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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是自可留 第9节(2/2)

作品:《君是自可留

地不宜久留,三日后,萧侍卫多加小心。”

    ……

    三尺三寸风沙剑,祭血破命魂不归。

    十一月初七,子时正。

    浓云渐已遮月,寒风乍起,城郊涧水门内静得益发诡异。

    了结了司马召然两子,衍墨遮起面容持剑独行,不出半刻,已经寻至司马召然房外。

    屏气敛息,落地间,却是变化四起。无数根泛着异光的竹签穿透窗纸,直朝面门飞来。

    有毒!

    杀气突涨,本能地用手握住剑柄,却在竹签飞近一瞬没有拔出。

    风沙剑,起风沙,一刺一出,自剑鞘里的蘸出的粉末震落在伤口四周,犹如大漠黄沙。但,唯有第一次出剑时才有,而那大漠杀手独千里取人性命时,从来也只出一剑。

    屋内老人嗤哼一声,运起十成内力将随身的逐鹰匕震得破窗疾势而出。

    提气急速后让,握剑的左手安然不动,右手立刻探到腰间。

    只一霎,白芒猛然暴起,情势逆转,无数暗器连同逐鹰匕一齐被扫落在地。

    物落剑收,闻名江湖百载的化毒软剑——绝天,犹如未曾出鞘般安然而归。暗影里,黑巾下的脸上泛起骇人的夺魂冷笑。

    此时,屋内之人顿觉不好,只可惜惯用的逐鹰匕已经脱身,欲张口喊人,却被寒光破了喉……

    剑鞘里的粉末带出,剑身滴血不沾,衍墨利落地抽剑纵身,消失在如漆的夜色里。

    万丈江面横跃而过,指掌一松,令人谈虎色变的风沙剑从此消失于世……

    —— 深夜,寒炤阁。

    昨日就该回来了……

    放下手毒物书册,万俟向远算算时日,难掩脸上不悦。

    忽然间,门扇被撞开,一道人影闯入……

    “主人。”

    少有的慌乱神情在来人脸上浮现,万俟向远上前一步,心中已知出了事情。

    “属下方才撞见了阁主,中了百日醉。”踉跄着跪在地上,衍墨稳住身子回报。

    牛毫般的细针半数埋进右肩,未曾有过的烦乱心情溢出,万俟向远问也未问,将人从地上拖拽起来。

    “阁主并未看清是何人,属下遮了脸,隔得又远……”

    “闭嘴!”

    厉喝一声,成功止住了还要说话的人。

    “是。”撑着一阵阵犯晕的身子,衍墨垂手直立起来。

    “去榻上。”

    “是……”

    冷硬口气从未有过,可偏偏让一直绷着神的人,全然松解下来。

    毒性在慢慢发作,眼皮也越来越重,衍墨迷迷糊糊地望着榻顶,感觉到有人在床侧坐下。

    隔着白帕捏住毫针拔出,万俟向远口气仍旧不怎么好,“多出的那一日,去做什么了?”

    简单的问话在大脑里回荡半天,衍墨终于明白了话里意思,集中起神志,抬手自腰间解下可化百毒的绝天软剑,又努力控制着无力的手臂从暗袋里摸出团不起眼的白丝。

    剑,是走前万俟向远递给的,想要匿藏行迹,寒星自然不能随身。白丝,则是晚归的原因。

    之前的震惊与躁乱因这举动而被一齐压下,万俟向远深叹口气,从手中的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喂给床上眼神涣散的人。

    “今日是怎么回事?”

    清凉的感觉顺喉而下,神志立刻清醒不少,可衍墨心中明白,这药只管一时,并不能解去身上中的百日醉。百日醉,仅阁主与东阁管事详知,解药更是难以轻易取得。

    “属下回阁时,路过了益静园,恰巧碰到阁主从一处密室出来……所幸属下离得远,但避开时……没有躲开阁主甩出的毒针。”

    “密室?在益静园?”万俟向远心中一惊,寒炤阁内密室不是没有,但小时被人宠着,也算每处密室翻腾过,……益静园里竟然也有密室?!

    “益静园东角假山下。主人,阁主应是想要灭口,将属下交出去,阁主或许不会追究……”

    “他若那么好糊弄,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轻哼一声,万俟向远从那无力握起的掌心里拿起白丝团。

    破冰,如寻常丝线般可缠剑柄、匕柄,一旦贯了内力,就是锐比利剑的刃器。

    三年前乍现江湖,引得无数人为之丧生,半年后,又突然没了消息。

    “怎么得来的?”

    “杀了物主,夺来的。”

    分明是断人生死的行为,却说的……

    万俟向远闭眼一瞬,续问道:“物主何人?”

