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冷香[出书版]冷香[出书版] 第16节

冷香[出书版] 第16节(2/3)

作品:《冷香[出书版]

进他的怀中,他满足而有力的拥抱着我,细碎绵密的轻吻落下来。

    这样……过下去,一生也就这样,没有什么其它……遗憾……

    是吧?

    是吧。

    冬去春至,冰销雪融,天暖了原是好事,只唯恐天若有情天亦老,风尘憔悴鬓如霜。我在敞轩中懒懒翻一本册子,四周垂坠的纱帷轻薄无比,被熏风吹拂,如云如雾,小陈奉上茶来,我手按在杯盖上,却不忙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虹桥,唇边隐隐带笑。

    小陈看了一眼便低下头,说道:「小的去处置了吧。」

    我笑道:「不用,天长日久闷的很,留她娱乐一番也好。」把茶端起来喝一口,奶味很重,再吃一口点心,甜蜜蜜的。

    那个穿湖绿宫装的女子,已经伸手攀上了龙成天的袖子,被他一把挥开,身体翻过低矮的桥栏,跌进水中,溅起好大水花,动静大的我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吓一跳,急忙掀开纱帷向外看。

    那女子在水里乱扑腾,大喊救命,声音凄厉尖锐,全无娇态美感。

    「小陈。」

    「在。」

    「我记得前天淘池子的时候,这水不过三尺深,淹不死人吧。」

    他恭敬道:「是,千岁没说错。」

    「那这个女人扑腾什么啊,自己站稳了走上来不就完了?」

    他面无表情,「小的也不知道,多半她想着皇上说不准会下水去救她呢。」

    龙成天酷得很,叉着手站在桥上看。一边的侍卫没一个动的,都肃手垂头。

    我叹两口气:「小陈,让人过去把她拉上来。再扑腾一阵子,我的鱼还不都让她给搞死了。」

    小陈答应了一声,迈步去了。我抱着茶,看龙成天大步朝这边过来。

    小陈跑过去说了话,有两个侍卫挽起袖子,下到池子边去拉那个女子。

    龙成天从身后环抱住我的腰,下巴顺势就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让人惩治一下子,这也太乱套了。」

