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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 第55节(1/1)

作品:《艳骨

    酒青叹气:“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景钰时因何而死。”

    这便是因果,是天命,当时流景想要挽回,所以选择历劫,可他用错了方式,最终造就了艳骨走上莨栾的道路。

    艳骨有多少时间,他有多少...流景闭上眼,却是苦涩蔓延。

    “让他自己去吧。”景池拉住正想随着流景上十三重天的酒青。

    “可流景他...”酒青不忍。

    景池沉吟道:“艳骨想见的,不会是你和我。”

    是啊,自从他在人间回来,便闭门十三重天,不见客不访友,他想去拜访,最终还是停在了紫府外。

    “白宇,我们能不能正视自己了?多少年了,看这样的错过,我们能不能将纸捅破?”景池望着流景远处的背影说道

    白宇慌乱了神色:“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面对我,你面对你,我们正视自己,我不想...白宇...你懂吗?”

    白宇终究是没答复景池,也许真是看多了,自己也害怕了,所以不知如何回应。

    云舒云卷下的花园,容易让人想起过往,艳骨躺在云椅上,目光所及,是盛开的荼蘼。

    白色花海里,旧忆仿佛被翻起,翻到那日他翻墙而来,沾了满身花瓣,认真的说教他爱,认真的说拒绝不好。

    怎么会拒绝呢?他明明织了偌大的一个网,用温柔,用虚情,用假意,等着他跳,将他死死缠住。

    想来是天命将至,艳骨此时心境平和许多,此时坐在荼蘼花园里,还能像未遇见他时这般赏花。

    看着花飞花落,仿若一滴落在缸里的水,空灵清净,激起声音,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他修长身影,穿过□□,缓步而来!

    “艳骨。”流景亦或不知是心疼还是恼怒,他此时模样,竟这样虚弱。

    艳骨在花树下,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几步远的距离,再见他时,仿若隔世,一见惊鸿。

    心头一堵,流景哑着声音问他:“我回来的可还及时?”

    他笑:“可能刚好。”

    艳骨起身,朝他张开了双手,流景一愣,红着眼冲进他怀里:“对不起。”

    艳骨拥紧了他,在他耳边轻笑:“我收到了。”

    流景亦回抱他,听见艳骨再说:“时间正好,我们去走走。”

    “嗯。”

    流景与艳骨站在云头上,正去往人间,艳骨在身侧,像当年从昆仑山回来!

    艳骨带流景去的地方他是完全没想到的,他的故地重游,竟然是那世他杀死景钰的祭坛!

    周围并无侍卫,空旷的祭坛迎来两道光影!

    一蓝一红,并肩而落!流景的手受记忆感召,往当时景钰抚摸过的地方抚摸去,艳骨在一旁静默!

    “你不想问高博的下落吗?”艳骨轻声问道。

    想起那个最疼爱景钰的长辈,景钰忽然离世,打击最大的怕就是他,因此流景看向艳骨,手还停留在上面:“你见过他是吗?在阎罗殿。”

    “嗯。”艳骨道:“他见我时很讶异,估计是想不到,青楼里边的艳媚相公,是地府阎王。”

    说来谁又想得到呢?他的身份如此复杂!“天命老仙替你化解雷劫后,你便将我封印在彼岸花海。”

    艳骨看着他,原来天命将至,真能让他们平淡将过往伤害说出:“嗯,我一直在重复着做你对我做过的,流景,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傻。”

    “艳骨...”喉咙一哑,那话没说出

    “你放心,高博与杜若很好。”艳骨看着他,见他不说话低着头,想起那日杀他时,他也是这幅模样,那时他的目光被旒珠遮挡,看的不如现在真切,艳骨想,因何要他说一句爱就那么难:“流景,你是景钰时,是怎么想我的?”

    怎么想的?认真的爱了,比任何时候都真实:“大概那时是我最清醒爱你的时候。”

    艳骨一愣,终于笑了出来!

    没有前尘阻碍,景钰爱的透彻与直接,就像那夜他问可曾为他的守候感动!

    “那时我也终于明白,原来费尽心思接近是这么难。”

    “艳骨,我再也不会...”

    艳骨打断他:“我知道,可是流景,到现在我都不知自己要如何信你。”

    他们真的像在还债,可是越纠缠越不清!

    “随我去一个地方。”

    流景点点头,已经猜到他说的地方是何处!

    景钰对景池的情,也让景池倾尽一切回报,八十多年过去了,别馆还是旧时模样!

    唯一的区别,是无人在此固守!

    “你在彼岸花海沉睡的那些年,我常回来这里。”

    艳骨推开门,像是推开厚重的记忆,见到昔日景象,过往也席卷而来!

