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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是自可留 第7节(2/2)

作品:《君是自可留

不等衍墨再次跪下,冷冷的语气已经将人斥了出去。

    “墨青池,去吧。”

    “谢主人……”

    合上房门,衍墨抿唇快步走往早上还去过的地方。

    灯是亮着的,潺潺的入水声显得房间更加空荡。很安静,也很让人很不安。

    不想那人等得太久,衍墨脱下被汗与血水沾湿的衣服,踩着石阶跨进池内。

    ……

    “铺青石还是白石?”

    “属下不知……”

    “随便说一个。”

    “……青石。”

    “钟衡,池子里铺青石,以后就叫墨青池。”

    “是。”

    ……

    月余时间里的亲近……衍墨竟觉得慢慢生远。

    怕是以后……绝难再得那般了。

    既然如此……

    既然对自己起了杀意……

    为何还要让自己再来这处本不该自己用的池子……

    衍姓……

    因为自己还有用……

    还有活着的价值么……

    “准备洗到何时?”

    清冷的话语自身后响起,衍墨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去,只穿了里衣的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属下……”其实早已洗好,不过想着事情便忘了时间。

    “出来。”

    “是。”顾不上将水珠擦干,衍墨从池里出去,湿淋淋跪到万俟向远身前。

    “反省够了?”

    “是,属下不该顶撞主人,但是属下……”

    “啪!”

    清脆的巴掌声震响安静的浴间,衍墨咽下口中腥甜,将被掼向一侧的头转回,低下。

    “但是?”本已平静下去的声音里波澜再起,万俟向远一脚将人踹回池子里。

    “咳、咳……属下知错。”不该解释……咳出涌进咽喉的池水,衍墨暗惊自己过失,连忙自水里爬起,恭敬跪回池沿。

    “属下知罪,求主人息怒。”久未有过的卑微与苦涩自齿间溢出,衍墨重重将前额磕在青石地面上,血丝立刻混着水迹洇开。

    “求主人原谅属下。”

    别再收回信任……

    毫不间断的闷响地面上响起起伏伏,万俟向远冷哼一声,转身走到外室软榻旁坐下。

    “洗干净了过来!”

    “是,主人。”

    跪到池边就着循环的池水洗去额上血迹,衍墨拿过条布巾抹去身上水珠,也不敢穿上衣服,走到休息用的外厅跪下。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错了什么?”冰冷的口气里找不到一丝感情,万俟向远死死盯着地上不敢抬头的人。

    “属下不该顶撞主人,不该妄图左右主人决定,不该辩解。”

    略带疲惫地叹口气,万俟向远躺倒在铺满裘皮的软椅上,扔出个药瓶,道:“自己弄干净了。”

    “谢主人。”捡起地上药瓶,衍墨咬紧了下唇,是“冰伏露” ……

    “还是打算为钟修求情?”

    不冷不热的问话想起,衍墨手上动作有些不稳。

    “属下不敢。”

    “刚才不是还敢?”

    膝行着上前,衍墨将用完的药瓶双手呈过去,“属下知错了。”

    “上来……”

    “是。”以为是要自己服侍,衍墨俯趴在软榻上,毫不遮拦地放松开身体。

    等……没有动作……

    或者是要自己仰躺着……

    正文 君是自可留33

    艰涩地咽了咽,正欲不顾背上鞭伤翻身,突地,被有力的手臂揽过身去。衍墨不加犹豫地就着力气移靠过去,几乎半带着讨好,半闭上眼,一副任凭处置的驯顺模样。

    “睁眼。”身侧的人却并不领情,沉下声命令道。

    “是。”不敢有任何逃避地望进那双冷漠的眼里,不安的情绪慢慢在衍墨心底加深。

    “芙焉是何人?”

    “今日你在她面前做了什么?”不给他回答时间,万俟向远将问题接连倒出。

    芙焉……钟修……惶然睁大了双眼,衍墨终于明白过来什么。

    难怪那时那么愤怒,难怪要说出那些话逼自己住嘴……竟险些坏了铺设良久的计策……

    “是觅天殿的人……”自责与惭愧如潮水般涌现,衍墨艰难地使力想在榻上跪起,却被腰间手臂禁锢着动弹不得,只得沉了声音,低低道:“主人不是要钟修死,主人要他从迟水殿内抽身……属下该罚。”

    “确实该罚!”

    阴仄的口气令衍墨心下一慌,但随即便想到即是如此……自己还是被留在了这里,没有驱赶,没有报复性的残忍折磨。

    要人从寒炤阁抽身是何等不易,那般计策若是毁了……又怎是五十鞭子能抵……

    惶乱渐渐褪去,衍墨没有再说些空乏的请责话,正起身子坚定地望着身边侧躺的人,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属下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闭嘴!”