    我笑道:「不用不用,挺有意思,要是一天来一个跳池子的,倒真解闷。」我笑着把案上折子拿了给他看,「这几个要你加印。」

    他浏览个大概,递给身后侍立的裴德。天沉沉欲雨,风吹在脸上带着凉凉的潮意。

    「去年秋天说带你去打猎,可惜没能成行。这会儿天气也算好,正巧事不多,要不要一起去?」

    我抬头瞄他一眼,「春天打猎?你真想得出来。这会儿人家公的找母的,母的下小的,时候挑的实在好!」

    他凑过来:「你像是很闷,出去散散心也好。」

    我看看他,把手里的折子扔到一边,压着他将他抵在榻上,「不用出去,你陪我散散心就好。」

    敞轩外落花无声。一滴水打在脆嫩的树叶上,积聚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来。

    榻上云收雨歇时,外头淅淅沥沥,雨下得不紧不慢,雨滴打在树叶上,沙沙的响。

    「倒也想出去走走。」我把头发拨到一边,枕在光裸的臂弯,「这几年一步也没出过宫墙,时间过得好快。」

    他心情大好,慷慨许诺:「行,这一个月你想去哪里都行。」

    我有些无聊的打个呵欠,看着雨水似条条白线般从檐角扯落。

    想去哪里呢?完全没有目标。我想了想:「去江南吧,好久没回去了,倒真想念红玉菱角和油炸羊尾鱼的味道。」

    博闻广记的皇帝大人头上开始冒问号:「什么东西?好吃么?」

    我耐心解释:「是江南特产,而且这两样东西都很不好养,前一个好生黑斑病,后一个离了湖水就死,所以别处没得吃。」

    他做个向往的表情,我受不了,捶他一拳,「你好歹也是皇帝,顾点面子行不?」

    他笑:「你口味这么挑剔,尚且念念不忘,想必是无上美味了。」

    我愣了下,笑笑扭开头,把已经褪到腰间的袍子向上拉拉,聊胜于无的遮住肩膀。

    味道当然是极鲜美,但记得最清楚的,却是那个拈了一尾炸小鱼送到嘴边来的人,当时唇边那个淡雅笑容。

    龙成天在身后躺下。以前我在现代的时候看辫子戏清宫片,觉得挺奇怪,皇帝干嘛爱坐炕上批折子,冬天还好说,冷嘛,取暖需要。夏天呢?干嘛也老待榻上?现在觉得皇帝毕竟是英明,要是我们刚才没一起在暖榻上坐着干活,那我的腰肯定不止这么酸。

    「下月走?」

    「嗯……」

    他拉过薄毯盖住我,轻轻在唇角吻一下,起身继续去干活。

    江南的云和水,细雨与杨柳,乌岛上微潮的空气,带点点青涩湖水腥味的风。

    我有点怅然,一切已经事过境迁,面目全非。

    第四章

    旅程比想象中舒服,也比想象中无聊。原来想过微服,不过龙成天想也没想,就给打了x号发回票,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前呼后拥浩浩荡荡,沿途三呼万岁扰民乱阵。

    真是--没品!

    我撩开车帘子,冲外头骑马的杨简喊:「回来到什么地方?」

    「回千岁,差不多中午便到琅州。」

    没印象。

    「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杨简不慌不乱:「卑职先去前头问问。」呼哨着打马走了。

    龙成天用唾弃的眼神看我。看什么看,我一点也不怵,瞪了回去。你自己活多的干不完,就来嫉妒我无事一身轻么?

    过不多会儿杨简回来了,报说今天还是琅州这里的桃花节,远近乡里城镇的人都赶了来看桃花汛,热闹非凡,「听是很是有趣的,还有些一年只做一次的应节吃食,桃花鱼、桃花饭什么的,乡人说只在桃花汛这天才有得买。」

    我一高兴,回头说:「看来今天我们走桃花运嘛。」

    龙成天看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他脸上怎么像卡通人物似的,彷佛挂了三条黑线。

    「回来我们微服一下……」我凑过去半讨好的口气问某人:「凑凑民间的热闹,你一定没体验过吧……」

    他从鼻子里哼一声,意义不明。基于「不摇头就是点头」的判断准则,他肯定是同意了。

    驿馆里早已预备好接驾的套数,香汤,盛宴,无声而殷勤的张罗开来。在衣箱里翻找出一宝蓝长褂,一月白长褂,一人一件的套上,微服去也;从驿馆侧门溜出来,杨简他们也穿着便服,蹑在身后几步远处,一个两个警觉得像狼一样,但又不着痕迹。

    天色还亮着,街上人挤人、人挨人,接踵摩肩,堪称人山人海。虽然在人口密集的现代都市,这种情形实在是天天见,但在古代,这个人口密度不算大,又不算发达的中小城镇,还是很让人惊喜的。

    吃到嘴里才知道,无论是桃花饼也好、桃花鱼也好,和桃花都沾不上什么干系。

    桃花饼便是热呼呼的面汤饼,汤里洒了盐,葱花,胡椒,辣椒,姜末,还有黄豆和肉末儿。饼皮筋道可口,其实是普通的吃食。

    桃花鱼是两三寸长的小鱼,从热锅里捞出来沥一沥油,抹上酱料,捏着炸焦的鱼尾从头开始咬着吃,皮脆肉嫩骨酥,香气扑鼻。买了数条,拿大青叶子包着,一人捏着一条喀喀的咬食。

