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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寰七宫 第37节(1/2)

作品:《苍寰七宫

    小口地抿了口里面的水,秋屏天复弯下腰,唇轻轻地碰着司苍卿的嘴,一点点地用水湿润着他唇,再用舌小心地,将水点点渡进了对方的口中。

    如是反复着,一碗水,竟耗上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喝完。

    “卿弟,你伤得太重,”秋屏天喟叹,垂下眼睑遮住眼中聚集起的戾气和冰冷,话语轻轻柔柔,“所以这一两日千万别乱动,会受不住的。”

    司苍卿默然。他的身体状况,自不用别人告知,心中清楚的很——从未这般糟糕过吧!好在,伤得厉害,却没有损及根元,内伤比外伤要轻得多。

    但,也要在床上躺上好几日吧!

    这一次,他失算了——却不是因为大意,而是实在低估了飘渺阁的阵法,更是被那个时时算计的人给趁虚偷袭了,而且……他实在没想到,天外天藏着的秘密竟是一具干尸样的人,或说,蛊人。原以为天下最恶毒的蛊,就是断情蛊了,可那也只是寄居于人体内,最厉害也不过是蛊人合一。而活人蛊……

    那样子,是将人做成了蛊吧!

    那个神秘人走之前,柒霜然说那是羌人祗的干尸吗?当年飘渺阁阁主羌人祗,原来不是被处决了,而是被做成了蛊人。

    这其中的曲折,看来柒霜然在那段被困的日子里是找到了答案……

    司苍卿问向秋屏天,“柒霜然如何?”

    叹气,秋屏天微有埋怨,似笑非笑地睨了眼他,道:“都说了你现在只需要静养,还问东问西干嘛!”见司苍卿眼中透着深思,遂无奈,“他昏迷不醒,但性命无忧,只是伤得很重。腿上……”

    司苍卿看着秋屏天犹豫的神色,静等着他的继续,就听到,“腿上的伤最严重,有些伤到了筋骨,搞不好会落下……残疾。”

    腿上的伤?司苍卿微有疑惑,他不记得柒霜然腿上受过什么严重的伤。虽然在山石乱流中,以柒霜然的虚弱,受的伤肯定比自己严重,但……

    “他腿上被割下了一大块,见骨了。”秋屏天说道,眉头微蹙,叹然,“真是……可惜了。”

    那个狷狂不可一世的七公子,搞不好成为一个行动不便的瘸子,以着那人的高傲,怎么接受这样的现实?不过,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吧!

    司苍卿不再追问了,柒霜然的腿伤看来是在他去之前已经有了,所以在密屋里,柒霜然才半点武功都使不出来。很多事情,他没理清楚,看来只有等到他的伤好转,等到柒霜然醒来,才能搞清楚天外天的一切,和……羌人祗的秘密吧!

    “卿弟,”秋屏天打断了他的沉思,低声道,“吃药吧,然后再喝点清粥……”

    从未服侍过人的秋屏天,自是比不得凤岚那般利索,但也极为细致而用心。和之前喝水一样,都是一嘴点点地将药汤和清粥渡进司苍卿的嘴里,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触动到伤口。

    “卿弟,”喝完粥,秋屏天笑着拿开司苍卿脸上贴着的几丝头发,“你再睡会吧!”

    “嗯。”

    司苍卿也不多想了,补充了能量后,才发觉浑身疲惫至极,眼皮异常沉重。其他的事情,他相信秋屏天都能安排好的。合上眼,在陷入黑沉梦境的瞬间,他低低地嘱咐了声:“秋,你休息下吧!”

    不及思考,司苍卿陷入黑沉沉的昏睡中。

    听着那虚弱至极的轻喃,无力地夹带着关心,秋屏天僵住身,动也不动地看着床上虚弱至极的人,无人看见的地方,眼圈微微红了起来。

    这个人,从他们相识以来,就一直是强大的,几乎无所不能。如今,奄奄一息的,仿佛随时就能化成一阵轻烟,随风飘散。

    僵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捏紧。

    那个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害这人险些丧命……

    不可原谅!

    秋屏天蓦然起身,拿起一块残损的绢布,平铺开来,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是发现司苍卿和柒霜然时,在柒霜然衣物间发现的东西,上面记载着的,是飘渺阁当年的恩怨。

    秋屏天忽然走到窗口,只见一个人影晃过,原来是凤湘,他也被司苍卿留在了菏泽毒林外,只为以防万一好以接应。

    “秋殿下,”凤湘低声道,“主子的师父来了。”

    飘渺虚无天外天(六)

    五月的风,微凉,梳理着凌乱的心情。

    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长袖微飘,静静地站在司苍卿的床前,神色不见悲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昏睡中的人,良久未动。

    无意识地抹了下衣袖,凤无非徐缓地转身朝外走去,心中浮动着淡淡的挂忧。

    ……那个孩子,何时这般地虚弱过?果真是,天命不可违吗?凤无非轻叹,脚步一跨出房门,便看到守在那里的青年,眉梢轻扬,“秋东家?”

