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26节(1/3)
作品:《君是自可留》
未有确认或否认,万俟向远摆摆手,迈步进入旁边敞亮小厅。
“今日可有消息传回?”
“是,皆有消息传回。”多少已经有些明确,钟横看眼随后走入厅中的衍墨,朝之点一点头。
扪心自问,相较于被庆问宠坏的青兰,他倒觉得眼前这人更能让人放心。
至少,不会主动挑起事端,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且置身危难,还能成为助力。
“少林寺安慈大师传讯,已经带领武林各派掌门与弟子秘密前往永荆。庆问那边也一切顺利,只是行事至今恐怕已经引起阁主与靳管事注意。阁主或许忙于相助寒烟教脱不开身,但靳管事,就不好说……”
庆问办事再小心,也始终受武功限制,倘不慎与靳成秋正面对上,必定会成为麻烦事。万俟向远喟然叹口气,找不出应对法子,只得先问别的:“永荆可有消息传回?”
闻言低了低头,钟衡尽职尽责地回报着:“永荆依旧前赴后继去人不断,山里不时会现些尸首,与之前并无太大异常。但若留意观察,便可发现不少门派已经联手,多人一同进山,且夜间轮流布人值守,寒烟教所受威胁必定只增不减。而南方昀黍连同接壤几国不断挑衅生事,战事已然近在眼前。朝廷想必也是因此次打上前朝宝藏的主意,妄图拿此消去战乱损失。从近日来打探回的情报来看,朝廷干预之心十分坚决,若再无人站出阻拦,不日便会派兵去永荆。”
“盛世当前,坐着龙椅的那位又甚得人心,如若没个起头的,怕是不会有人敢站出唱反调。”自己在心里琢磨着,万俟向远低低念了句。
“少阁主所言极是。”巧妙顺着话头接言下去,钟衡连同要禀的一同讲出:“属下日前派人打探,所得消息与少阁主推测的十分接近。罗宰相只能不贤,私心甚重,受贿敛财十分放肆。当初若非宁远王爷不知何故离京一去数年,皇帝必不会重用于他。而眼下宁远王爷回京,皇帝自不能容罗宰相再独揽大权。罗宰相与寒烟教何种关系虽不得详晓,但也无非是担心皇帝起了杀心,才应下这门婚事给自己留条后路,……相对,也冒险站出做那第一个唱反调的。”
只能背后操纵的挫败、制肘感觉着实使人难以舒服,万俟向远闭目独自思考着对策,一沉默就是好久。
若是能脱身前去任意一边,都会对成事大有帮助。
但却……
“主人觉得邱前辈是否可用?”衍墨显然也在犹豫,以致口气都不十分确定。面前人的戒心极重,这点他清楚。况且这次又关乎身家性命,成败皆在一举。
“你觉得?”可用与可信相差甚远。万俟向远不像在质问或苛责,只是自然而然反问了句,其间信任不言自明。
“属下以为……可用。”这话很逾矩,但真正合乎规矩的那些好似已经不适合再这人面前说了。衍墨闷闷想着,心里益发溢出许多温温热热的不明情愫。
从生死不由自己的死士到现在,好似得了太多……便宜?
“钟衡。传信钟修,莫要急于探查寒烟教所在。”寒烟教当下草木皆兵,霍然用传信竹筒还不知会引来何人,倘凑巧是武艺高强的,必会招来麻烦,更别提什么跟踪。
“是,属下立刻去办。”钟衡迈前躬了躬身,从小厅之中退出去。
“可为难?”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人,万俟向远随口问道。小事上算计的也就罢了,这事要用邱平壑,绝不可能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若是为难,据实以告也没有所谓。”
“嗯?”衍墨恍然抬起头,尤未从沉思中回过神。
“邱……”准备好的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哐当作响的院门生生搅得无法继续。
“向远哥哥!”院里,青兰左手提着几个纸包点心小食,右手里攥着只鸽子急急吆喝。
向远哥哥四字犹像是处机关,万俟向远乍一听到便紧紧皱起眉,脸上表情顷刻从暖风徐徐的孟夏转至严寒隆冬。待叽叽喳喳的人走进,温和神色已经收得丁点不剩。
“咳——”衍墨从方才起就盯着面前的人,对这变化自然看在眼里。于是急忙将笑意转成声干咳,挑挑眉毛不动声色站远一步。
“何事?”连教训都懒得,万俟向远不冷不热问道。
“去买燕回糕恰要从宰相府附近经过。”炫耀似的抓着手里信鸽晃晃,青兰把张字条递过去,“路过时刚好看到有东西从中飞出,捉了一看发现只传信用的鸽子。”
万俟向远伸手接下纸条展开扫了眼,脸色登时回暖:“青兰,即刻启程,循信鸽所飞路线看看是何人接手!”