    那一日,景钰生辰,他们策马而来,心中欢喜!

    当时他们在这间厢房,都在做着自己骗自己的事!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不知。”

    流景闭上眼,那时的对话犹在耳边!像是刚发生!

    艳骨回头,见流景脸上有泪水滑落,心一怔,抬手抹他的泪,指腹在泪上辗转,像是注入所有的温柔:“别哭。”

    流景顺势拉下他的手,将他拥住!“为何我总是这么晚明白?”

    “也不会太晚。”明明剩下的时日不多,艳骨却这样安慰,所以到最后,他们都在骗着自己!

    他们在这缠绵,像那时一样,他们都避开那些,流景不敢问,艳骨不会说!

    过去数日,又是夜幕,高台旁的瀑布仍旧流着,哗啦哗啦的声音!

    艳骨手一扬,周围的灯笼亮起,将夜点亮!

    潭边,艳骨变化出琴,交到流景手上:“你可还记得?”

    记得,八十多年前,他与景钰在潭边,灯笼亮起,流萤飞舞,合奏望意舒!

    又是萤光飞舞的夜!流景与他将那一夜重演!

    周围流萤受他感召,从天际越过山间而来,从地下蛰伏而出!

    琴音随着水声流逝,犹如那一夜,他衣角翩飞的样子!

    艳骨转着脚尖,身子飞旋:“艳骨艳骨,红衣美目,灯上一舞,流萤四处

    艳骨艳骨,妖魅骄负,长发逶地,凤尾盘住

    艳骨艳骨,红林尽处,我来击筑,你来起舞

    艳骨艳骨,得比一顾,风华停住,心无旁骛。”

    流景终于知道忍冬那时心情,泪落琴弦,却又被指尖拨开!

    舞姿慢下来后,艳骨的身影在萤光下显得淡薄!

    琴音停止,流萤成群,聚集在艳骨周围!

    他站在那,目光低下,看着流景笑:“时间刚好。”

    流景低下头,扶着琴的手指收紧:“这怎么能够?”

    “流景,它刚好,错的是我们,你太晚明白,我太晚放下。”

    “艳骨。”

    艳骨如释重负的笑:“我们你瞒我瞒这么多年,我累了,这些年,我患得患失,到了最后,都不清楚自己要不要再相信你。”

    错了便是错了,流景如何反驳?

    “我以前总固执的跟你要一个答案,用尽手段,直到现在才发现,我要的,它早已回答。”

    当年,流景问他,可知一旦应承,就无退路,他回答,路,不过是爱与不爱。

    后来艳骨明白,因何神仙不能有七情六欲,是因为执念太长,长过遗忘!

    “是我用错了方法,每次想要好好保护你,都将你伤的最深。”

    其实他们真的没有太多时间,艳骨的身影已经开始淡薄!“你囚我三世,我便断你姻缘,说来,我们也没欠着。”

    “是没欠着了。”可他现在想欠着:“所以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艳骨看着他笑:“你要陪我死吗?...可我要你好好活着,我不许你忘了,想着我好好活着。”

    “不...艳骨...”流景摇头,难以接受。

    “你说过你会完成我的心愿,流景,别再让我失望。”

    “你要囚禁我?”用你的心愿,用他的承诺

    “你若不是满怀愧疚活着,我怎能走的心安?流景,别怪我狠,我只是还你。”

    原来还是不肯原谅,流景嘲讽的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艳骨心中思绪翻滚,疼痛席卷:“流景,我想抱抱你。”艳骨走过来,将他抱住。

    疼痛席卷,艳骨颤抖的抚摸他的发:“就这一次,让我知道你真的不会再骗我。”

    流景闭上眼,晶莹落下:“好。”

    天命将至,他身上的神力已慢慢消失:“流景,你会怕吗?”

    我亦同样抱住他:“会。”

    “那要如何才不怕?”艳骨低声问他。

    “让我抱着你,一直一直。”

    艳骨开怀笑了出来:“好。”

    可是艳骨,你明不明白我说的一直,你不明白。

    艳骨天命降临时,他化为光点,唯美的像一场梦,而这个梦在流景怀里一点一点崩塌,随着流萤,飞散天地!

    第113章 113

    艳骨在流景面前化为光点消失,甚至来不及将他的“定情信物”,那块玉石人间还给流景!

    它在艳骨消失后掉落下来,他真的保管的很好,它还如初时那般光滑明亮,也还有...艳骨的温度!

    “艳骨...”流景将玉石紧紧握着,像是要扣留住艳骨的最后一点温度。

    艳骨随天命而去,惊动的不止是东华,连天帝与老君一众老仙都纷纷赶来,可终究是来晚了。

    高台旁神仙云集,为首的正是天帝!天帝在一众神仙的前面,看着背对着他们跪着的流景,支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景儿...”