    秋屏天神情微凛,恭敬地回道:“凤阁主直唤晚辈的名字便可。”

    凤无非淡淡一笑,点头,“也是,你是卿儿的伴侣,便也随他唤我师父吧!”

    “师父。”秋屏天当即改口。

    “嗯,”凤无非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对方虽神情恭谨,但他依然看得出这人的心不在焉,怕是……为了屋内的那个孩子吧,他微叹,“卿儿不会有事,让他好好休息下吧。小秋,你随我来,有些事情我要弄明白。”

    “是,师父。”

    砰地一道细声,有些松动的窗扇,被忽然大起来的风给撞紧,严严实实地合上了。

    纵是浑身沉重而疼痛,司苍卿恢复了以往的警觉,猛地睁眼,看着有些灰暗的屋顶,先前的记忆全数回到脑中。他缓缓地偏头,看着这空空的房间。就在此时,他听到外间的门被打开了,随即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是,秋屏天。

    “卿弟?”秋屏天微讶,三两步疾走到床前,轻声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司苍卿默默地看着他,忽然嘶哑地出声问道:“师父来了?”

    他虽一直昏睡着,但意识昏沉间,还是察觉出那熟悉的气息,这一次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凤无非来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你啊,”秋屏天笑叹,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里隐约闪现出最深层的惶恐,嘴上微带调侃,“伤患就该有点伤患的样子,不许任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让师父早早休息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秋,”司苍卿唤着,身体微抬起,想要坐起身。

    秋屏天连忙按住他,又不敢大动作,怕伤了这人,语气有些急,“都说了不要乱动。”

    “秋,”司苍卿没有再坚持,顺从地躺好,低低地说道,“我不会有事。”如今凤无非来了,自己的伤就更不用担心了,虽然师父的医术不如天碧,但他有不少奇珍良药。

    只是,凤无非这样一个世外之人此次都来了,说明这次事情比料想的要严重的多吧!

    明白司苍卿的坚持,秋屏天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轻吻了下他的额,低声道:“我这去把师父叫来。”

    说着,他起身离开,走到隔间的门,又忽地转身。目光深幽,秋屏天又嘱咐了声,“卿弟,你要保重好自己……”

    今天的秋屏天有些怪异,司苍卿微感奇怪,却依旧轻应了声。

    却听到秋屏天又开口,呢喃似地,“卿弟,你决不能有事……否则,否则……”倏地住口,他猛然转身大步离去。

    司苍卿怔愣地盯着隔间的门,青纱服帖地垂落,对于秋屏天刚才的样子,有些迷惑,也有些,挂心。他是,担心自己的伤势吗?

    一时竟将天外天的事情抛在脑后,司苍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再次听到推门的声音。

    “卿儿!”凤无非叹息地凝视着自己的徒儿,拉过椅子坐下来,“感觉如何?”

    “无碍。”

    听着司苍卿一贯的回答,凤无非摇头失笑,“罢,就知道你这样。我开了药方,让小秋抓药去了。你的伤,耽误不了几日。”想了想,又说,“小秋让我看了下七公子的伤,虽然不好治,但也不是没办法。”

    司苍卿淡淡地应声,“有劳师父了。”

    “说什么傻话,我可是你的师父。”凤无非笑着,视线凝胶在司苍卿的脸上,眼神渐渐地复杂了起来。

    司苍卿自是发觉出师父的奇怪,却不做探问,只道:“师父是为了天外天一事特地赶来的吗?我暂时还未查清,恐怕得等到柒霜然醒过来才能知道。”

    凤无非愣了下,笑,“天外天的事情,和为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先祖的事情,和他也无关吧!

    “我来,是为了你。”

    眼神微沉,他说,“我算出,你要遭遇一大劫。”

    他又说,“你的卦象,这些年有大变,我着实担心,便连忙赶来。”

    凤无非松了口气般,道:“这一次,你万幸,因缘竟同遇上命中贵人,才得以顺利破了此劫。”

    劫?命定贵人?

    ◇苍◇寰◇七◇宫◇

    司苍卿沉默,他知道凤无非的卦象很准。

    凤无非神情间是点点的担忧,缓缓地解释道:“你命遭此劫,也是为师的疏忽。你身体的原命本是衰微的帝王之星,三次死劫是必不可免的。”

    只是未想到,这具身体的原魂太弱小,在第一次死劫中就丧命了。而司苍卿,则替代了原本的灵魂,重新活了过来。凤无非也算出,司苍卿承受了原命里的三次死劫——第一次随着本人的死而化解了。

    “你的帝王之气太过强盛,是千年来命格最厉害的帝王星,我原以为,那原命的死劫,你能轻易地化解。”

    故而当年大意,以为司苍卿被毒蛇咬伤,便是第二次死劫。

    “但除了强盛的帝王之象,你的命格却孤寒孑立,”凤无非想到什么似的,微笑道,“却在第一次见到你身边那个影卫之时,我发现他竟是你的守护之星。”

    “随后我又为你们卜了卦,才放下心来,你本命是个孤傲的帝王星,但有几个不甚明显的守护星一点点地靠近你,他们的生气会慢慢化解你的孤寒。而且,他们更有可能帮助你化解死劫。”