“……是,我去。”老远从洛雁城跑京城来不但吃了一肚子气,还要追着只畜生到处跑?青兰应的十分不痛快,但碍于正事当前,也不敢真正使性子推三阻四。最终满脸别扭地怨叹口气,攥着手中只信鸽转身去厢房里收拾东西。
“主人的意思是……”衍墨望眼纸条上的字,眼里疑问尤加严重。
‘罗某人已恭候令公子多日,还望阁下务必守信。’
婚事倘若定下,罗宰相势必力阻朝廷派兵永荆寻找前朝宝藏的事,到时寒烟教忧虑获减,岂不是不利成事?
而且眼下庆问那边尚需时日布置,婚事能拖一日便可得一日利。
为何在这种时候看到纸条,会……心情不错?
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万俟向远耐性十足地解释起来:“既是传信父亲,可能无非有二。一者,直接传去永荆父亲手中。但信鸽飞行不快,罗青连这几日都等不得,必定不会容信鸽漫悠飞去永荆,中途必定有人接应。寒炤阁的人,寒烟教的人,接应之人只会是二者其一,因此从中大有机会探出有用消息。二者,传信给靳成秋。除却父亲,寒炤阁中能做主的仅有靳成秋,眼下若能借此知晓他置身何处,对成事也是十分有利。”
但那表情……
细细琢磨着万俟向远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衍墨隐隐觉得还是有些奇怪。
“再者……”尤沉浸在不错的心情当中,万俟向远以手指闲闲点着梨木桌面,“能赶走青兰,确实不错。”
无声抽了下嘴角,衍墨站立许久也未能做出其他反应。
这简直……
伸手轻轻把人扯到跟前,万俟向远笑着印下个吻,“去和邱老头说说,要他帮忙照看下庆问那边。计划中的许多,一遭说了便是,省得日后他知晓时嚷嚷个没完。”
“是,属下明白了。”嘴交被磨蹭得微微发痒,衍墨禁不住抿唇舔了下。
哪知,这不经意的动作顷刻间引来身旁人低低一声吸气,随后便又是没完没了的……折腾。
总之,待邱平壑见到自己宝贝徒弟,已是日暮四合晚膳前。
……
为青兰苦行拖延了七日,万俟向远终于前往宰相府拜访。但却带了衍墨同行,且前一日还特意去城中买回件水青色衣衫。
因此这会儿宰相府下人眼中所见,便是两个概似友人的年轻公子……
“二位公子请稍候,奴婢马上去请我家老爷。”听出了话中身份暗示,机灵的丫鬟立刻往厅外走去。
“主人……”微微带着咬牙切齿的音调,衍墨终于忍不下去已经进行了一路的视线亵渎。
“以后便这么穿罢。”极不识趣地笑了笑,万俟向远越发放肆地上下打量。
但好在没过多久,年过半百的罗宰相就走来替衍墨搅了这渐渐暧昧起的气氛……
“二位……”半眯着眼打量一番,罗宰相最终堆笑看定万俟向远。“万俟贤侄可让我好等啊……”
为“贤侄”在心里哼了声,万俟向远望着几步外略显富态的,带着一身官腐气的中年男人文绉绉客套起来:“路上小侄友人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耽搁了数日行程,还望罗伯父见谅。”
“这位公子是……?”闻言将视线投到衍墨身上,满面精明相得罗宰相心里诧异不小,却也未多戒备。万俟易他见过几回,俨然是个谨慎之人,绝不会安排不能放心的人一同前来。
“在下姓李。”实在诌不出省么姓名,衍墨只得将弃了八年的姓氏重新找回。“见过罗宰相。”
“好!果真后生可畏,非虚言也。”官场待惯的人,于这些场面话、客套话,可谓张口就来。罗宰相落掌拍拍衍墨肩背,便招呼着二人坐下。
“万俟贤侄入京可有住处?若是无处落脚,不妨住到罗府,总之日后也是一家人。”说完呵呵笑了几声,罗宰相不着痕迹地将话带到正题上。
“多谢罗伯父惦念,小侄已寻到处落脚之地。”到此把客气话一收,万俟向远也开始谈起此行目的。“倒是入住头一日便闻人说起罗府两位小姐天姿国色,仪态万方,连现今正得圣上恩宠的瑜音皇后都能比下去。”
这话并非毫无根据的溜须拍马,早先钟衡调查回的消息中,确是有提过罗府两位小姐姿色过人,但究竟是不是真正倾国倾城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即便真是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的人物,也与他万俟向远没有多大干系。
他旁坐这人,怕是已够他看到白首之年……
“贤侄谬赞,谬赞了!”位高权重加之膝下两女确实貌美,因此称赞可说早已听到耳麻。但这句连皇帝一并踩之脚下的称赞显然与众不同,听得罗宰相欣悦不已,就连数日上朝时受的闷气也随之消去大半。
依旧是礼貌的七分笑意,万俟向远端起茶盏浅抿一口。
以为但笑不语的人是在顾念礼数,罗宰相抬手摸了摸下巴,牵出个话头:“不若此刻约下时间,改日贤侄与小女秀虞见上一面。”
“自然是好……”让脸上笑意再增两份,万俟向远暗怪自己是否表现过了头。要知眼下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未曾见过面的也大有人在!