    流景回头,朦胧眼中看见的正是彼岸花海里见到的老先生:“舅舅...”

    天帝叹气:“月华走了。”

    流景失神的点头,看着手中的玉石,艳骨,这次我能做到!可你何时回来检查?

    ......

    流景到最后,也没来得及告诉艳骨自己藏着的那个秘密,其实第一次见他,并不是在九重天的那场盛宴上,他还未诞生时,他就已经知晓他,等他长大些时,流景就已经将他关注,曾经做过很多偷偷的事,比如每次溜进紫府都是为了看他,翻墙这事之所以熟稔,是因为用这方法见多了艳骨,送定情信物那时,流景就觉得那幕熟悉,艳骨在荼蘼花树下,素手摘花,微微一笑,灿如月华,一如初见。

    艳骨去后,东华也离开了天庭,只是他不待见艳骨也不敢问他的去向,景池与酒青估计是打开了心结,终于捅破了那层纸,来找他的次数也少了。

    天帝舅舅偶尔会找他下棋,更多时候是带着苍梧与九歌两百多岁的儿子与王母骑天马,逗彩凤。

    他前些时候过来了,临走时吩咐了声要多去看看母妃,流景便听他的话,去了神魔之井。

    神魔之井还是旧样,琼花瑞草,彩蝶飞舞,瑞鸟盘旋,神树的叶子一如朱砂红,有光影在上面斑驳,仿佛它自身就是个光体。

    流景沿着小径步步走到树下,伸手抚摸神树的粗糙枝干:“母妃。”

    神树做出了反应,枝桠伸长将他包裹着,仿佛一个母亲在拥抱自己的孩子,树叶开始喧哗,像是声声喊着景儿景儿。

    流景伸手抱住神树枝干,尽管抱不完全:“母妃,景儿想你。”

    神树朱砂似得叶子贴在了他的脸上,甚是冰凉,流景本是开心一笑,眼泪却溢出眼角沿着叶子滑下:“艳骨走了,我留在这可好?”

    神树又喧哗,像是心疼像是答应。

    流景的后背贴着树干滑下,坐在了树根上,他仰着头,看着眼前这片彩色天地,彩蝶在琼花上飞舞,瑞鸟摆动着羽毛光亮的五色尾巴。

    流景捡了一片落叶,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艳骨,我在想你,你知道吗?

    你走那么快,我还没告诉你我会想你,这些你该是想不到的,不然怎会让我一人独对这漫长岁月...

    流景陷入了沉睡!他选择用逃避来面对艳骨的囚禁!神树落下的叶子在流景身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人间春去秋来,瑞草长在了他身上,场景像是长在傅信良身上的附骨。

    “景儿...景儿...”漫长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冲刺着流景脑海的某处。

    “景儿,你快醒醒,醒来见见母妃。”

    母妃...流景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片绿色,它在上方,依着他身子生长,摆动着躯干。

    “景儿...”

    “母妃...”原来他想念他,想念的长了叶发了芽,那等瑞草开出花时,他会回来吗?

    “流景,你还不肯见我吗?”忽然一道声音,将神魔之井的沉静打破,听见这声音,流景本能心惊,下一瞬,却是拨开了重重瑞草,从一堆花草中坐起了身子。

    小径处,一道倩丽身影逆光而站,白色衣裙,尊贵静雅。

    “静烟...”

    静烟站在那里,身体笔直:“你可知你睡了多少年?”

    流景伸手扶发疼的脑袋,他想不清:“多少年?”

    “很久很久了。”她故意不说明确,又道:“你能与我说说话吗?”

    流景点点头,却不招呼她过来,也许他们能平静相处,却不能回到最初。

    “你怪我吗?”

    怪这字不好说,要怪,从哪怪,无论从哪算起来,该怪的都是自己:“你还好吗?”

    静烟愣了愣,没想到流景会这么问:“不比你好。”

    “这样吗?可我想你过的比我好,这样,你就不会不快乐。”

    “流景...”

    “我不怪你。”流景抬起头,看着她:“可是我不知如何面对你,烟儿,我想与你互不打扰,总有一日,你能忘了过去。”

    互不打扰...也是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了他不也很好吗?“好,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流景终于放下心来:“保重,还有...对不起。”

    静烟笑了出来:“想不到我们还能有这时,说了对不起,我们就不再相见了,但是流景,在那之前,有个人你该去看看,还有...再见。”

    静烟转身离去,那决绝的模样,果真有魔皇妖后的高傲气势,流景将那句再见咽回了肚子,也许这句话,不说比说来得好。

    她说的那个人,想来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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