    所以说,猛然卜到了一颗煞气极重的煞天星,越发地逼鬼份和能力,不需要什么贵人来相助,但……为人者,心有羁绊,才能得到活着的快乐。否则,司苍卿的灵魂,或许永世都是孤独而空洞。

    说到这,凤无非面色微微自责,“我便疏忽了,未再仔细地卜算那些煞天星。”

    有帝王星,自然就有作乱天下的煞天星。有些帝王星的帝气不足,往往被煞天星给吞噬了命数,便越发地衰微了。煞天星往往比较多,或强或弱,都影响帝王星。

    但司苍卿,他的帝王之气太强盛,围着他的煞天星则是相反,越发地暗沉,更是陨落。

    “所以,我未曾担心你的死劫。”凤无非说,“但,我没想到,这些年你的卦象竟然变化了。帝王之气还是强盛,那些守护星也越来越明显,更能助你巩固帝业。”

    “但,我近年不止一次算你的命格,却越发地模糊不清。直到近来,我猛然卜到了一颗煞气极重的煞天星,越发地逼近帝王星,其煞气之重可能吞噬帝气。”

    闻言,司苍卿微微敛眉,插嘴道:“那又如何?”

    “简言之,”凤无非忧心道,“你原命的两次死劫有所改变,恐怕都会与那煞天星有关。煞天星与帝王星,从来不能共存,你们都是对方的死劫。”

    “他和你的相冲相克,只能以一方之死才能化解。”

    “你这一次,就是因为他而遭此大劫,但也好在中间有守护星的介入,所以虽然极度凶险,但也总算破了这一劫。”

    “既如此,”司苍卿满不在乎地说,“师父莫需挂心。”

    “卿儿,为师担心的,是你最后一个死劫,绝不会如这次一样好破解。就算有守护星们相助,也未必能够化解,甚至可能被殃及性命。”

    司苍卿沉默,微微垂眸。

    看不出对方的想法,凤无非无力地叹道:“为师虽精于卜卦,通晓前缘后果,却也没有任何法子去化解你的劫难。”

    “无法化解,就不用化解。”司苍卿忽然开口,嘶哑的声音里夹着些微的冷意,“师父莫忘了,我从来不信命。”

    更何况,凤无非不是说了吗?命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凤无非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告诉他,这世上有个人,会要了自己的命。那个神秘人,他从不曾掉以轻心,那人既是自己的死劫,他更不会手软。若是那人落入自己的手中,他不会容下任何威胁——尤其是,威胁到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人。什么守护星,他不懂,但也知道凤无非说的,就是凤岚几人吧。

    所谓死劫,既是劫难,便同样能够破解。这一次,不就是个实例吗?

    凤无非轻笑,“是,我知道卿儿会这么说,只是为师挂心的人只有你,当不能袖手旁观。可惜,为师也只是凡人一个,算得出煞天星,却算不出他的来历。”

    司苍卿快速地扫了他一眼,道:“师父,这些与你无关。”想了下,又开口,“只是有一件事可能要你帮我一下。”

    “卿儿且说。”

    “你,查探一下有无除去活人蛊的方法。”

    那个神秘人,一步步地将柒霜然和他引进天外天,想必是想借他们之手,破了菏泽毒林的迷障,用两派的令牌打开天外天,得到那个活人蛊,并一石三鸟,不仅重创两国江湖势力,引起惶恐,更想要借天外天的铁围死境困死自己吧!

    如今,虽然活着回来,但他还不清楚,那个人要活人蛊去做什么。无论目的何为,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唯有防患于未然,率先找出除去活人蛊的方法,日后便不必担心受制于对方。

    凤无非不假思索,“自然。这也是蓬莱阁的责任,活人蛊这般恶毒,若是放任在人世,怕又少不了是一场血雨腥风。”

    司苍卿不再说话,只是思索着什么。

    凤无非站起身,看了眼床-上的青年,“为师先去做些安排,我这便将小秋叫进来陪你吧。”

    “嗯。”

    飘渺虚无天外天(七)

    在岳西城又待了近十日的工夫,司苍卿已经能够下床,独自行走了。凤无非的疗伤圣品效果极好,除了内力还要慢慢恢复外,外伤以着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倒是柒霜然,或许被困在天外天的那么多些日子体力耗尽,一直未曾醒来,好在凤无非为他看了下腿伤,虽说伤口极为骇人,一大片的肌肉被割下,但总算没有伤着筋骨,费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应该就能够恢复正常。

    见司苍卿一日日地恢复,凤无非遂也定心,便在日前再次离去,说是要去南疆腹地,探访那些闭塞的古老部落,调查有关活人蛊的事情。

    司苍卿坐在庭院间,石桌上平铺着一张残损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文字,记载着的正是千年前飘渺阁的旧事。写下这些的,正是飘渺阁最后一任阁主羌人祗。

    轻轻地抹上绢布上油,羌人祗写下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给不明事实的后人一个解释吧!字迹,凌乱潦草,陈年的残布渗出一股悲凉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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