而这次,不过是个互相得利的协议罢了。
悄声扫眼旁坐神情淡然的人,万俟向远愈加谨慎应对起来……
……
“二位公子慢走。”得了自家老爷吩咐,府中新当值的管家恭恭敬敬将两人送到门口。
“可要顺道逛逛?”担心那些话里话外的暗示听得身旁人心里生堵,万俟向远还未迈出大门,便开了口。
但不等他再想什么,也不等身旁的人回答什么,两人脚下同时一顿,都未有料到这趟宰相府之行还能碰到认识的人……
正文 君是自可留85
正对面,陆闻与浩玉缓步走来,从直冲的位置看,正是要去宰相府。
万俟向远略略点头算作招呼,之后便没做什么表示离开了。而后面站的守卫,就没能看出其间门道。
“你一人去罢。”说不上是什么神色,浩玉转头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回身顺着街上人流走开。
陆闻仿佛也十分习惯,并没有什么惊讶、不满表情,轻应一声后,目不斜视地迎着宰相府大门走去。
两边门卫其实早就已经看到,这会儿见人要往这里来,立马便殷勤地上前去行礼相迎……
路转几回,街穿几条,衍墨默默在后面走着,心领神会的一路不语。
果不然,两人刚刚走回住处,院门就被叩响。
回过身敞开门,衍墨把跟了一路的人领进旁边小厅,然后找个既不靠前,又不靠后的位置自己坐下。
“齐公子。”浩玉进屋望去,也不客套什么,开门见山挑起重要的开始说:“宰相府如今乃是是非之地,依裴然拙见,齐公子若无要紧之事,还是少去为宜……”
这话乍听不太入耳,但万俟向远明白其中并无恶意,甚至还带了细微相帮意思。不然,也就不必一路从宰相府跟来。
“裴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尚然,七日前临下船时手里突然多出的,写着“京城一行若需相助,尽管吩咐”的字条,还在卧房里搁着。
原本面色从容的人听到这话,似乎忽然没了底,稍稍犹豫起来。怀揣感恩之心前来不假,但这件事言明后的后果,却不是一句“但说无妨”就能抵的。
拿起茶壶满了水,衍墨对着正矛盾的人示意:“裴公子,请用。”
方才的话里有试探,也有询问。然万俟向远虽予以确认,却偏偏答得极为含糊。因此衍墨这会儿端茶倒水一番,解去些许来者的顾虑。
伸手接过精致茶盏,浩玉看了厅中两人许久,缓缓开口:“齐公子必然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兴许,与罗宰相有过某些交识,但……握了生杀权的那位,圣意已决。齐公子若有所需、所求,另寻他法未尝不可。且这天下美人无数,公子何必执着于一人?”
屋里,一时静得诡异非常。除去说完话的人在品茶,衍墨与万俟向远都没做任何动作。
毫无疑问,万俟向远开始对浩玉刮目相看了,且还不是一般的刮目相看。
抹下面子承欢于人不难,把住某些个的兴趣恩宠皆获也不算太难。但要能知道这些事,看透这些道理,就难上加难了。那宁远王爷,分明不是什么易与的人物。不傲,不骄,喜怒难见。
而且倘他未有记错,眼前的人过去不过是个不得重视的侧室子,后虽在念怀楼中脱胎换骨?也不过就是个以己乐众的人物而已。
心智或许在烟花之地可以磨练,但胆识也能在那种地方磨练成这般?青楼楚馆里面经走一遭,为人处事明明该更加谨小慎微才对。
何以敢明明猜测到自己与罗宰相达成过某种互利协议,还不怕死地说这些?
被报恩念头填了脑子自不可能,难道……是通透过了头?
“裴公子……”沉吟半晌,万俟向远在心里埋了个假设与决定,之后不易察觉地挑挑眉毛,低声问了句:“此话怎讲?”
像是在做某种确认,浩玉定定看往问话的人,直到茶水温度散去,白雾不见,方回以微笑,道:“公子所想,便是裴然所言之意。”
这次,万俟向远脸上含混笑意真实了许多,甚是随意地问着:“裴公子,何敢有此言?”
同样,浩玉也换了另一种口气,好似闲话家常般开口:“物,以稀为贵。生至今日,愿予恩惠于在下之人,寥寥无几,是以但凡受人恩惠,在下必铭记于心。且……裴然确信,齐公子不是会为眼前利益致使自己身陷囹圄的人。
果真。
心中猜测被彻底落实,万俟向远笑笑,道出下句,“在下复姓万俟,愿交裴然为友。”确信又如何,再有七窍心思的人也不能预见这话出口之后脑袋能否还长在脖子上。如此胆识、心智、情意皆具的人,值得一交。
“甚幸。”低低浅浅,虽然只有两个字,浩玉却说得十分郑重。语后又略微顿下,皱起眉头:“宰相府,万俟公子早日抽身才好。陆王爷与上面那位,早就盯上了,且有人从内相助,事事都明白得很。”
从内相助?难怪会知晓婚娶一事。
万俟向远对这毫不隐讳的说道方式甚是喜欢,不由也馈之些许,“非我所愿。”
你来,我往。
不过一会儿工夫,两人就避重就轻,将事情简要说了个七七八八。
衍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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