    “三年前,破冰现世,属下曾意欲参与抢夺,但想及得手后无处藏放,就暗中杀了抢夺之人,让它落入一胆小的江湖人手中。”

    “然后那人为了保命,自不敢声张东西在何处。你若不用,他就是最好的藏物之处,你若想要取回,便只需杀了那人?”轻缓的话里夹着揶揄,却分毫没有不屑与鄙夷。

    “是。”没有任何解释,衍墨答得理所当然。

    “为何现在又要取回?”为这份坦然生出几分欢喜,万俟向远继续问道。

    “……”

    “说话。”口气略带质问,万俟向远收起那看似腰带的剑鞘,让自己不为人知的真正武器再次归于隐秘……

    “给主人。”

    傻子……

    “一炷香的时间,若睡不过去,就去屋外跪着。”

    “嗯。”

    早已撑不开的眼皮安顺地合起,心下担忧,愧疚,却没有惊怕……虚弱不稳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而悠长。

    百日醉,只需三日便能令人武功尽废,双眼盲去的慢性毒药。

    麻烦来了……

    再叹口气,万俟向远起身,向着书房方向走去。

    这一夜,注定有些人无法成眠……

    ……

    次日,晨。

    仅仅一夜,万俟易已放出命令,全阁搜查身中百日醉之人。

    摒退了萦香,万俟向远头一次屈尊降贵地端起瓷碗,舀起勺鱼粥送至衍墨嘴边。

    “谢主人……”倘若还有一丝力气,衍墨绝不会说出这话,但现下……却是连坐起都要人搀扶。

    冬日的早膳总是热烫着就送来,以免食用时下了温度。忍下想要皱眉的本能反应,衍墨嚼了嚼,咽下灼烫的鱼粥,热到疼痛的温度顺着嗓子滑下食道,深入肺腑,沁满整个身体。

    只接触到碗底与碗沿的手指慢慢也感知了温度,停下动作试向碗侧,万俟向远盯着毫不畏惧弯起嘴角的男人,危险地眯起双眼,冷下声音训斥:“胡闹!”

    “属下没事,不烫,主人。”

    还有心情笑么……

    眼神闪了闪,万俟向远放下瓷碗,扯开衍墨仅着的里衣衣带,翻手一撩,大片结实肌肤立刻出现在眼前。

    衍墨一愣,脸上的笑意还不及收起,红晕已经漫上。

    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恶劣的手指立刻碰上了某处,还不等衍墨停滞的呼吸恢复,便已开始作恶……

    “属下不笑了……”

    与讨饶的话语正好相反,衍墨嘴角笑意更盛,安静地闭上眼,感受着身体上触碰的手指,任由呼吸慢慢急促,仍是不见一丝排斥。

    这分明是在勾引人……

    知道再继续下去必然点火,万俟向远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却恶意地没有合拢领口,端起瓷碗继续喂着鱼粥。

    些许的算计神色自微翘的嘴角露出,衍墨急忙掩下,认认真真吃起到口的美味粥食。

    正文 君是自可留40

    “主人。”

    “嗯?”

    挣力从被子里抽出胳膊,试探着握上还残留着粥碗温度的手掌,衍墨沉默许久,终于垂下眼去低声说道:“杀了属下,就当属下不曾回来过。”

    平和气氛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万俟向远没有抽回手,也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一心向自己求死的人。

    “迟早会查到迟水殿,瞒不过……”

    所以宁可舍命,也不愿连累到自己……?

    “衍墨。”

    手背上覆着的手掌轻颤了下,万俟向远将到口的训斥咽回,只轻声问道:“东阁七年争命而出,你就甘心?”

    “甘心。”这次,没有分毫的犹豫,衍墨答得坚定而平静。

    心下蓦地揪紧,万俟向远叹息一声,翻手扣紧毫无力气的手掌,倾身吻上安静等待自己判定生死的人,便觉得哪怕是因这事令万俟易起了戒心,也是值得。

    半垂的眼睛顺从地阖上,衍墨颤巍着启了唇。第一次,主动回应起万俟向远。

    这样的人……

    又怎能轻易交出……

    啃噬,纠缠。一吻方罢,万俟向远用空闲的手臂将温度略低的身子搂紧,半晌不愿分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呼吸尚不及平缓,衍墨复又继续劝道。

    “小节?自己的性命也是小节?”不觉中因他不惜性命动了怒气,万俟向远略略冷下声音。

    “死士,还会再有。”

    不依不饶的回答仍在继续,万俟向远被心中难以辨明的情绪扰得越发烦躁。

    明明是自己封锁了人已回阁的消息,为的就是留这最后一条退路,但为何……听着求死的话从这人口中说出,却只觉得愤怒异常……

    “求主人,赐属下一死。”

    “闭嘴!”

    “主人……”

    “还未要你去送死,就等不及了?!”