    带着不耐的两字成功止住了还要继续下去的话。

    斥喝的口气令衍墨一怔,原以为是发怒前兆,却不想……被柔软的缎面被子覆住了身体。

    想着自己反常举动,万俟向远似乎也起了恼意,横揽在腰侧的手一路探下,握住安静某处,用力一握。

    猛地吸了口气,衍墨深深将脸埋进软枕里,死死忍下想要蜷缩起身子的本能,一声不吭地将难以言喻的痛苦接受下来。

    “属下知错……”

    空落的屋子憋闷地安静下来,接着,是又一声叹息,万俟向远终于还是松了手上力气,将人带进怀里。

    那时怎就只想到那些……关心则乱么……

    关心则乱?或许,值得吧……

    “别再有下次。”

    “是……”极浅的应答闷闷从枕间想起,不自觉的透出笑音。

    “哼!人前顶撞,绝不姑息,下次再犯,……就让你再也出不了声。”

    骇人话语从万俟向远口中脱出,其间却带了负气意味,原该有的恐吓效用也随之减了几分。

    明明气的不是那些……暗自抑去嘴角笑意,衍墨柔顺着声答道:“是。属下记住了,今后绝不再犯……”

    挨身仰躺的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不再说什么,直到沉沉睡去……

    而这边的人……却不好过,好似得了什么便宜,心下奋奋,一夜无眠……

    冰伏露是绝好的伤药,见血即止,不出脓血,伤口干得极快。清早从软榻上下来,衍墨便觉得十分奇怪,鞭伤多为长窄,伤口一干,活动身子必然挣得难受,今日……却丝毫没有异样感?

    “属下去取巾帕。”

    雪白的帕子就着温泉水沾湿,再拧去多余水分,衍墨立刻就明白了……

    冰伏露干伤口奇快,若想长密的伤口不干绷得难受,恐怕……没什么比待在这屋里更有效的。

    晨起慢稳的心跳不知怎的就快了,衍墨抿紧唇,回去将湿帕递上,静悄地观察起侧倚在软榻上的人。

    带着肃气的眉头总在清晨蹙起,眼神略显冷漠,还有那难以掩盖的些许傲气……怎么也不该是处处顾念别人的人,但偏偏……每次又……

    “水。”不知是不是还在为昨晚某人的态度生气,万俟向远像是不记得那一背鞭伤,没有任何顾忌的指使身边的人。

    “是。”

    衍墨轻应一声,回身去取茶壶。嫩青茶液注进瓷杯,试过温度,再递过去。

    “水!”

    “是。”原以为不会再有的温淡笑意再度浮上,衍墨将杯里茶水倒去,换了白水送上。

    皱眉看着自己要来的东西,渴意不翼而飞,愤愤看眼端茶倒水的人,万俟向远冷哼一声,命令道:“去唤萦香过来。”

    “主人要的水……”识趣地憋下笑意,却没能遮住那细微的促狭语调……

    “不想去就滚到屋外跪着!”尾字略重,咬了牙,万俟向远已是忍耐到极限。

    温淡的笑意再度浮出,从未有过的情绪涨得胸口闷疼,衍墨低垂下头,温顺地应道:“主人莫气,属下这就去。”

    东阁,死士,只要没起二心……

    留了罢……

    难不成,你要将一辈子耗在索那几个人的性命上……

    留了罢。

    门扇轻启,日始的白茫从来不及关合的门缝间乍进,耀得屋内一片明亮。像是被突来的光晕刺疼了双眼,万俟向远拧紧眉头,松力躺倒回榻上。

    其实,这一念头并非今日才起。

    仲秋次日的清晨……

    在阁外客栈清醒的那一瞬,便引了头。

    那种想闭眼不理一切,不必处处算计的念想……

    一旦沾了手,就绝再难放下。

    几年之后……

    或许命殒,或许也可以得一人,固守那争夺来的一切。

    “萧、衍、墨……”

    混杂着叹息的三个字模糊地凝固在空气里。

    机关算尽,惊天动地,都不过是后人一笔,留点什么,许是对的……

    “叩、叩、叩……”

    “少阁主,奴婢萦香。”门音轻响,外面人声传来。

    “进来。”定定神收拾心思从榻上坐起,不常出现的顾虑已经敛起。

    “是。”

    衍墨安静地跟在萦香后面走进,见里面的人已恢复成往常样子,便不敢再放肆,守礼地站到一边。

    麻利地将小菜、粥点在矮案上布下,萦香躬下身,低声音回报着:“明日辰时,庆问会来接应,暂且将钟侍卫安置在故怀阁。”

    “芙焉那边可有动静?”