    天色渐晚,而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多了,顺着人潮向江边去;身周是杨简和侍卫,不着痕迹将我们两人簇拥在内,与其它人隔离开来。江边沿岸住着许多柳树,树上挂着红布、彩灯、吉祥符等物,远远看去杂杂落落,五彩辉煌。

    我扯一扯他的衣襟,「嗳,天子也来与民同乐吧。」

    他把一条鱼尾塞进我嘴里,我唔唔失语,顺手拉他一起坐在堤坝的石梁上,杨简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龙成天和我一起坐下,江水从脚下轰轰响着流过。

    「水位好像比白天高了。」

    「是这样。小人听当地人说,桃花汛的第一波潮水,都是历年这天的夜里到,从未错过。」

    我舔着手上的酱汁,堤上已经站满了人,得亏我们来得早。

    夜幕低垂,人越来越多,坐着站着攀着树骑着短墙,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耸动。

    「冷么?」

    「怎么会冷啊,这么多人。」我把靴子脱下放在一边,焐了一天的脚在水面上晃啊晃,清凉的水气掠过脚底,舒服之极。

    忽然远远有人惊喊,声音混成一片像是波浪般起伏:「来啦来啦!头汛来啦!」

    江面上横着拉过一条绳子,上面挂着红油纸扎的密灯,还有剪碎的布条等物。远远随着那叫喊,看到一条白浪翻腾跳跃,由远而近的推了过来。

    那条横过江的长绳一抖,绳上串的物品纷纷坠落,那闪光的银鱼肯定是擦了磷粉银漆的,在黑夜中冉冉而落,被潮水一卷,忽隐忽现,竟如真鱼一般。

    岸上的人大声喊:「年年潮来又潮往,丰足富裕留人间--」

    「年年有余呀--」

    「岁岁太平--」

    「赶汛啊--」

    「一年风调雨又顺--桃花汛潮满琅州--」

    那些人似是不同乡里村里来的,往年肯定也是这么喊过,大家喊什么也都有了一定俗话,此起彼落,热烈非凡。我们也被这高涨的热情感染,站了起来探头看。

    大浪翻着白花从脚下涌过,轰轰作响,声势惊人。

    「真没白来。」声音在人声水声里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他扯着嗓子喊。

    「我说真没有……」

    忽然身前有人惊呼:「我的孩子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我孩子掉进江里了!」

    急浪已至,那落水的孩子一身红袄,在水上一翻,便被吞没。

    这等狂涛,如何下得水?救得人?

    我急急的回头,龙成天面有戚色,却还是慢慢摇了摇头;我们随行来的好手本不少,却都留在驿中,杨简他们几个生在北方长于旱地,不谙水性。我一撩袍子便要下水,龙成天一手紧紧拉住了我,我顿时觉得臂上像套了一个钢箍,身形挣动不脱。

    怒目而视,他不闪不避,满面歉色,手却是不松的。

    这人身体功力原来、原来早已经恢复了!从他手劲身形便看出来了!原来一直瞒我!现在图穷匕乃现,再藏不得了!我不及再瞪他,注目看江面。

    人群惊慌呼叫,风急浪涌,妇人哭号仍然凄厉刺耳:「大宝啊……我的孩儿……救人哪--」

    忽然暗沉沉的下游却有帆影一闪,我大吃一惊。

    我的天,这样的风浪,正当汛头,什么人如此强不畏死,竟然还在江上弄舟?白浪奔涌着,眼看要将那叶舟给打翻裹卷而去!