    “……”

    深喘口气平息下胸中怒意,万俟向远愤愤地摔门而去。

    那般艰难地从东阁争命而出,绝不会真的不爱惜自己性命。若换做以前,衍墨定会暗自庆幸,可眼下,却丝毫起不了高兴的心思。

    昏昏然地睁眼看着窗纸外不知何时暗下去的天色,衍墨紧紧拧起眉。

    一日一夜,就算寒炤阁内人数众多,怕是也快了……

    “叩、叩、叩……”

    “少阁主吩咐萦香来服侍衍侍卫用晚膳。”

    “劳烦萦香姑娘了。”

    将檀木食盒在桌上放下,端出饭菜,萦香识趣的不多言,不多语,默默喂着床上的人。

    “萦香姑娘……”

    看着就要合门走出的人,衍墨犹豫再三,还是出口将人唤住。

    “衍侍卫,何事?”来前的吩咐犹在耳边,眼下无论身后人问起什么,萦香都是答不得,略微尴尬着,只得看着半开的房门问道。

    见此,衍墨已知问不出什么,但仍还是开了口:“萦香姑娘可知道少阁主在何处?”

    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食盒木柄,萦香为难地答道:“少阁主在书房。吩咐了下人,没有传唤不得进入。”

    “多谢……”

    等不到身后人继续问话,萦香叹口气,悄声地合门离去。

    亥时,迟水殿内的里灯盏未亮,远在溪瀑处的空地上,却有一道人影长身而立。

    仲冬的寒风卷起瀑流落下时溅起的水雾,沾湿了衣衫,默然站立的人,却好似没有觉察。

    数年的计划,难道要毁在一个意外上……

    杀,还是不杀?

    烦神间,莫名地就想起那坚定决绝的回话,万俟向远顿时觉得肋下生疼,再也狠不下心去。

    只一句话,不用自己动手,就会自己了结了罢……

    强烈的苦涩与怜惜在心底流转,万俟向远自嘲地握紧了手掌。

    还在犹豫什么……不是都已出来了……

    一声喟叹消失于漆黑的夜幕,快到看不清的身影直直掠往东阁。

    ——东阁。

    “少阁主深夜前来,不知有何事?”

    沉稳的声音从屋里透出,此时,万俟向远也不再犹豫,直接地说道:“靳管事,向远有一事相求。”

    “少阁主何必客气,进来屋里说罢,能帮上的,老夫定然尽力。”声音里淡了往日冷厉,靳成秋低着声音对窗外说道。

    东阁管事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还未问及何事,就……尽力相助?

    甚是疑惑于靳成秋的态度,万俟向远敛神推门进入。

    “少阁主有话请讲。”

    “靳管事,可否借我百日醉的解药一用?”

    靳成秋定定看着站在屋里的人,久久没有说话。

    屋里,一时陷入了紧张的沉默……

    “少阁主稍等,老夫前去取来。”

    衣衫里,冷汗已顺着背脊流下,万俟向远暗吐一口气,却不敢因此松了神。

    门启,门合。如此一个反复,靳成秋已拿了药瓶回到房里。

    “这些时日,阁内也没什么紧要处理的,老夫闲来无事就准备起药阁丹药,少阁主既然需要,就拿去用罢,回头老夫再配制些就是。”

    这是告诉自己……父亲不会查到?!

    突来的逆转太过令人震惊,万俟向远握紧手里瓷瓶,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衍墨那孩子,虽然性子狠厉了些,但也算是耿直,若能真正收服,便可放手任用。”

    这是……在暗示什么?

    为何,要在此时谈及那人?

    压下心中惊愕如常笑笑,万俟向远避开话锋转向其他:“衍墨确实称心,不然上次之事……也不会留他活命。”

    好似对万俟向远的回答闻也未闻,靳成秋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老夫年龄老了,这东阁不知还能管到几时。得了空,便想着为阁里以后做些打算。陌寒那孩子虽然聪慧,却缺了成大事者该有的气度……”语毕一顿,靳成秋摆摆手,叹道“罢了,夜也深了,少阁主早些回去歇息罢。”

    “向远谢过靳管事。”

    默然不语地望着靳成秋半晌,万俟向远终于握紧药瓶转身走出房门。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轻到难以听清的声音从门缝里透出,将要出去院子的人,脚步明显一滞。

    同一日里两次听到这句话,万俟向远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这话里的小节,指的又是什么……

    提气,轻掠,人影渐去,却带走了一腹疑问。

    ……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走进,不知怎的,衍墨就紧张起来。

    “主人。”

    将药瓶扔到床上,万俟向远疲累地闭眼休息片刻,举手褪下沾上湿气的衣衫。

    勉强撑起力气握住榻上的瓷瓶,拔开塞子一闻,衍墨不由睁大了双眼:“……这是百日醉的解药?主人……去东阁了?”

    万俟向远劈手夺下药瓶,不欲多讲,倒出一粒塞进那因惊愕而微张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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