可以。」
但结果却是——当然……不可以。
不知是不是初见时他给小狼留下的印象太差,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素问每见到他,都立刻躲去马灵枢身后,要不就是冲他怒吼示威,总之完全不跟他亲近,这让他很伤感,但是看到素问又回到了活泼健康的模样,他又很欢喜。
马灵枢跟他说素问的元神被金鳞刀所伤,不仅双目视物有问题,以往的种种也都忘得干净,他想这样也好,不开心的事就全部忘记吧,所有人生重新再来过。
还好在他锲而不舍的交流中,素问渐渐对他卸下了心防,变得跟以往那样亲近他了,但马灵枢属于主人的地位始终震撼不动,在素问心中,马灵枢第一位,而他,最多是占据第二的朋友地位。
后来,马灵枢去国外发展,他也跟去了,国外没有道士讨嫌,他想对于素问的成长更有好处,就这样,他跟马灵枢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随着马灵枢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人也变得忙碌起来,素问寄住他家的次数渐多,他们的关系日渐亲密,他却始终没有再跟素问提任何喜欢的字眼。
张玄说他不懂得自私,他不是不懂,而是他不能这么,经历了素问之死后,他很怕再面对相同的结果,他不想素问恨他——如果素问伤了心,他还可以为他分担,但被记恨的话,他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有些地方他跟素问一样,他们都是独自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素问,所以,他不敢赌。
曾经他想过,他什么都不奢求,就这样陪伴一辈子就好,看着素问再次慢慢长大成人,似乎很像以往自己记忆中的小狼,但有些地方又不尽相同,他没有以往的倔强偏激,而是变得温顺了,乖巧得让他误会那其实是小绵羊变来了的。
不过对他来说,素问变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这些年来他过得很开心,除了他没有帮素问治疗眼疾外——如果用灵术疗伤,他其实是可以治好的,但他不想那样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也是一种自私吧,用温柔的罗网将猎物困缚在里面,让他永远都无法逃离。
他以为他做到了,所以当马灵枢提出回国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潜意识中似乎也有想赌一把的意思,但最后他还是输了,两世相伴,几十年的相随,最终换来的依旧是对方的离去。
所以他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初九把最后一个玻璃杯擦干净,仔细放进橱柜里,然后慢慢拉上柜门,每天都做的动作,今天却感到了吃力,仿佛他关上的不仅是玻璃柜门,还有他对素问的感情。
(下)
那天他去了曲星辰禁锢素问的地方,曲星辰当时一门心思都放在诛杀怪物身上,不会来找素问,所以他完全不担心会碰到,即使碰到了他也不觉得怎样,也许反而是好事,让素问有机会看清那些所谓修道者的嘴脸。
已是傍晚,山洞里只点了盏小煤油灯,光线很暗,素问比他想像的要安静,一个人蜷在角落的草堆上——为了防止他逃跑,曲星辰在他的手脚上都绑了链条,当看到蒙在素问脸上的黑布时,他冷笑了,那是怕自己的行为被发现,才特意用这种方式来掩饰吧?
大家都说眼睛不好的人其他的器官会更灵敏,素问也不例外,他刚走进洞里,素问就觉察到了,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朝他站立的地方看过来,不过有黑布遮挡,他知道素问什么都看不到。
「你要绑我到什么时候?」
听到他的脚步声,素问低声问,他没有回答,走到草堆前,素问像是有些紧张,随着他的靠近向后挪了挪,手脚上绑缚的铁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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