    虽然夜沉浪腾,所幸眼力还好,看到那小舟上一点白影腾身而起,轻飘飘如御风而行般,轻功之佳,竟是不逊于当年初见之时的苏远生。

    那人在浪尖略一停留,俯身下扑,疾若鹞子,态拟如鹰,只见白衣一角在浪中一翻,竟然再辨不出哪是水哪是人。

    我怔了一下,脱口低喃:「苏教主?」

    一片急涛白浪的江上,那白衣人腾空而起,几个闪身便近了岸,手里拎着个小小身形,我只觉得眼前一些晕眩,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那人已经上了堤岸。

    岸上一阵骚动,人流自动的分开,让给那人周围一圈的空地出来。孩子的母亲挤了进去,我看不到那里情形,却听得妇人惊呼:「大宝!大宝!你快醒来,莫吓娘啊!」

    我再向外挣的时候,龙成天倒松了手。

    我一边挤,一边在臂上暗运内劲,「让让,让我过去。」

    十几步远,却挤得一身是汗。前头猛一空,没人了,我一个没站稳,差点闪着腰。

    本来是想来给那孩子做个急救的,却见妇人怀抱孩子,那白衣人背向着这边,一手贴在孩子背上,姿态手法我一看便知。

    那人内力修为如何我虽然不知道,但看他刚才的轻功身法,真气必是精纯之极,果然片刻工夫,那孩子咳嗽一声,哇哇哭了起来。

    我心头一松。

    那白衣人撤了手,站起身来。他回过头,我正注目过去,目光在空中触上。

    暗夜里满是人声,却忽然间觉得一切声音都静止了。

    风声,人声,水声……

    耳边空寂,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心跳和脉动。

    那人微微一笑,如月华初显,融融浸浸。

    「小竟。」

    那一声听得真真切切,他口唇微启,喊出我的名字。

    我呆呆的看着他,木然的回应:「明……宇。」这两个字从舌尖上滚过,像是两枚带毒针的蒺藜,刺得原来已经麻木的身体,因为这激痛而惊醒过来。

    肩上一沉,有人将手重重按了上来,包含满满的占有意味。我不用回头,已经听到龙成天的声音:「明宇,久违了。」

    一瞬间所有的知觉都回来了。两腿像灌足了铅,眼睛发涩,耳朵里喧喧嚷嚷的全是声响,都分不出是什么样的声音。

    忽然肩膀微微一紧,我回过头来,龙成天含着笑说:「头汛过了,回去吧。」

    我转头看着明宇。他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像单薄的蝶翼,面容清瘦俊逸,正如那年雪地分别之时。

    龙成天朗朗笑道:「也有三年没见面了,明宇也来,咱们把酒叙话,不醉无归。」

    明宇一笑,柔声说:「那就叨扰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驿馆的,身体神魂好像都暂时的休眠了,明明看见了前头有个凹坑,却还是一脚踩了进去,身形一斜,龙成天手在我腰间一带,便托了起来,没有跌倒。我有些茫然,转头时却看到两双眼睛,视线都胶着在我身上。

    这是哪里?他们又是谁呵?

    三个人,一壶酒。我垂着眼帘,看着冰青色的酒杯,一旁侍酒的给我满满斟上。

    想起刚才某个说什么?把酒言欢,尽叙别情?

    言什么,又要叙什么?屋里静得很,倒酒的潺潺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龙成天端起杯来,「明宇,我们有许久,没坐下来喝酒了吧?」

    明宇一笑,说道:「最后一次……也有些年头了。小竟,你不陪一杯么?」

    我端起杯来,小小一杯酒,也不重,还是晃出几滴来,溅在虎口上,还有两滴溅上了桌面。

    三个人一仰而尽,杯子放回桌上,马上又被注满。

    一杯酒,清浅无色,喝下去也辨不出味道。

    喉咙有些热热的,我举袖挡住眼睛,轻轻眨去水雾。

    放下手来,才看到烛光下面,两双黑漆漆的眼睛都在注视着我,却都没有说话。

    「看……什么呢?」我有些不自在,手拢在桌巾下,紧紧平贴在腿上,「眼光这么奇怪。」

    明宇轻声说:「三年不见,你形容大改了。」

    「哦……」我伸手摸摸脸颊,「啊,是变了些。」

    他伸手过来,很自然替我捋顺鬓边的头发,「不是一些,


    冷香[出书版] 第16节(2/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