    “并未有什么异常的,曾公子与侍女珏盈也未与她有过接触。”

    像是在犹豫什么,万俟向远为难地沉思许久,才下了命令:“钟修的事情决不允许出现差错,明日将珏盈关起来,去吩咐石鸣彦,守在暗处盯紧了曾云秋。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绝不能留给觅天殿那么多时间去怀疑什么。”

    “现在就去。”没有给惊愕的两人质疑的时间,万俟向远又补了一句。

    “是,奴婢告退。”

    “说吧。”等到房门合上,万俟向远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猜测上位者意图无论在何种时候都不是件明智的事,衍墨低下头,不知怎么措辞。

    “迟水殿不留无用之人。”清冷的话里夹着斥责,还带了少许失望。

    不过一夜之隔,心境已是大有不同,衍墨上前几步,安静地跪在地面上,解释道:“属下只是在想如何除去芙焉。”

    “芙焉?”没料想听到的会是这种回答,万俟向远思索着重复了一遍。

    “是,昨日是芙焉伺候,除去她,当时刑房在场的定是主人信任之人。借她之口传出钟修死讯自然可以,但属下昨日……怕是会引起陌寒公子怀疑,若找理由杀了芙焉,用未明的细作将钟修之事传给觅天殿,既然可免去事情暴露,又可在暗中观察是何人传信,确定下细作身份。”

    眯眼看着顺从跪在身边的人,万俟向远不由想起了衍晟的死,同是极其刁钻的法子,卑劣,甚至歹毒……

    是不愿出口罢……当初逼成那样才肯说实话,现在倒是听话许多……

    “想到处死芙焉的理由了?”

    “……没有。”

    没有?分析一通都是废话?!阴沉下脸色看向笔直跪立的人,万俟向远伸手抬起微含的下颚,冷笑道:“你在戏弄我?”

    “主人……属下不敢,确实……没有想出。”脸上苍白了几分,衍墨懊恼得攥紧拳头,尴尬、羞愧、还有别的什么慢慢在心底滋生……

    如此的样子骗了不了人,细细观察几刻,万俟向远也就散了怒气,惩罚性地用手指挑开衣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问道:“饿么?”

    懵神间,完全不搭调的问话传入耳中,衍墨下意识地点点头。

    正文 君是自可留34

    有人正在靠近……

    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两人同时凝神细听渐进的脚步声。

    “主人,属下钟衡。陌寒公子来了,现下正在正殿里等着,还带了两个……下人。属下现在去找石侍卫,与他去盯紧那三人。”

    万俟陌寒?难道……已经知道钟修的事了?!

    不……绝不可能。难道,只是巧合?

    回身看眼已经整理好衣衫的人,万俟向远犹豫片刻,吩咐道:“随我一同过去。”

    “是。”

    走进正殿,万俟向远终于明白钟衡来传话时为何要吞吞吐吐。殿内暗色木椅上,万俟陌寒正悠闲地品着茶,略边上的位置站了两个侍妾打扮的……下人。

    “大哥真是好兴致,一大早就带人来我这迟水殿串门。”

    “弟弟这话说的,让不知情的人听去,还以为我来看你热闹。”瞄眼跟在万俟向远身后进来的男人,万俟陌寒意味不明地随手放下茶盏,笑起来。

    看热闹?

    万俟向远心里一惊,随即又否定了自己想法,不露声色地笑道:“我这里可没什么热闹给大哥取乐,不知大哥今日来我这里是为了何事?”

    “你我又不是外人,怎么说得这么生分?……怀柳,婵玉,过来见见日后的主子。”一脸慈兄模样的人招招手,旁边两名桃粉色裙衫的女子立刻走上前来。

    “奴婢怀柳,见过少阁主。”

    “奴婢婵玉,见过少阁主。”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冷眼看着按侍妾规矩恭敬行礼的两人,万俟向远佯装不明地问道。

    “弟弟不必见外,怀柳与婵玉都是东阁今年才送来的人。仲秋那日,二娘说得不无道理,留个坏过规矩的死士侍寝,不但让东阁难做,日后被下人传来传去……也是不好。弟弟不妨再仔细考虑考虑。”

    “大哥选的,必是看得上眼的,既然如此,还是将人带回觅天殿好了。”明显的羞辱行为令万俟向远十分不悦,冷静片刻,只不冷不热的回拒道。

    “弟弟莫要多想,为兄不过是尽尽孝道,替二娘分忧。若真不喜欢,留下做个侍女也就是了。人既然都送来了,断没有再带回去的道理。一会儿父亲还召我过去,今日就不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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